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歹徒会躲在娄瑟拱廊出口的小巷里,等着杰拉德小姐自己送上门呢?
格蕾丝觉得不能只听杰拉德小姐描述她一个人的印象,也该听听那两个被送进警局的家伙怎么说。
在叮嘱巡警注意杰拉德小姐的住所之后,格蕾丝和公爵大人来到了苏格兰场。
弗格斯探长看看他们两个的时候,就是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
“附近发生命案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格蕾丝:“……”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死神呢……
“不,我想您误会了。我和公爵大人今天抓住了一个小偷,以及一个意图侵害女士的醉鬼,现在我们手头的委托和这两个人有点关系。”
弗格斯探长为伦敦的治安捏了一把汗,如释重负地冲着得力助手加里警官挥了挥手。
加里警官走过来,说道:“请跟我来吧!”
根据格蕾丝所说的犯案地点,加里警官很快就在今天抓到的罪犯当中找到了两人要见的人。
两人率先审问的是那个从巷子里蹿出来的小偷。
这个小偷的形象,昭示着狄更斯的《雾都孤儿》并不是空穴来风。
这个十二三岁的男孩,穿着不合身的礼服,戴着高礼帽,双手习惯性地插在兜里,眼睛骨碌碌乱转,仿佛随时准备顺走别人的丝绸手帕。
当公爵大人问他为什么要跑的时候,男孩表示自己当时正在巷子里面解手,一个男人忽然跑过去,嘴里还喊着“条子来了”。
出于对警察的天然畏惧,男孩提起裤子,拔腿就跑。
听见公爵大人让他站住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公爵大人那极其显眼的身高,断定他是那种会打人的条子,于是更是拼了命地夺路狂奔。
“你当时没有看见一个男人拖着一个女人走进小巷吗?”格蕾丝眉毛一挑,
觉得这个小家伙并不老实。
男孩心虚地转了转眼睛,“我当时面对着墙壁,根本没注意这些。”
“哦,是吗?一个疯狂挣扎的女人和一个凶恶的歹徒从你身后经过,也没有影响到你解决排泄问题?”格蕾丝用怀疑地语气,咄咄逼人地质问着。
“也许……也许是有那么一回事,我好像确实听见了点动静。”
“啊,我想那位女士当时一定喊了救命。”
“没错。”
听了男孩的话,格蕾丝板起了脸,说道:“别装了,你当时根本不在外面。说吧,你进了第几栋房子?”
见男孩不说话,格蕾丝又继续加筹码,“我猜,你应该没机会把偷来的东西藏起来,对吧?”
男孩不情愿地从靴子里拿出几条不算很值钱的小首饰。
原来杰拉德小姐被拖进巷子里的时候,男孩正在一户人家的主卧偷东西。
这个十二三岁却经验老到的扒手直奔着女主人的珠宝盒就去了。
不过可想而知,住在小巷里的居民都算不上多么有钱。
但是这些住户房门的锁头是最容易撬开的,而且这样的人家通常没有仆人,偷东西不容易被发现。
男孩当时刚刚从女主人的珠宝盒里拿了一些首饰出来,就听见外面有脚步声。
他以为是这家的女主人回来了,于是赶紧从后门跑了出去,就近从巷子出口夺路而逃。
倒霉的是,他碰到了人高腿长的公爵大人,没跑出一条街,就被揪着领子拎了回来。
当然,这个倒霉的小家伙,现在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天知道那个贫穷的女主人为了攒下这么点首饰花了多少时间,平时要多么省吃俭用。
要不是公爵大人抓住了这个小偷,那一家的女主人恐怕就要损失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一笔钱了。
加里警官把男孩带走了,并表示这小家伙上了法庭,应该会被判处两个礼拜的强制劳动。
但愿这种惩罚能让他走上正道。
接着,加里警官又把那个被格蕾丝揍了一顿的醉鬼带了过来。
这家伙是个没骨气的男人,看到格蕾丝的时候还哆嗦了一下。
但是格蕾丝考虑到自己平时和公爵大人在俱乐部对打时,对方那敷衍的演技……
这个酒鬼到底要不要这么娇弱……
而这个醉鬼和男孩相比,更加不清醒。
他说话颠三倒四,嘴里没有一句准话。
当格蕾丝询问他为什么对杰拉德小姐做出那种龌龊行为的时候,他居然表示杰拉德小姐是自己“扑”到他身上的。
“我原本正在那个院子里睡觉,结果突然听到院子大门发出咣当一声巨响,于是我就睁开眼睛,那个女人就自己冲我扑过来了,是她自己投怀送抱,我还以为那是站街妓·女呢。”
格蕾丝看了一眼这名醉汉那只能打两分的相貌,再配上那臭烘烘的味道,除非给杰拉德小姐来上一套□□全麻,再送上两万英镑,可能杰拉德小姐才会愿意主动投怀送抱吧!
加里警官也有些听不下去,抬脚踢了一下醉汉屁股底下的椅子,示意他最好说真话。
格蕾丝看着醉汉的穿着,反问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当时是在院子里。现在已经冬天了,你就穿成这样在院子里睡觉?”
那是一处废弃的宅院,房子里又没上锁,四面有墙有顶棚的房子,怎么说也比露天的院子保暖。
“我原本是在房子里的,但是听见声音我就跑出来了。”
“这可真是真是个奇观啊,你连眼睛都没睁开,就从房子里跑到了院子里。要是盲人都有这种本领,也就不用依靠亲人才能生活了。”格蕾丝讥讽地说道。
不过眼下的情况确实奇怪。
除了杰拉德小姐以外,两个证人居然谁都没有看到绑架杰拉德小姐的人。
醉汉看自己没办法继续编造谎言了,只好承认道:“她是被一双手推进院子的,一个男人的手拎着她的领子,把她丢进院子之后,就离开了。”
他举起双手,发誓赌咒似的保证,“这次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人就露了一双手出来,我根本没看见他的样子。而且那个女人当时吓得都快晕过去了,我没想到她那么快就能清醒过来。”
醉鬼秉承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原则,就对杰拉德小姐起了色心。
他原本以为,在这种小巷子里,就算他做了什么,杰拉德小姐为了名誉,也不敢声张。
谁知道杰拉德小姐被吓破了胆,睁开眼睛一看见他,就立刻吓得尖
叫了一声,然后拼命呼救。
格蕾丝及时赶到,让他不仅没占到便宜,还被揍了一顿。
最重要的是,最后他还被公爵大人抓住,和那个小偷一起,被扭送到了警察局。
“真是太奇怪了,这个男人把杰拉德小姐掳走,就是为了吓唬她一顿?”
格蕾丝觉得那个醉鬼和小偷不太可能是歹徒的同伙,因为他们两个的行为,根本就是临时起意,完全起不到配合歹徒的作用。
“也许是那个戴着假胡子的人,给了他某些暗示,让他知道我们跟在后面。”
毕竟那个戴着假胡子的人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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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两起案件
当天傍晚, 格蕾丝和公爵大人又一次来到杰拉德小姐的住所,并在那里见到了亨特先生。
让格蕾丝有些意外的是,杰拉德小姐把自己的遭遇对着亨特先生一五一十地说了。
这实在是让人不能理解。
原因在于, 现在是1846年, 人们对女士们的声誉有着十分严苛的态度。
杰拉德小姐如果是个聪明人的话,她就应该一直哭哭啼啼, 等着格蕾丝这种“充满善意的绅士”替她解释。
因为正派的绅士往往会顾及女士们的感受,把那段经历尽量说得委婉。
可是杰拉德小姐却自己说了,而且说得事无巨细, 好像生怕亨特先生不多想似的。
亨特先生果然十分恼火, 但却不是对着杰拉德小姐。
他有些不高兴地暗示格蕾丝没能看顾好他的未婚妻,“我想我们不能够在伦敦这么耽误下去了,正好我在苏格兰乡下有一栋乡间别墅, 我会带瑞秋去那里, 那个绑架犯总不可能在苏格兰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吧?”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格蕾丝发现杰拉德小姐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煞白。
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格蕾丝, 希望她可以在这多待一会儿。
出于安全考虑, 格蕾丝的确多待了一会儿。
亨特先生和杰拉德小姐虽然是未婚夫妻, 但眼下的年代,体面人可不会婚前同居。
在安慰了杰拉德小姐一番之后,亨特先生就离开了。
格蕾丝站在窗前,发现他正在马路上和巡警说话,似乎是在叮嘱巡警多留意一下这栋房子。
杰拉德小姐这时走过来, 和她一起站在窗前,有些失神地说道:“您看到了吗?他刚才……”
话说到一半,杰拉德小姐猛得回过神来,像是不敢接受自己的想法似的, 她往后退了两步,摇摇晃晃地扶住了单人沙发的靠背,才勉强维持平衡。
“不,我是说……”
她绕到沙发前坐下,“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刚才我突然感觉有些害怕。”
格蕾丝在她对面落座,“您不想去苏格兰吗?”
“如果我们能住在伦敦,那该多好啊!”杰拉德小姐没有直接回答格蕾丝的问题,“伦敦这里很繁华,居民们也很体面
,我只要一出门,就能看到街道上的行人,想去买东西也很方便……”
公爵大人看向她,说道:“以亨特先生的社会地位,雇佣一些仆人,您应该也不会觉得孤独的。”
“哦,那不一样!”杰拉德小姐有些神经质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那种乡村别墅,周围好几英里都没有其他人家……”
想到公爵大人的居所伊登庄园,她求证似的问道:“公爵大人,您有时会不会觉得有些害怕?您的庄园里仆人成群,可是他们都住在楼下,二楼只有您一个人,万一有坏人半夜潜进去……”
格蕾丝设想了一下她说的场景。
伊登庄园……
伊登庄园一层楼差不多有二十英尺(约六米)高,不像公寓追求实用,这种棚顶极高的房子是奢华的象征。
而且庄园里并没有使用容易出故障的瓦斯灯,所以庄园的外墙上没有什么可供攀爬的管道。
一个毛贼如果不借助工具,就想爬上二楼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他如果带了梯·子一类的工具,就很难不被马夫和园丁学徒发现。
退一万步讲,普通的毛贼要是敢闯进公爵大人的房间,应该百分之百会被揍扁……
不过如果是商人们买的那种乡间别墅,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首先潜入那些不那么高的别墅难度会降低很多,其次,那种乡间小别墅里的仆人应该不会超过十个。
格蕾丝瞥了杰拉德小姐一眼,觉得她所说的“潜入”,实际上有相反的意思。
比如别墅内部的人,想要残害她。
杰拉德小姐昨天还不是这个态度,今天却突然改变了想法。
这中间的转变,大概就是因为亨特先生的决定让她起了警惕心。
如果是在繁华的伦敦市区,杰拉德小姐当然不会担心她的未婚夫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毕竟四处都有巡警,在自己的家里杀人显然是不太可能逃脱法律制裁的。
但乡村别墅就不一样了,孤零零地伫立在荒野上的别墅,方圆几英里都是无人地带。
如果一个丈夫想要杀死他的妻子……
杰拉德小姐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
亨特先生想要带她去苏格兰乡下,让她隐藏在深处的戒备心被激发了。
没有人可
以百分之百信任别人,尤其在有人给她寄了那么一封“蓝胡子”的信之后。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去苏格兰呢?”杰拉德小姐揉了揉太阳穴,说道:“马卡斯一直都对我很好,我不该这样怀疑他。”
最终,格蕾丝也没有提出什么意见。
因为目前来看,亨特先生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犯罪动机。
他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有着相当丰厚的财产可以使他舒舒服服地度过下半生。
如果说是为了杰拉德小姐获得的那笔遗产,这个说法显然有些说不过去。
因为杰拉德小姐没有亲戚,她的财产在她嫁给亨特先生的时候,就会自动归亨特先生所有。
至少法律层面上是这样。
维多利亚时代,女人在法律上的地位,与儿童几乎一致,都是需要男人来“监护”的。
亨特先生就算真的觊觎这笔财产,他也大可在结婚后立刻暴露贪婪无耻的嘴脸,占有杰拉德小姐的财产,而无需考虑这在法律上是否会有问题。
除非亨特先生就是那种变态的杀妻狂魔,他娶妻子的目的就是为了杀人。
格蕾丝和公爵大人从杰拉德小姐的家中离开的时候,还对整个案子没有一个完整的概念。
更让两人失望的是,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收到了一封信。
信中杰拉德小姐对自己耽误了格蕾丝的时间表达了歉意,并表示自己想了一夜之后,还是决定信任自己的未婚夫。
杰拉德小姐坚持“疑罪从无”的原则,认为她的未婚夫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平时对她也非常体贴,因此她觉得自己应该对他给予信任。
信的末尾,杰拉德小姐决定撤回委托,过几天就和亨特先生到苏格兰去。
他们认为那个疯狂的报复者只能在伦敦逞威风,如果换一个不熟悉的地方,他就无计可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