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
克里斯蒂家的那栋房子,不是因为他不够慷慨造成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公爵大人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快。
连带着整条街的商户,都感觉受宠若惊。
因为这位公爵不仅仅面对他们时态度平易近人,而且还十分贴心地询问,店铺是否有设施年久失修,需要修缮。
格蕾丝无法理解他这突如其来的好心情,只以为他对这次的案子又有了新的见解。
两人逛到一间首饰店的时候,格蕾丝在玻璃橱窗前,驻足了一会儿。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能看见一枚造型别致的胸针。
这家店算不上特别高档,里面的饰品也并不贵重。
格蕾丝盯着的这枚胸针,是用绿色的彩绘玻璃做成的,上面点缀着便宜的巴洛克珍珠。
只是珠宝匠人的心思非常巧妙,如此廉价的材料,被他做成了一株铃兰的形状,看起来可爱又优雅。
发现总管先生一直盯着这样一枚胸针,约瑟夫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临走前,格蕾丝买下了这枚胸针,将包装盒珍重地放在了收款用的羊皮手提箱里。
“你有喜欢的姑娘了吗,格雷厄姆?”公爵大人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几乎不受理智的控制。
格蕾丝一愣,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就这样,我们的公爵大人心情大起大落,苦着一张脸回到了别墅。
虽然他自己暂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失落。
他在心底向自己解释,一定是因为格雷厄姆的年纪太小了,在这个年纪是很难找到相伴一生的恋人的。
他自己这么紧张,完全是在担心格雷厄姆被坏女人骗了。
毕竟格雷厄姆在普通人里算得上年轻有为……
而且今天对比那个所谓的有名的作家,格雷厄姆也完全不差不是吗?
这样的年轻人应该专注事业,等到事业有成之后,再考虑、考虑……
哦,不!
格雷厄姆是他的总管,如果他结了婚,就会像霍恩先生一样离开伊登庄园!
绝对不行!
原本正在娱乐室心不在焉地陪着伯爵夫人下象棋的公爵大人猛得站起来,吓坏了一屋子的仆人。
“您有什么需要吗,公爵大人?”
“哦,不、不……”约瑟夫向他的姑姑告罪,“我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恐怕不能陪您下棋了,姑姑。”
“你有正事就去办吧,不用担心我,约瑟夫。”伯爵夫人看他这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了,自然也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苛责他。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想到,约瑟夫急急忙忙地跑去书房,是为了写信给弗格斯探长。
而信的内容也让弗格斯探长摸不着头脑:
“请留意金雀花的格尔达小姐,如果她的胸前有一枚铃兰胸针,请一定及时告知我。”
弗格斯探长看到信的时候,忍不住对着旁边的手下抱怨:“怎么又变成铃兰了,不是蓝色玫瑰花吗?为什么是格尔达,不是洛丽丝吗?”
下属:“……”
您在说什么奇怪的谜语?
接下来的时间里,弗格斯探长一直在追查着有关蓝色玫瑰花的事,甚至还找到了艾略特本人。
只不过艾略特坚称,蓝色玫瑰花只是他喜欢的花卉而已,并无什么特殊含义。
至于格尔达嘛……
她最近总是感觉弗格斯探长的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胸口。
哼!老色鬼!
周四下午,格蕾丝再次外出,去了巴林银行。
“格雷厄姆去哪了?”公爵大人叫来了亚当,脸色严肃得不得了。
“克里斯蒂先生去银行了,他说要把最近收到的租金存到银行里。”
亚当内心对格蕾丝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瞧瞧!
谁才是最受公爵大人器重的人?
他敬爱的老师——刚刚来到伊登庄园半年的克里斯蒂先生!
已经赶到巴林银行的格蕾丝对此一无所知。
由于公爵大人在伦敦的领地处在昂贵的商业街,黄金地段的店铺生意红火,租金也相当高昂。
几条街的租金,金币和纸钞塞满了整个手提箱。
这么多的钱,放在临时居住的丹尼尔斯别墅多有不便,而且有被盗走的风险。
于是格蕾丝趁着刚收完所有的租金,赶忙统计了钱数,只留下一部分金币,其余的都被她带到了巴林银行,准备存进公爵大人的账户。
就在业务员忙着核对金额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经理办公室走出来,神色冷厉中还带着些自得。
由于走得急,这位女士并没有看到柜台边的格蕾丝。
是洛丽丝。
在她身后,经理特纳先生追了出来,脸色涨红,显然处在气愤当中。
只是在看见格蕾丝的一瞬间,他的气愤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慌和尴尬。
特纳先生在原地顿了一下,转回身去,恶狠狠地甩上了门。
在旁边数钱的英格索普先生把五十枚沙弗林金币用牛皮纸卷成一捆,放在一边,对着格蕾丝说道:“自从特纳先生去……那种地方的事被弗格斯探长追问了之后,他就被那个漂亮的交际花缠上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交际花和安德森太太长得太像了,连眼睛下面的痣都一模一样。”
格蕾丝凝视着他的眼睛,缓慢但吐字清晰地问道:“您认为安德森太太的眼睛下面有一颗痣?”
“是啊,我看见过很多次了,就是安德森太太穿得可比这个交际花朴素多了。要我说,像安德森太太那样端庄的女人,才是做家庭主妇的料,外面的女人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呢?”
英格索普先生并不知道自己在格蕾丝的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仍旧自顾自地数着手提箱里的金币。
一个多小时之后,公爵大人的账户上又多了一笔巨额存款。
格蕾丝核对之后,就火急火燎地坐上了马车,回到了丹尼尔斯别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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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世所不容的感情
丹尼尔斯别墅,书房内,约瑟夫正对着书架,翻找一本他从前根本不会去看的书——《花语大全》。
作为一个被迫在社交圈里摸爬滚打多年,但从未和任何未婚女士有过瓜葛的年轻贵族,公爵大人对扇语和花语都不感兴趣。
然而扇语是在和女士们交谈时必备的技能,出于礼貌,约瑟夫不可能不去学习。
但花语就不同了。
在约瑟夫的心底里,几乎从未考虑过要送花给哪位女士。
这位务实的公爵,深知知识是无限的,而生命却是有限的,无用的东西,他很少关注。
现如今,他却因为总管先生疑似有了心上人,而开始研究花语了。
在书架最上层的角落里,那本介绍花语的书终于扬眉吐气,被公爵大人那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抽了出来。
涉及到男女双方的社交活动,礼仪的介绍总是复杂又冗长。
这本书里甚至还规定了用左手送花和右手送花的不同含义与规则。
当然,约瑟夫此刻并不想了解这些。
他粗略地看了几眼,然后快速向后翻阅,直到书页里出现了花卉的彩色插图,旁边的注解上带着每种花的含义。
龙舌兰代表着苦恼、悲伤……
不,不是这个。
紫花罗勒代表着憎恨,这个当然也不是他要找的。
铃兰代表着……坚定不移!
坚定不移的什么?
坚定不移的爱?
如果要贴切地描述公爵大人此刻的心情,那么就要用一种残忍的比喻。
此时此刻,公爵大人的感觉,就像有人用一杯浓硫酸,泼洒在了他的心上。
强烈的灼热感腐蚀着他的心脏,然后带动着血脉,让人忍不住想要缩成一团,随着酸液碳化成一块乌黑的不明物体。
与此同时,格蕾丝正从马车上下来,走向别墅。
“公爵大人在找您呢,克里斯蒂先生。”亚当看到她回来,连忙说道。
由于公爵大人上次陪同格蕾丝一起去店铺收取租金,外套沾上了某家店铺的油漆,是以乔治那小子今天并不在前厅,格蕾丝回来的消息也就没有第一时间传到公爵大人的耳朵里。
“哦,是吗?那真是太巧了,我刚好也有事向公爵大人汇报。”格蕾丝手里拿着账册,将空下来的手提箱递给亚当,向着书房去了。
亚当面无表情地目送着自己的老师,然后低头对着福克斯小声说话。
“啊,如果一位公爵二十四小时都在找他的总管,那么他的总管恰巧有事找他就是必然事件,这是离散概率的正确结论,对吧,福克斯?”
逐渐变得博学的亚当,似乎越来越有自己的看法了。
仅仅几个月时间,他就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说“是的,先生。不是,先生。整整三袋,先生。”的小傻瓜了。(①)
格蕾丝走到书房门口,敲响了房门。
“进来。”
当她走进去的时候,发现敲门者另有其人的公爵大人猛得合上了自己手上的书。
《花语大全》?
“您还在查蓝色玫瑰的含义吗?”
公爵大人的喉结可疑地滚动了一下,“咳,是的,不过没什么有用的收获。你已经去过银行了是吗,格雷厄姆?”心虚的公爵大人巧妙地绕过了这个话题,看向格蕾丝手里的账本。
“是的,大人。我需要向您汇报一下这个季度的盈利……”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格蕾丝打算先把最近的入账说完,再讨论银行里发生的怪事。
然而她面前的公爵大人,此刻感觉双耳轰鸣,仿佛失聪。
他的眼睛盯着那形状优美的嘴唇,却对那张嘴吐出来的内容充耳不闻。
渐渐的,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格蕾丝偶尔露出来的洁白的牙齿上。
这些洁白整齐的牙齿逐渐变形,最终变成了一颗颗巴洛克珍珠。
为什么是巴洛克珍珠?
公爵大人恍惚中询问自己。
铃兰!那些巴洛克珍珠组成了一串铃兰,然后变成了一枚精致的胸针。
谁会戴上它?
那个代表着坚定不移的情感的胸针?
格雷厄姆会把它送给谁?
是那个交际花格尔达,亦或是别墅里的某个平庸的女仆?
是女仆长贝丝,还是比格纳农场那个长着小雀斑的鸡舍女工?
不论是谁,那必然是个名不副实的、德不配位的、企图把一个大好青年拖入深渊的、邪恶的女人。
因为在他眼里,谁也配不上这个像小鹿一样聪慧温和的年轻人。
公爵大人的灵魂分割成了两个小人。
其中白色的说道:“别这样,约瑟夫。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要结婚生子,即使是总管也不能陪你一辈子。”
而黑色的那个这时候跳出来反驳,“别听他的,约瑟夫。他是你的总管,总管是什么?是服务于你一个人的!他不能结婚,结婚会分散他的精力。”
是啊,结了婚的人就会变得顾家。
约瑟夫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
格雷厄姆把时间都留给了那个充满心机的女人……
他会在周末回到自己的家里,和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坐在壁炉旁,吃着司康饼,看着杂志,听着旁边织毛衣的女人喋喋不休地说着没营养的废话……
哦,多么可耻的女人啊!
她何以拥有了格雷厄姆的陪伴?
那这时间,那些本该陪着他一起办案、拜访、去俱乐部、下象棋……做一切有趣的事的时间,都会被这个女人抢走!
然后他约瑟夫就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格雷厄姆在哪呀?他为什么不陪我去探案了?格雷厄姆结婚去了!
“不行!我不同意!”愤怒充斥着公爵大人的胸腔,让他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正在说起一支新股票的格蕾丝愕然地停了下来。
“呃,如果您不看好这支股票的话,我们当然可以再换一支……”
“不,不必在意我,我只是……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呃……和这次的案子有关。”公爵大人为自己刚才的粗鲁态度感到羞愧,涨红着脸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说起案子,今天我去巴林银行的时候,倒是遇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
格蕾丝并没有把刚才的突发状况放在心上,而是顺势谈起了早就想要告诉公爵大人的事。
“安德森太太的邻居没必要集体撒谎,也就是说,经常去银行附近找安德森先生的,不是他的太太?”
“英格索普先生曾经多次看到那个女人去找安德森先生,我想他应该能够记住那个女人的样子。”格蕾丝眉头紧锁,“这样一来,符合说法的女人,恐怕就只有洛丽丝了。”
约瑟夫平缓下心情,用一种讽刺的语气说道:“这个安德森先生居然得到了一对姐妹花,姐姐做妻子,妹妹做情妇。”
“然而洛丽丝隐瞒了这段关系,她或许以为我们不会发现她和安德森先生的不伦之恋。”
“是啊,如果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都穿着朴素的衣服,又有谁会怀疑那不是安德森太太呢?”公爵大人拿起了羽毛笔,开始给弗格斯探长写信,“这样一来,可就要好好调查一下洛丽丝了。”
最重要的是,要重新查证她的不在场证明。
虽然情妇怒杀原配,听起来简直逻辑混乱,但能做自己姐夫情妇的女人,又怎能用正常的观点来看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