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能否耐心听完?小环失踪一事皆因此而起,若是不讲清,世子恐不能搞清楚这来龙去脉。”
赵羽舒看了许映颜一眼,想说的话最终没有出口,还是默默闭上了嘴。
谢婉儿接着往下说道:“因我出门不便,且每次出门哥哥都安排了下人跟着我,所以我难以跟叶炀见上一面,因此便只能靠着小环帮我送信出去。她每回借着出门之际,便会偷偷到叶炀的住所,把我亲手所写之信交于他。因叶炀正埋头苦读,准备下月的科举考试,无生活来源,所以除了信件之外,我也会让小环带着些银两首饰,带给叶炀。此事已有一月之久,小环前几次出去都按时回了府上,可这次,自从昨日出府以后,便再无音信,我心急如焚,也找不到旁人可商量,便只能来求颜姐姐了。”
听到此处,赵羽舒问道:“她昨日出去,你也给了银两?”
谢婉儿:“是的,因考试之期渐进,而且天气越发冷了,我担忧叶炀辛苦,想着有了银两,他能买些吃食和冬季衣物,所以此次的银两给的比较多。”
赵羽舒看向周裕:“你怎么看?”
“一个小丫鬟,身上带着太多财物,可能路上被人盯上了,见钱起了歹意。”
赵羽舒点头:“这是最大的可能。还有,她自己贪财,见到一大笔银两,便卷了钱远走高飞。”
谢婉儿立刻反驳道:“不可能的,小环自幼就卖身于我家,早已没有亲人了,我们更是情同姐妹,她不会如此做的。”
“再深的情谊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也不值一提,更何况你们并不是亲姐妹,你待她再好,也只是主人对下人的好,始终不能交心,你又怎么知道她心中真正的想法。”
赵羽舒这话说得无情,惹得谢婉儿又要哭了。
许映颜连忙哄道:“不一定是如此,你别多心。”
许映颜看了赵羽舒一眼,赵羽舒并不觉有什么不妥,道:“我只是列举所有可能。”
第七章 摔在一起了
赵羽舒又问:“丫鬟出事之后,你可跟那个男人联系过?”
谢婉儿:“没有。哥哥派的人每日在门口守着我,我出门很是不便,今日能出来,也是颜姐姐让小燕去府上传话,哥哥知道我是来见颜姐姐,才许我出来的,本来还有人要在这里守着,我找了个借口,才把他们支开的。”
许映颜听到这里,眼里闪了一下,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却忘了是很早倒出的茶水,早已凉透了。
她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哥哥知道你今日是来见我的?”
谢婉儿点头:“嗯。”
“他……没说什么吗?”
“没有,知道我是来见你之后,便同意了我出门,只是嘱咐我早点回府。”
“嗯。”
许映颜杯中的茶水见了底,她摸着茶壶,准备给自己添水。
这茶壶一直在炉上,小火热着,许映颜不小心碰到壶壁,立刻被烫到了。
她猛地缩回手,轻呼了一声。
此番举动已被其他三人发现。
“颜姐姐,没事吧?”
许映颜低头看了看被烫红的手指。
从赵羽舒的角度看过去,许映颜正低垂着眼,眼睫细密,嘴唇轻轻地抿住,似乎是在看着自己的手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以为许映颜是被烫到了,问道:“很严重吗?”
“没事。”
许映颜摇头,把手放到了身后。
周裕:“那就是说,自从昨日丫鬟失踪后,你们并未联系上。”
“嗯。因为考期将至,未免打扰他,小环也是隔半月才会去一次,回来会跟我说一些他的近况。”
“除了每隔半月的书信,你们平日几乎是难以有说上话的时候?也更加不知道对方所在何处,在做些什么?仅仅通过你的丫鬟作为你们二人的信使?”
被赵羽舒这么一说,谢婉儿心里有些难受,可却也是事实,所以轻轻地‘嗯’了一声。
赵羽舒有疑:“那你怎么确认你每次给他的书信他都确有收到?毕竟你们二人连面都见不上,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丫鬟的一人之言。”
“因每回小环回来之时都会带着他给我的回信,是他的笔迹。”
周裕问:“这个叶公子住在何处?”
谢婉儿:“他住在城郊的一处房子。”
“丫鬟每次去他住处的路线你可知道?”
“大致是知道的。”
赵羽舒:“那今日便带我们走一趟吧。趁如今时辰还早,你也可早日回府。”
想到能见到许久未见的心上人,谢婉儿有些喜悦,可随后又忧虑道:“可哥哥派来的人还在楼下守着,我若出去,他们肯定会跟着的,也定会报给哥哥的。”
赵羽舒走到窗边,单手推开了窗,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楼下,穿着统一的两个男人。
赵羽舒回到周裕身边,凑到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周裕有些为难:“着不太合适吧?”
赵羽舒一脸无所谓:“有何不可?”
“我好歹也算朝廷的人,做这种事不合规矩。”
“又不是杀人放火,哪有这么严重?”
周裕了解赵羽舒,他若是不同意,赵羽舒自己也会动手的。
周裕无奈道“行了,我去。”
“我们就在此等你,快去快回。”
“知道了。”
周裕推门出去,赵羽舒便坐下来寻了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着,很是悠闲。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周裕便回来了。
“怎么样?”
“成了。”
“你还真是准时,我这杯茶刚刚喝完。”
话好像是好话,可周裕听着却总觉得有些怪。
果然,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很难顺耳。
“那我们出发吧。”
许映颜有些疑惑:“那两个人走了吗?”
“嗯。”
谢婉儿也问:“真的吗?”
赵羽舒已率先走到了门口,头也没回:“有什么问题出门再说,不要再耽误时间。”
几人到了楼下,许映颜和谢婉儿四处看了看,那两人果然消失了。
许映颜很是好奇,想问个明白,但想到依赵羽舒的脾气,肯定又会嫌她麻烦了。
她还是不问比较好。
临走之时,许映颜跟小燕嘱咐道:“你就不跟着我们去了,先回府上,若是我们傍晚还未回来,你便去谢府上传一声话,说是婉儿在我们府上歇下了,明日再回谢府。”
“是,小姐。”
他们一行四人赶往城郊叶炀的住处。
从城中到城门口这一段路,十分热闹,酒肆以及各种铺子应有尽有,人来人往。
若在此处出事,应该是不可能。
路上行人众多,一个小丫鬟,若是被强行带走,定会有人发现。
从城门口出来这一段路就有些不同。
他们出城一段路了,除了他们四人,路上一个行人都未见。
而且还是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两旁是树林,路上尽是碎石,十分硌脚。
周裕问道:“这位叶公子为何要住在如此偏远的地方?有姑娘你的帮助,他应该不缺钱吧。”
“虽然我有给他银两首饰,可他说不愿接受女子的接济,所以这钱算他向我借的,日后出人头地必定加倍奉还,而且要上门提亲,明媒正娶。所以他在其他方面很是节俭,说是除了解决温饱,尽量不动我给的银两。”
谢婉儿说到心上人,语气越发甜腻,连之前的因路难走的抱怨都少了很多。
赵羽舒听到此,却是轻嗤了一声。
一个人住在如此偏远的地方,又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若是遇上歹人,命怎么丢了的都不知道。
不要女方的钱,要靠自己这种话,居然还有人相信。
一边嘴上拒绝,可用起钱来却还是很顺手,这么简单的前后矛盾,居然有人看不出来。
赵羽舒觉得有些可笑。
许映颜一看赵羽舒的表情,就知道他想的不是什么好话。
她生怕赵羽舒又直接地说出来,又要惹得谢婉儿难受了。
许映颜轻轻扯了扯赵羽舒的衣袖,却恰好在此时意外踩上了一块碎石,脚下一滑,身子便往下倒去。
可她忘了手里还攥着赵羽舒的衣袖。
周裕和谢婉儿听到动静,看到的便是两个人齐齐倒在草丛的景象。
第八章 意外受伤
因是许映颜摔下去时带倒了赵羽舒,所以许映颜成了赵羽舒身下的肉垫。
后背被石子硌得发疼,手心似乎也被划破,感觉有液体流出,好像是血。
事发突然,赵羽舒没控制力道,压在了许映颜身上,头靠在她肩旁,腿也实实地落在她的腿上。
虽然赵羽舒宽肩窄腰,薄薄的清瘦少年身形,可毕竟身高在那,成年男人的体重也轻不到哪里去,猛地被他压到身上,许映颜脸都白了。
眉头蹙起,唇色发白,额上还有些细细密密的汗。
赵羽舒翻身起来,赶紧去拉许映颜。
手抓着许映颜的胳膊,打算把她拉起来,许映颜却道:“别,有点疼。”
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是真的痛了。
而且,被赵羽舒拉住时,许映颜还试着想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脚好像也扭到了,稍稍一动,便是撕裂般的疼痛。
许映颜眼里蓄满了身上上的疼痛带来的泪水。
可总觉得在外人面前因意外摔倒落泪似乎有些丢人。
看她这模样,赵羽舒脸色也不怎么好,蹲在她身旁问道:“起不来吗?”
谢婉儿也关切道:“颜姐姐,你还好吗?”
周裕提议:“要不今日先回去,改日再来?”
谢婉儿也附和道:“那我们先回去把,颜姐姐你好像伤得很厉害。”
虽然很遗憾不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但是许映颜毕竟受伤了。
赵羽舒却立即反对道:“不行。”
谢婉儿:“颜姐姐是你的妻子,如今她受伤了你还要让她跟着继续劳累吗?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回去找大夫。”
赵羽舒没有松口:“马上就到目的地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去找到了叶炀,再回去也不迟。”
谢婉儿说不过赵羽舒,她又是一个弱女子,离了赵羽舒跟周裕,也无力把受伤的许映颜带回去。
她也只能干着急。
周裕也觉得有些不妥:“我看许姑娘伤得不轻,这样吧,你先带她回去,我跟谢姑娘两人前去叶公子家中。”
赵羽舒还是摇头:“一起去,就几里路了,况且你之间还有旧伤,万一中途遇到危险,你一人对付不了。”
那丫鬟已失踪了一整日,多耽误一刻,她的危险便多一分。
而且赵羽舒总觉得这个叶炀有些奇怪的地方,他必须去亲自看看才能放心。
周裕拗不过他,但许映颜的伤确实是个问题。
“那许姑娘?”
他看向许映颜。
话都说到这般地步,许映颜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也觉得就差这一段路,若是就此原路返回太可惜了。
“我还能坚持,我们继续走吧。”
话是这么说,可她尝试着起身时,还是因脚上的疼痛失败了。
赵羽舒盯着她,下一刻,突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把后背留给了她。
“我背你,这样快一点。”
许映颜心想,也只能如此了。
有人背总比自己一瘸一拐地走来得快一点。
除了赵羽舒,也没有更适合的人了。
许映颜也不推辞,双手揽住了赵羽舒的脖子,被他背了起来。
赵羽舒今日穿着月白色圆领窄袖袍衫,上绣精细的云纹,腰间是同色丝质腰带,腰间依旧是同样的钱袋。
许映颜忘记自己手心被划破,上了赵羽舒的背,手便放到了他颈边衣领处,没想到手一碰到他的衣料,便染红了一片。
她后知后觉地才觉得有些疼痛。
赵羽舒看见被染红的衣领,没说什么,只是对周裕道:“走吧。”
几人又行了半个时辰的路,才终于到了叶炀的住处。
房屋虽小,但不算破烂,若是为了清净住在此处也是不错的选择,可就是在这林中,荒无人烟,不知以何为食。
周遭没有邻居。
赵羽舒心想,若是出了意外或是生了疾病,怕是死在此处也难有人发现。
谢婉儿很是兴奋,小跑到门口,推开了门,口中还在叫着叶炀的名字。
可屋内空无一人。
赵羽舒与周裕跟着进去。
许映颜在赵羽舒耳边轻轻道:“放我下来吧。”
赵羽舒此刻却一心放在叶炀不在此处的这一事情上,脑中自动屏蔽了许映颜的声音。
屋内日常用品皆在,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上还有书册,看上去是他平日复习所用,只是没有了别的衣物。
谢婉儿以为叶炀是临时外出,冲出了屋子,在屋外大喊着他的名字,可一直无人回应。
赵羽舒背着许映颜在屋内四处查看。
在床边发现了不少书信,他捡起看了看内容,就是谢婉儿所说的她写给叶炀的书信。
纸张揉成一团,像是被扔在地上,并不像是妥善保管的样子。
“如果你与心上人不能见面,只能靠信件互诉衷肠,他写给你的信你会这样扔在地上吗?”
许映颜被赵羽舒突然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自觉地答道:“自然不会,我会妥善保管,还要时不时地拿出来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