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为了过去时,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闭口不谈。
那家餐厅离别墅确实不太远, 走了将近有七八分钟就到了。
内部外部都是复古的装横,客人多但还留有几个空位置, 店里里面做的菜是地地道道的榕市特色。
有了前几次吃饭的经验,蒋斯年也知道了把菜单交给顾安溪没有任何用处, 索性就帮着一起点了:“这家店在网上各大平台好评挺多的,不算是网红店但是在网络上很有名气,即使地方建的偏, 但也有很多人驾车过来,咱们两个还挺幸运的,估计是昨天下雨也多多少少影响了今天的上座率, 我点了几道菜,都是榕市的特色菜,你尝尝。”
顾安溪对吃饭的事儿没有太多的讲究:“行,你看着来, 全都听你的。”
蒋斯年还是一贯的口吻,只不过语气中多了几声调戏的意味:“真乖。”
顾安溪觉得今天温度有些高,不然怎么会感觉热呢。
顾安溪把一次性筷子的包装撕开,将里面的筷子和勺拿出来放在碟子上,再将蒋斯年的那份给拆开了。
也不知道他在和谁聊着微信,自从点完菜就一直坐在那里摆弄手机。
顾安溪撇了撇嘴,也拿起手机开始刷微博等饭菜上桌。
过了片刻,蒋斯年放下了手机,开始谈论着一个非常不适宜的话题:“马上要期中考试了,复习的怎么样了?尤其是你的物理。”
“……”
顾安溪头都没抬:“大哥,吃饭呢,玩呢,说什么这个沉重的话题。”
刚从齐晴的魔爪中逃掉,这又入了一个无底洞。
什么时候都那么爱学习了还附带着操心她的学习成绩,尤其是物理。
蒋斯年似乎是坐着不舒服,换了个姿势:“行,那我们换一个话题,你准备明年考哪一所大学?”
顾安溪:“……”
好的,她就不该奢望他能重新起一个令她舒服的话题。
顾安溪看着手机页面看了有一分钟的时间,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回答这个问题:“以前想离家近一点,曾经期待过海城大学,现在来到了榕市,也就没有什么特别想的大学了,申大可以考虑考虑,但是我的分不行。”
她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学校,总之肯定是分越高越好的那种。
比如能上211就不普通本科,能上985就不211。
大学,能考上就行。
也不管是哪个专业,就四个字:随遇而安。
蒋斯年若有所思:“申大挺好的,也是在我的考量范围内,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是一所大学,我还能继续欺负你。”
顾安溪无语,合计希望在一所大学的原因就是因为可以随时随地欺负她?
蒋斯年见她不说话,笑了笑:“刚刚我妈给我发微信,说是晚上让你来我家里吃饭,我没替你做决定呢,现在我来征求你的意见。”
哦,原来在和刘阿姨聊天呢。
顾安溪认真地考虑了一番,有一说一,对于这个邀请是心动的。
回家,家里也只有她一个人,晚饭除了泡方便面就是点外卖。
点外卖还需要考虑吃什么,但是去蒋斯年家里就不会有这种纠结了。
但是刘晴梅对待她又太过于热情,她又怕她自己承受不来。
蒋斯年瞥了她一眼,对她心中活动了然于心:“吃完饭我妈要是不肯放你走的话,你就来我房间,我新买了一投影仪,咱俩一起看电影。”
“投影仪?”顾安溪重点被带偏,“你买那个干什么?有钱没地方花?”
蒋斯年自动忽略后一句话:“把卧室里的灯都闭上,用投影仪看电影会有一种在影院的感觉。”
虽然自打投影仪到家里,他也没用过一次,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懒。
买它只是一时间的心血来潮,没想到今天还真派上了用场。
顾安溪想了想那种氛围感,随后还是妥协了:“那就去呗,让我蹭顿饭。”
蒋斯年轻笑:“行,那我就让我妈准备饭菜了。”
“让阿姨少准备一些,吃不了的。”
蒋斯年挥了挥手机:“知道了。”
没说的是,即使告诉刘晴梅女士也是于事无补,菜一样都不会少。
-
刘晴梅在接到顾安溪要来的消息后,迫不及待地就亲自出门去市场买菜,又亲自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子菜等着他们回来,都是百年难遇。
回程的路也很拥堵,晚上六点左右,顾安溪和蒋斯年才到家。
蒋斯年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粉色小兔的拖鞋放在她面前。
顾安溪惊诧:“额,你们家怎么还会有这么粉嫩的拖鞋,阿姨的?”
蒋斯年言简意赅:“她给你买的。”
刘晴梅听见开门声就迎了上来:“我之前想着小溪来家里也得有一双属于自己的拖鞋,那天逛街就买了一双,但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斯年就说买这双你绝对喜欢,就买了,你赶紧穿上看看合不合脚,不合脚阿姨再买。”
“谢谢阿姨。”顾安溪连忙脱鞋踩进了软软的拖鞋里,大小正合适,样式她也很喜欢,可可爱爱的style。
刘晴梅和蔼地笑着:“喜欢就好,我现在去摆桌子,你们累了一天了,先去沙发上休息会儿,我那边弄完再叫你们。”
蒋斯年待到刘晴梅走后,才靠着墙缓缓开口:“你怎么不问问我,我怎么知道你喜欢这种的?”
顾安溪换好鞋拎着包去了沙发,想都没用想就给出了答案:“那天你来我家,应该看见了我睡衣的款式,不难猜的。”
蒋斯年轻笑,没说话。
他不敢说,他之所以让刘晴梅买这个样式,是因为那晚他靠在树上仰头看着窗户里小姑娘的身影,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以至于在那之后的几个晚上,梦里都有那个场景。
刘晴梅做了一桌子的菜,堪称别样的“满汉全席”。
各式各样的菜铺满了桌子,还有两种口味的饮品,当然没有酒。
刘晴梅边吃饭边再次吐槽蒋斯年。
“小溪,今晚你叔叔不在,我都没有拿酒上来,蒋斯年这小子好几次回家身上都带着酒气,一点都不学好,净遗传了你叔叔那种不好的习惯了。”
“你说小小年纪干什么不好还非得喝酒,平常吃吃烧烤什么的也行,偏偏桌子上得带点酒,那酒有什么好喝的。”
“小溪,你说你们这次聚会,他是不是又喝酒了?”
啊这……
顾安溪客套地说:“没有没有,我们喝的是饮料。”
刘晴梅脸上写着不信二字:“小溪,你就别骗我了,蒋斯年什么德行我还能不清楚。脱离了我的掌控,他肯定喝酒。”
蒋斯年夹了一整个狮子头扔进了刘晴梅的碗里:“妈,赶快吃饭吧,这么多菜呢,不吃就凉了。”
刘晴梅还了个白眼:“就是因为这么多菜才不能浪费,边吃边聊有助于消化,吃的会更多。”
蒋斯年:“……”
顾安溪在旁边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其实这一次蒋斯年没怎么喝酒,吃烧烤的时候也就喝了一听。
估计是因为她和齐晴在旁边,怕她们两个不习惯酒味。
不过确实是喝了,这一点她是无法辩驳的。
吃饭的全过程,刘晴梅一直在喋喋不休,吵得蒋斯年耳朵疼。
主要是那些话都是损他形象的。
小到三四岁的事儿,大到最近发生的事儿,总之一点都不怕他丢人。
顾安溪在旁边笑得呵呵乐,完全忘记了中午听见刘晴梅邀请她吃饭时候的纠结。
这顿饭吃了有一个小时,两个人不下桌,蒋斯年也不好先上楼,现在仅存的形象还是要保护的。
刚散桌,蒋斯年就往楼上跑,经过顾安溪的时候留了一句:“我在我房间等你,我先上去调试投影仪。”
“好。”
顾安溪留在楼下帮助刘晴梅洗碗洗盘子,又聊了半个小时才脱身上楼。
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蒋斯年的房间,但与第一次的感觉完全不同。
蒋斯年已经把窗帘都拉上了也把灯闭上了,只留下投影仪和一旁电脑在发着微弱的灯光。
一面的白墙上投影出来的是此时此刻的电脑桌面。
蒋斯年看见她进来,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说:“坐这里吧,怕你觉得凉给你加了一个坐垫,那侧还有一些瓜子什么的都是可以随便吃的。”
“我们看什么啊?”
“一部外国的文艺片,反应现实题材的,爱看吗?”
顾安溪点头:“我不挑。”
电影的故事讲述了那个国家的生养模式,或许说换成别的国家在某种角度来说也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在影片中,孩子不停地被生出来但家长却没有尽到家长该承担的责任,国家很穷,他们也是如此。
女孩刚来初潮就预示着可以嫁人换钱了,甚至一点时间都不愿意耽搁。
而男孩的生活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没有学上只能打工养活家里人。
主人公因妹妹的离开而离家出走,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
片子全程都很沉重,故事的最后主人公控诉了他的父母——
“我要起诉我的父母,因为他们生下了我。”
顾安溪无声地流出了在眼眶里一直打转的泪水。
生而不养,何以为人又何以为家?
蒋斯年侧目看向顾安溪,想伸出一只手去擦一擦她脸颊的泪水,却又怕太突兀让她感觉到不适应,只好默默地递给了她一张面巾纸。
顾安溪没有接过,任凭眼泪肆虐在脸庞,扭头问他:“蒋斯年,你说,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父母?那些孩子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可就连自己之后的命运都无法选择。”
蒋斯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种现象太多太多了。
“也许,是他们不懂生养的意义吧,但好在,电影中的主人公最后也算是控制了自己的人生,做出了反抗。”
顾安溪是在和蒋斯年对话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蒋斯年,你知道吗,当初我察觉出我爸妈的感情中有了裂痕,那一刻我是崩溃的,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这么自私去牵制住他们的想法,所以我跟他们说别考虑我,你们如果想离婚就离婚吧,可我多想多想有个完整的家。”
“我有时候周末回家都看不见他们的身影,那时候我虽然嘴上说着没关系可心里怎么可能一丝一毫都不计较,看看其他家庭,不说完整但至少可以有家人陪伴,而我只有我自己。”
“我每次都在心底抱怨,用不好的情绪去牵制我自己,再用我要听话来给所有人传递一种假象,我很乖的,我很听话的,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我没事。”
“可我真的很难受,但我知道他们是为了让我过的更好才出去打拼,为了你好这四个字很刺耳但有时候,它也是父母的无可奈何,看完了这部电影,我感觉其实我们都挺幸福的。”
蒋斯年看着顾安溪低下的头,还有眼角还未消失的泪痕,眸子中带了几分心疼,忍不住地抬手擦掉了她眼角的眼泪,语调里没了以往的吊儿郎当:“是啊,我们很幸福。”
眼角温暖的触感令顾安溪身体一僵,带着泪眸抬头对上蒋斯年那双略带深情的眼。
窗帘在微风吹拂下微动,无人意识到影片的片尾已经结束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电影取自《何以为家》,真的很触动人心
第37章
十一放假返校即开始期中考试, 按照惯例,所有学生不会提前得知自己的考场和座位号以防有作弊情况。
学生到校后先回班级管班主任要准考证再直接到对应班级准备考试。
由于要考试,各班的学生来学校的时间都很早, 取完准考证也留在各自班级里左右乱窜聊天嬉笑,也有部分学生在座位上准备第一堂的考试科目。
总之,没有过早去到自己的考场的, 没临近进入考场的时间点都不爱走。
顾安溪由于上学期不在榕市参加的考试,因此考场排到了最后一个考场,而蒋斯年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得了全校第三的成绩, 自然而然被分配到了第一个考场。
顾安溪把高考语文必考古诗词从书包里掏出来,靠在椅子上就开始一页一页地翻读, 重新背一遍是来不及的, 只能考着大脑的迅速记忆在脑海中留个印象。
齐晴回头双手交叠在桌面上, 下巴自然搭在上面,歪了歪头又眨了眨眼。
顾安溪:“?”
顾安溪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你怎么了?不复习就在这里一直看着我?”
齐晴嗯了声后把自己的古诗词拿了出来:“我也跟着你一起看吧。”
“你今天真的好奇怪。”
“唉。”齐晴放下书,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和蒋斯年那天下午都做什么去了?直接回家了?”
顾安溪很自然地说:“就吃了顿饭然后乘车回家, 路上堵的半死,晚上在他家吃的饭然后上楼去他房间。”
语句戛然而止。
那晚电影中的情节在脑海里驶过还有最后蒋斯年为她擦拭眼泪。
齐晴压根没管前面的话,直接抓住了重点:“你去他房间干什么了?”
顾安溪支支吾吾地说:“就看了场电影, 前阵子新上架的文艺片。”
齐晴狐疑地看向她:“就这样?”
顾安溪慌乱地回应:“就这样。”
确实,他们两个人只看了一场电影而已,只是她的心慌到了不行。
隔了几天, 可她依然记得蒋斯年指腹的温度,顾安溪不自主地抬手摸了摸眼角,似乎还有那晚的余温。
还好那时候的光线的昏暗的,蒋斯年只能隐约看清她的眼泪而无法看见她已然红透了的脸颊, 就连耳朵都是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