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蕊呆呆接过去,先是眉头一皱,“你去买伞?”
“嗯,最后一把了。”秦遇唯淡淡地回应,看似显得漫不经心,其实余光都在瞥她,紧接着就被她的眼神捉捕,不太自然的吞口水,然后撇到另一边,装作镇定,“怎么?”
盛蕊觉得他傻。
“就算是最后一把,也不至于买了伞要淋回来啊!”
傻乎乎,自己又被淋了一身,难道想把这把伞第一次的使用机会留给她?就……没必要啊!
估计也是被自己的傻吓到,秦遇唯佯装生气,“不要给我!”想从她手中抢回去,门都没有!盛蕊笑得贼开心,身体半挡着他,“想得美!”就像那把伞本来就是她的所有物一样,护上了。
秦遇唯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盛蕊从口袋里掏出纸巾。
湿了一半,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公交车来了。
“秦遇唯,先上车吧。”就算站在公交站这,有棚子可以挡,但是小腿处基本都湿了,再待下去可能下半身都要打湿,衣服闷在身上不舒服,而且肚子一阵阵的疼,她现在是非常难受。
盛蕊说完就要冲上去,谁知左脚迈出一步又被秦遇唯拽回来。
“???”盛蕊回头,对上他水亮的眸子,“不上?”
“不坐公交。”秦遇唯牵她手牵的很自然,就连他自己都忘了“男女有别”的准则,盛蕊更不会提醒他,偷乐着“哦”一声,躲在他旁边等公车走。
一分钟不到,一辆出租车开过来,秦遇唯打开车门,“上车。”盛蕊乖乖上到后座,又往里面的位置挪了挪,结果车门被他关上。
“秦遇唯?”她的话刚落,出租车就开走了,盛蕊趴在后座一脸莫名其妙,转头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停车,我朋友还没上来!”
司机“呵呵”笑道:“同学,那是不是你男朋友啊?刚才就是他叫的车,说送你回去钱都给了,再说我这要回去得掉头,不方便哦。”
“……”盛蕊捏着伞把,心里头不爽极了。
搞什么啊秦遇唯!
“阿嚏!”
公交车站,秦遇唯站在风雨里打了个喷嚏,响亮的接二连三,怕不是要感冒了。
揉揉鼻子的功夫,庞意来了,他也淋了雨,身上湿透了,但是他手上还有点零钱,两人坐公交回家没问题。
公交车门推开,庞意投了两个币。
秦遇唯上车又是一喷嚏,被庞意嫌弃的远离三米。
“我靠,这雨下的真要命。”
庞意坐在窗边吐槽,坐在走廊另一边的秦遇唯想从口袋里掏耳机,抓了个寂寞,啥也没有,这才想起mp3给了盛蕊,没几秒的功夫,脸唰的爆红,那里面有她的秘密,也有他的。
恰好被庞意看到,“唯一,今晚下这么大雨就别去你舅那啦!”
秦遇唯没回话,像在想事情,很入神。
庞意觉得他有问题,一屁股转移阵地坐在他边上,冲他耳边吹口气,秦遇唯浑身打颤,见是庞意突然袭击的大脸盘子,猛地往后退,差点撞在窗玻璃上,眉头涌上一丝不悦,“你干嘛!有病?”
“切,也不知道是谁吃错了药!有钱不坐的士,买把伞还跟当成宝一样哦。”
“哦,哦你妈个头!”秦遇唯拳头硬了,又舍不得砸上去,只能做做样子,谁叫庞意说的是真话,谁叫他冲进便利店时庞意正跟柜台上买烟。
当时,秦遇唯还没看见庞意,要不是拿着伞冲出去被他叫住,秦遇唯真成了“睁眼瞎”。
不过他也是边跑边回头,根本就没有为庞意停留的意思。
作为他的兄弟,庞意吃味了。
双手合十饶有兴趣的盯他死看,“秦爷,怎么个说法呢?”
“什么,什么说法?”秦遇唯烦躁的很,有种秘密被拆穿的感觉。
庞意说:“这样,咱也不瞒着谁,我们一人说个秘密,扯平了!”
“幼稚。”
“我先说,我喜欢上莫小咪,你呢?”
“我,我呢你妈个头!”
听着就来气。
秦遇唯总算是揍了他一拳,庞意指着他大笑,“诶,怎么动手了!恼羞成怒,戳到你心坎上是不是,你就承认自己对盛蕊有感觉呗,我还能笑话你?秦爷,咱肚量大点!”
“……”没话说了。
肚量大,大他妈个头!
有些秘密藏不住。
喜欢就是喜欢,有感觉就是有感觉,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冲出雨雾。
他不能因为装的漠然就忽视自己的喜欢。
就像这场雨,当他们以为会下很久时却在下一刻悄然停下。
天边一道隐隐绰绰的彩虹,就是落日赐予的温柔。
出租车开到林银富豪区门口。
司机找了五十给她,“同学,收了你男朋友一百,这五十拿好。”
师傅人不错,尤其是那句“男朋友”,盛蕊合上车门前司机又说:“那小子真好命,富家千金当女友这得少奋斗多少年!”
只是车门合的太快,盛蕊又来不及解释。
什么男朋友,什么少奋斗,与他有关系吗?
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七上八下,盛蕊的裤腿都被自身的热气烘了个七七八八,黑着脸回家,钟喜又在玄关等她。
“大小姐,这么早就回来了?”
意有所指,特别是她手边的柜台上放着盛蕊的书包,手机也搁在一边。
原以为跟着她的人不会发现她逃课了,没想到那些人手段如此强大。
盛蕊耸耸肩,撇嘴讨好她,“小喜姐姐,萧毅哥哥都知道我们在淋雨了怎么也不送伞过来呀!”
钟喜笑道:“有事小喜姐姐,没事钟喜,阿蕊小姐这嘴可真甜。”
盛蕊弯腰捂肚,“哎呀哎呀,我肚子好疼,钟喜,我姨妈来了呜呜呜……”装哭腔,光打雷不下雨,自己听了都想扇自己巴掌,太矫情了。
“是啊,姨妈来了是得弱不经风,那阿蕊小姐快上去歇息吧!”
钟喜是打定主意要跟她这样说话,盛蕊知道一时半会是哄不好了,提着包上楼,在转角突然对她说:“小喜姐姐,我建议给萧毅他们加工资,没打扰我追男神是很有眼力见的做法,请替我道谢嘻嘻。”
钟喜无奈的笑笑,这孩子太可爱了。
如果她知道郑然已经跟盛先生说过秦遇唯的事,还会这样放肆笑吗?
盛家不会允许盛蕊和小混混在一起,钟喜也不知能坚持到何时,等盛先生回林城,或许就是她离开的日子,而这一切还暂时不能让她知道。
盛蕊没怎么淋雨,洗了热水澡舒服多了,心里挂念秦遇唯,电话却打不通。
她转而给庞意电话,对方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又不能让钟喜他们去调查,是以,盛蕊拿了包准备出门。
晚上八点,盛蕊给钟喜打了招呼,上了家里的车。
目的地,秦遇唯的家。
盛蕊当初和秦遇唯结婚前,他已经是盛家的副总,年轻有为,是林城身价极高的钻石级男人,住在小有名气的别墅区,就在林银富豪区不远的位置,婚后他们常住的秦公馆就在那。
秦遇唯是经商天才,目光长远且毒辣,被他盯上的产业一定会利滚利。也是在他离世后,听律师提起才知,他们住的秦公馆,包括那片所有别墅区都是他的产业,就连林银富豪区也从盛康伟手里拿到了股份。
他喜欢投资房地产,他说自己喜欢摩天大楼,喜欢穿梭在现代都市里的冷冽感,这是很虚无缥缈的一种说法,用盛蕊的话就是——装逼,她那时看不上他,自然对他所做的一切都竭尽鄙视,只有暴发户才喜欢买楼,真正的老钱家族都喜欢当艺术家,被金钱堆砌的家族和被艺术熏陶的本身就有天壤之别。
盛蕊以为秦遇唯的家会如同他喜欢的那样,住高楼,穿透着冷冽的疏离感,其实不是。
秦遇唯的家独门独院,二层楼的自建房外加一个小院子,院里绿树植被环绕,有淡淡花香,还有点接地气的人情味,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冷,反倒温暖极了。
这是一个非常温馨的小院。
花盆里的花和多肉都养的很好,一看就是主人经常打理,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也特别有韵味,盛蕊想光脚踩上去,夏天肯定很舒服。
盛蕊站在铁门外看了一会,十分想进去,但没有主人的允许她进去不太好。
她像做贼一样眼巴巴往院门里瞅,看不见啥只好两手抓铁栏杆踮脚看,那股花香渐浓,叫人身心都舒坦。
“你怎么在这?”
一道男声慢慢靠近,盛蕊做贼心虚缩着身子,不好意思的看他,“秦遇唯,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秦遇唯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短袖和牛仔裤,清清爽爽,真是一个帅小伙,他没说话,自顾自的拉开铁门栓,盛蕊也想进去却被他拦在门口,“你来这干吗?”
“我啊,我,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感冒。”
盛蕊这理由烂透了,她就是担心他,想来看他哪需要什么多余的理由。
秦遇唯没松手,似乎也没打算邀请她进去,低头看她,“我很好,你回去吧。”
“哦,好吧。”不受欢迎的盛蕊,心尖上的兴奋都被他一桶冰水浇熄,“可是,秦遇唯……”
“?”他不做声,只扬眉表示疑惑。
盛蕊张嘴,小声道:“我渴了,想喝热水!”
她也就再脸皮厚一回,加重了“热水”两字,这下他总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吧!
很明显,她肚子疼,要是关心她就会请她进去坐坐。
盛蕊满怀期待等他开口,秦遇唯瞧她几眼似乎在验证她话里的真实性,最终答应她,“进来吧。”
秦遇唯的家,从小住过的家,盛蕊没来过,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家在这,也不知道他家的装修设计如何,他们结婚后就搬到了秦公馆,对于以前的秦遇唯,盛蕊没心思去打探,往后他也没开口带她回老宅住。
如果盛蕊来过这里,她也许会早一点爱上他。
因为从老宅里她应该会多少明白他的温柔,不是虚情假意,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正如这间房。
从温馨院落到素雅房中,大至客厅里挂着的中国结和年画,小至桌上的蕾丝桌布,处处透着细致的温柔。
盛蕊站在沙发前看到了悉心打扮的照片墙,是很符合女主人的风格,精致优雅,每一张照片都是关于秦遇唯的回忆,他上小学上初中纪念照,出去玩摔跤滑稽照,去水族馆惊讶的照片,还有染成黄毛被妈妈揪着耳朵教训的囧样,真是有趣的秦遇唯呀!
“没开水,得烧。”
“啊?哦,不麻烦,我又不渴了。”
此时的盛蕊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她想偷偷拿些照片回去,正巧他开口打断了她的奢想。
“不渴就回家。”
秦遇唯脸色泛红,从进门就有了,起初盛蕊还以为他是看见自己害羞,走进屋后,他脸上的坨红更不自然,这时盛蕊才醒悟过来,警觉的凑上去,趁他不注意摸上他额头,“你在发烧!”
乖乖,身体再好也挡不住风雨的袭击啊。
感冒发烧这事真病来如山倒,挡不住的。盛蕊刚说完,秦遇唯身体晃了晃,好似支持不住的往下倒,盛蕊慌忙抓住他胳膊,他自己也扣着椅背撑着,“我,没事。”
“这叫没事?”盛蕊音量调高,担心的不行,“你都快晕过去了,你还没事?”
她比生病的秦遇唯还要着急,扶着他坐下,转头看向周围,一股脑冲到电视柜下像要找什么东西,秦遇唯撑着头双眼微眯看她忙活。
盛蕊完全是凭着记忆去找的医药箱,结婚后家里的事大大小小都是秦遇唯在打理,又主内又主外,牢记“入赘”两字的深意。盛蕊常喝酒泡吧回来的晚,秦遇唯的蜂蜜水会早早准备着,有几次就看见他从电视柜里拿出家庭药箱,给她不小心划伤的手、红肿的脚抹药。
他还会边抹药边说话,“医药箱常年放在电视柜下,以后我不在家你要记着,受了伤要学会紧急处理。说起来,这点还是跟我妈妈学的,我得感谢她教会我这么多。”
秦遇唯说起这些,总有点与他的阴险个性带点格格不入的悲伤。
盛蕊怎么会深思他的异常?她恨他还来不及。
以前盛蕊会毫不犹豫推开他,现在她恨不得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但她得忍住。
“退烧药有,我去给你倒水。”
盛蕊转身,秦遇唯叫住她,“你这么知道我家的东西放在哪?”
她嘴角微动,不自然的笑笑,“客厅就那几个柜子,很好猜的,一般都会放那,我家也放那,你先吃药吧。”她差点连水壶都握不动,就怕他猜透了她的心思,可怎么能猜到呢?除非他也经历过那一遭。
秦遇唯没有吃药,水也不喝。
不知道固执个什么劲。
盛蕊拿着温度计给他测量,“怎么不吃?没有过期吧。”
“没有。”
盛蕊摸他额头,秦遇唯往后倒,盛蕊摸个空,两眼紧盯他,“你干嘛!”
“离我远点。”
“……”盛蕊偏不,一手按在他肩上,一手“啪唧”印在他额头,“秦遇唯,你别幼稚好不好,发烧得吃药,不吃你怎么好?”
秦遇唯脸色黑沉沉,吃个感冒药跟要他命一样。
死犟。
盛蕊不会惯着他,掰开药丸,“你吃了再说。”
也就他现在虚弱无力,换之前的时候,秦遇唯早暴走了,水杯抵在唇边,强迫他喝下去,盛蕊觉得自己跟灌他毒药似的,自己就是那阴险狡诈的东宫大太监,极其不厚道。
可没办法嘛,秦遇唯只能吞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