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什么?”太子突然问。
阮菱被戳破了心思,顿时转过头去,她指着月亮干笑了两声:“今晚月色真美。”
太子挑眉:“是么?可那不是有块乌云遮住了。”
“裴郎!”阮菱跺了跺脚。
“菱菱你看那儿。”
阮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除去挂着月华的柳叶和一角红墙,什么都没有。
她转过头想问他时便只得瞧见男人漆黑而织的睫毛,和那俯首而来的亲吻。她身子一僵,很快就软了下来,整个人被紧紧搂在他怀中。
男人呼吸间带着清冽的酒气,混杂着淡淡的甘松香将她团团包围。
阮菱小手攀附在他肩颈上,渐渐回应起来。
裴澜轻轻环过她的腰肢,另一手穿过她柔软的发丝,轻而易举的勾到脖颈,加深了这个吻。
怀里的小姑娘低低哼了一声,软嫩的手臂上起了一层战栗。她瞪圆了美眸,白皙的小脸被月光照着,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男人不满足于此,他的动作专横带着温柔。
“裴郎。”话一出口,连阮菱都害羞的抿起了唇。
太子倒吸了口凉气,呼吸多了几分絮乱,黑眸睨着她,分明是在告诉她,这时候唤他,同勾他没什么分别。
阮菱闭上眼睛,语气又轻又糯,带着天然的娇气:“不许……”
“哪里?”男人坏笑的问她,却把她搂得更紧。
小姑娘身子颤了颤,偏过头不去看他。
这个男人坏的呀,分明什么都懂却偏偏故意去问,不挖掘出她心底那丝丝羞耻心,便不作数。
月色虫鸣间,她仿佛听见了池边哗哗的水声,裙摆下十个脚趾都紧紧蜷缩在一起,按着他肩膀的指尖白了又白。
身前的男人微蹙了蹙眉,喉咙滑动,随后便将她紧紧抱着,抱了许久。
阮菱满眼晶莹,只觉得天旋地转,再也站不住脚。迷糊间,只觉得裴澜打横将她抱起来往回走。
寝殿内,裴澜直接抱着阮菱去了净室,清音候在一旁,羞得睁大了眼睛,随后便快速垂下了头。
阮菱昏昏欲睡间,只听见潺潺流水声,随后她便觉得到自己额间落下一块湿润,便什么都记不得了。
裴澜轻轻摩挲着她的眼角,眼底一片柔情,他轻吻了吻小姑娘的额头,在心里郑重道。
“我会想你的。”
翌日,阮菱再醒过来时已日上三竿。
“清音……”她虚弱的喊了句,却发现嗓子哑哑的。
外头清音端着水盆和巾帕走进来,见阮菱小脸酡红,不禁抿唇笑:“娘娘今日贪睡的厉害。”
“几时了?”阮菱接过湿润的巾帕,擦了擦脸,随意问道。
清音答:“午时了。”
“午时……”阮菱手中的帕子突然松了下去,急忙就要下地,却被清音拦住。
清音心虚的看了眼外面:“娘娘,殿下已经启程了。”
阮菱水眸凝了凝,有些失落:“你怎么不叫醒我呢?”
清音弱弱道:“是殿下特地叮嘱了不让叫的,娘娘你昨日参加晚宴时太累了,累到被殿下抱回来时就已经睡着了。”
提到昨夜,阮菱脸色稍霁,攥起了小拳头。
她说怎么昨夜裴澜那样温柔,事事都依着她,还喂他吃那么多东西,然后还……
他就是故意的!
“传膳吧。”她冷冷道。
清音打了个寒颤,她打小就跟着娘娘,从没见过娘娘这么生气。
接连好几个时辰,整个东宫都知道太子妃心情不好,一个个都恨不得缩回耳房里,再别叫娘娘瞧见。
东宫宫人素来知道这位太子妃娘娘秉性温和,除了大婚第二日与众位司官见了一面后,素日也很少去巡视各宫各院。
今日不知是抽什么邪风了,挨个宫苑巡视。
尚膳局和内直局两位管事偷懒被抓,各挨了十个板子,嘶嚎的声音连隔壁的典设局都听见了。
夕阳的金色落在宫墙上,高高的柳树叶伸出红墙外,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着。院子里的杏花铺了一地,花影重叠,香气袭人。
傍晚时分,阮菱走的累了,可心中那股气还是没消。只要一想到他连走都不告诉自己一声,阮菱就无端的委屈,愤怒。
“太过分了!”她嘟囔道。
清音端了一盏杏仁露,忍不住笑:“娘娘,这一下午,您都快说上几十遍了。喝点水润润嗓子吧。”
阮菱接过白瓷杯,眉头仍旧蹙着。
清音又道:“奴婢去传膳,今日娘娘责罚了尚膳局的掌事,奴婢怕她不用心,亲自去看看。娘娘就在这榻上小憩一会儿,奴婢去去就回。”
“嗯。”阮菱放下茶盏,坐了一会儿后觉得有些胸闷,侧身朝里躺下了。
半睡半醒间,她觉察到有人进了寝殿。阮菱以为是清音,轻声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人没说话。
可脚步却没停。
鞋履摩擦地面的声音,一下下。不知怎的,阮菱突然就醒了,她无端的觉得这脚步有点沉,有点重。
清音的步子有多轻她是知道的,内殿里侍奉的除了她再无男子,那这声音……
阮菱猛地坐起了身子,回头看去。
这一看顿时吓白了脸,一个三角眼的彪形大汉就在她身前。那大汉一脸猥.琐的笑容,张着双臂朝她扑来。
阮菱心中“咯噔”一身,顿时闪过身子,朝一边跑去,鞋都顾不上穿,袖摆甩动间,她摔碎了桌上所有的茶盏。
当啷碰壁的声音此起彼伏,借着声势,阮菱大声喊:“影卫,影卫!”
回应她的是一阵激烈的打斗。
阮菱看向窗外,素日藏在暗处的影卫正和刺客厮杀着。这会儿,竟是听不见她呼救,而眼下这个闯入自己大殿的男子也必定安排好的!
她攥着旁边不知是什么的物件,厉声喝道:“本宫是太子妃!你可知道,若事情败露,这可是死罪!”
大汉显然被镇住了,脚步一滞。可他想起来之前那漂亮姑娘曾说,甭管她是太子妃还是什么,只要玷污了她的身子,她在圣人,皇后乃至太子面前,都是要浸猪笼的娼妇,她如何能定你的罪!
“别挣扎了,小娘子!你是吓唬不住我的!”大汉不再犹豫,呲牙一笑后,迅速朝她跑了过去。
阮菱狠狠把手中的东西摔过去后,便朝后门方向跑。内寝殿很大,弯弯绕绕,阮菱借着身子敏捷和廊柱的优势,推开了后门。
大汉不熟悉内殿的配置,开始险些被她绕晕,可后门一开,那路径就畅通无阻了。他迅速追了上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周遭的景色倏然倒退。阮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渐渐的,她觉得肚子有些疼了。
阮菱强忍着阵痛,捂着肚子,低声呢喃:“孩儿,别怕……”
可她脸色越发的惨白,速度也慢了下来。
周围一切都很陌生,她也不知跑去哪,大汉的猥琐的笑声就在耳后,甚至她觉得那双脏手已经快要够到她的衣摆。
“嘶!”阮菱不知撞到了什么,鼻尖一酸,她拼命挣扎着,却被人牢牢攥住了手。
她以为是大汉,尖声喊着:“松开!你松开我!”
可面前的男人仍旧不为所动,只将她圈得更紧。
“啊!”身后一道惨烈的叫喊声,随后“噹”的一声,一个重物落地。
阮菱脚踝处一颤,她低头看去,却是那大汉的手臂。
她眼睫颤了颤,下意识抬头,却撞见一双清亮,桀骜的眼睛。
“你没事吧?”少年懒洋洋的声线,倏然在耳旁响起。
阮菱心脏骤然下坠,眼前的男人分明一身白衣玉冠,可她分明瞧见那双眼睛,带着侵略性,如狼一般。
“你,你是谁?”阮菱慌忙从他怀中挣脱开,退了几步。
少年一双漆黑的桃花眼潋滟而又风流,他嗤笑了声:“阿姐,我是你的恩人啊。”
阮菱这才反应过来,她转头看去,那大汉胸.前血流如注,而那上边,竟插着一片叶子。
她后怕的看向眼前白衣璀璨的少年,他的功夫怎么这么强?
“吓到了?”少年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询问道。
阮菱想都没想便打掉他的手:“不,不得无礼!”
少年眼角笑意更深了,戏谑道:“阿,阿姐,你怎么还磕,磕巴上了?哈哈。”
“你才磕巴。”阮菱被眼前这人气的绷紧了身子,可他确实又救了自己。
阮菱缓了好一会儿,才正色道:“我不是阿姐,我是太子妃。”
少年拧眉看着她。
阮菱又道:“刚刚多谢你相救,还不知你的名字。”
“裴止。”少年大咧咧道。
第61章 陪伴 她在那双狼一样的眼睛里看到了焦……
“裴止。”少年大咧咧道。
阮菱睁圆了美眸:“你是七皇子?”
“怎么?”少年挺了挺脊背, 眉眼透烈,有着京城世家男儿没有的意气风发,鲜衣怒马。他问道:“不像?”
阮菱顿时挪开了目光, 轻音道:“今日多谢七殿下,论理我该叫你一声七弟, 等他日本宫自会登门道谢。”
“别明日了, 就今儿吧。”裴止上前攥过她的腕子, 是与裴澜截然不同的温度,很热很炽烈, 隔着衣袖,那股灼人的温度一下子就传了过来。
他年岁不大, 是自己的弟弟, 可也是个男人。阮菱一时抽出了手,语气多了一丝絮乱:“有话好好说。”
裴止扬眉, 看着她防备的小动作, “唏”了声,懒洋洋道:“阿姐, 我饿了,你给我做饭吧。”
“……”
阮菱:“你宫里没有小厨房么?”
裴止摇头:“他们做的不好吃, 我刚回京, 吃不惯。”
阮菱:“……可我做的跟他们的口味几乎是一样的啊。”
裴止定定的看着她, 突然凑近了些,漆黑浓密的睫毛忽闪的厉害,他咧开唇笑道:“阿姐漂亮, 做饭也一定比他们好吃。”
阮菱:“……”
可裴止毕竟救了他,也只是要求一顿饭,并不为过。她是裴澜的妻子, 亦是裴止的长嫂,给他做一顿饭,于情于理也是应该的。
阮菱想了想,便答应了。
裴止眼眸亮了亮,他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宫殿,懒洋洋道:“喏,就是那儿了。”
阮菱进去时候瞥见那匾额上三个大字——长坤宫。
裴止突然幽幽道:“这是我母妃生前的宫殿。”
提起他的伤心事儿,阮菱安慰道:“宸妃娘娘,一听就是极美丽极尊贵的女子。”
裴止嗤笑了声,不置可否,什么也没说便进去了。
长坤宫没有宫人,路过西偏殿的时候,阮菱顺着门缝瞧见了一群妍色秀美,着华服佩珠钗的女子。
她随口问道:“这是你的妾室么?”
裴止唇边扯开了一抹笑:“周皇后送来的小鸟罢了。”
说着,他突然凑到阮菱脸旁,道:“比起这些小鸟,我还是更想阿姐做我的雀雀。”
阮菱凝眉:“雀雀?”
裴止点了点廊下精致鎏金笼子里的金丝雀,轻笑着:“喏,就是这个,同样是被我豢养,但是最漂亮也最深得我意。”
阮菱脸红了红,忍不住骂道:“有毛病。”
说完,转头便要走。
“阿姐,你不要我了吗?”裴止一脸很受伤的表情:“可是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他摸了摸小腹,模样甚为可怜:“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阮菱心一紧,步伐停在就挪不动了。她犹疑道:“你是皇子呀,这怎么可能呢?”
似是配合她,裴止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眉头皱的更深了,哀怨道:“阿姐还不信。”
“行,别嚎了!”阮菱美眸瞪了他一眼,难得凶道。
她性子素来温婉,甚少生气,就连提高音量说话,也是长久不见一回。
裴止顿时又换上了那双笑眯眯的眼神,贱兮兮道:“阿姐发起脾气来也像小猫挠痒痒一样。”
他突然凑近了些,戏谑道:“阿姐,我教你怎么生气,好不好?”
阮菱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口吻教育道:“缺管少教的小孩。”
裴止不以为然的笑了。
小厨房内,东西一应俱全,天色已经黑了,阮菱想着早点回去,便打算简单弄一碗珍珠白玉汤。
“阿止,来点盏灯,太暗了。”
裴止看着阮菱的侧颜,藕粉色轻纱罗裙,梳着妇人的发髻,鬓间插着一根桃花嵌东珠步摇,正专注的揪案上的面疙瘩,耳瓣旁边的白玉小坠一晃一晃的,衬托着肤色雪白晃眼,容貌温婉。
裴止喉结动了动,敛去了眸里的容色,又添了几盏灯。
过了一会儿,葱香伴随着面粉的香味顺着小厨房往出飘。
白瓷碗里盛着满满的面疙瘩,上面洒着一小把碧绿的葱花,昏黄的烛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裴止眼眶晃了晃,肚子又“咕噜”了两声。
阮菱抿唇笑了笑,杏眸柔软,她温声道:“快趁热吃吧。”
裴止捧着那碗热乎乎的珍珠汤,喝了几大口,说话间都冒着白色的哈欠:“阿姐,小时候阿娘说,女孩子对着喜欢的人才会甘愿洗手作羹汤。”
他懒洋洋道:“你不会是喜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