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氏没想到玲珑会这么问,随后赶忙接过了帕子,等仔细端详过那绣工之后,很快便松了一口气。
“回皇上的话,这帕子不是臣妾的,不过却是裕嫔的!”
“哦?何以见得?”
玲珑挑了挑眉,没想到钮祜禄氏还真给自己一个答复。
而这时钮祜禄氏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取下了自己腰间坠着的香囊:
“皇上请看这香囊,就是臣妾自己的手艺,只是臣妾向来性子更为马虎,即便是劈丝线,也不能劈得极为匀称纤细。
而裕嫔姐姐便不同了她所有的绣品,虽说她和臣妾绣工看起来都不是很精致,但劈丝线却是一绝,所以修出来的绣品会比臣妾的瞧着精致些许。”
钮祜禄氏这么说,这玲珑将那帕子和钮祜禄氏身上的香囊对比了一番,这才轻轻晗首。
确实,帕子上虽然只绣着简单的花样,可是那花样之中绣工虽不是多么精巧,但却格外的精致,而钮祜禄氏的只是打眼一看觉得精致,但若是细看却当不得。
“对了,皇上,臣妾都想起一事,只是臣妾不知道臣妾所想的到底对不对……”
钮祜禄氏瞧着玲珑盯着自己的香囊和帕子看,这会儿已经确定这是与自己无关,将心中的巨石放下。
但是很快,钮祜禄氏便又因此想起了另一件事,她看着玲珑的面色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说出来。
“有事直言便可,难道这些年过去,朕在你心中还是那般不近人情吗?”
玲珑抬眼瞧了钮祜禄氏一眼如是说着,钮祜禄氏听了玲珑这话,抿唇一笑:
“臣妾自然是知道皇上向来宽容大度,只是此事与裕嫔姐姐有着莫大的瓜葛。
臣妾记得那臣妾宫中的小玩意儿丢失之前,裕嫔姐姐曾经来臣妾宫中做客……”
“后宫嫔妃经常走动,这不是很正常吗?”
玲珑听了钮祜禄氏的话,有些不解。
毕竟,虽然她开了恩旨让后宫妃嫔可以自由出入宫闱,可是大多数时候她们还是习惯于待在后宫之中,除非是宫外有什么新鲜
事了,才会三三两两的结伴出去。
钮祜禄氏咬唇道:
“可是在此之前,裕嫔姐姐已经不喜臣妾许久,臣妾倒是知道曾经裕嫔姐姐,对皇上您颇有思慕之意,后来瞧着臣妾因为教学一事在皇上面前能多呆几分便厌了臣妾。
那日也不知怎的便来臣妾宫中,与臣妾说了些闲话,等她走的第二日,臣妾便发现这小玩意儿不见了。”
钮祜禄氏这么说着,若非是刚才皇上说起那帕子与那小玩意儿在一处发现之时,自己还一时半会想不起那日这东西丢的情形呢。
“裕嫔?”
玲珑看着自己手上那朴素的帕子,不由将其微微攥紧。
五年前的希福纳之事便与这帕子的主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连这一次弘时被害也隐隐指向她……
她倒是想知道这个一向是后宫透明人的妃嫔,到底是在后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玲珑这么一想,面色微微一沉,看了钮祜禄氏一眼:
“这事朕已经记下了,你便不用再操心了,且先回吧,若有事朕会再找你的。”
“是,臣妾告退。”
钮祜禄氏低眉告退,等钮祜禄氏走了后玲珑便走回了桌案边,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玲珑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轻声问道:
“不知道这事四爷如何看?”
雍正听了玲珑这话,略一沉吟:
“有道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况且是钮祜禄氏所说之事,给我等莫大的启发。
很有可能咱们一直所查之事,和耿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目前却不能打草惊蛇!”
雍正这般说着,玲珑也点了点头:
“很是如此,若这耿氏真是那幕后之人,或者是幕后之人放在明面上的推手,那么她一定知道一些东西,而这次事件的突破口更是在她身上!
我等了她足足五年,她终于开始动了!”
玲珑这般说着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想起钮祜禄氏方才说起耿氏曾经对自己万般思慕,不由自主的脸上露出一抹嗤笑。
钮祜禄氏能说的耿氏对自己思慕,不过是因为她瞧见了耿氏对弘时动手一事,可是钮祜禄氏却不知道在此之前这帕子究竟牵连
着什么!
而现在,玲珑将所有的一切一一在脑中捋顺,想起了弘时的贴身小太监说起弘时不过小小年纪便已经准备开始改良□□一时,随后眸子微微一缩,她想她知道耿氏为什么要对弘时动手了!
“看来这背后之人所图甚大呀,弘时不过一个小小孩子又何以至于她这般匆匆出手?”
“你是说……”
雍正不知道为什么玲珑会没头没脑的说起这些,而这时玲珑回身深深看了雍正一眼:
“四爷可别忘了希福纳一事中的百万两白银至今还寻不到踪迹,而这耿氏于希福纳一事有着莫大的牵连,如今又乍然对弘时动手,你觉得是为什么?
大清之富饶,已经引来众多目光的觊觎,这平静之下又究竟藏着怎样运动的势力,又有谁能知道呢?”
玲珑这话颇有几分风雨欲来之意,即便是雍正听得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而玲珑这会儿却无暇去管雍正怎么想。
很快,玲珑便将苏培盛招进来,将数封书信秘密送出了宫外。
雍正瞧着玲珑直接避开了粘竿处,不用反倒需启用了自己的那些新人,只是眉心微微一皱,便又舒展开来,看来粘竿处已经不得她的信任了。
不过,让雍正看来粘杆处这次的事儿办的实在是不漂亮,即便是他,都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识人不清,怎么让那么个玩意儿坐上了粘竿处的统领的位置。
没想到只过了这短短五年,便让他改变许多,让自己也在这人面前丢了脸!
而玲珑这会儿已经无暇去顾及雍正的想法了,毕竟此事牵连甚大,如果真的是自己猜想的那样,以粘竿处如今的懈怠她是委实不放心的。
不过自己之所以能知道这事,玲珑想起曾经那饱含屈辱的历史,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如果不是真的经历过那样的事,她又怎么会往这处想呢?
而玲珑自己亲自动手培养的人自然比粘杆处更为靠谱,不过区区一日时间便已经带来的确切的消息,甚至是其中相关之人都连家带口都已经看管起来。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她!”
玲珑拿着手中的密信,脸上的笑容冰冷而沉
凝,看的雍正心中都觉得有些不安。
“当真是耿氏所为?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后宫女子为何又要突然这么做?”
雍正这会儿是万分不解耿氏这么做的用意,可玲珑这会儿看着那封密信,眼中闪过了冰冷的光芒。
“普普通通的后宫女子?若不是她真的普通,又怎么会一直在宫中蛰伏这么久呢?
只是,她没有想到,曾经五年前她留下的破绽至今还被我一直抓着!”
玲珑这么说着,看了一眼还被自己一直放在案头的帕子,第一次庆幸起了自己当时的直觉,庆幸起自己当时没有将这事当做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说的也是,若不是你神来一笔去询问了钮祜禄氏,只怕这一次还不能这么快的破局!”
雍正这么说着,一脸认真的看着玲珑,双目灼灼倒是让玲珑一时之间软化了眸中的冰冷。
“钮祜禄氏将耿氏扯出来之时,也是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本想见到帕子诈一诈钮钴禄氏,没想到倒是来了一个意外之喜!”
玲珑这么说着,脸上却不见轻松:
“不过此事虽然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可最重要的却还是要让她伏法!”
话是这么说,可是玲珑已经可以确定更是身后一定还有其他的人,而自己现在要做的便是趁其不备,将其抓起来拷问!
作为长在和平年代的人,玲珑其实很不喜欢严刑拷打之类的东西,只是这一次耿氏牵扯的事实在太大了,这让玲珑已经在心中暗暗做下了决定。
“苏培盛,让人去传朕的旨意,着后宫所有妃嫔与皇后的钟粹宫议事!”
玲珑这么说着,苏培盛忙不迭的去办了,只是当面应下的时候,苏培盛是面无异样,可背地里却让苏培盛愈发的胆战心惊起来。
皇上能在这个时候召集阖宫妃嫔,定然是对之前弘时阿哥被害一事有了结果,没想到如今不过短短两日,皇上便以雷霆手段将这背后之人给抓了出来!
苏培盛是知道之前皇上让自己传出密信的,只是他自己也不曾知道那密信到底到了谁的手里,可正是因此他让他觉得皇上现在愈发的神秘!
世人对于自己不曾知晓的
事物总是心怀畏惧的,这会儿苏培盛对玲珑是又敬又畏,对于玲珑吩咐的事更是半点不敢懈怠的。
没过多久后宫的妃嫔便已经被苏培盛聚了起来,而这时玲珑也已经乘坐着龙撵,很快便到了钟粹宫门口。
玲珑到的时候钟粹宫里已经坐满了人,按照位次依次排着,皇后坐在上手,她的左边是年贵妃,右边是齐妃,之下依次是熹嫔,懋嫔,裕嫔。
玲珑看了一眼排在最末的耿氏低眉顺眼向自己请安的模样,只是眼神微微一顿,便很快挪了开来,然后一挥袍就快步走过去,坐在了皇后的身旁。
“都起身吧,不要拘礼了,朕今日将你们都聚到一起,是因为朕已经查出了之前弘时被害一事的幕后真凶!
而她,就在现在你们所有人当中!”
玲珑如是说着,随后那威严而又冰冷的眼神,很快扫过了每一个人的脸。
只是,在这之中,皇后向来是端着自己平日端庄持重的姿态,含着淡笑的看着众妃。
而年贵妃,对于这些向来莫不关心,只盯着自己手上的寇丹瞧,在她看来这幕后真凶还比不上自己的蔻丹有意思。
齐妃这会儿却是双眼冒火的看着对面的钮祜禄氏恨得咬牙切齿。
“定是钮祜禄氏这个贱人,皇上求您为臣妾做主啊!”
钮祜禄氏原本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是知道这事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可却没想到这火直接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看着齐妃哭天喊地的模样,钮祜禄氏连忙站起来也跪在地上为自己申冤:
“齐妃娘娘怎能如此冤枉人?这事皇上还并不曾公布结果,齐妃娘娘又为何这般笃定是臣妾所为?!”
齐妃听了钮祜禄氏的话,这会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一口,只坐在原地将椅臂攥得更紧了,随后抓起茶碗便朝钮祜禄氏砸去,还是钮祜禄氏手脚灵便很快便躲了开来。
“怎么可能不是你这个贱人,你之前不就是仗着教学之事和皇上整日在一起,指不定已经让皇上宠幸了你,如今珠胎暗结,所以才对本宫的弘时下手!!”
齐妃这会儿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对,随后便又准备将自己
旁边桌案上摆着的东西,通通朝钮祜禄氏一股脑砸下去。
而这时,坐在上首的玲珑一拍案几,声音冷若坚冰:
“够了齐妃,你这是当朕不存在吗?堂堂后妃,竟是你这般毫无仪态,没有丝毫证据,便随意冤枉旁人的吗?”
玲珑这话一出,许是玲珑的声音太过冷冽,让齐妃一下子回过了神,想着自己方才真的因为心中的仇恨驱使,头脑一热做下了这种事,连忙跪了下来?
可是即使跪下来,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这事,只低着头默默不语,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
殿中因为玲珑方才的震怒一片静寂,而坐在最末的耿氏,自从听了齐妃方才的话,便一直觉得有些浑浑噩噩,她看着自己上手的钮祜禄氏。
此刻钮祜禄氏还跪在地上,可是耿氏的眼神却不住地朝钮祜禄氏的肚子上桥,难道这钮祜禄氏当真有了?
这让耿氏愈发的心乱如麻,就连之前她想要将手伸进袖子里掐一把自己的皮肉,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带出去的帕子落到地上也不曾发现。
玲珑瞧着这钟粹宫终于安定下来之后,这才喘了一口气又做回了原位。
而这时,乌拉那拉氏倒了一杯茶水,放到了玲珑的旁边:
“皇上莫气了,先用一些茶水吧,这事是如何,皇上想必这些日子已经查出来了不是?
而且,臣妾此前让赫舍里氏所查之事,也已隐约有了些眉目……”
玲珑听着乌拉纳拉氏的柔声劝慰,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如今,也就你能让朕省心一些了,瞧瞧这一个个做的都是什么事!
齐飞啊齐妃,朕真的不知道你如今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你就连等朕将幕后真凶揪出来的那片刻工夫都等不得吗?就让你做成如今这般疯癫之态!
朕倒是想问问李文烨,他到底是怎么教导的女儿,竟然让你成了这般模样!”
玲珑还不曾在后宫之中这般训斥过一个嫔妃,这会儿那一通劈头盖脸的呵斥下来,只让齐妃脸上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住滑落着。
她知道皇上是看不惯自己尖锐的模样,可是弘时那是自己的心头肉呀,自己今后唯一的倚仗便是弘时了
!
如果这次不将害弘时至此的真凶捉出来,她真不知道自己这个母亲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之前,诺敏因为她偏向弘昀,对自己满腹怨怼,弘昀因为自己忽视了他的话而对自己有了心结。
如今也就只有弘时一个,还能如幼儿一般依赖自己,可这一次天花来的这么凶,那可是曾经人人畏惧的天花呀,即便皇上如今已经研制出了可以有效预防的牛痘,但是天花的威名却还不曾完全消散,只要一想到这一点,便让齐妃觉得胆战心惊极了!
她,差一点就要失去弘时了!
齐妃低着头,任由眼泪砸向了地毯,随后哽咽着声音说道:
“皇上以为臣妾想成为如今这般模样吗?可弘时那是臣妾如今唯一的孩子了!他差一点要离开臣妾了啊皇上!”
齐妃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甚至哭得声嘶力竭起来:
“臣妾可不像皇上您,如今膝下有那么多的血脉折上一两个也不心疼!”
齐妃越说越离谱,随后听的玲珑忍无可忍,直接学着齐妃方才的模样,将手中的茶碗砸了过去,看着那瓷片划破了齐妃的脸,玲珑这才压抑着怒火低吼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