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原临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10章
“你不能——”
他有些生气、也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情绪,但仍然保持着略微尖锐的语气,紧皱着眉头,对着年轻的女帝说道,“你不能把你的国家、人民,甚至你的敌人,仅仅是当成一个游戏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寝殿里只有他们两个。
年轻的女帝冷淡的神情中透出些微茫然的情绪,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般,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她和史书里说的不一样。
不落帝王。
史书里并没有说,她带着这么浓郁的、仿佛事不关己的疏离感。做的每件事都是绝对正确,但那似乎只是模拟沙盘游戏里一个必须要完成的指标这样是不行的。
“你生气了?”她波澜不惊的语气带上微微困惑,看着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令人觉得新奇有趣的东西似的,隐隐有些兴味落在里面,又追问道,“为什么?”
他闭上嘴。
这和史书里不一样。他想道,可无论史书里怎么样,这孩子再这样下去,都是不行的。
如果说有什么是比刚才齐木楠雄进来的时候的沉默更诡异,那么毫无疑问是这一刻死寂的空气。
“这位是灵幻新隆,是我请来帮忙的人。”在面容极度相似的两位仿佛天长地久的对视中,鸟束零太只能硬着头皮给大家介绍,“这两位是他的学生,影山茂夫和夏目贵志……至于这位先生……”
他真不认识。
“我是赤司征十郎。”最后还是对方主动开了口。他意义不明的注视着齐木楠雄,蔷薇色的眸中一片晦暗难辨的情绪,青年说话的口吻听起来平静又温和,“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齐木楠雄松开握着糖业的手,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监测生命活动的医疗机器运行时发出嗡嗡的声音,总算让病房内的氛围不至于太死寂。在场的人沉默的对视,情绪各异的目光一触即分,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
置身事外的安室透,消化完目前的情况,满怀敬畏的给自家老大捏了捏被角。
——厉害厉害。
“我说啊。”自称灵幻新隆的男人开口,隔着这么多人,从他这边完全看不见病床上的人,神情略带微妙的说道,“不管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爱恨情仇,现在能让我先看看病人的情况吗?”
“茂夫,贵志。”他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后的两个徒弟,“你们两个去看看。”
“好的,师父。”
“是。”
面对这种自己不上,反而让徒弟上的行为,鸟束零太意味深长的嘿嘿笑了两声,朝他一阵挤眉弄眼。
“你眼睛抽筋了吗?”灵幻新隆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相当冷酷的问道。
鸟束零太:“……切。”
是的,虽然灵幻新隆的事务所在灵异界已经小有名气,但本人他其实是个彻彻底底的凡人,所有涉及灵能力方面的委托,都是由他撞大运收到的徒弟——也就是影山茂夫少年独自完成的。
(现在又多了个能看见妖怪的夏目贵志,灵幻新隆正在考虑要不要事务所往妖怪方面发展发展业务。)
夏目贵志走到病床边,看清楚病人的样子时,整个人顿时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会是阿业?
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
他正茫茫然的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旁边的影山茂夫已经得出了结论。
“这个人的灵魂已经不在身体里面了。”无论是长相还是身高,各方面都相当贴合自己的名字的影山茂夫少年,语气平淡、若无其事的说出了相当可怕的提议,“师父,要我把她的灵魂带回来吗?”
“嗯?灵魂离开了身体,却依然活着啊。”迅速接收了徒弟给出的信息并分析完毕,灵幻新隆煞有其事的抬手摸摸下巴,回答道,“真是罕见的情况——茂夫,能做到吗?”
别看他半点灵能力都没,可对自己徒弟的信心,却相当充足。因为从这么多年的解决委托的情况来看,这个世界上绝对绝对不可能会有比茂夫更强大的灵能力者。
“嗯……应该没有问题。”影山茂夫犹豫着,看起来反而比灵幻新隆更没有信心,“我尝试一下。”
他这么说着,语气却是显而易见的毫无底气。
这间病房里的人大多数都算不上善类,目光立刻聚集过来,齐刷刷的落在影山茂夫身上,透着隐晦或明显的锐利锋芒。
灵幻新隆:“……”
不妙啊。
察觉到危险的脑内雷达唰的竖了起来,虽然是个骗子,但可谓是“除了灵能力以外无所不能”的灵能力专家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他向来自大骄傲,却也不是什么傻子。
眼看着如果徒弟再不表现出真本事,自己师徒三人可能会直接被这几个身份危险的家伙给拖出去沉尸东京港,灵幻新隆重重地咳了一声,终于迈步走上前去,准备给大徒弟来点鼓励。
“尽管上,茂夫。”他的视线漫不经心的往病床看去,“如果中途有什么问题的话,师父会……”
原本自信满满的声音逐渐微弱了下去。
灵幻新隆茫然的睁大了眼睛,还没有说完的下半句话,像是一根咽不下去的鱼刺,就那么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划出鲜血淋漓。
“……师父?”
“没、没事。”
男人突然结巴起来,触电似的收回自己的视线,不知所措的抬手拍拍大徒弟的肩膀,“茂夫……你、等会儿你要竭尽全力……呃。”
他突然闭上嘴。
求生欲极强的灵幻新隆,绝对不会忽略任何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不善的视线。
“茂夫,别惹她生气。”所以沉默了一会儿,他只是这么说道,“不要让她生气,知道吗?”
安室透再次敬畏的给自家首领提了提被子。他扫了眼病房里或站或立那么多人,敬畏之余,忽然又心生了点点怜悯。
“……好。”
那边影山茂夫懵懵懂懂的点头答应下来,正准备开始尝试寻找糖业失踪的灵魂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织田作之助忽然出声。
“——等等。”
他若无其事的抬起头,看向安室透,语气平淡的对他说道,“尸魂界那边已经派人把Boss送过来了。”
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特地和自己说的安室透,坚强而冷酷的点点头。
“嗯。”
实际上织田作之助并不是在做通知,他只是在陈述事实。因为在下一秒,普通人所看不见的大门便在病房的落地窗外的阳台徐徐展开,穿着白色羽织的青年模样的死神从其中走出来,带着温和的微笑,看了病房里一眼。
“蓝染副队长。”织田作之助总是十分耿直,他朝着青年微微弯下腰行礼,说道,“想不到居然是您陪同前来。”
——而且居然还用了义骸。
“是的。”在山本总队长提出让他陪同糖业前往现世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对方回到躯体之后的事情的蓝染惣右介,淡然一笑,“好久不见,织田。”
他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微微侧过身,朝虚空中伸出手,似乎会有另外一个人搭上借力似的。
而在能看见灵魂的人眼中
身着白色华服的女性,神情冷淡的从门中走出,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将目光落在病房里。
她的目光不紧不慢的从病房里掠过,从正在朝这个方向看却目光毫无焦点明显什么也看不见的几个人、再到明确能看见自己、神情惊讶的那几个,糖业展开扇子,面无表情的挡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
死了算了。
玩家这么想道。
——总有些时候,你会觉得自己死了可能比活着更好。
被注视着的夏目贵志下意识的往前一步,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但目光却落在糖业身上,不舍得移开一丝一毫。
“……”
状况外的鸟束零太看着糖业的装扮,瞠目结舌的哇了一声。然后在齐木楠雄轻微的冷哼声中,求生欲非常强的往他身边走了一步,好让对方共享自己的灵能力。
——我果然就是个工具人。
鸟束零太哽咽。
另一边,没被搭理的蓝染也不尴尬,态度自然的收回手,抬眸不紧不慢的迎上某个从自己出现开始,就在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男人。
“好久不见。”他微笑着,带着胜利者的骄傲,缓缓说道,“灵幻先生。”
灵幻新隆:“呵呵。”
灵幻新隆:“你还没死啊,蓝染惣右介。”
作者有话要说:糖糖:战术后仰。jpg
第111章
糖业合上扇子。
她的眼神波澜不惊,带着居高临下的疏离感和些微傲慢,神情冷淡的仿佛根本没听见灵幻新隆说的话。
年轻的女帝缓步向前,看得见她的灵能力者们仿佛听到某种指令似的往后退,本能的让出位置。
玩家走到床边坐下,折扇在修长的手指间翻转两下,她并没有去看夏目贵志或者其他什么人,反而朝在这一屋子人里最平平无奇的锅盖头少年开了口。
“你叫什么名字?”
纤长浓密的眼帘微微掀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清晰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尽管早就心有所属,但是少年人还是避免不了的脸一红。
“我的名字是影山茂夫。”
在瞬间聚拢过来的目光中,他停顿了一下,勉强保持礼貌,僵硬的强迫自己和玩家打了个招呼:“……您好。”
仿佛觉得很有趣似的,她微微一笑,但是神情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平静的问道:“你是和他一起来的?”
糖业并没有直说是谁。
虽然有点笨,不过病房里几乎所有人都认识这个漂亮的大姐姐,影山茂夫自认为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迟疑了有那么一会儿,不太确定对方指的是谁,但还是下意识的侧过头去,看了灵幻新隆一眼。
“我是……”然后,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孩小声的回答,“我是和师父一起来的。”
哇。
万箭穿心啊。
灵幻新隆如实的想着自己此刻的感受。如果视线有实体的话,他怕是已经浑身窟窿了。
男人的视线落在病床边很突兀的空隙上,那里应该有站着、或者坐着某个人。可惜普通人的视野无法看见灵魂的存在,就算灵幻新隆很努力的看了好几遍,也只能看见空气,连影子都不会有。
唯一庆幸的是,尽管病房里看得见灵魂的人有几个,但和他一样看不见的,也绝不算少——差不多一半一半吧。
这种时候,就稍微有点羡慕自己学生的超能力。
什么都看不见的灵幻新隆猜测着糖业此刻的神情,大约是冷冰冰、却又带着点笑意的。他不太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在生气,毕竟现在得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什么都不清楚。
他光明正大的给了影山茂夫一个眼神,似乎完全不在乎糖业是不是看得见。
“……”
毕竟是多年的师徒,影山茂夫成功接到来自师父的信号,但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在糖业含着笑意的注视下,说出半个字。
等了半天也没能等到剧情推进的玩家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下去了,她看着影山茂夫,理论上来说,新角色代表着新剧情,可这个全场唯一的新角色,整个人看起来被动又社恐,凝固好一会儿都说不出半个字。
糖业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能让寡人回到现世的身体里么?”她主动问道,保持着视线的不偏不倚,目光略带鼓励的看着影山茂夫。
“……我会尽力的。”
回答的口吻听起来真的是毫无底气。
玩家想道。
她看了影山茂夫一会儿,倒没有打退堂鼓。主要还是相信灵幻新隆的人品——这家伙虽然经常乱来,但毕竟还算是个好人,也足够聪明,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是不会做的。
更何况这还涉及到“人命”。
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糖业垂了垂眼睛,朝影山茂夫伸出手,尽管语气稍微和缓了一些,但听起来仍然透着一股子无法融化的冷淡:“有劳。”
影山茂夫拘谨的触碰她的指尖。
光线勾勒出虚幻的身影,从明艳矜傲眉梢眼角,到端坐在病床边的身姿,像是AR投影,或者画家随手的线稿。安室透睁大了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切的看见某种超乎现实的东西,他本能的屏息,注视着那张说熟悉其实更加陌生的面容,忽然侧过脸,微微弯起唇角,对自己轻轻一笑。
像是糖业——又像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但毫无疑问。
安室透敢拿自己的职业素养——无论是哪一个职业的素养——来保证,病房里的这些自己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对这个样子的糖业,无比熟悉。
他们眼里灼灼的光芒,潮水般涌动的晦暗情绪,只要稍微深入一些观察,就能够察觉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
令人相当不安的氛围。安室透想道,尤其在女性纯粹由线条勾勒的身体像是吹熄的火星那样化作光点飘飘忽忽的往病床上的身体飞去的时候,病房里的氛围就像是深海潜水时那种寂静——死寂——全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那样微凉的恐惧。
在湮灭似的场景进行到最后的时刻,糖业忽然抬起眼,终于克制不住要去看某个人似的,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一下,眼波微动,眼底的寒意悄无声息的化作令人心念一动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