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磕了太多的响头，而且都很用力，额头已经见血了，整张脸都被血迹淹没了，瞧着连进出的气都快没了，摇摇欲坠。
“夫人，别听她胡说。首饰没了，你怎么不说你找相好的卖了，偏要赖我。又或者你和宋明瑜串通好了，把收拾藏起来了，然后在这里演一出戏给大家看！”飘絮据理力争。
她背叛宋明瑜，勾搭男人这事儿，她认。
刘夫人也都知道，但是偷首饰出去卖她真的没干，也完全不敢干，甚至连私下藏一根簪子都不敢，就怕被刘夫人知道，因小失大，没了当二爷通房的命。
“就是，虽说飘絮这小浪蹄子坏得很，但是这事儿她不敢干，她最多在二爷面前吹吹枕边风罢了。再说周大那孩子，可是您看着长大的，最是正直听话了，怎么会干出这种损害主子利益的事儿？”方才还叫骂飘絮的周嬷嬷，如今又不得不跟她统一战线了，毕竟事关她儿子，如何都不能出了差错。
刘夫人沉默了片刻，显然是在思考。
周嬷嬷非常紧张，甚至头皮都开始发麻。
以她活了这么多年的经验，她总觉得今晚的事情要遭。
再偷偷瞧了一眼宋明瑜，就见这位表姑娘也是一筹莫展的模样，看起来好似十分担忧，但是当她对上周嬷嬷的眼神时，她的眼神冰冷异常，像是会吃人的怪物一样，放出一道道冷箭来，刺的她浑身难受，不敢再看第二眼。
周嬷嬷冒出了一身冷汗，她觉得烟雨这丫头一开始就攀咬周大，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难道真的是安排好了？
“来人，去找周大来。”刘夫人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唤人前来办事。
周嬷嬷更加紧张了，立刻道：“夫人——”
刘夫人抬手，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动作来：“嬷嬷别急，我只是找他来问问，我当然是相信周大的，他的确是个好孩子，让他当着大家的面儿，反驳这个贱婢不好吗？到时候也让她死心，不要想着攀咬其他人来脱身。”
周嬷嬷勉强松了一口气，强撑着抬了抬嘴角，挤出一抹笑容来，只不过笑得比哭还难看。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唯有外面翻地的声音，显然是在满地找首饰，听着那热火朝天的声势，还真的是掘地三尺了。
“夫人，整个院子的地里都没有，已经挖了三尺深了。”有小厮前来汇报，满头大汗，身上都是污泥，显然累得够呛。
“再往下挖，还有枯井里，被子的夹层里，几张床全都拆了，桌椅也是都敲一敲，看有没有空心的地方。再找不到就去几座空院里找，还有把大姨娘和淑芳叫醒，没有让我一人忙的道理，她们不是成天嚷嚷那些首饰都是她们的好儿媳好嫂子孝敬的东西吗？”刘夫人面色一沉，恶狠狠的剜了小厮一眼，显然心气不顺。
等小厮领命而去，她又死死地盯着宋明瑜瞧，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宋明瑜在皇上身边跟各大世家斗了那么多年，刘家全家都是她弄死的，对这种恶意的眼神，完全免疫，丝毫破绽也不露。
很快大姨娘和刘淑芳都赶到了，两个人哭天抢地，像是天都塌下来了。
再一听前因后果，两人更乱了，一会儿嚷嚷着要打死烟雨和飘絮，肯定是她们俩藏起来了，一会儿又想各种法子逼问周大，等他到了怎么能让他实话，甚至还暗戳戳的看了宋明瑜好几眼，出了几个折腾人的馊主意，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明眼人都看出来这些是要用在拷问宋明瑜身上。
在这母女俩的哭嚎声把房顶快掀翻了的时候，刘夫人明显后悔了。
她就不该多此一举，把这两个蠢货叫过来，一点忙都帮不上，反而净添乱。
就在她考虑要撵她们滚蛋的时候，周大终于到了。
只不过他不是甘愿走来的，而是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给架过来的，而且嘴里还塞着一块破布，显然是不让他出声，他也只能呜呜咽咽的，却发不出任何有用的字眼。
周嬷嬷看到儿子这么惨，脸上似乎有被打过的痕迹，登时头发都竖起来，张嘴就像开骂这些人胆大包天，竟然敢打她的儿子。
结果就见领头的那个管事，猛地往地上摔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暗色布匹做成的包裹，显然已经被打开了，这么扔在地上之后，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而且还明显是金属撞击的声音，清脆入耳，好听异常。
刘夫人定睛一瞧，登时头皮都炸了。
那些摔在地上的东西，在灯光的照射下，散着金光，明显是各种首饰，她都看到了一个金镯子，只不过原本镯子上镶嵌的东珠却不见了，显然是被人提前挖掉了。
“回夫人的话，小的先去周家找人，周大不在，问了旁边住的人家，才知道周大最近发财了，每日都去喝花酒，喝得醉醺醺的才回家，还跟邻居吹牛逼，说自己让香黛阁的头牌陪了一整夜，明儿再换个别家的头牌，他有的是钱。”
领头的管事姓朱，和周嬷嬷有旧怨，两人曾经为了谋同一个差事，收了不同人的好处，差点大打出手，最后刘夫人出面，都没给他们俩，所以一直结着仇。
方才刘夫人说要去找周大，肯定要有个管事领路，毕竟其他小厮也压不住周大这种世代家奴，这大半夜的其他管事都不愿意出去，做这种吃苦不讨好的差事，朱管事一马当先。
他原本也只是想给周大找点不痛快，没想怎么着，毕竟周家母子虽然混了点，但是对待主子的事儿上无比精心，大错从来没有，所以才如此得刘夫人信任。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天上掉馅饼，竟然让他抓了个大的。
“小的掏了银子才撬开周围几个混混的嘴，周大最近常常去盛旺当铺当宝贝，而且每次都是满满的一包裹，他花天酒地的钱全是来自于此。小的就带着人过去，正好看见他在和当铺掌柜的交易，他瞧见我撒腿就跑，连这些首饰都不要了，我让人去追他，把东西收拾好了才跟上。但是这小子滑头得很，一直嚷嚷着要杀人，差点引起官差的注意，我就只好让人把他揍了一顿，替他塞上嘴才带回来！”
第012章 神话色彩
朱管事说得唾沫横飞，面上虽是一副沉痛万分的表情，但是心里爽得很。
好哇，周大竟然干出这么畜-生的事情，胆子是真的大，就差把天给捅破了。
这首饰从哪里来的，已经不言而喻，主子心心念念要的东西，他竟然敢拿出去当了自己逍遥，今晚他必死无疑。
当然朱管事也公报私仇了，周大看到他的时候，首先想的就是跑，跑不掉之后立刻磕头求饶，很配合的表示全招，可是朱管事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让人揍他一顿，把他揍成猪头三，让自己爽爽再说，紧接着又脱下自己脚上的臭袜子，直接塞进他的嘴里，差点没把人给熏晕。
“不可能，不可能。周大不可能做这种事儿。夫人，必定是朱管事诬陷我儿，老奴一家都无比衷心啊，朱管事肯定还记恨之前与我有旧怨的事情……”周嬷嬷当场就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开始找人责怪了。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大，逐渐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了，可是她还在垂死挣扎，妄图争出一线生机。
刘夫人闭了闭眼，她已经开始脑充血了，显然是气得。
她最信任周家，给了周嬷嬷母子无限的权力，哪怕知道他们俩对待旁的下人很不好，甚至还经常贪便宜，但是只要不过分，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万没想到她这样的纵容，却养出一条白眼狼来。
“啪”的一声细响，在周大的呜咽声中，谁都没有注意，但是一直密切关注着宋明瑜却听到了。
刘夫人太过生气，直接把长指甲给生生掐断了，当场就冒出了血珠子，只不过已经气到失去理智的刘夫人，完全没有在意到。
“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诬陷的，去抓周大的可不止朱管事一个人，这些小厮也都给他收买了吗？这包裹里的首饰又从何而来，朱管事为了诬陷你儿子，能拿出这些东西来？他若是有这么多的金银，早离开刘家自立门户去当老爷了，还来伺候人？”刘夫人冷笑一声，说出来的话像是刀子一样。
“来人，周大既然如此不听话，先给我打二十板子，别打死了，我还有话要问他！”
刘夫人显然不想多费唇舌，先直接把他打服了，再来问话。
朱管事的心底一片欢欣，果然是他给周大穿小鞋的法子奏效了，若是不堵住周大的嘴，哪儿来这二十板子，肯定一股脑就倒出来了。
“啪啪”的板子声响起，周大的嘴还被堵住，根本无法求饶。
一开始的几板子，他还能摇头，并且发出呜咽声，到后面直接没声音了，头也不摇了，显然没了力气。
周嬷嬷跪在旁边哭天抢地，要不是周围的丫鬟们死死拦住她，她兴许已经冲了过去，代儿受过了。
看着周家母子快哭断气了，周嬷嬷不停磕头，都没让刘夫人有一丝软和的态度，烟雨不由得抬手摸了摸嘴角。
虽然还是摸了一手的血，但是她周身的疼痛感好似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报应来得太快，周嬷嬷打她的那十几巴掌，她几乎以为自己的一只耳朵都要被扇聋了，但是此刻她却觉得聋了一只耳朵，换周大一条命，完全是个极其划算的买卖。
她抬头，与自家姑娘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很快垂下头去，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来。
宋明瑜看她还能对眼神，紧紧揪起的心绪也慢慢平缓了，总算是没有白挨，她的计划目前进行得非常顺利，甚至还因为周嬷嬷自身的仇怨，让周大更受罪些。
二十板子打完，周大也晕了，都不用刘夫人吩咐，旁边的小厮就非常识趣地泼下一盆凉水，顿时他就醒了。
他嘴里的臭袜子也被取出来丢在地上，当下周大张嘴还没说一句话，先呕吐起来，直到把胃里的酸水都快吐完了，他才趴在地上。
看着地上那摊呕吐物，鼻尖又萦绕着一股浓重的酒气，众人的面色都不大好。
刘淑芳一个没撑住，当下转过头也跟着吐了起来，实在是太恶心了。
“夫人，小的招。都是飘絮那个女人指使我的，她三番五次勾引我，还摸我的手，给我送来好几大包首饰。我原本以为都是不值钱的可以偷偷拿的，但是去当铺的时候，那个掌柜的告诉我我才知道，那些首饰非常贵重，还有头面被拆散了，掌柜的让我不要拆，带着一整副头面去，能卖的更多。可是这个贱女人自然不敢，她拆了好多头面，今晚更是告诉我，干完这一票她就跟我跑路，远走高飞，让你们找不到她，但是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把所有的首饰都偷走啊……”
周大勉强开了口，一出声就是对怕飘絮的指控。
“你放屁，我最近根本就没见过你！”
从周大被抓住，包括朱管事把那堆首饰扔在地上的时候，她就知道要糟，恐怕是被人算计了。
可是她又隐隐期待，这跟她无关，毕竟她真的没做过这些事儿，可是周大却死死地咬住她。
“住口，听他说！”刘夫人冷声喝止了一句，盯着周大道：“她让你去当铺，你就去？你是真的没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啊？”
周大明显已经慌了，他涕泪横流，求饶道：“夫人饶命，真的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这个贱女人是个妖精化身的，她说话哄一哄，又让我摸摸小手，我就像是中邪了一样全听她的。二爷不也是被她哄得什么话都听她的，她绝对是个狐狸精化身的，会施妖法会下蛊，只要是她看中的男人，就都会听她的吩咐！”
他这个说辞，显然是想了一路才勉强找到的借口，却差点把宋明瑜给逗笑了。
天呐，正常的逻辑解释不通，周大已经全然放弃了，为了让刘夫人信任他身不由己，竟然把飘絮直接妖魔化了，还成了无所不能的妖精，勾一勾手指，他就成了她的傀儡，真他娘的是个奇才！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来凑热闹，这时候外面竟然有丫鬟通传说，二爷派人送了口信，要单独跟刘夫人说。
刘夫人皱了皱眉头，她也没离开，就让那丫鬟贴耳告诉她，结果刘夫人当场怒放冲冠，看向飘絮的眼神完全充满了恶意，恨不得立刻把她给掐死。
周大这时候倒是聪明了一回，立刻嚷嚷道：“二爷是不是替她求情的？小的就知道这女人是个妖精，连二爷这样坐怀不乱的君子，都为了她方寸大乱。夫人明鉴，我真的是冤枉的啊，完全身不由己啊！”
他这么一说，又有二爷派人来求情的巧合，当下周嬷嬷也不哭了，竟然底气足了，顺着他的话就开始编排起来。
“是啊，夫人，老奴早就说过，这贱婢不是什么好东西，看着一股子妖气，没想到真是狐狸精托生的。您一定要明鉴，她先骗了我儿卖首饰，到时候卖了钱，直接拿上钱就跑。而且狐狸精还会吸男人精气，她瞧上二爷肯定是为了□□气修炼的，等拿到钱之后就幻化成别人的样子跑路了，二爷性命危矣，报官都没用！您看都到了这时候，二爷还对她念念不忘呢！”
不得不说，他俩不愧是母子，两人的脑回路竟然一模一样，周嬷嬷比周大还能幻想，甚至连修炼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宋明瑜真的要撑不住了！
她的演技绝好，而且状态非常投入，一般都不会笑场，除非真的忍不住。
对不起，现在她就忍不住了，怎么这么搞笑啊！
这俩大傻叉！
她在心底演练过事情的发展，万万没想到周家母子俩竟然还有这种骚操作，为她上演了另一种可能性，把整个事件推向了高潮，引出了神话色彩，或许是得到了蒲松龄先生的指导？
对不住，辱蒲先生了，这母子俩不配！
“夫人，打死这妖精，她就会显出原形了。没事儿，让老奴来，老奴不怕因果报应！”周嬷嬷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拍拍手就要冲过去，恨不得一下子打死她，用她的骚-狐狸尸身来证明她儿子的话是真的。
刘夫人一挥手，那些丫鬟更加用力的拦住她，周嬷嬷也未能动飘絮一根手指头。
“周大说是飘絮主谋，飘絮不认账，说没见过，如今我给你二人对峙，看看究竟是谁撒谎。”她示意了一眼飘絮。
飘絮立刻道：“我说没见过就是没见过，我都成了二爷的人，怎么可能还和你拉扯不清，你也配吗？”
“你个骚-婆娘，一个男人哪儿够？对你这种□□气的妖精而言，男人不是越多越好吗？”周大龇牙咧嘴道。
哟呵，两人对垒很是精彩。
飘絮被他这种反驳方式弄得一愣，都已经上身到妖精了，这让她怎么辩解。无论她说什么，只要这个臭男人说一句她是神通广大的狐狸精，无所不能，那她还开脱个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