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沫：“你别驴我。”
普西很快转了回来，语带嘲讽：“怎么?失败了？反物质可控，理论我都发表了，达不到实验条件找我也没用。”
连羿淡定的回应：“聊聊？”
普西赏赐了他们一个眼神，扭转轮椅：“跟上”
跟着走进会议室，云沫渐渐明白，普西对于联邦，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他们忌惮他又需要他的能力，想囚禁他又需要他的贡献，双方之间达成了当下微妙的合作。
三人在会议室坐下，普西占了上首的位置，有些睥睨的看着他们。
云沫率先打破了安静：“普西先生高寿啊。”
普西的瞳孔跟着缩了一下，他的高寿不是个秘密，但这人话里有话。
果然，云沫接着说：“生机该断却总被重构，如果我猜的没错，您的状态，应该是永远停留在这个年纪了吧？”
普西松弛的眼皮抬了一下，转向连羿：“你告诉她的？”
连羿摇头：“没有。”
“呵……”
普西没有再计较，他的身体是一百多年前的星际旅行中，被伽马射线暴的余波扫中后发生了异变，全身瘫痪迅速衰老，他以为自己马上要死了，谁知道，细胞活性又重新激发。
他测试了好多遍之后发现，自己被永远留在了这个年龄段。玛德！
先前利用小行星测试，也是为了寻找能让他身体恢复的东西，谁想到造成泄漏，他被联邦给盯上了。
不是没人看上他的基因，他也完全是一种配合的态度，谁不想要健康？
然而，几十年下来，一无所获，这个项目也因耗资过多被放弃了。
他的变异太不可控，伽马射线暴的伤害不可逆，无法应用在延长人类寿命上面。
到最后，他也只能靠自己了。
现在，他与联邦各取所需，联邦帮他创造实验场地和机会，他帮联邦开发前沿科技。
普西多疑，故弄玄虚这套对他没用。
这个世界上，除了在科技领域寻找爽感，他只关心一件事情，就是他身体恢复的可能性。云沫的话，让他多关注了她两眼。
于是，他抛出了一个问题：“一百多年前，我的航舰途径了曳尾花星域。”
哟……云沫在心里叹了句缘分。
“我知道伽马射线暴发生的概率大约是50%，但我有重要的实验数据在那里。”
“现实的情况是，我无法知道实验对象的状态，伽马射线暴如果发射，结果就是数据灭失，如果没有发射，就可以存续。灭失与存续，实际上是个既定事实。”
“然而我不靠近，就永远不知道，他到底是否存续。”
“所以说，我畅想，是否我作为观察着的介入，与数据存续与否的结果存在着联系？”
“如果我没有去，这个结果也已经存在但我却并不知道？”
艾玛……
云沫终于明白，连羿所说的，他们之间会有话题，是个什么意思了。
这是一个马上就要步入唯心主义的唯物主义者啊。
这特么不就是在问一个问题：世界到底是物质决定的，还是意识决定的？
用一次唯物的实验，导出一个唯心的结论，没毛病。
云沫坐直了身体如临大敌。
要知道，千百年来发生过无数次佛教和道教的辩论，多数时候道教都输了。
能不能把这位“引上正途”，一雪前耻，就靠她接下来神威了。
“我不懂您说的深奥理论，但从感官上说，您的问题，与我们常说的因果定律，似乎殊途同归。”云沫说。
普西明显的愣住，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他与不少人探讨过，结果很让他失望。
他原本根深蒂固的认为，事物的结论是一定的，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如果一件事情无缘无故的发生，这种非决定性，如果成为一种基本原则，将意味着科学的终结。
上帝不会掷骰子。
然而，现在他动摇了。
普西盯着这个年轻的面孔：“你说说看。”
“所谓空穴来风，势必有因。有因就会有果，是一套不同于以往的因果定律，讲究五行相生相克……”
云沫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普西仿若看到了无数个平行宇宙。
连羿在一旁捂着脸，那俩人根本各说各的，完全驴唇不对马嘴。
然而，结果却是，两人却越聊越投机……
最后没等云沫提出来，普西主动表示：“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云沫调出来智脑下载好的加瓦格号图片：“请您担任加瓦格号总师，考虑吗？”
普西“呵呵呵”连笑了三声：“包括在这上面，实验我的理论？”
云沫反问：“暗物质可控理论？”
普西问：“敢吗？”
云沫：“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
“舰毁人亡！”普西眼睛闪动着疯狂。
云沫：……为什么总让她玩这种边缘求生的游戏？
“成功的概率有多高？”连羿插话。
暗物质可控，只有理论，没有实验，因为创造它的人不肯配合。而今，一艘古老的加瓦格号，一个小时的促膝长谈，他就愿意了？
如果这是联邦的星舰，哪怕是无畏号，他也能够立即答应下来，然后说服议会进行操作。
然而，这是加瓦格号，蓝星沉甸甸的希望。赌下去，就是赌未来！
普西掀起了眼皮：“80%的成功率”
云沫果断的摇头：“对不起，您可以提其他需求，这条，请恕我不能配合。”
普西要不是瘫痪了不能动，此时应该能从椅子上蹦起来，他不敢置信的扭头看连羿。
仿佛在问，刚才跟他相谈甚欢的人，实际是一个傻缺吗？
“为什么？”普西问，“你知道星舰技术性碾压的重要性吗？”
云沫说我知道，但是我赌不起。
普西追问：“成功率到什么程度你会同意？”
云沫回答：“100%”
“呵呵”，普西差点被气笑了，“没有任何科技是100%成功的”。
“嗯”，云沫点头：“科技的差距，可以通过其他手段弥补，我想您能明白0与1的区别，加瓦格号，是我们的所有，我不允许它有任何意外。”
普西一扫原本的颓废，伸出手臂指着她：“愚蠢。行，任务我接了。我倒要看看，你通过什么，弥补技术的不足。”
连羿站了起来：“那我去办手续，按照我们的约定，您可以使用每年绝对自由的时间，除非您需要，联邦不会监控您的去向。”
普西冷哼：“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本事监控。”
第653章 因果律武器
普西甚至没等云沫打好招呼，当天下午就到了。
轮椅“擦擦”碾过地面。
争得面红耳赤的老家伙们，在看到他身影的一瞬间，就住了嘴。
“您是？”头发斑白的罕末不敢置信的出声。
“普西”，在技术人员面前，普西还是挺能装的。
一个女研究员忍不住倒抽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嘴角带上了窃喜：“您……您是来？”她不敢相信。
“怎么？没人打招呼吗？”普西有些不高兴。
就在这时候，王少杰从后面急匆匆的冲过来。无论从哪个角度讲，他都是加瓦格号当之无愧的负责人。
“哎呀抱歉抱歉，我也是刚刚知道”
他搓着手，面上带着恭谨的笑意，“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普西先生，将是我们这个项目的总工程师，以后总体工作由他安排……”
“真是普西？”
有不少上了年纪的人紧抿着嘴角，眼圈翻红……
普西从科学界消失很久了，久到年轻一辈只能在各种历史的颁奖记录中看他。
有他在，有他在的话，他们原本毫无头绪的工作，就可以大幅度提速了。
这是哪里来的神仙，能够请动这个人物？
“哼”，普西当做没看见众人的神情，“我办公室在哪儿？”
“请跟我来”，王少杰殷勤的在前方领路。
轮椅上的普西，保持着高冷。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对这里是多么的口嫌体直。
蓝星的科学家，跟联邦那些兵不一样。层层筛选出来的他们，极度的严谨和精益求精。
他还没开始骂人，他们自己就自责上了。
他喜欢这种掌控一切，被有价值的人仰望的感觉。
加瓦格号的雏形，在他们夜以继日的探讨和修改中，朝着一个成熟的方向大跨步前行。
只不过，此时的普西正在暴怒的边缘，他盯着面前的图纸，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哪个傻叉的傻逼主意？为什么要留出来这几个位置？！”
“知不知道冷冻耦合武器，线路越长越容易出问题？！”
“留这几个位置出来找死吗？”
罕末紧走两步，寿公一样的眉毛差点挤成个“八”字：“普西先生，云沫先前给您提过的……”
他们才知道，那个低调的过分的年轻人，居然是一切的幕后推手，后浪可畏。
“我哪儿有空看？！她懂个屁！”
普西这几天接触下来，已经知道云沫是个军人，且并不是个技术兵种。
回想前几天她毫不露怯装的大尾巴狼，他还以为对方是个科学界的天才，甚至让他对量子理论的认知，上升到了另一个层面。
现在想来，巨特么扯淡，简直差点呕死他。
“不行，推翻她的位置，必须按我的来！”
罕末擦了一把汗，那两条略粗的寿星眉更加没精打采的垂下来。
“普西先生，这个……”
“到底谁是总师？！”普西抬高了嗓门，几天没骂人，这帮人蹬鼻子上脸了吗？！
“当然是您”，罕末毫不犹豫。
心里翻滚的却是另一套认知：你是总师，但那个是爸爸……
“那就去改！”
“额……能再商量商量吗？”罕末小心的说。
普西抬起了眼皮，“呵呵，阳奉阴违？”
“科学容得了商量？你跟暗物质堙灭产生的光子和微子商量商量行走路线？恩？”
罕末往后退了两步，偷偷把手背在身后，按了那个通讯号码。
他顶不住了！
“哟，叫救兵啊，行，赶紧叫她滚过来！”普西真被他们气坏了。
很快的，一个大步流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这间不大的会议室。
普西浑身冒着寒气，盯着云沫满脸傲慢。
“普西先生？”云沫笑意盈盈。
“哼”，普西鼻子喷出一股气，明显不想开口。
云沫自顾自的坐到他对面：“我想了一下，我们的技术配备明显先天不足，哪怕有您帮助，加瓦格号，也顶多是勉强追上其他星舰的尾巴。”
普西：“是你自己拒绝了可控暗物质的使用。”
云沫承认：“我们没有冒险的筹码。”
普西气鼓鼓的把光脑从桌上推了过去，也不知道那么瘦的胳膊，怎么会把光脑推的那么快，要不是云沫立即抬手，险些掉到地上。
光脑带着冲击力，就如普西的怒意。
“我不喜欢说撂挑子的话，但是你再干预我的决定，你就另请高明吧！”
云沫低头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块莹白的玉石，顺着桌面慢吞吞的推了过去：“送给您。”
普西：……“我跟你说正事儿！少嬉皮笑脸！”
“知不知道你随口提出的要求，会让改装难度高上数倍！”
云沫把玉石往前又推了推：“您先看看再说。”
普西眉头拧巴的能夹死好几只蚊子，他不情不愿的拿起那块玉。
然后，他的表情就顿住在那里。
他满眼的不敢置信：“这是什么？！”
“祛病符。并不能根治你的身体，因为基因变异不可逆，但能够通过五行生克改善你的气运，会缓解你的不舒服。”
普西终于正色，他能走到今天的地位，智商比情商高了不知道多少个层次。
“那几个位置有意图？”
云沫垂下眼眸：“是阵法。利用五行生克，构造防御性阵法。”
“地载阵，地阵十二，其形正方；云主四角，冲敌难当；其体莫测，动用无穷；独立不可，配之於阳……”
普西：……
十五分钟后，他终于开口。
“加瓦格号是你们的，如果你执意要做，我可以配合。但是作为一个负责任的总师，我要先看到成效！”
“现在吗？”云沫问。
普西：……你特么知道改装一个东西要多难多精密吗你就“现在”？
不过，那块玉着实让他改观了不少，讽刺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那就现在！”
“请……”
普西的轮椅跟在云沫后面，朝着测试室走去，沿途的工作人员听到轮椅滑动，顿时感觉菊花一紧，神色都跟着绷了起来。
墙壁内凹，不同颜色的启明石嵌在上面，启明石外围被合金包裹，合金上刻画着奇妙的花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