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千姿绷着嗓子，深吸了一口气，盯着他的眼睛，开口：“顾医生，你知道吗？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当时你坐在窗边，窗外漫天的红枫都吸引不了我的视线，唯独你，令我愣在了那，我坐在齐炀的诊室里对着你发呆，看你认真写字的样子，对你一见钟情。”
“再后来，跟你接触多了，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你绅士温柔的个性，让我当下沦陷。可能，我的喜欢在你的眼里不值一提，我也不奢望你能回报我什么。你还记得我那天晚上对你说过的话吗？我说，我会等你，如果你有恋爱计划了，一定要告诉我。可是......等你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我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她眼眸垂下来，眼泪砸在地上，透过密长的睫毛，能清晰地看见她眼中夹杂的无奈与决绝。
仿佛真的要在今晚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看。
然后让他亲手捏碎。
男人漆黑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在她眼中清晰地看见自己冷漠的倒影。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哭，看她落泪，心脏最深的某处也开始揪着疼，有一阵的心慌，在暗示他，某些东西可能要失去了。
“千姿。”
他第一次这样喊她。
盛千姿心弦微动，抿着唇。
两人静静的沉默着。
他组织语言的间隙，盛千姿的心跳一下一下变得缓慢，开始沉下去。
他沉默得越久，她就沉得越彻底，仿佛要死了一般。
顾绅想起齐炀劝过的话，不想伤害她，也不想让她做什么备胎，白白浪费大家的时间。
因为他觉得自己也给不了她什么......
他说：“对不起，你是个好女孩，但我对于你来说，或许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我们并不合适。”
“为什么？”盛千姿大脑微微一震，觉得这个理由荒诞可笑极了，“我们怎么不适合了？你是觉得我配不上你吗？我可以立马回盛家，我是盛家大小姐，也是盛旭集团未来的继承人，我们门当户对，哪里不合适了？”
她醉了似的，说出的话丝毫不经过大脑思考，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可悲，竟然也会有为一个男人卸下盔甲、露出软肋的时候。
盛千姿喃喃地重复：“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一个让我彻底死心，放弃你的理由。”
她闭起眼，眼泪从眼角落下，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宣判。
顾绅叹了口气，满足她的要求：“好。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想让她误会，我觉得我们在这谈话已经够久了。”
空气凝固了几秒。
果然，是因为边小凝。
盛千姿睁开眼看他，泪珠依旧留存在眼角，却不见了方才那副卑微的样子，抹掉眼角的泪，笑着说：“行。是你说的，顾绅，你记住这句话，是你自己亲口告诉我的。从现在开始，我放弃你了，不会再喜欢你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倏尔又补充了句：“既然不喜欢，为了避免尴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如果在路上遇到，就当彼此是陌生人吧。”
盛千姿连头都没回，直接走上楼。
眼泪在这一瞬间，开始干涸。
心，却像死了一般。
被沉进幽深的湖水，一下一下，泛着疼。
但无关紧要，因为她知道，明天，她就“重生”了。
她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顾绅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
第17章 再见
夜晚, 月影憧憧。
齐炀被顾绅打电话训了一顿, 屁滚尿滚地往这边赶, 将边小凝提走。
室内气氛压抑。
边小凝也不敢乱说话, 刚刚她只不过因为好奇，小声问了一句：“顾绅哥，你和学姐出去, 聊什么了？”
便被他冷冷地扫了眼, 视线冷漠寒凉, 也不知道又哪得罪他了，薄唇勾出讽刺的弧度，语调讽刺又凛冽——
“关你何事？”
边小凝哪敢说话。
齐炀将边小凝提走后，室内又重归了平静。
顾绅倒杯水喝了口, 坐进沙发, 望着窗外郁暗灰沉的天空，心蓦得一沉。
以前他很喜欢这种安静的感觉, 如今觉得空荡荡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他本能伸手抓住, 却已然随风消散......
顾绅进浴室简单地洗漱, 走进书房, 打开台灯, 拿出今晚需要看的资料和病历，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让自己进入工作状态。
他有轻微的近视，金丝框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害他眼睛发涩, 他摘下，轻轻揉了揉，修长的手指扶住书脊，慢慢地往后翻，继续看。
不管做什么事，顾绅从小就比别人家的小孩容易专注，定心，极少会因为别的杂事影响他的学习。
幸好，今晚焦躁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正式进入了工作状态。
然而，还未持续半小时。
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持续不断的“滋滋”声，吵杂且刺耳。
似是有人拖着沉重的家具在地板上挪移，此起彼伏又连绵不断地响。
堪比拆家......
顾绅鲜少有烦躁的时候，但此刻，他确实有点想揪楼上的人下来听听自己制造的噪音。
他闭了闭眼，拧着眉，尽力压住心头的烦躁。
关掉书桌的灯，睡觉。
-
而另一边。
盛千姿上楼后，心情舒畅地站在阳台吹了半个小时的风，夜幕深浓，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给自己开导了几分钟。
随后，返回室内，毫不心疼地从储酒柜里掏出一瓶去年从国外拍卖回来价值超百万的白雪香槟，旋开瓶口，倒进高脚杯，一饮而尽。
从未如此轻松过。
盛千姿喝得开心，但这酒，后劲有点足。
她酒量不大，不一会儿，就醉得歪歪斜斜的，站都站不稳，闭着眼靠在墙边歇了会儿，突然很想听歌，便打开音乐调大了音量，外放。
自动播放的，竟然是TZ的《别爱我没结果》。
盛千姿翻了个白眼，划掉，直接放了首最近很火的电音舞曲。
大晚上还不想睡觉，突然跟疯了似的，瞧自己乱糟糟的房间不顺眼，各个角落仔仔细细打扫个遍，做到纤尘不染。
而后，她又觉得哪里不满......
网上总说，改造房间，会让人心情变得愉悦，生活质量也会提高。
盛千姿一本正经地拿了纸和笔过来，坐在餐桌上，铅笔橡皮那一头抵在她微微拧紧的眉毛，纠结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改造。
于是，她打了个电话给齐炀——
“喂？”
“喂？有话快说，老子现在没空。”
“喂？”
“你喂个屁！快说话！我真没空陪你聊，老子大晚上的，没个女朋友抱在怀就算了，还要陪个丫头片子找酒店。”
“......”盛千姿感觉喉咙有点干，又有些热，用手扇了扇风，去喝口水。
那么凶，懒得理他。
齐炀仿佛察觉到什么，恨铁不成钢地破口大骂：“你他妈又喝酒了？就你那一杯倒的酒量，就该离酒这种液体远一点，不然害人害己。不是，你为什么又喝酒啊？你今晚不是才在酒吧喝完一轮吗？按照这时间，你发疯的劲儿也该过了？”
盛千姿开着免提，听见这话，心情好地答了一句：“因为又喝了呀。”
“......”齐炀没忍住白她一眼，“得了得了，这炫耀的口气。”
盛千姿没忍住凑到手机旁，小声说：“你知道吗？我喝的是，去年从法国拍卖回来的两百万的香槟。”
齐炀没她家那么富裕，虽不羡慕，但不代表着他喜欢上赶着找虐，果断掐了电话，发条信息给某人。
经济持平的人，聊起天来才不会虐到吐血。
盛千姿皱起眉，心想：正事还没问呢，怎么这么快就挂了？
她正想再打个电话过去。
恰巧，手机有来电。
盛千姿醉得神志不清，看见一个“顾”字立马掐了。
那人又不死心地打来，如此重复了两三次。
盛千姿终于接通，眉间藏着不耐，愤然开口：“干嘛？不是说了不喜欢你了吗？以后都不想看见你了，打电话来到底想干嘛？”
“千姿。”一道温柔的男声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冷静淡然。
盛千姿平静下来，细眉轻微地拧起。
他缓缓开口：“我是顾珩。”
盛千姿“哦”了一声。
顾珩问：“你摊牌了？”
“谁？”
“跟顾绅。”
盛千姿不想提他，直接了当地说：“能不聊他吗？我不喜欢他了。”
“行。”
盛千姿忽然想起正事，像个小学生一样，握着铅笔，对顾珩说：“我想改造一下我的公寓，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现在？”
“对啊。”
“时间不早了，不怕吵到楼下吗？”
“楼下没人呀。”
顾珩：？？？
“顾......”
他刚说了一个字，意识到她不想听到某人的名字，及时止住，低沉的嗓音接近温柔，附和道，“可以啊。”
随后，顾珩问她，大概想怎么改造，让她简单说一下。
盛千姿干脆地拍了照片给他，让他出主意。
顾珩大学时期看过的书特别杂，什么类型都有，对于室内空间管理和利用略懂一二，给她出谋划策了一下。
盛千姿乖巧地听着，还用铅笔画了个图：“沙发挪去那边是吗......那个架子挪去另一边......还有......”
全部规划好后，顾珩低声说：“快去睡觉，明天再弄。”
“不要，我还不困。”
盛千姿摇了摇头，坚决不听他的，挂了电话，就开始胡乱瞎搞，弄得地板滋滋作响......
最后还精力充沛地拎起平板窝在沙发，一边啃苹果一边看鬼片，明明害怕到不行，还要用手捂住眼睛，从指缝里偷看。
-
翌日。
盛千姿是被陈芷珊的电话吵醒的。
太阳日晒三竿，一眨眼，竟然已经接近中午。
陈芷珊说：“你忘了？今天电影学院一百年校庆，你要回去演讲发言的。”
“你昨天怎么不提醒我啊？”她当然忘记啦。
不然还会喝酒熬夜发疯到那么晚吗？
对了。
她连她昨晚具体干了什么都不记得。
脑子一片空白。
不过。
看这房间乱糟糟的，铁定没干什么好事。
盛千姿有个毛病，每次醉酒后都异常兴奋，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必须要做一些运动来使自己疲软下来，否则就会弄得周围不得安生。
如此看来，昨晚，她应该是又拆家了。
酒后宿醉害她有些头痛，她伸手扶住额，闭眼休息了一会儿。
全然清醒后，她一边掀开被子下床一边和陈芷珊谈电话，将落地窗的窗帘全部拉开，温暖的光线透过不薄不厚的玻璃从室外投来。
盛千姿一边刷牙一边说：“什么？校庆发言名单里有贝旋，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人家现在是有金主的好吗？”陈芷珊翻了个白眼，不知是在暗示盛千姿轻敌，还是暗示贝旋背后那些肮脏事，“我听说贝旋下一部戏是大IP，而且还是上星的电视剧。”
“上星剧扑街的多了去了。”盛千姿吐了口泡沫，不在意的说。
“关键是，那部剧是古偶啊，古装偶像剧，而且还是书粉众多的大IP，她搭档的男演员是某站里四大古装大神之一，我觉得不一定扑街。”
盛千姿顿了几秒：“是吗？那看来要更加努力了。”
“你早该这样了。”陈芷珊笑。
盛千姿挤洗面奶洗脸，笑了笑说，“过几天要去北京拍戏待几个月，帮我找两家高级一点的美容院和健身房，办个卡，我都一年多没拍戏了，最近又老是情绪低落，状态都不知道差了多少。”
盛千姿一想起来，就无比心痛，自己这一个月，劳心劳力，百般心思，几乎整颗心掏出去，结果捧了一场空，什么都没得到。
说不定，还白白多了几条小细纹。
代价太大。
她随便护了下肤，素颜，只用YSL抹了点口红，让自己的唇色不至于太过暗淡，戴上墨镜，就这么出门了。
今天天气不是很冷，气温大概十几度。
一般十几度到女明星那儿就变成了二十几度，不接近零度，鲜少会有女艺人穿上厚外套将自己的盈盈纤腰藏在里面。
盛千姿穿了一条紧身牛仔裤，配上既百搭又干净利落的白衬衫，衬衫的下摆塞进裤腰里，衬得一双腿又细又长，终于有几分女明星的样子。
然而，她刚乘电梯到一楼，电梯门打开，才发现——
门口站着三个男人。
不止三个，外加一个脸生的中年男子。
分别是顾绅、顾珩和齐炀。
盛千姿笑着朝顾珩和齐炀打了声招呼，连余光都没分给某人一眼，没心没肺地刚要走，倏而被顾珩拦了下来，手臂被他暧昧地抓住。
她疑惑地看向他，愕然：“干嘛？”
顾珩自然地说：“不是你让我今天来，帮你重装一下公寓的吗？”
“啊？”盛千姿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跟顾珩说过这样的话，微略有些微妙，绞尽脑汁，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顾珩叹了口气，说：“你昨晚凌晨两点打电话给我，亲口说的，不信看看手机。傻瓜，这么快就忘了？说你猪脑子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