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烨深吸了一口气，将那颗糖纸剥开，将糖放进了嘴里。
酸甜的滋味瞬间充斥着口腔，他舌尖微动，将糖果翻转了下。
他没再说话了，只头靠着窗户出神地望着窗外。
外面天色阴沉，没什么阳光，少年的眉眼在昏暗的光线之中显得有些落寞黯然。
沉鹿看到后沉默了下，想起了棠梨嘱咐她的事情。
拿出手机，趁着齐烨没注意的时候往他那边随手拍了一张照片发了过去。
【呦呦鹿鸣:诺，拍好了。真不知道你平时和他大宝天天见的，鼻子嘴巴什么的一样没少，有什么好拍照的？不过你家宝贝好像有点儿晕车，从刚才开始看起来就没什么精神。】
几乎在沉鹿发消息过去的下一秒，对方便迅速回了过来。
【梨梨原上草:呜呜呜齐宝，这么早起来也就算了，还要赶这么久的路坐这么久的车。心疼子qwq】
【呦呦鹿鸣:……？？？棠梨你有没有良心。你搞清楚，我他妈才是那个一大早就起来赶路，从淮南坐车到这里接人的那个。他起得比我晚，行李也是我在拿，就晕个车而已，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梨梨原上草:转账5200。】
【呦呦鹿鸣:……】
【呦呦鹿鸣:mua！爱你哟宝贝。】
【梨梨原上草:呵，女人。】
第一百八十章 (想你)
除了一开始帮齐烨拎下行李之外, 沉鹿发现对方根本不需要自己怎么照顾。
从到目的地分配好了房间领了钥匙之后，齐烨便径直回屋子放东西了。
和他同房间的是一个体校的男生，那男生想着这一周都要一起相处, 他刚准备上去打招呼便看到少年擦肩这么离开了。
别说是怕被人欺负, 齐烨根本就不搭理别人, 别人就算想找他茬都没机会。
哪怕是被冷暴力了, 他反而还因为没人打扰而乐在其中。
这还不算, 大家每一次休息时候总会在一起聊聊天或者做一些游戏什么, 交流交流学习经验各种。
一般这个时候齐烨便会收拾东西默默回了房间。
完全不会给别人任何和他沟通说话的机会。
这导致在冬令营开始到现在，好些学生都以为齐烨不是哑巴就是有自闭症。
倒不是他们夸张了，因为少年来到这里两三天了, 基本上就没和人说过话。
哪怕是和他一个房间的那个男生。
晚上时候老师们组织大家参加篝火晚会, 这样的集体活动齐烨之前时候能躲就躲。
只是今天是老师组织的, 要点名，他没办法，只得也跟着一起集了合。
沉鹿见到齐烨也在, 下意识打算过去和他站在一起，到时候做游戏什么的也好照顾下他。
这几天大家都对他或多或少有些意见，尤其是其中几个男生，一会儿做游戏的时候很有可能刁难他。
然而沉鹿还没来得及过去, 有两个男生先一步走到了他两边位置站着。
少年眼眸闪了闪，垂眸不看他们, 这样的态度和无视没什么两样，惹得那两个更加不满。
“诶不是兄弟，你该不会真是得了什么自闭症之类的吧？这都几天了, 不说话也就算了，之前吃饭的时候我们两好心想过来和你坐一起, 你见我们坐下后就直接走了。是，我们是没你成绩好，但是也没差到让人看不起的地步吧？”
“我们是真心想和你交个朋友，一会儿咱们组队一起玩成不？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了，那这一次总得给个面子了吧。”
两人还不等少年有什么反应，就这么一唱一和的把话都给堵死了。
他们最开始时候的确是看齐烨成绩好，每一次测试时候都和沉鹿并列一起稳居第一，想要和他套个近乎交交朋友来着。
要知道参加这次奥数冬令营的学生都是他们各个学校里成绩数一数二的，别的地方拿第一也就算了，能在这里拿第一才是真的佼佼者。
一般参加这种竞赛性质活动的人大多都慕强，拿不到奖金也希望能有所提升。
可是因为沉鹿的威名在外，他们都知道对方不好惹，这才选了接近齐烨。
然而不想少年性子这么孤僻，这几日他们好话说尽，也没看到对方神情变化分毫。
就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们。
这着实让他们窝火。
于是他们看到齐烨出来了，想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男生不爽一个人其实很简单，你态度不行，哪怕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瞬间把对方激怒。
而齐烨这种基本上处处都踩在了对方的雷点。
只是少年并不知道他们是在给自己最后的“台阶下”，他听了他们的话后只掀了下眼皮瞥了他们一眼。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天边橘黄色的光亮浅淡，落在他的眉眼显得温暖柔和。
可那双墨玉的眸子森然，没什么温度。
“抱歉，我没有组队的打算。也不打算和你们玩什么游戏。你们要是真想要探讨什么学术问题可以直接去问老师，或者问别的同学。这里水平比我高的大有人在，不可不必逮着我一个人不放。”
要是其他人态度好些，没什么恶意来问他问题，请教他的话齐烨倒不会这样直接拒绝。
这几天他一直都被这两兄弟烦得厉害，自然也没什么耐性。
两人沉默了一瞬，在齐烨以为他们会大发雷霆恼羞成怒的时候。
其中一人愕然地看着他开口说道。
“原来你会说话啊……”
“……谁给你说我不会说话的？”
齐烨险些被气笑了，要不是看着对方是真的惊讶，他都要以为对方是故意气他的了。
“没没没，只是你几乎从不说话，也不和别人交流。就连老师抽问回答问题的时候你也只是上去黑板上解答，不只是我，好多人都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哑巴齐烨噎住了，他抿着薄唇又不说话了。
只径直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待着，想等着老师宣布解散之后再回房间。
一点儿也没有想要参加这篝火晚会的打算。
沉鹿就在不远处站着，把他们的话听得八九不离十。
见到少年坐在角落，抱着膝盖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心下叹了口气。
她走过去将棠梨每天嘱咐给他温好的草莓牛奶递了过去，齐烨眼眸一动，和往常时候一样只轻声说了句谢谢后便接了过来。
他没有立刻拿着喝，只直勾勾盯着篝火出神。
篝火的火光随风摇曳，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光亮之中。
沉鹿没走，也顺势坐在了少年旁边，不过刻意保持了点儿距离。
她将拿着树枝拨动了下篝火，火星飞了些许出来，萤火般漂亮。
“都已经来这里两三天了，我好像一直都没看到你主动给棠梨打电话。她昨天时候还问我你是不是受欺负了受委屈了，她很担心。”
沉鹿的话让少年睫羽颤动了下，她留意到这个细微的反应后又继续说道。
“你要不一会儿睡前给她打个电话吧，虽然她每天都给你打过来，但是意义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一开始时候沉鹿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心上，她觉得谁打谁接都一样，只要通电话了能聊就成。
但是棠梨却也很在意这件事，因为平日时候一般都是齐烨打过来的，她想打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联系上她了。
在她看来这几天的少年很被动很不对劲，说关心则乱也好，还是大惊小怪也罢。
沉鹿之后也多加留意了下，发现还真是这样。
少年除了早中晚发一两句消息问候下棠梨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在做题或者一直在屋子里待着。
她还是和他一起参加的冬令营，一天也没几次能看到对方的影子。
而且按照齐烨以往时候那么粘人的程度，这的确有些奇怪了。
因此沉鹿没忍住，最后还是趁着他好不容易出来这一趟主动说了这么一两句。
齐烨抱着膝盖的力道重了些，而后将脸埋在了里面，只露出了那双墨玉眼睛。
细碎的火光映照在其中，漂亮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我不敢，我怕听到她的声音。”
半晌，在沉鹿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少年这么闷闷开了口。
“她每一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一般都只是听她说，等她说完了我再挂电话。有一次她想要和我视频，我也以在山里网络不好的理由拒绝了。”
“我不是不想和她说话，也不是不想看见她。我不知道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矫情和莫名其妙……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反而把事情弄巧成拙。”
齐烨原以为自己怎么也能坚持到十天半个月的，可是这才过了几天他就难受得受不了了。
他晚上时候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棠梨的身影。
白天时候也不敢松懈，怕一闲暇下来就会想起她。
沉鹿没谈过恋爱，不大能理解这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只是看着少年眼尾泛红，眼眸也湿漉漉的样子，她也莫名觉得有点儿难过了。
“你这人怎么总是想这么多，你想打电话就打，想视频就视频，就算情绪失控了又怎么样？她又不会嫌弃你，而且你……”
你又不是没在她面前哭过。
还哭了好多次。
后面的话沉鹿没说完，少年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来了。
他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面颊绯红一片，脸也埋得更严实了。
沉鹿被他这反应给可爱到了，下意识又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她见他又不说话了，眨了眨眼睛，从口袋里将手机拿了出来想也没想便直接拨通了棠梨的电话。
还没等到齐烨反应过来，沉鹿便伸手将手机贴在了他的耳边。
“你干什……”
少年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了对面电话被接通了。
随即响起了棠梨的声音。
“你这么晚打电话给我干什么？是不是打听到他这几天这么反常的原因了？他怎么了，是不是背地里被人给欺负了又憋着不说？”
齐烨眼眶红了起来，这下实在没忍住，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往下落。
那边的人原本是见沉鹿一直不说话不耐烦了，刚想要开口说什么，不想听到了细微的抽泣声。
棠梨一愣，张了张嘴不大确定地问道。
“齐烨？是你吗？”
少年吸了吸鼻子，刚点了下头发现对方看不见，又轻轻应了一声。
“是我。”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给我说，我让沉鹿帮你教训他。”
棠梨问得特别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他。可是她越这样温柔，齐烨心里就越难受。
他抬起手笨拙的同手背擦拭着眼泪，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响。
“没有，我，我没有被人欺负。”
齐烨很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在听到棠梨的声音的瞬间，一直压抑的情绪翻涌。
他的眼睛，鼻尖都红得厉害，说话时候呼出的气息也氤氲成了白色雾气。
看着可怜又委屈。
“棠梨，我好想你。”
那边的少女听到这话后心下一动，呼吸也停滞了一瞬。
“……我也想你。”
第一百八十一章 (新年快乐呀)
齐烨是一个很少会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的人, 哪怕对于很亲近的人来说，他忍不住时候也会下意识敛了眉眼遮掩住神情。
除了秦婉，棠梨是见过他最多面的人。
或者更准确来说, 小时候他年纪小, 大多时候更依赖的人是他的亲人。
等到渐渐长大了之后, 少年变得孤僻冷淡, 也不合群。有了更多的心事, 便很少再和秦婉说了。
哪怕是女人主动问起, 他也挑不严重了的说，很是轻描淡写。
如今真正打破齐烨的心防，能让他这样频繁表露出情绪的。
也只有棠梨。
因为喜欢, 所以在意, 所以依赖。倒不是说在齐烨的心里秦婉就不重要了, 只是亲情和爱情不一样。前者如何也不会离开，后者哪怕再如何也还是会觉得患得患失。
齐烨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太依赖棠梨，太矫情太任性了。
他以为自己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却不想连一周都没有撑到。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对方一离开他的视线他便会下意识的焦灼，在人群里寻找。
在从棠梨那里确定了她的心意和自己一样的时候，喜悦涌上来之后, 他心下其实更多的是恍惚。
对于棠梨真的喜欢自己这件事，他朝思暮想想要实现的愿望。
真正实现了之后齐烨反而觉得不大真实。
如果给他接受适应这件事的时间再长久些, 他可能不会因为少女的离开反应这么激烈不安。
可是棠梨此时的离开，无异于是在他沉浸一场不知真假美梦时候将他生生拉回了现实。
齐烨还没回过神来，棠梨便要突然离开这么长的时间。
他这么敏感, 感到不安再正常不过了。
然而这样的失控齐烨只允许了那一次，在将手机还给了沉鹿之后, 他虽然不再刻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始时不时主动自然的和棠梨通电话。
可他却再没有对棠梨说过想她。
直到冬令营结束，他和沉鹿并列得了第一，拿到了奥数竞赛的奖金后。
齐烨才和棠梨通了电话，提前祝了一句新年快乐，最后委婉的说了句冬天太冷，想等春天来。
因为等春天开学时候，就能够见到她了。
――很含蓄的一声想念。
而在冬令营结束的当天，齐烨便跟着秦婉他们回了老家怀河。
怀河在南城边上，是一个三面环山一面临湖的小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