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将军,新娘在那!”
他身边一个獐头鼠脑的军士,指着盛装的乌日娜说。
那个刘将军便迈着八字步,直接朝着新娘走过去。他低头打量了乌日娜几眼,哈哈笑道:“不错不错,比金莲花里的姑娘也不差!新娘子,跟我走吧?”
阿木古郎一步上前,挡住乌日娜说:“她哪也不去。”
那个獐头鼠脑的军士不耐烦的说:“新郎是吧?你有福了,我们将军要替你做三天新郎,三天后到卫所领人。”
阿木古郎怒道:“光天化日你们竟敢抢人?我就不信,大明没人管得了你!”
刘将军再次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一个了不得的笑话:
“大明?大明就是我家打下来的,谁能管得了我?不过,本将军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你若是不愿意让你的新娘去卫所也可以……”
他举起手,对身后的军士动了动手指头。
呼延锦和张樾疑惑的对视了一眼,他们之所以没说话,是想看看这个什么将军,到底能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跟在刘将军身后的几个军士轻车熟路,取出一块白布铺在地上,再取一块绿布,几人拉着一围,成了个四、五尺高的帷栏。
“新娘子,请吧!本将军委屈一点,就在这里替你完成成人仪式。”
呼延锦他们这才明白,色胆包天的刘将军,竟要当街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们一起走到阿木古郎旁边,花荞一直被小高挡在身后,她这才看见那个围起来的布幔,也明白了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她不禁又羞又气,和宝迪一起上前去拉住乌日娜。
刘将军一看:这些人竟敢反抗?那是不知道这个开平,是谁说了算!
他又一动指头,几个军士抽出军刀,挡在几个男人面前,刘将军一步步的朝乌日娜走去,脸上每块横肉,都写满了令人作呕的邪念。
阿木古郎愤怒的要冲过去,没想到被李赫拉住了。
没等男人们动手,花荞把乌日娜拉在了身后,对着刘将军怒目而视。
“哟!这个更漂亮!要不,你跟我回军营?本将军就把军营里那些破烂货都给放了。”
刘将军眼光停留在花荞的脸上就移不开了,他没想到蒙古姑娘里,居然还有眼睛大、皮肤白净的,这可比他玩过的姑娘都漂亮。
“狗贼!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花荞骂道。
刘将军正想向前再走一步,他眼前一花,小高的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旁边的军士一看不妙,举着剑就要冲过去,呼延锦几个同时动了。
呼延锦抓在手上的几颗飞石,打倒了刚才围布幔那几个,空手夺了一个军士的军刀,将他提起来扔在刘将军的脚下。
他冷笑道:“抢新娘?谁给你的胆?”
另几个军士也被张樾两下解决了,他今天是出来逛街的,也没带他的绣春刀,不过是空手夺白刃,就地取材而已。
刘将军和他的人都没有想到,这几个汉人打扮的男人,会为了个蒙古姑娘出手。
“好汉饶命!我们都是汉人,何必为几个蒙古人动气?”刘将军喊道:“我是开平卫的将军,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若是要金银,随我到卫所里去拿……”
“好啊!就看你能给多少?”张樾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顺天府的银票……五……五十两!”
“五十两?我们有四个人,你打发叫花子啊!”张樾瞪眼道。
只见他手一挥,手里的军刀贴着刘将军的头皮划了过去,他头上的抹额给切断了,掉落在地上,鬓边的头发也断了一绺,顿时变得披头散发起来。
“二百、二百两!一人五十!”
刘将军知道遇到了狠角色,只好先认栽,等他们跟着自己回兵营拿银票,再下手不迟。
张樾勉为其难的说:“少是少了点……边陲小寨,也就这么着吧。走,跟你去取银票。”
“这位姑娘,也请你一起去做个证,这位军爷,是心甘情愿送银子给我们的。”呼延锦对着花荞微微一笑。
花荞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他俩刚刚才喝的交颈酒,现在又装成不认识一样,阿木古郎他们心中奇怪,但猜到是为了对付刘将军,也就什么也没问。
花荞朝着宝迪挤挤眼,跟在呼延锦后面,一起朝着卫所军营走去。
眼看就要走到军营前,刘将军的腰杆子又硬了起来。他回头心怀叵测的瞟了花荞一眼,小高恨不得将他的眼睛剜出来。
军营前,秦柄楠正带着几个人站在门外。
郡主和呼延大人、张大人跑出去,溜达半天没回来,这会太孙起来了,正叫人找他们几个呢。
秦柄楠一看,郡主穿着蒙古人的衣裙,中间还走着头发散乱的副将刘武,心说不好,定是刘武闯祸了!
刘武见秦将军就在门口,更高兴了,赶紧给秦柄楠打了个眼色,果然,秦柄楠下令:
“给我绑起来!”
几个护卫冲过去,麻溜的把刘武捆了个结实。
刘武正想骂他们瞎了眼,只见秦柄楠向花荞作揖道:
“郡主殿下,太孙殿下正找您呢,让几位大人也一起过去。”
花荞点点头说:
“把这个淫.贼看好,我进去禀明皇兄,再拿他问罪!”
刘武叫苦不迭,一屁股坐在地上,可他又不甘心,冲着秦柄楠的背影喊:
“不帮我,别怪我拉你垫背!”
秦柄楠没有回头,叹了口气,默默跟着花荞他们进了正堂。
朱瞻基正坐在正中喝茶,看见花荞进来,笑道:
“你倒是有精神,这出去一趟还成了蒙古姑娘?怎样,开平城里有什么好玩的?”
“有啊!今天我才见识到,一个守将,能在百姓面前摆多大的架子!”
花荞还没说完,秦柄楠“噗通”一声跪下了:
“殿下!末将有罪!”
第282章 改天地紫禁城易主
看到开平卫都指挥使秦炳楠跪了下来,花荞愣住了:
我这还没说呢,你就要求情?
哪知秦炳楠脱下头盔,先给朱瞻基磕了三个头,才说到:
“末将内心煎熬三载,今日若不出首,亦终身自困牢笼,不得善终!”
朱瞻基笑道:
“老将军起来说话。今日关门外迎接,你两个副手皆不在旁,孤就觉得其中必有蹊跷。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哎!这都怪我前年鬼迷心窍犯下大错!”秦柄楠叹了口气道:
“前年家乡蝗灾颗粒无收,朝廷虽也赈灾,可那也是杯水车薪。臣的老父做为族长,急得一病不起,兄弟找到微臣,让想办法。
可……臣虽为二品武将,一己之力怎可保族人无虞?错就错在,臣拉不下老脸……向父兄打了包票,只好将手伸进了皇上北伐的军粮中……”
朱瞻基和呼延锦对视了一眼: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这事,不知如何被副将刘武得知,他本就仗着祖上荫庇,在开平称王称霸,得了臣的把柄,更是为所欲为、无恶不作。
他强抢民女、逼人致死的事都不止一两件,跟不用说随意侵占平民富绅的家财。开平地方拿我们军方没辙,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臣这是一错再错,害人害已。宁求殿下处罚,也不愿让刘武再目无王法、胡作非为!”
朱瞻基心下有了主意,但又怕被人说畸重畸轻,偏袒出首者,却苛待功臣之后,一时间没有说话。
花荞说道:“皇妹不知什么治国之道,只是想起皇兄曾问起的急救之术。
心肺复苏可以激发心脏重新跳动,挽救人的生命。可若是骨骼脆弱之人,按压心脏时,容易发生肋骨断裂。
皇兄,您说,您会因为可能导致假死者肋骨断裂,而不去进行心肺复苏吗?”
朱瞻基大笑道:“当然不会!比起不治而亡,受点伤害又算得了什么?
呼延詹士听谕:立即捉拿副指挥使刘武,并案调查,一经核实,秋后问斩。指挥使秦炳楠,出首有功,勒令扣其三年俸禄,以抵挪用之军粮,留岗查看,若有再犯,前科并罚。”
“是!”
秦炳楠感激涕下,没想到自己数年心结一朝得解。不但留得命在,更还保得职位。
刘武没想到皇太孙一点不讲情面,听到自己秋后问斩之判,在狱中撤着嗓子叫道:
“我要见皇上!我祖父为太祖皇帝出生入死,不可能因为我弄死两个蒙古女人就杀了我……”
皇太孙知道后冷笑道:“明天他就可以见到皇上了,至于皇上赦不赦免他,孤就不知道了。”
刘武秋后问斩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这个草原军镇,曾被他欺压过的百姓,都纷纷到卫所来磕头致谢。
秦柄楠更是后悔不已。
翌日一早,朱瞻基、花荞,着孝服在驿道跪迎,长孙、长孙女大张旗鼓扶灵,汉王便知京中已做好准备,直后悔没能杀了朱瞻基。
朱瞻基一边扶棺从西路回顺天府,一边悄悄派萧忠、李福,护送真的传位诏书星夜回京。
龙驾走得慢,整整花了半个月,才看见京城高大威严的青砖城墙。
一路与皇太孙形影不离的呼延锦,这才松了口气。
永乐二十二年八月二十五日,朱棣棺椁回到京师。英国公张献宣读传位诏书,皇太子朱高炽成为新皇。
这一个月来,京城内,杨士奇、杨荣、蹇义等,一干拥护太子、太孙的大臣,悄悄将皇城、京城步步设防。
京中的汉王世子朱瞻圻、赵王世子朱瞻塙,均拘于皇城之中。
易呈锦并不在朱高炽心腹之列,他和他义父先后挖掘的建文朝关系,都早已被永乐朝边缘化。
当他得知永乐帝殡天时,朱瞻基已经带着呼延锦回朝了。
花荞回到了碧春宫,对她来说,皇权的争夺,没有过程,只有结果。
赵王远在封地。去年谋逆案中,太子力保赵王,让他得以全身而退,但这种感激不过薄如朝露。
关键是他只育有两个儿子,长子早逝,唯一的次子又在皇兄朱高炽的手中。
你说他争什么争?
汉王跟着扶灵回京,一路上他不止一次的想暗杀朱瞻基,可张献、张樾兄弟没有给他可乘之机,更别说呼延锦对朱瞻基,几乎是贴身保护。
他京城里安排的势力,也因为朱瞻圻被软禁而停滞。
九月七日,新皇朱高炽顺利举行登基大典,承继大统。
碧春宫里,东西已经收拾干净了,花荞还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这是她母亲的院子,他父亲给她装的秋千。
“姑娘,明儿可就要改口称您’宝应公主’了,瞧您怎么还不高兴似的?”春喜能回到了皇后娘娘身边当差,她抱了几个月的病,一下子全好了。
因为嘉兴公主和没娘的宝应公主,要随皇后娘娘一起入住坤宁宫。
封妃那日,朱高炽将兰才人封为悼僖丽妃,其女由皇后管教直至出嫁。
明日是皇太子与诸王的册封大典,花荞也将在这一日,册封为宝应公主。
国孝家孝,花荞还要在这深宫里住上三年。
后宫不比东宫,那里的宫门更难出,更何况是皇后居住的坤宁宫?翻墙入宫,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花荞如何愿意进去?
那日她和皇长兄悄悄提起,自己曾与呼延锦订有婚约。
朱瞻基沉吟片刻说,她身份改变以前订的婚约,入宫后就一笔勾销了,公主的亲事,要由父皇、母后和宗人府共同定下的,才有效。
她想起,在开平,自己和呼延锦举行了蒙古式的婚礼,在万户山庄,呼延锦用一枚扳指做聘求亲,那都成了美梦泡影。
看着花荞沮丧,朱瞻基安慰她,等三年孝期一过,他就去向父皇提,为她和呼延锦赐婚。
也对,还有三年孝期,心急也没用。
“姑姑,您先过去吧,高内侍还在替黑豆洗澡呢,一会洗干净了,我们再伺候姑娘过去。”
小七笑着应付着春喜姑姑,春喜前脚出了碧春宫,小七就将宫门掩了起来。
花荞站起来回了内殿。
窗户轻轻一推,呼延锦闪身进来。如今已是金秋十月,呼延锦在束腰直裰的外面披了一件风帽斗篷。
这还是花荞住在他府里的时候替他做的。
风帽上的金色缠丝水草花边,跟花荞那件一模一样。
“阿荞!”
呼延锦轻轻唤着她,她扑进了他的怀里。
“谨逸,我不想进后宫,住进去,我就见不到你了!”花荞带着哭腔说到。
呼延锦低头吻着她的额头、她的鼻子、她的唇。他又何尝愿意?
明明已经走得那么近的两个人,偏要被这高高的宫墙隔开。
他捧起她的脸,贪婪的嗅着只属于她的芬芳:
“阿荞,不管你在哪里,我都等着你。”
第283章 张太后乱点鸳鸯谱
宝应公主、嘉兴公主,随皇后入住坤宁宫。
张皇后住正殿,嘉兴选了东偏殿,花荞,就住进了西偏殿。
皇上和太子都觉得挺好,因为他们去坤宁宫的时候,顺便就能见到花荞。
不过是个没了母亲的女儿家,张皇后也不至于苛待她,更何况皇上和太子都在意她,张皇后自然也要陪出一副笑脸。
倒是嘉兴任性,之前在东宫里结下的疙瘩,久了,就结死在心里,连解都懒得解开。
黑豆本来是没机会住进来的,皇后和嘉兴都强烈拒绝。
花荞舍不得这只养了快半年的小狗,不让带黑豆,她就去跟父王说,她想还住太子东宫。
虽是兄妹,可妹妹住长兄宫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花荞,你看这样好不好,黑豆可以进坤宁宫,可它只能跟着内侍,而且必须用铁链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