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带着头巾的中年男子,缕了缕没有多长的胡须,一脸鄙夷的道:“这可就不知了。”
那人一听,眼睛一亮道:“该不会这伯府过河拆桥吧???”
“呵,当初建安伯下大狱的时候多少人绕道而行?就连他的亲兄弟都势要分家离他而去,而伯府六房的老爷都没有在家,一群女眷并着还未及冠的少年誓死坚守,不曾离去。”
“这份不离不弃的情谊,那可是咱们汴京城的佳话,真真是没想到,这伯爵爷刚刚无罪归来,不去收拾那些背信弃义之辈,居然,拿一群妇孺来开刀,真是够绝情无意的。”
他这话一出,几乎瞬间就有人附和道:“起止是绝情无意?”
“我跟你们说,这简直是赶尽杀绝---”
周围人一惊,“这话怎讲啊???”
只见那人气愤异常的道:“你们不知道吗?那柳少卿的夫人到现在还病重呢?”
“这人为什么生病你们也都知道,可是,谁成想,人家柳少卿一家子跟伯府一条心,为了安慰老夫人,跪到深夜以表孝心,可是他们到好,转眼当家夫人,带着一群婆子,把人家院子就给围了。”
“硬生生的把人给撵走的,这简直是净身出户,你们说说,这是何道理???我真是为柳少卿一家子不值,这哪里是亲兄弟,这简直就是白眼狼啊。”
他这话一落下,又有人接话道:“这事儿我知道,我知道,别的房出府可是都给了安家银子,偏这六房,还是嫡枝呢,做的可真够绝的。”
“可不是嘛---”
.….
柳云歌扶着贺氏坐在马车里,就听一路上不少人指指点点,都说六房仁孝,是再好不过的人,同时也气六房不争气,明明是占着理,却又被对方欺负的这么惨。
不少人为六房送来了同情的目光,同时,人群中不断的有人扇风点火,很快,建安伯府被骂的狗血喷头,首当其冲的就是建安伯。
而建安伯柳正源哪里受的了这个???这六房又不是他撵走的???
于是发了一通脾气,把老夫人也给卖了,随后就装孝子贤孙。
自己是奉母亲的话行事的,母亲不喜六房之人,他也没有办法啊,老百姓一听,顿时,都开始骂老夫人不慈,这样好的儿媳妇儿,这般有孝心的儿媳和儿孙居然都不喜,那她喜欢什么样的???
像伯府十二房那样的???
呸
这人真是老糊涂了,好好的孝顺儿孙不要,偏偏宠着那不成器又不孝顺的幼子,这是气柳少卿一家子没有像她小儿子这般狼心狗肺,让他小儿子被全汴京城的百姓唾骂,迁怒吗???
天下怎么会有如此不明事理的婆婆???
而大多婆婆都有宠爱幼子的习惯,为此惹了不少当家儿媳的怨怼之音,虽然她们不好说啥,可是,出了建安伯府的事儿,到是可以拿出来说道说道。
于是这件事一再成为汴京城茶余饭后的资谈,丰富着上至官府家眷,下至平民百姓的业余生活。
很快就闹的人尽皆知,更是沸沸扬扬。
而柳云歌坐着马车一路下来却并不轻松,贺氏的伤寒经此一折腾,外加气郁于胸,病得愈发的重了,一路上都在咳,柳云歌给她加了两双被子都不见好。
好在没过多久就到了新宅子,虽然柳云歌早已让人过来修缮过,可是看着破败的大门和庭院,内心的落差感还是挺强的。
柳云歌到没什么,只是这种落差对贺氏和下人们的冲击最大,就连柳元华和柳元梁都皱起了眉头。
实在是有些没法下眼,这大门已经脱皮了不说,门板都有腐烂的迹象,而院子虽然洒扫的十分干净,并没有叶子也尘土堆积,但是怎么看都不像人住的地儿。
贺氏这一嫁进来也不少年月了,陪嫁的这套院子,从来都没有重视过,她也不是个善于经营的,这么好的院子和地界,一直空置着,哪怕租出去也好。
也不至于这般破败,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柳云歌扶着贺氏进了屋子,好在柳云歌之前就已经命人把屋子收拾过,该用的物品都已经摆置妥当,红烛不愧是贺氏的贴身大丫头,这些都不用柳云歌来操心,贺氏进来就能休息。
随后,又换了大夫过来把脉,至于一车车的箱笼,柳云歌也让人放置一处看管着,待大家收拾好各自的住处,随后慢慢归置。
一切,在柳云歌的指派下,按部就班的完成着。
搬了新家,虽然环境与之前相差甚远,但是柳云歌的心却十分愉快的。
可能贺氏和其他人都觉得,她们狼狈出府十分丢脸,毕竟被别人那般的议论和同情,就算下人也觉得委屈。
可是柳云歌却不会,怎么说呢,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她还有着不小的功劳呢。
这大好制作舆论的机会,柳云歌自然不会白白的放过,外面那么多骂建安伯府和老夫人的话,自然离不开柳云歌着人煽风点火,引导舆论这样的事儿,她太擅长了。
她们做小辈的确实不能把老夫人如何,但是,贺氏有了这道护身符,将来就不怕她们在出什么幺蛾子,在古代,名声有的时候比命都重要。
既然建安伯府不仁,那就别怪她柳云歌不义。
哼,想踩着六房当垫脚石攀高枝,也不怕爬的太高掉下来摔死???
第102章 新家
这才哪儿到哪儿?
让建安伯府的名声臭大街,这才是个开始,糟心的事儿,还在后头呢。
柳云歌嘴角轻翘,得罪她柳云歌的人,可都没啥好日子过。
外面如何暂且不管,但是新宅子的修建工作却必须要提上日程的。
大夫给贺氏请过脉之后,让好好休息保持愉快的心情,又给开了药就走了。
柳云歌一边要照顾贺氏,一边还要兼顾中馈,确实十分辛苦,不过,这都难不住柳云歌。
此刻她一脸兴奋的站在门口的大愧树下,看着大门正上方挂起的匾额,心情十分愉悦。
那匾额上面大大的写着两个字“柳府”。
是的,她们在不是建安伯府六房了,她们现在是柳少卿的府邸,简称柳府
就在那日,建安伯府的大老爷柳正源刚刚回府,听说了她们六房要搬家之事,不但一句挽留没有,反而把柳元华和柳元梁都叫了过去开祠堂。
那迫不及待想把两家分的清清楚楚的模样,让柳云歌到现在都觉得十分的好笑。
今天把六房如赶瘟疫一般分出府去,不知将来后悔之时会是如何,柳云歌都有些期待了。
就在柳云歌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时,柳元梁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高兴的道:“小妹,看看挂的怎么样?周正不???”
柳云歌看着柳元梁笑着道:“很周正,我见这字写的龙飞凤舞的,煞是好看呢。”
柳元梁一听,嘿嘿一笑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写的,咱家大哥那可是王大儒的关门弟子,字必须好看啊。”
柳云歌见柳元梁与有荣焉的模样,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王大儒何许人也?
那可是当世大儒,跟陶泽然死后被好友追封的不一样,那是得到众多学子和官场人士认可的当世大儒,门生遍野,一生只收了三个学生,柳元华是最小的一位。
当年不少人想要拜其门下,其中不少皇亲国戚,可最后都没能如愿,年过六旬,才收了柳元华这个最小的关门弟子,可见选徒之严。
同时也变相说明了柳元华的优秀,这种大儒选关门嫡传弟子,可比科举还要难上十倍。
考校的更加具体,不论是天赋,秉性还是人品,那都是上上之选,说是过五关斩六将也不为过。
有了王大儒关门弟子的名号,柳元华的仕途之路会走的很顺,这也曾是柳家十分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儿。
不过,建安伯府一群目光短浅之人如何懂得???
柳云歌不由得鄙视她们,一个外亲家的千金小姐就能眯吓了眼,可见建安伯府的衰败也不远了。
而柳元梁说完这话,急忙忙的喝了一口茶水,随后又跑过去跟下人们一起放爆竹,虽然他们被伯府撵出了门,但是,这乔迁之喜,该准本的还是要准备起来的。
这分出府之后,日子过的就是舒坦。
没有人在面前指手画脚,想出门就出门,想见什么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也不用看人脸色,这在伯府之时,想出门还得偷偷摸摸的,现在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家门口,也不怕人说什么。
贺氏这个陪嫁的院子虽不在里城,位置说不上多好,但也不错。
在城西离‘郑门’不远的贤宁坊,附近还有一个集市。
五进的院深,面积足够大,就柳家这几口人,真是绰绰有余。
如今才搬来几日,已经不复昨日光景。
修缮过的大门比之前更加的气派逼人,早没了落败不堪之感。
周围的邻居忽见这无人的院子热闹起来,都好信儿的过来观望,柳云歌十分大方得体的送上拜礼。
家家见此也送了回礼,全了礼数,并热情的邀请柳云歌兄妹去府上做客,都被柳云歌以母亲尚在病中婉拒了。
从以前的高门大户来到了热闹的市井之家,虽然有些不适应,却多了许多的生活气息。
左邻右舍也多是在朝为官的府邸,不过是官职比柳少卿更低一些罢了,柳云歌完全不必在意。
挂上了匾额,放完了炮竹,这乔迁之喜,算是落成了。
说是乔迁之喜自然少不得要请些宾客热闹一番,可惜贺氏尚在病中不说,这样被撵出府,贺氏觉得十分丢人,碍于脸面,就想着低调些过日子,待到父亲柳正泽归来在做打算。
在一个贺氏的娘家,最近风声越发的不好了,柳云歌想想还是算了,就这样一家人热闹热闹挺好。
等到大哥柳元华高中之日,在庆祝也来得及。
主院梧桐居,贺氏比刚出府那日已经好多了,此刻在章嬷嬷的搀扶下已经能下床行走。
就是浑身没有啥力气,好不容易坐下之后,喝了口茶道:“蔓儿这丫头又跑哪儿去了???”
“真真是不像话,出了伯府越发的野了。”
章嬷嬷一听,笑着道:“哪里的事儿,大小姐现在越发的厉害了,就这几日的功夫,府上,上上下下就没有不服气的。”
“这会儿啊,八成跟着三少爷去大门口看挂匾额呢。”
“大小姐到底年纪还小,贪玩儿些也是常事儿。”
贺氏一听,白了章嬷嬷一眼道:“嬷嬷,你就为她说好话吧,哼,这个臭丫头呀,在这样下去就无法无天了,去,让人把她叫回来。”
“挂个匾额有什么好看的---”
这话刚落下,就见房门的帘子被打开了,随后一个绝美的小脸露了出来,满脸笑意的道:“娘亲叫我做什么?可是想我了???”
说完高兴的上前拽着贺氏的手道:“娘亲,匾额是大哥亲自提的,那字大气又沉着,甚是好看呢。”
贺氏一听,在她的小脑袋上轻轻一点道:“你啊--”
“少来,女孩子家家的,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多大了,还去凑热闹?”
这时候跟着柳云歌一起进屋的柳元梁则开口道:“娘---”
“怕什么,不是有我在呢吗?而且,小妹就站在树下,周围都是下人围着,怕什么。”
“到是您的身体怎么样了?今天太阳不错,儿子扶您去外面走走可好???”
第103章 来访
柳云歌一听也马上附和道:“是啊,娘亲,我们去院子里吧---”
“昨日,我命人去集市买了些新鲜的花草,全都栽在院子里了,您见了一定喜欢。”
贺氏被两个儿女磨的没办法,只能跟着出去了。
当外面的阳光照在身上那一刻,仿佛赶走了所有的阴霾,这几天的经历,是她半辈子都不曾有的。
看着女儿细心的把院子布置的这么好,心口不由得一暖,自己尚在病重,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孩子们来操办的,这原本应该是她的责任。
女儿还不过金钗之年啊,就这么懂事儿了,她真不知该欣慰还是该辛酸。
柳云歌一边扶着贺氏一边笑着道:“娘亲,你看,喜欢吗?”
贺氏四处看了看,比她那日来时的破败已经完全焕然一新,看不出曾经的半分影子。
完全是另一番景象,院子里花草繁茂,绿意盎然,院子门口的石台上是各种当季盛开的鲜花,虽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却胜在艳丽芬芳。
不仅如此,柳云歌还让人在院子里摆放了几口大缸,缸内还放了几尾金鱼,上面浮着几根荷叶的嫩芽,有的已经长出了巴掌大小,嫩绿嫩绿的,甚是好看。
贺氏见了十分欢喜,虽说院子内的门窗还没有粉刷,可是,这布置下来,却有着另一种意境之美。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成这样已经非常难得了,这要是放在她身上是万不可能的。
于是脸上带着一脸骄傲之色,拉着柳云歌的手夸赞道:“我家蔓儿可真厉害,这么破败的院子,经你之手,这才几日光景,竟变得这般雅致。”
“好在是随了你爹爹,要是随了我,可是没有这本事的。”
柳云歌一听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凡是好的都是她那尚未谋面的爹的功劳,真不知道他爹到底是给贺氏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处处都维护着他。
想到这个素未蒙面的爹,柳云歌也不知道说啥好了,记忆中好像他这次归来,就是六房灾难的开始。
只是,如今,命运因她而改变了,不知道,后续会如何。
就在柳云歌等人在院中闲聊的时候,忽然有下人匆匆而来,行过礼后道:“禀夫人和大小姐,安平长公主府送来拜帖,来人称是敏柔郡主驾到,还有和瑞亲王府的郡主,人已在府门外---”
“什么???”
贺氏一听,惊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可能是站的太猛,顿时有些眩晕,柳云歌赶忙上前扶住她道:“娘亲,你没事儿吧?可还好?”
贺氏缓了一下道:“无事儿---就是有一点点晕。”
“等等,你刚才说,谁在府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