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这位桑德斯先生和希尔顿先生认识了不过两个月。这群人一定是害怕他泄露了秘密,才会骤然发难,杀人灭口。”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希尔顿先生的死绝对是有蹊跷的,即使没有读那本日记,弗格斯探长也知道,希尔顿先生被一个人留在悬崖底下,是多么不合常理的事。
这说
明探险队里的大多数人,都希望他死,所以才会袖手旁观。
没准儿希尔顿先生就是被某个人推下去的!
即使他不是,桑德斯先生也绝对是。
在没找到的其他五个人当中,能把桑德斯先生这种资深登山者控制住,让他连反抗都来不及就跌落平台的,恐怕只有阿诺德上校。
弗格斯探长拿出画像,确定这家伙是个面目凶恶,虎背熊腰的壮汉。
而桑德斯先生显然也不是那种柔弱的年轻人,他的身材也算得上是健美。
即使是经常骑马打猎的乡绅霍普金斯先生,恐怕也没办法这么轻而易举地把这个年轻人推搡六七码的距离,然后再进一步推下悬崖,英格尼斯医生和南丁格尔律师就更不用提。
当然,如果这群人选择群体作案,那么是有可能达到这种效果的。
医生有观察了一下桑德斯先生的皮肤状态,以及舌苔和眼球,说道:“他应该没有被投毒,死前的精神状态也应该是清醒的。不过也不排除有一些特殊的毒药……不,桑德斯先生死前的反应很明显,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弗格斯探长和其他警员搜索了一下桑德斯先生的随身物品。
他们发现了一小袋土烟叶、一个指南针、一个银制的怀表、几枚硬币以及一小盒安全火柴。
除此之外,桑德斯先生的身上竟然没有任何一件武器,甚至连一把用来割绳索的小匕首都没有。
“登山者是不可能不随身携带武器的,我们一般会带上一把砍灌木的小砍刀,还会带一把锋利的匕首,要是火柴用完了,匕首和天然的金属矿石还能击打生火……”随行的登山者奥佩先生喋喋不休地说着登山者的常识。
另一名登山者布莱利尔先生则相对平静一些,“桑德斯先生的登山杖不见了,我还可以理解,毕竟他可能在休息的时候随手把那东西放在一边。但是刚刚发生那种事……”
布莱利尔先生言语中暗示着希尔顿先生是被谋杀的,“在那种情况下,像桑德斯先生这样的资深登山者,是一定会有所防备的。至少我在那种情况下会把刀子随身带着,绝对不可能会让它离开我的身体。”
“难道那群人搜走了他的武器?”测绘师
也加入了讨论。
“也许不是阿诺德上校搜走了他的武器,阿诺德上校极有可能带了枪,毕竟他的射击水平在整个伦敦都有些名气。”弗格斯探长说道。
不过,阿诺德上校不需要那些东西,不代表其他人不需要。
毕竟剩下的四个人里,谁都不是阿诺德上校的对手。
他们当然会希望自己身上有一把武器防身。
队伍里唯一的女人玛丽安倒是不太可能搜集这个,因为不论她有没有武器,面对阿诺德上校这样凶狠的男人,她都不可能有任何的反抗余地。
眼下弗格斯探长拿到的线索,算不上什么需要隐瞒的事,而且也没什么有价值的证据怕被别人不小心销毁。
因此他仅仅是派了一个当地人到霞慕尼去,给格蕾丝送消息。
一行人留在原地,食不知味地吃了一顿午餐,喝了些热茶驱散寒冷,这才继续往前走。
路上,他们看到了让人不安的一幕。
在一处山坡的一棵大树上,有一个比普通子弹直径大一些的弹孔。
一群人跑过去查看,发现弹孔的高度大概在成年男人的头颅位置,只不过周围没有血迹,树上也没有。
其中一名警察划着了一根火柴,照亮了那个黑漆漆的弹孔。
他的瞳孔一缩,“里面好像不止一颗子弹!”
弗格斯探长脸色铁青,“这一定是阿诺德干的,这家伙要么就是在警告我们这些后来过来调查的人,要么就是在恐吓和他同行的那群登山者。”
有什么比百发百中的枪法还让人感到害怕呢?
阿诺德上校在用行动向他人示威。
那棵树上的弹孔,就是明晃晃的一句话——我想要谁死,谁就百分之百会死。
搜救队……哦不,现在或许说成是逮捕队更为恰当。
总之,弗格斯探长带着他的队员们,在那棵树周围四处搜索了一遍,在距离大树约五十码的位置,他们找到了几枚像是纸包弹弹壳的圆形纸筒。
“霞慕尼的居民没有看到阿诺德上校携带大型武器,那就说明他带的不是那种显眼的猎·枪,而是容易藏起来的左轮一类的手·枪。”
弗格斯探长面色凝重,“使用左轮,在五十码之外都能发挥这种威力,这可真是个危
险的家伙。”(①)
这时随行医生在树下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似乎有一些冻结着半腐烂的水果的冰块。
水果的果肉早已氧化发黑,但依稀能认出来是苹果,而且看样子,这些东西不是被切开,而是被打碎的。
再联想那个弹孔的位置……
“这个猖狂的畜生!”弗格斯探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从身高来看,顶着这个苹果的人只有可能是玛丽安。
也就是说,阿诺德这个暴徒,居然威胁一个柔弱的女人,头顶着苹果给他当活靶子,让他在几人面前示威。
即使是一个大男人遭遇这种事,恐怕都要吓得尿裤子,像玛丽安这种纤细柔弱的女人,恐怕在第一颗子弹被击发之后,就会吓得昏死过去。
英国男人一向讲究绅士风度,这样恃强凌弱的行为,在场的人都非常不齿。
阿诺德上校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却对着一位女士做出这样恶劣的事,简直是不可原谅。
弗格斯探长一路憋着火气,大跨步往前走,带着人继续赶路。
“我猜他们在路上一定发生了分歧,极有可能是因为阿诺德上校把桑德斯先生推下了他们休息的平台。原本这次的失踪案是有可能定性为意外的,只要他们这些人都死不承认,那么希尔顿先生最终就只能被判定为意外死亡。”其中一名警察和他的同事讨论道。
他的同事也认同他的看法,“但是阿诺德上校这种只会使用暴力的莽夫,恐怕根本不愿意动脑子,他会把一切威胁他的人都除掉。桑德斯先生和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阿诺德上校完全不了解他的性格,所以觉得他格外有威胁。”
“这样说来,他杀死桑德斯先生,完全是可以预料的事。”奥佩先生也凑过去讨论。
“桑德斯先生就算预料到了也没用,他就不该帮他们买食物,如果他当时下山的时候就趁机逃跑,他现在恐怕还活得好好的。”之前的警察说道。
这时测绘员推测道:“你们说,阿诺德上校会不会是因为霍普金斯夫人谴责了他的行为,才选择惩罚她?毕竟阿诺德上校杀了桑德斯先生,他们这些袖手旁观的人,以后在法庭上肯定会被当成共犯。”
“当然有这个可
能,不过这样看来,霍普金斯夫人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在那种刚杀完人的壮汉面前,也敢大声谴责。”
奥佩先生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实属多余。
毕竟胆敢征服勃朗峰的女人,全英国都没有几个,从这方面来看,霍普金斯夫人的确胆子很大。
而且她被阿诺德上校的愚蠢拖下了水,一时头脑发热,忍不住出口指责阿诺德上校,也完全在情理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①当时的枪·膛密封性都不太好,因此射程都不太远,左轮能在二十码距离击中目标,就已经是非常不错了。感谢在2020-11-19 11:32:00~2020-11-19 17:27: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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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沉睡的阿诺德上校
然而当时间快到夜里的时候, 弗格斯探长几人又遭遇了新情况。
在一处小山峰的岩壁旁,一个帐篷矗立在一块平坦的空地上,上面还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这积雪表面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冰壳, 内里也压得很实,有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样的积雪,显然是已经在帐篷上存在很多天了。
因为白天的阳光, 会让积雪轻微融化, 让下层的雪吸收雪水, 变得更薄的同时密度更大。
由于之前看到的大树,大家此刻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那个残暴狂妄的阿诺德上校, 会不会就端着枪, 等待着别人掉入他的陷阱?
弗格斯探长拔出了左轮, 另外两名警员则小心翼翼地靠近帐篷, 一把扯开了帐篷上的扣子。
“……”
阿诺德上校确实在帐篷里, 只不过, 现在的他,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攻击性了。
他死了,死得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
帐篷里相对温暖, 因此阿诺德上校的尸体已经腐烂得有点严重了。
但是从体型上来看, 这必然是阿诺德上校无疑。
因为整个队伍里,其他人可没有这么大的块头。
“他应该死了二十几天了, 虽然帐篷能提高一点温度,但显然作用不大。如果是在温暖的地方,他现在可能就只剩下内脏和骨头了。”医生钻进帐篷里,检查了一番尸体。
说实话,尸体腐烂到这个程度, 想要通过体表检查阿诺德上校的死因,显然是非常困难的。
而且随行医生所带的东西不多,恐怕没办法对尸体的胃袋残留物进行化验。
即便如此,医生还是给出了一些有用的建议。
“一般来说,受过外伤的地方,腐烂程度会更高一些,但是阿诺德上校的尸体上并没有这种现象。”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睡袋里,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反抗和挣扎的迹象。”弗格斯探长蹭了蹭鼻尖,说道。
以阿诺德上校的体格,如果不是彻底陷入沉睡,就算是夜里被人偷袭,也不可能丝毫不反抗。
弗格斯探长想象着阿诺德上校和别人搏斗的场景,他瞥了一眼帐篷,觉得如果阿诺德上校真的和某个人打了起来,恐怕这个帐篷根本不
可能还完好无损。
不被他打得四分五裂就不错了。
“他睡梦中的反应并不痛苦,由此可见,他在睡前可能服下了某种药物。”医生举了几个例子,“鸦片酊、安眠药或者某种镇定剂,都是有可能的。不过我个人认为鸦片酊的可能性不大,因为鸦片酊有特殊的味道,阿诺德上校不太可能察觉不到。”
“最有可能提供药物的人,一定是英格尼斯医生。”弗格斯探长面色凝重,“这群人已经疯了,他们互相残杀,已经到了没人能阻止的地步了。”
这时那个活泼的登山者奥佩先生说道:“但是阿诺德上校也完全是咎由自取,他低估了别人在生命受到威胁时的反抗之心。”
想想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男人之前做了什么蠢事,大家的表情都相当微妙。
阿诺德上校用行动威胁了所有人。
他利用玛丽安作为活靶子的事,必然也激怒了霍普金斯先生。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自己的妻子被人这样折辱。
这不仅仅是威胁,还是对于别人人格的践踏。
阿诺德上校把霍普金斯夫妇的尊严踩在了脚底下,其他人也同样被他的行为激怒了。
在这种情况下,其他四个人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必然会通力合作,先把阿诺德上校除掉再说。
玛丽安是个女人,队伍里的食物和热饮应该都是由她来负责。
至少在场的人里,没有人认为阿诺德上校会做这种细致的活计。
而玛丽安一旦得到医生的帮助,其他人并不需要做多余的事,只要在吃饭的时候神色如常,就可以轻易地骗过阿诺德上校。
如果医生选择的是安眠药的话,即使阿诺德上校出于疑心,让其他人先“试毒”,恐怕喝上一小口那样的茶,对人的身体也没太大影响——最多不过是睡得熟一点罢了。
相比于毒药,安眠药反而更加容易骗过阿诺德上校。
在寒冷的夜晚,只要他喝上几杯热茶,就会服用过量的安眠药,从而在睡梦中死去。
而这样的招数,对于英格尼斯这样的顾问医生来说,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给阿诺德上校的尸体做了基本的检查之后,弗格斯探长指挥警员们搜查阿诺德上
校的随身物品。
事情如弗格斯探长预料的一样——阿诺德上校的手·枪不见了。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剩下的那四个人,虽然在阿诺德上校死前都一致对外,但他们的合作关系并不牢固。
现在手·枪只有这么一把,弗格斯探长非常确定,剩下的四个人都想要它。
在抢夺这方面,霍普金斯先生显然更有优势。
一来南丁格尔律师和英格尼斯医生都没有他强壮,二来他的妻子必然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而南丁格尔律师和英格尼斯医生显然不可能像夫妻那样互相信任,他们联合起来的几率不太大。
警员们搜索完毕之后,发现阿诺德上校的随身物品里,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以及……五张写满了字的纸。
弗格斯探长看着那五张纸,一时觉得非常眼熟。
“这是希尔顿先生的笔迹!”一个记忆力不错的年轻警官说道。
弗格斯探长看了看那几张纸上的日期,发现他们分别写于三月十一日和三月十二日。
也就是说,阿诺德这个家伙,居然中途还返回到过希尔顿先生跌落的悬崖底下,特意撕下了这几张纸!
弗格斯探长越发觉得这群人行为诡异,难以捉摸。
他只好又打发了一名警员回去送消息。
等那名警员走后,弗格斯探长就带着其他队员在附近驻扎下来。
大家分工合作,搭帐篷的搭帐篷,生火的生火,捡拾干柴的人捡拾干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儿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