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伸手抱住她，两人定睛看去，就见一条黑灰色长着一口利齿的鱼死死咬着一条银白色的大眼鱼，正在将银色鱼往肚子里吞去，但神奇的是，这条黑灰色的利齿鱼体型还不足银色巨鱼一半长，它似乎能分泌什么毒液，银色巨鱼一动不动，只瞪着巨大的眼睛死不瞑目，尾巴被迫卷曲成一个圆。
利齿鱼有一个古怪无比的下巴，下巴可以像青蛙一样鼓胀成巨大的口袋，口袋薄如蝉翼沾满了滑腻腻的粘膜，能清楚透过粘膜看到被吞进去没有消化的鱼。
这么两条纠缠的鱼贴在眼前，看起来又古怪又恶心。
余幻晴忍不住用爪子搓了搓自己的眼睛，墨九见状让潜艇开启自我清理模式，两条鱼很快被甩了下去。
之后一路两人又看到了许多长相不堪入目的生物，身体长如鞭子但眼睛鼓出的如灯泡的鞭尾鱼，长满獠牙身体如蛇一般的巨口鱼，还有知名度比较广的鮟鱇鱼。
余幻晴看着前几条鱼时还满脸嫌弃，但看到脑袋发着光的鮟鱇鱼后瞬间贴到了墙壁上。
“哇，这个好吃。”她对着鮟鱇鱼不停留口水，这么多鱼她只认得这个，记得新闻上说过鮟鱇鱼的肉非常嫩非常美味。
墨九无语地将她从墙壁上抠了下来。
“你看那里有一片是什么？”余幻晴指着前方道，只见前方聚集着一群群小小的生物，每只都只有手指长短，额头生长着细长的须须。
“好像是虾。”
这是一群红虾，个头不大，长得与市面上见到的红虾一般无二。
余幻晴有一阵没有吃过虾了，视线死死盯着那片虾群，潜艇速度不慢，不过片刻就离远了，她仍旧贴在墙壁上没离开，脑袋快要转成圈了。
就在她遗憾地收回目光时，突然发现潜艇停了下来。
疑惑地回头，墨九正准备朝外走。
“你干什么？”
“捕虾。”
“我跟你一起去！”余幻晴迅速游到她身边，一脸欢快。
墨九给她穿上防护服，余幻晴看着他没有丝毫准备就要出去的样子问道：“你不穿？”
“不用。”虽然不生活在深海，但他的肺和抗压能力都很好，从前也没少在这样的环境里来回穿梭。
可以说鲛人的身体素质比人鱼要好许多，并不那么严格地受海域限制。
两人一同游了出去。
深海温度很低，视野里一片黑咕隆咚。余幻晴推了推防护服的眼镜开启红外模式，这个视野比潜艇的视野要小很多，她伸爪紧紧扯着墨九手臂寸步不离。
四周很安静，完全没了喧闹的海浪声，只偶尔能听到什么东西游动时带起的水花。
墨九将她挪到自己背上，速度极快地朝红虾游去。
但还没有靠近红虾，墨九就突兀地停了下来，视线看向四周，似乎在倾听什么声音。
“怎么了？”余幻晴闷声闷气地问。
“没什么，有潜艇路过。”
余幻晴也听了下，防护服略隔了点声音，她听得不真切，只模糊地听到一阵水花声经过又快速远离。
“可能是因为最近去深海城旅游的多吧，快，虾要游走了。”
墨九上前，手像是机器一样，非常精准地抓住即将要逃开的红虾，没多久他一条手臂里就堆满了虾。
这些应该够余幻晴饱餐一顿了。
估算了量之后，两人朝潜艇游去。
而就在他们快要接近潜艇时，墨九猛地朝下一扑。余幻晴只感觉脑袋上有个巨大的东西飘了过去，她仰头看去，发现那是条灰褐色的巨鱼，目测超过六米长。
一击不中，巨鱼甩了下狭长的尾鳍再次扑了上来。
好在巨鱼速度不及墨九快，他迅速背着余幻晴进了舱门。
潜艇在两人进去的瞬间就关上了，余幻晴一刻没敢停地操控潜艇离开。
巨鱼很快被远远甩开消失不见。
“呼，你没事吧？”余幻晴松了口气瘫在水面。“那条鱼怎么会突然袭击我们？”
“是腮鲨，可能以为我们是猎物。”墨九解释道。
余幻晴这才知道那竟然是一种鲨鱼，还好墨九在，这要是自己遇上，肯定就给被塞牙缝了。
“还好还好，别出去了，食物够吃，等到了深海城再说。”说到这余幻晴有些愧疚，“都怪我太贪吃了。”
墨九揉揉她脑袋：“没事，我能应付，不用自责。”
腮鲨虽然危险，他也有绝对的自信能打得过，之所以没对上，是因为没必要，只要进潜艇就能甩开了。
“先别想了，吃点东西。”
余幻晴嗯了一声，捏了一个红虾放在嘴里，深海红虾的味道不是一般虾能比的，鲜嫩清甜。
她剥了一个塞进墨九嘴里，接着抱起剩下的虾放进了锅里。
之后大半天她都没有再靠近墙边，就算再看到什么也只是扫一眼就过去，没再表现出好奇的样子。
墨九心知她在想什么，只默默将她抱到怀里。
可能是靠近了深海城游客变多了，正潜行着，不远处出现了另一艘潜艇。
“嗨，好巧，你们也是去深海城的么？我们也是。深海太黑了，有点可怕，走一路都没遇到同伴，见到你们很高兴。”对方主动联络他们的终端打了招呼，听着还是个话痨。
余幻晴趴在墙边看了看，发现那是条章鱼造型的潜艇，潜艇外壳上涂满了黄色颜料，相当亮眼。
她很警惕地没有立即回消息，直到对方又发来第二条。
“打扰你们了是么？很抱歉。”挺有礼貌。
“你们好，没打扰。”余幻晴简短地回了一句，不热络但也不至于很冷淡。
得到回应对方很快回了一大串。“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是从珊瑚城来的，你们从哪来？也是看了海獭晴晴的直播才来的？你知道晴晴吧，她的伴侣非常厉害。”
“看过。”余幻晴没想到这里也能遇到自己的粉丝，心情略放松了些，“墨九确实很厉害。”
“原来你也喜欢他们！我和我朋友都抢到了海獭玩偶，特别可爱，你想看看么？”对方炫耀似的问道。
被人喜欢余幻晴也挺开心，不过她不想露脸，只拒绝道：“谢谢不用，我看过了。”
“哦，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对方一边说着话，潜艇也靠了过来。
余幻晴没注意到这些，一直站在她旁边的墨九却是注意到了，他立即将潜艇往一侧偏离了一些。
对方再次跟上，仍旧在跟余幻晴闲扯，话非常多。
那边已经开始邀请他们过去见面了：“我带了我们城市的特产，小鱿鱼特别地道，珊瑚虫也很美味，你们要过来尝尝么？”
余幻晴依旧是拒绝。
可能是多次拒绝让对方觉得不高兴了，这一次在她拒绝之后，对方沉默了好一会没再说话，但操控台的屏幕上可以看到他们的潜艇一直在靠近。
余幻晴慢慢察觉到一丝不对：“他们怎么靠这么近，想干什么？”
两艘潜艇的距离不足十米了，墨九直接将潜艇的速度提升到最快试图甩开他们。
这艘潜艇买来的价格不低，速度也相当快，可就在他们潜艇飞速离开的下一秒，潜艇尾部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上来，整个舱体都在剧烈晃动。
“既然邀请了你们，就乖乖的过来啊，跑什么呢，小海獭。”操控台再次响起对方的声音，只是这一次，那种热情洋溢的声音却完全变了调，变得沙哑又疯狂。
余幻晴一惊，对方早发现她的身份了，接近也是有目的的。
前两天安娜的叮嘱出现在脑海中，穿来后她没有得罪过谁，唯一可能找他们麻烦的就是还没抓住的那几个逃犯。
这一击没有对潜艇造成太大伤害，对方又连续跟上了第二击地三击，又有一艘黑色潜艇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周围，一左一右地将他们夹在中间。
这个地方距离深海城还有两天距离，返回星贝城也要一天半。
余幻晴强压下惊恐求助救援队，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最快也要两个小时，实在是太久了。
墨九已经将潜艇的防护罩全部打开，潜艇伸出几根巨大的金属装置，这是上次没有用得上的武器。
值得庆幸的是这种金属装置针对的主要目标是潜艇而不是人。
潜艇在三方夹击下左冲右突，墨九神色不变地手动操控着金属装置对准两艘潜艇。
余幻晴慌极了，求救完之后就闭上嘴不敢说话也不敢打扰墨九反击。
“轰隆。”
又是一阵剧烈晃动，潜艇开始发出警报，他们的潜艇要撑不住了，尾翼快要被融化的高热温度在潜艇内都能感觉得到。
在对方攻击过来的同时，墨九也将金属装置对准了他们的潜艇，剧烈的火光和刺啦声宛如一道惊雷落进海底。
大部分潜艇都是不导电的，可这并不绝对，外壳上总有那么一两处例外。
强电流直冲到对方潜艇上，又是一阵爆闪，仔细听还能听到怒吼和咒骂声。
墨九没有心慈手软地又攻击了两次。
周围不管是鱼群还是其他动物全都拼命逃开，没有逃开的鱼受到牵累直接翻了肚皮。
爆炸声惊天，三艘潜艇几乎同时打开了舱门。
墨九背着余幻晴随意挑了个方向朝前冲去。
余幻晴庆幸自己有随时带着背包的习惯，她所有重要物品都在包里。
此刻她的心情紧张极了，甚至连浑身的毛毛都在抖，可她并不害怕。
因为墨九还在她身边，只要他们俩在一起，不管发生了什么，就算此刻死去她也没有丝毫遗憾。
后方两艘潜艇里了冲出了三条人鱼外加一只章鱼，他们竟然还有备用的小潜艇，小潜艇造型有点像没有轮子的汽车，速度比不得潜艇，但也比单纯游动要快得多，两艘小潜艇迅速跟了上来。
余幻晴回头，打开了自己的终端，这上面有上次墨九录制恐怖游戏时的无修版配音，她将声音外放，音量调到最大，直接对准了身后。
下一秒一阵恐怖至极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海底。
小潜艇的速度没变，但能听到其中一声声响亮的咒骂。
“快，屏蔽器打开！我的耳朵要聋了！”
这时候墨九声音的穿透力就显现了出来，屏蔽器只能屏蔽大半，仍旧有丝丝缕缕的声音不停往他们脑海里钻。
“该死的该死的！速度再快点，等抓住他们一定要把他俩的嘴给撕烂！”
余幻晴很担心墨九会坚持不住，他的速度已经非常非常快了，可仍旧没有甩脱身后的小潜艇。
余幻晴没有别的对策了，只能紧紧地抱着墨九的脖子。
她想着是不是自己太重了，拖累了墨九的速度，对方的目标是自己才对，如果抓住她，他独自一个肯定能逃掉。
但是这个想法只存在了一瞬就打消了，跟她想保护墨九一样，墨九也不可能放弃她。
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对方小潜艇上竟然也藏了武器，声音攻击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几人稍稍缓了过来，直接摸出武器轰了过来。密集的光将这个海底照亮。
墨九如背后长了眼睛般猛地拐弯停下来，他将余幻晴的终端关上，低声道：“捂住耳朵。”
余幻晴立即听话地捂住了耳朵。
下一秒，一道几乎超过了耳朵能承受极限的声音自墨九口中发出，无法形容无法言说的声音直窜脑袋，所有听到的人都恨不得耳朵失聪什么都听不到，痛苦，实在是太痛苦了。
三条人鱼抽搐着倒在地上，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停下，快下来。啊，救命！”
“好痛，呕，难受。”
折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四人翻着白眼口吐白沫蜷缩在地上昏了过去。
身后的潜艇停下来，然而没了人操控的武器却停不下来，发出比刚刚更加密集的攻击，海水都被煮沸了，烫得完全无法靠近。
墨九一边用声音攻击一边躲避，向着地势复杂的地方游去。
其实声音攻击比单纯攻击还要耗费精力，闭上嘴之后他难得露出一些疲态，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几分，但仍强撑着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
本以为这样能拖延一段时间，但没想到，那条章鱼并没有如其他人鱼一样陷入昏睡中，他很快就清醒过来，晃醒了身边的人。
三人被吵醒后很快发现墨九和余幻晴快跑没影了。
本以为对付两个人是十拿九稳的事，却没想到他们却如此难对付，还差点让他们吃了个大亏。
带头那条看着最斯文的人鱼直接将小潜艇上的所有武器都拿了出来，他擦掉嘴边的白沫，凶狠地说道：“既然他们不想活了，那就都去死吧！竟然让老子吃这么大的亏！”
危险越发逼近。
余幻晴已经不知道他们逃出了多远，更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身上因为紧张冒出了大量的汗，汗水打湿了毛毛，她闷在防护服中，眼罩部分出现雾气，她快要连面前的墨九都看不清楚了。
她趴在墨九耳边道：“墨九，有句话我一直忘记跟你说了。”
不知为何，墨九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说。”
“我爱你。”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
从前她最多只说过喜欢，从没有说过这个字，可她怕再不说就没什么机会了。
墨九背着她的手猛地一紧：“不会有事的。”
“嗯。”余幻晴说完后就静静地趴在他背上不动了。
可是墨九却有了其他想法。
“我把你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去引开他们。”
这种密集的化学/武器攻击，他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从容。
余幻晴立即摇头：“不可能，我们就算死都要死在一起，我不可能跟你分开，我在极北城的时候说过的，你不准抛下我！”
有好几次，第一次墨九以为她要离开山洞，第二次以为她要留在极北城。余幻晴那时候说就算是墨九再穿回去，她也一定会死死抓住他跟着他一起离开。
墨九叹口气，一直紧皱的眉眼里露出个温柔的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