孙氏听了如同受到重大打击,手捂住胸口,失魂落魄,连连摇头,“不是这般的,不是这般…”
忽而她似抓到什么,急切解释,“但媛儿也是宋家养大,侯府若是问责宋家,媛儿必定伤心。”
唐梨花笑了,“那你就去问问媛儿,宋家除了她的养母,她对谁还会有一丝感情,一个天天打你骂你的奶奶,一个视你为无物,要将你卖去给人做填房,换取银子给自己儿子娶媳妇的爹,一个只知道指示你做事,好吃懒做的弟弟。”
“就这些废物无用之人,就是你所谓的问责了,媛儿会伤心?你还当真是一个好母亲,不过是宋静的好母亲罢了。”唐梨花眼中满是嘲讽,直直看向孙氏。
看的孙氏脸色惨白,无处遁逃。
第168章
公良山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样,在他心里,母亲从来但是淡定从容的。
但今天为了媛儿竟破例两次,真是让人震惊。
只孙氏是他夫人,公良山是知道孙氏如何疼惜静儿的,他也能理解孙氏的反应,只是若让孙氏对上母亲,公良山觉得她会很惨。
身为儿子,身为丈夫,这时候他不得不出来打圆场,缓解这样的气氛。
“母亲,孙氏只是疼惜静儿,一时失了分寸,母亲切勿记在心上。”
唐梨花闻言,淡淡瞥他,“我知孙氏疼惜宋静,你也疼惜宋静,那媛儿只有我这个祖母来疼了,如今我话既已落下,便无反悔的时候。”
“你们若是有异议也别来说给我听,若是不服,等什么时候,能做我的主了,自有你们随便行事。”唐梨花这话可谓是十分霸道独行了。
孙氏纵使再如何心急如焚,心中却已经清楚的认识到一个事实,老夫人说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不管是她还是侯爷,在侯府老夫人,安定长公主面前,都没反抗的余地。
之前老夫人不管事,孙氏执掌中馈,老夫人从未过问,孙氏对老夫人有敬,却没有哪一刻如同现在一般,既敬又畏,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力感。
“求老夫人怜悯,若是将静儿送回宋静,定不会有好下场,看在静儿叫了您这么多年祖母的份上,请老夫人怜悯。”孙氏绝望之后,竟咬牙直接跪下,为了宋静她都能做到这一步。
别说公良山惊讶,就连唐梨花都微微挑眉,这难道就是母爱如山?想着嘴角就勾起讥讽的笑来。
“我没说错,你当真是一个好母亲。”唐梨花慢条斯理。
“不过,我又何时要说把宋静送回宋家了?他们宋家配吗,让侯府白白帮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到头来让他摘了果子,天底下可没有这么好的事。”唐梨花话锋一转。
唐梨花本来就没有这个打算,说宋家来人把宋静接走,那只是一个借口,谁想孙氏这么对号入座。
她也不想想,若是宋静真回到宋家,要是有人想查,那岂不是很容易。
唐梨花如此打算当然不是为了宋静,是为了公良媛。
公良媛在乡下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唐梨花是不会介意,但公良媛是要和京中小姐交际的。
俗话说的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更何况还是关系错综复杂的京贵圈子,有上层人的通病,若她们知道公良媛前十几年是在乡下受苦,她们首先生成的不是同情,而是会把公良媛当做谈资,背后拿来说,来显示自己的高贵。
这些唐梨花看的多了,而公良媛的前世正是这样,不知是谁将公良媛其实是在乡下过苦日子,之后才被接回侯府的事,传扬开来。
公良媛在宴会上时常出丑这些事都被拿出来重说一遍,于是有更多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公良媛,在背后窃窃私语,嬉闹嘲笑。
这一切都让公良媛想缩在壳子里不想出来,可公良静不知事真善良,还是如何,站出来解释,可她也才十五岁的小姑娘,被众人追着问,就露出了破绽,更是坐定了这个传言。
公良媛对她的恨更甚几分,认为公良静就是故意,故意要让她出丑。
听了唐梨花的话,公良山也同样惊讶,“母亲不是要将宋静送回宋家?”
公良山也是受了孙氏的影响,此时的他也跟唐梨花一样,对公良静改了口。
在这话问出口的时候,公良山就感觉到自己这个问题是有多愚蠢,宋静送回宋家,那就是便宜了宋家,依照母亲的脾性,肯定不会做这之事。
孙氏期期艾艾,“既不能送回宋家,那也可将静儿留在府中,再者静儿也快到了出阁的年纪,若是此事传出去,静儿还怎么寻得好人家。”
这话主要是说给公良山听得,孙氏想着丈夫也该想要让静儿嫁到世家的。
夫妇俩在真假千金之前,就因为此事做过讨论。
只是孙氏不知,相对于外联,公良山还是更注重母亲的感受。
公良山是孝顺,更多的是有自知之明,他能有今日,一半都是母亲在背后支撑。
“老夫人,静儿若能嫁到好人家,对侯府,对轩儿往后的仕途都是一大助力啊。”孙氏继续劝谏。
唐梨花笑望,语气却愈加严肃,“我怎不知我们侯府,何时需要姻亲才能立得住,公良轩是嫡子长孙,若他的仕途都要靠姻亲才能顺遂,那不如早日退回家中来,省得丢人现眼。”
孙氏眼见把自己儿子搬出来都无用处,胸口发闷,更是憋闷。
孙氏看着不留情面的老夫人,脑中却想起媛儿的绝情,媛儿话语中对静儿的排斥。
就在这一刻,孙氏觉得自己想通了,老夫人以往都是不管事的,这次之所以如此强硬,该不是听了媛儿的什么话,才如此针对静儿吧?
孙氏想着,便痛苦不已,为什么都是自己的女儿,媛儿却如此执拗,非要跟静儿过不去。
若不是现在不能,孙氏能直接冲到汀兰苑,问个清楚。
若唐梨花知道,到了此时,孙氏还一心只想着宋静,甚至想去找公良媛质问,恐怕会气笑了。
若宋静只是其他人家的女儿,两家抱错也只是意外,唐梨花也不会做的这么绝。
公良媛同样也不会对宋静的恨意愈加严重,在公良媛的角度,那个从小打骂她的奶奶,其实是宋静的奶奶,她遭受的那些本该是宋静遭受的,她为宋静承担了,而宋静却抢了她的家人,抢了她的母亲。
没有什么过往云烟,公良媛在宋家受到的苦是真的,那她就不可能看到宋家人会心平气和。
“是不是媛儿和您说了什么,我这就去找她谈,我会让她安心,静儿不会抢了她什么,她才是侯府小姐,等静儿嫁出去,媛儿就是侯府唯一的嫡小姐,我去找她…”孙氏都有些与语无伦次起来,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
下一秒,杯子在她面前碎开,四溅的碎片,划破了孙氏的手背,带来一阵刺痛。
唐梨花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蠢而不自知,为了个养女,还是仇人的孙女,你连明理都不知,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踏进汀兰苑一步,若是让我知晓你对媛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就别怪我更加无情。”
孙氏愣愣看着犹带怒容的婆婆,又低头看着手背上伤口流出的血,忽而双手捂面,低声啜泣起来。
公良山也皱眉看向跪着的孙氏,只觉得她太不分轻重了。
为了养女和母亲闹成这样,而且母亲只是说将宋静送出去,不管送到哪处,也不会亏待了她,虽比不上是侯府千金,但比寻常人家肯定好上千万分。
更比当宋家女儿好上不知多少。
孙氏哭着,断断续续的声音传出来,还是在为宋静开脱,“宋家对媛儿不好,那是宋家该死,只静儿是无辜的,她当时还是一个婴孩,更不会懂这么多。”
见她还不放弃,唐梨花真是气笑了,“怎么与她无关?她难道不是在侯府过千金的生活,她难道不是享尽你们的疼爱?现在还能让你舍了亲女,她享受了这一切,那就是她欠媛儿的,我并未迁怒与她,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你再多说一句,便跟着她一起滚出侯府。”
这是真的动怒了,公良山知道再说下去,孙氏也讨不到好,便厉声呵斥,“你是糊了头,赵奶娘,还不快将夫人扶回去。”
赵奶娘在一旁听着,全程看的夫人的言行,真是心急如焚,只是主人家的谈话,哪里轮到她这个婆子插嘴。
赵奶娘给孙氏使了多少眼色,让她不要与老夫人争,争下去也只会让老夫人对大姑娘更加不喜。
只是夫人只沉浸自己思绪中,赵奶娘的各种暗示都提不起效果,最后还是到了这一步。
听到侯爷的吩咐,赵奶娘甚至是庆幸,她怕夫人再待下去,又会说出什么让老夫人震怒的话,到时候可真不好收场了。
赵奶娘几乎是半拽半拖的将孙氏带离了院子,出了院子,更叫上另外一个丫鬟,两人将失魂落魄的孙氏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到房中的孙氏,不管身上的狼狈,趴在床上就直接哭出了声。
房里伺候的丫鬟不知所措,赵奶娘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孙氏都听不进去,只挥退了丫鬟,等孙氏眼泪流干了再说。
第169章
待孙氏离开之后,公良山沉默许久,也起身拱手,“母亲所说,我自会去办。”
唐梨花盯着桌上已经凉了的饭菜,心中可惜,该是用完饭再跟说这些事的,菜凉了再热就不好吃了。
听见公良山的话,唐梨花满脸沉重,让他去吧。
公良山自不会再提起吃饭,和母亲告退之后,也离了院子。
钱婆子从汀兰苑回来,正赶上侯爷离开。
“你回来正好,将这些菜撤下去,热了赏给那些丫头吃吧。”唐梨花自觉自己是吃不了这么的多的,“再为我盛一碗莲子羹来。”
晚上吃多了不好,古代又没什么娱乐活动。
唐梨花吃完之后,便在后院来回走了俩圈,天已然转黑,得益于原身的作息习惯,倒是睡得很早。
老夫人院里的事,没有传出去,唐梨花也不管公良山是怎么去办的,反正她说的那些,公良山总会办好就是。
第二日一早,唐梨花才刚起来不久,公良媛便过来了,陪着祖母在佛前上香之后,再洗净了手,坐到饭桌前,用起早饭。
那边孙氏昨日是哭累了,直接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第二日了。
因为哭的太久,孙氏只觉眼睛疲累的紧,赵奶娘听见动静,赶紧端来了热水。
孙氏洗漱之后,也没了吃饭的胃口,她要去明月阁看看她苦命的女儿。
赵奶娘无法,知道夫人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大姑娘,便也不阻拦,只等大姑娘被送走后,夫人能好些。
公良静也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一出,所以在看到母亲肿成核桃的双眼,整个人都慌了,小脸上都是急切之意,“母亲这是怎么了,缘何要哭?”
孙氏看到她关切自己的模样,心里又是酸涩,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落。
公良静更急了,见母亲只是流泪,不做回答,便看向赵奶娘,但昨日的事,赵奶娘也不好说,也是沉默。
等孙氏抽抽噎噎的一把抱住了女儿,又哭了个痛快。
公良静无措,只能任由母亲抱着。
“支线任务,获取孙氏八十好感度,奖励画技无双。”
脑中本在没有看到祖母时,安安静静的鬼魅声音,又冒了出来,吓得公良静一个激灵,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公良静怕自己和母亲离得太近,母亲会听到。
若是被旁人知道有这么诡异的精怪缠着自己,去除不了她自己也会被人当做妖怪来看的,公良静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会听着鬼魅的妖异之言,免得陷入深渊。
系统任务重复了三遍,没有得到回复,又隐匿下去。
“是母亲对不起了,是母亲无用,竟保不下静儿。”孙氏虽已阻住了哭泣,但还是带着哭音。
她这话听在公良静耳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要发生。
也不用她问,孙氏就把老夫人做了决定的事说了,公良静听得一个腿软,要不是孙氏抱着,她能直接跌坐在地。
公良静慌张无措,她拽住母亲的衣裳,眼泪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落下来,“母亲,那我要去哪?”
孙氏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将人搂的更紧些,“静儿不怕,母亲一定会找到办法,让你留在京城的,我的儿若是离开京城,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受苦,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公良静埋在母亲怀里,两母女又抱在一起痛快的哭了一场。
赵奶娘看的无奈,又不是生离死别,就算大姑娘被送去了别的地方,若是想见还是能见的,再说就算留在侯府,也要出阁,出阁之后,哪里又能无事就回娘家,那不是让人耻笑。
有了公良静这个比她还慌张无措的存在,孙氏倒是能打起精神了,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何将此事与静儿说了,说了平白让她害怕心忧。
极力安慰了女儿过后,两母女食不知味的用完早饭。
孙氏现在还是执掌中馈,所以一天里要处理的事情也不少,若是因为在静儿这里多待,没处理好自己份内事,再传到老夫人耳中,老夫人怕是对静儿更加不喜。
虽然想多陪陪女儿,孙氏也只得无奈离去。
临走前,孙氏再三做了保证,言明自己肯定能想到办法。
于是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孙氏便心不在焉,只想着各种办法。
倒真让她想出了一个,孙氏挥退了跟她禀告店铺生意的管事,和赵奶娘回到内室之后,孙氏压抑着兴奋的声音,“奶娘,若是我现在给静儿在京贵人家定一门亲事,这亲事老夫人和侯爷那边都不敢得罪,那老夫人是不是就不会执意将静儿不是侯府千金的事说出去?”
赵奶娘听着就觉得不靠谱,要找到能让老夫人都忌惮的姻亲,岂是那么容易,而且时间也不多了,赵奶娘不是很看好,私心里她不想夫人再折腾了。
“夫人,老夫人可是安定长公主。”赵奶娘提醒道。
老侯爷战场身亡后,老夫人为了宁远侯府不倒,舍了长公主的府落,亲自坐镇侯府,这一镇便是十余年,再加上老夫人不爱交际,除了太后寻了好东西,每月会召见进宫外。
倒是有很多人都忘了,老夫人不仅是侯府老夫人,还是本朝的安定长公主。
谁知赵奶娘这提醒之语并没有难住孙氏,“那便找皇室的人,如今还有几位皇子未有正妃,静儿样貌出众,温柔贤淑,家世也比得过京中许多贵女,何尝没有那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