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的小间离床有些远,卧室内的光线偏暗,看不清楚,隔着床帘依稀看见床上的人在安静地熟睡,睡颜静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轻柔的脚步往床边步去,压着地板的声响还没有壁炉火焰燃烧的声音大。
“嗒。”
顺着行走的路线,什么东西止不住地往下滴落,像是在描画诅咒的阵法。
凌乱鲜红。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床幔被灌进来的晚风吹得翩飞,上下掩映,他急于要看清里面人的情况,高举匕首一扎而下。
.…
是空的!
糟了!
身后靠窗的通道直通前厅,来自寝殿前厅的烛火光线透进来,随着门旋转的弧度愈发盛大。
灯火通明。
两队侍卫从窄门涌进来,把不速之客围在中央,那是个面目普通、毫无特色的青年男人。
侍卫们抽剑出鞘,尖锐的长剑统统指向这位倒霉的失败者围在中间。
文森特从门外进来,推开正好挡在前面的侍卫,满意地俯身打量抖成筛糠的刺客。凶器已被收缴,人双手反剪压在地下,地上他刚刚掉下的血包还在往外冒血,染透了地板。
“真不巧,看来这位先生不太熟悉我的政务时间。今日刚好忙到很晚,推门就与你的来访相撞,只好退回去求助我的侍卫了。”
文森特笑吟吟地勾起那人的下巴,问:“这么多血,你打算把我的房间伪造成怎样?”
“来,告诉我,谁派你来的。说出来就轻松了,别怕。”
他声音又轻又温柔,修长的手指抚摸过刺客脸颊,如蜘蛛爬过一般悚然。
青年不肯开口,一味流泪,全身颤抖。
“让我猜猜?”文森特绕过侍卫,将手指扣在刺客脉搏上,“是西林?”
他摇摇头:“唔,看来不是。”
“那,黑暗神信徒?”
他探了一会。
“嗯,看来也不是。”
“两次都没有猜对,我可真失败。”文森特蹲下身,有一下没一下从身后抚摸刺客交杂盘错的乱发,头发的主人身下流出一股淡黄色的液体,“第三次,我再问问。”
“让我想想,你握刃的姿势啊,和一般的匪徒不一样。”
“据我所知,有种职业。”文森特贴在刺客耳边喃喃,又立刻唇齿分开,“习惯就是这样的握法。”
文森特微笑,他用心感受手下人血液的跃动:“跳的很快啊,比之前要快很多。”
“罗杰·卡莱尔。”
文森特吐露一个名字,地上的人开始疯狂挣扎,不断地发出“唔唔唔唔”的无意义喊叫。
是个哑巴。
“看来是他了。”
文森特半蹲着叹气,拍拍刺客的肩作为安抚:“好了,别挣扎,留点力气等会喊吧,好戏在后头呢。先生,您说,您比较喜欢用梨花杵在喉咙开花,还是用拷问台锻炼一下关节?当然,您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事先提供一下拇指夹的粉碎服务,还有……啊,他身上的味道不太好,带下去吧。”
青年男人被侍卫拖下去,双脚不断地踢蹭地面,他用尽力气挣扎也无济于事。
你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人抱住,熟悉的清香带着晚风寒凉窜入鼻尖,你嫌弃地裹紧被子,往身后踹了一脚。
有人闷哼一声,无奈地将你环绕在他怀中:“这么小气?借住一晚都不行?”
你迷迷瞪瞪睁开眼,困得昏昏然又闭合,翻个身将头直接埋在他胸上:“闭嘴,别烦我做梦。”
那人没听见似的,舒服地喟叹:“还是你暖和……”
清晨的光线照入,你被吵醒。
你听见外头嚷嚷说昨晚宫中有刺客,捂着头正想训人,忽然想起昨晚似乎有人半夜窜入你的房间。不由得转头看向窗户。
窗户关得紧紧的。
emmm,昨晚好像忘记上锁了。
外头传来萨拉的喊声:“殿下,殿下,有大事!”
“什么?”你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懒洋洋问道。
萨拉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惊吓:“昨晚,卡莱尔总司令在府邸中被杀!玛莎街都轰动了!不知道是谁干的,现在威廉少爷继承了他父亲的职位,但是大家都说掌权的实际是伯克参谋长……”
你的哈欠被生生呛了回去。
如果说卡莱尔仅仅是文森特并不反对的一位下属,那么伯克·哈德就是文森特的老狗。
哈德掌军权,威廉·卡莱尔被架空,那就意味着……
从此以后,这位继承人将牢牢掌控这个国家最为重要的命脉。
眼前一黑,你有点看不清自己前途何在。
“殿下,殿下?!”
“……好的,我听到了。”
挺住,你还剩下一条路可走,不要慌。
老师,拜托了!
作者有话要说:困死了,明天居然还要上课,太丧病了这个安排orz不行啊这个进度,天啊我得周六周天没人打扰的时候屯点存稿,肝不动了感谢在2020-05-2900:42:28 ̄2020-05-3000:3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花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予书5瓶;加菲猫4瓶;朱一龙的芳心纵火犯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八周目选择
你用完早餐后去奥尔德里奇的小阁楼找他,人却不在。作为一个资深家里蹲的亲传弟子,你想不出这位不处于游历状态立刻原地养膘的宅男能在哪里霍霍他的一天。
派人告诉凯撒今日不去了之后,你转身回了自己寝殿,今日你没有任何心情去练习。文森特在一步步变成你开局遇见他的样子,而你还在原地踏步,简直就是未来BE的昭示。
你能用的人不多,奥尔德里奇是你为数不多能够彻底信任的一个。
比起爱德文,这位操心的主某种程度上更像你爹。从八岁到十三岁,你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孩子。
寝殿内很安静,侍女们各自在努力地寻找手头的事情来做,偶尔相互对视窃窃私语,见你来了之后更不敢凑在一起,偷偷给对方一个眼色就立刻分开。通通擦完花瓶擦画框,转身是石英钟、书柜玻璃框,连地板缝里都不放过,你走之前花瓶里的花已经被换过了一次,现在回来看来又是新的。
宫里已经嗅到了不太妙的味道。
教皇突然由果断转变为懦弱,一味妥协放权,而继任者越来越强,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并且这么多年的经历已成功证明这是一位可以托付的君主。
如果爱德文继续这么不作为,以后的事就说不定了。
很难预料你未来的命运会变成什么样。
就算外面有流言传说这位是教皇的私生子,但是教廷从未公开承认过——文森特甚至连自己的姓都没有。对这位习惯温柔微笑的大人,外界的猜测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至于你们之间的关系,也有不少人揣测,一部分被压了下去,既有声音猜测你们是兄妹,也有人猜测你们是情侣。至于文森特对你的定位,你也未必能够摸的准,如果真的一直保持现状,为什么会走到开局即杀局的地步?
人们总喜欢编造许多的故事来满足猎奇者的臆想。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与真相,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愿意相信他们相信的。
但是从开局文森特对你的态度来看,一定还有什么事——一些不太妙的事,尚且没有发生,不可能这么快。
必须在爱德文彻底失势前拥有自己的依仗。作为一位身世尴尬的公主,你一身荣华全系于父亲一人,一旦爱德文倒台,现在的你根本无力招架。你需要真正的封号,你还需要属于自己的封地……至少你知道这一点,后世你确实拥有自己的庄园,不止一座。
到底是如何得来的呢?
你还有机会。
如果兰顿的政治场上不欢迎你,那就不要从正门进去好了。你的面前摆着的剩下唯一一条道路,就是魔法协会。
将手按在通往卧室的门板上,你疲惫地靠在门上缓缓坐下。管那些侍女们怎么看,随她们去吧。
前路坎坷,世界往往就是一觉的功夫,天翻地覆。
起来!准备准备,一定要把奥尔德里奇这个懒鬼翻出来,旁人眼里你们两个早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要是你出事他可没什么好下场,这个忙他是在帮你也是在帮他自己。
必须得干!威逼利诱都得干!
你才拧开门把手,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把你猛地拉了进去。
你:“唔唔唔???”
哪里来的家伙竟然来卧室绑票,现在刺客业务能力都这么强的吗,风口浪尖作案?!
眼睛和嘴都被捂住,身后一具温软的身躯贴上,嘶嘶地在你耳畔吐字:“……知道我是谁吗?”
“——噗!”隔得远远的有另外一个人笑出声,好像马上被什么封口。
幼稚死了。
你印象里他不是这样的,那个风情妖娆的薇诺妮卡呢?!人设崩塌!
你万般无奈地覆上身后女孩的手,语重心长道:“哥哥,下次你要吓我的时候,千万不要带上老师。”
薇诺妮卡移开双手,她提起裙摆走到你身前,将你上下看了好一会才舒了一口气:“我听奥达说昨晚兰顿皇宫出事了,那个刺客没有来你这吧,伊薇尔?有没有被吓到?”
薇诺妮卡转身瞪了一眼奥尔德里奇。
奥尔德里奇靠在衣柜柜门上心虚地转过头,假装没看见,一边拨弄腰上的水晶和玉石,略带鄙视地开口:“艾斯本,我平时找你就爱搭不理,这种时候倒是积极。下回我可要把你的平日里那些不可告人的爱好全都告诉伊薇尔,让她看清你是怎样一个……”
一只拖鞋飞进了奥尔德里奇的嘴。
薇诺妮卡放下了手,拍拍干净之后,踢掉另一只。她光洁细腻的小脚直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皮肤白的透明,你甚至可以看见里面的血管。
奥尔德里奇:“……”
你思考了一会,凝重地低头询问:“哥哥,你平时都对我干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干,你相信那个懒鬼还是相信我,伊薇尔?”薇诺妮卡挑起你的下巴,眼波潋滟,无辜可怜。
她凑近你低语,纤细撩人,吐气如兰。
说最狠的话,干最男人的事,装最妩媚的女人,不,少女。你头疼地偏过脸,谁特么相信这是你哥哥!
“谁每次要我带人家小女孩画像回去,摆在房间里笑得不可描述……”奥尔德里奇抱臂,斜睥薇诺妮卡一眼小声哼哼。
你:“……真的吗哥哥?”
薇诺妮卡抿嘴,眼神游移,抱住你蹭来蹭去:“没有,他骗你的。”
“喂!老家伙你还要不要脸!”
第二只拖鞋成功入嘴。
你干笑地看向坐在一旁独自生闷气的奥尔德里奇,腰上挂着一个薇诺妮卡:“老师,我们还是不说这个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腰被薇诺妮卡掐了一下。
幼稚,幼稚死了!
你推开薇诺妮卡,将女孩举起抱起转了一圈再放到地上:“重了哦,哥哥,你胖了。”
“……这具身体也高了,伊薇尔。”薇诺妮卡扶住你的手臂警告道,“最近怎么样?”
你开始叙述自己最近的经历:“最近学了很多东西!现在会用枪也会用剑,还会一点射箭,但是准头不是很行……”
薇诺妮卡打断你,她问的很尖锐直接:“你学这些为了什么呢?”
“小家伙学的很用心,你别打击她艾斯本。”奥尔德里奇起身走过来,他拍拍你的头,开始习惯性护短。
薇诺妮卡打掉他的爪子,继续问道:“伊薇尔,告诉哥哥,你想要干什么?”
“我……”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你想要那个位置吗?”
“……原来想过,但现在我只想能够有一席之地,可以不受他人摆布。”你垂下头,“那个位置太远了,我未必能够走的到。”
“可是哥哥,就算是现在的这个目标,我也感到很困难。”
薇诺妮卡和奥尔德里奇将你围起,你莫名产生一种被父母关切询问近期学习成绩的错觉,顺道探讨了一下人生与理想。
孩子,你的梦想是什么!噢,你的梦想是成为教皇吗!
不,我的梦想是成为教皇控制不了的女人!
中二对话飘过了你的脑海,你默默阖上了自己的脑洞,太丧病了。
“如果你仅仅要上战场做一名战士,学这些绰绰有余。可是你用什么来防数不胜数的刺杀、下毒、阴谋与背叛?伊薇尔,你所学的或许有朝一日能够用上,但是你要记住,这一切都建立在你困难的来源都光明正大的情况下。”薇诺妮卡与艾斯本本体的神态在这一刻从未有过的重叠,那是历经岁月洗礼的老练,看透世事变幻的智慧,“在这一点上,你所学的相较于现实所需统统无用。假如你站在高位,你可以让人为你战斗,骑士以剑守护你,弓手以弓射杀贼敌,枪械供你拆卸消遣,魔法师为你支撑阵法,变出你喜欢的小把戏。只要你的位置够高,所有都可以找到为你服务的对象。想想文森特,那个孩子我听说了,没有魔法天赋,并不身强体壮,没有学过任何格斗技巧,为什么他能坐稳这个位置?”
“伊薇尔,你现在告诉我,学这些能给你带来什么?”薇诺妮卡抓住你的手,她不允许你有任何退缩,严厉地问道。
奥尔德里奇不忍心看见你多日的成果被如此否认,他介入你和薇诺妮卡之间,想要拉开薇诺妮卡的手:“别吓她艾斯本!这是我教出来的孩子你凭什么这样吓唬她!”
薇诺妮卡回头吼他一脸:“我不能看她净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兰顿太远了,要是我能时刻守在她身旁,我宁愿她做一个小孩,什么也不懂。可是这个宫里如此危险,伊薇尔如果不能尽快学会自保,一旦爱德文有任何动静,谁来保证我妹妹的安全?!奥达,你做不到,你只能保她一时,往后呢?我的妹妹她应该在阳光下长大,不该和我一样困在古堡里做一个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