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枣原想象了一下谢夏谚站在她面前跟她表白的场景……
艹。
女生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脑袋都盖了起来。
以前被其他男生示爱的时候,不管是情书、短信、电话、当面或者是当众讲,都只会让她觉得无奈和烦恼。
但一旦把对方的脸代换成谢夏谚……小纪同学的脸颊又忍不住开始发烫起来。
应该是泡澡泡过头了,有些缺氧。
——女生信誓旦旦地这么告诉自己。
……
第二天早上,纪枣原起的很早。
一来是昨天晚上失眠失的太厉害,心神不宁之下觉也很浅,窗外稍微有点动静就被吵醒了。
二来也是害怕自己行动不便,起太晚会耽误上学。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季圆音竟然起的比她还早。
此刻正端端正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饭,看见她一瘸一拐地下楼,连忙过来扶她:“表姐你小心点,别摔了。”
“你怎么起这么早呀?”
“你脚不是受伤了嘛,我担心你一个人不好去学校,所以陪你一起去。”
女生冲她暖暖一笑,“我买了早饭,有豆浆油条和小笼包,你要醋吗?我给你倒一叠?”
“好嘞。谢谢你了圆音。”
“没事儿。姨夫姨妈不在家,我当然要照顾好你了。”
从她的言语和笑容中,纪枣原竟然看不见半点勉强。
暖洋洋的,温温柔柔的,就仿佛她们真的是一对感情很好的表姐妹。
但很显然,她们都知道自己不是。
甚至都知道对方知道自己不是。
纪枣原没有再说什么,扶着椅背坐了下来,把吸管戳进豆浆里,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手机。
有的时候,她觉得季圆音这个人真的很难懂。
有时候笨拙无知,行事直白,简单的就像个初中生。
有时候又委曲求全,忍气吞声,不动声色的像个阅历丰富的中年人。
就像此刻,她昨天晚上才遭受了来自男神的沉重打击,但才过去一个晚上,她脸上就再也找不到一分伤心和委屈。
面对纪枣原的时候,每一分笑容都恰到好处。
她究竟图什么呢?
纪枣原不明白。
总不会是在豆浆油条里下毒了吧?
正好这时,谢夏谚给她发来了短信。
“腿,ok?”
“一般般ok吧。”
纪枣原心里还有一股子气在,回答的很敷衍,“反正断不了。”
“走不走得到学校?”
呵。
现在知道关心她了?
昨天晚上干嘛去了?
纪枣原烦躁地叼着油条。
回了他刻骨铭心的三个字:“你说呢?”
谢夏谚……高段位的谢大佬不接她的招。
而是换了个话题方向直接问:“要不要搭顺风车?”
“你有车?语文老师那辆电瓶车吗?”
“自行车。”
“你要骑自行车送我去学校?还是这个点?”
“怎么了吗?”
“会引起满城风雨的吧。”
纪枣原叹了口气,“到时候,说不定一到教室就被班主任叫去谈话了。”
谢大佬沉默半分钟,不羁地问:“凭什么?”
“可能是担心我们早恋吧。”
纪枣原叼着油条,慢悠悠地打字,“一男一女,大清早共乘一辆自行车,还是同桌,还有女方暗恋男生的传闻,是个人都会怀疑。”
“那就让他们怀疑。”
谢夏谚回答的很利落,“你问心无愧就行。”
“……别了吧。我还想在一中活下去呢。”
“想太多。”
“是你想太少。”
女生认真地抨击他,“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真实是什么样子的。”
——这句话之后,谢夏谚就没有再回复她了。
既然谢夏谚没回复,纪枣原也就懒得再继续说。
凭什么每次都要她啪啦啪啦打一堆话,而对方慢悠悠回几个字?
这付出的精力和时间差异也太不公平了吧。
女生放下手机,正好季圆音也弄好了蘸料,还端着一碗糯米饭,抱歉道:“糯米饭买早了,有些凉掉了,所以我又热了下。”
“不用这么麻烦啦,你也快坐下来吃吧。”
话音刚落,桌子上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纪枣原翻面一看……?
竟然是谢夏谚那个家伙的电话。
她不情不愿地接起来:“喂,么么事?”
“最后问你一次,要不要搭顺风车?”
“最后回答你一次,不要。”
“你确定你可以自己到学校?包括进校门,上楼梯,进教室?”
“谢夏谚你是尔康吗?”
纪枣原吸一口豆浆,含含糊糊,“罗里吧嗦的,没一句重点。”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男生重复了一遍她昨天晚上说的话,连讽刺也懒洋洋的,“到时候栽倒在半路不要后悔。”
“老子又不是葱,为什么会栽倒在半路?”
小纪同学顿时化身口嗨王者,“想接我你就直说,哭着喊着求我难道我还会残忍拒绝你吗?一个男孩子拐弯抹角的你以为就会显得很高冷很霸气很神秘吗?不会,只会显得忸怩。”
“……”
谢夏谚竟然一时无言以对。
五秒钟后,他率先败下阵来:“行吧,我哭着喊着求你行了吧?”
“那我就要拒绝你了。”
纪枣原胆大包天,任性妄为,“我已经跟季圆音说好了,她送我去学校。”
男生的语气顿时凝重了起来:“你表妹送你?”
“哎呀放心,我有分寸。又不是全世界人民都长着暴躁冲动的反社会人格。”
“要不然还是……”
“不要。”
纪枣原直接打断了他。
她还吃着油条,嗓音半含糊半软糯,听上去像在开玩笑似的。
但措辞却很认真:“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太怕麻烦了。”
“如果真的跟你有么么关系,那没办法,认了就认了,算我倒霉。”
“可是我们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啊。我么么都没做,凭什么要无缘无故承受你爱慕者们的恶意,我又不是受虐狂。”
……
这一次,电话那端真的沉默了好一会儿。
纪枣原咽下最后一口油条:“Hello?你还在吗?”
“在。”
男生叹息道,“抱歉。”
“你可别,跟你又没关系。我没骂你哦,我就是想躲个清闲而已。”
“我知道。”
“那我挂了?还有么么事要说吗?”
“挂吧。”
谢夏谚想了想,也不知道是被她的话说愧疚了还是大清早的同情心泛滥,难得又加了句,“路上小心。”
——而纪枣原已经利落地挂了电话。
非常的高贵冷艳。
谢夏谚同学揪着眉头在家里沉思了约莫得有十分钟才出门。
快到校门口时,还偶遇了熟人江宿。
对方一拍他的胳膊:“呦嚯,小谢,今天来挺早啊。”
谢夏谚淡淡瞥他一眼,没说话。
“这是怎么的,看上去情绪不高啊,昨天晚上又通宵了?”
“在想一个问题。”
“么么问题?说来听听,简单的话哥帮你解决了。”
“我在想,”
男生顿了顿,微蹙着眉,整个语气十分的厌世和倦怠,“我为什么这么受欢迎。”
“……”
“烦。”
“……”
“发么么愣,你倒是说个解决方法出来呢?”
“……我现在只想把你给解决了。”
第48章 假意浪漫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谢夏谚正把他的朋友折磨的痛不欲生。
而事实上,和纪枣原待在一起的季圆音的心情,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和纪枣原就面对面坐在同一张餐桌上,打从对方接下电话的那一刻,她就无比清楚地看见了屏幕上的来电提示。
“谢夏谚”三个字,百转千回,每一笔画都仿佛写在了她的心里。
而后的几分钟,对于季圆音来说,漫长的简直不能更漫长。
她听着纪枣原握着个手机和谢夏谚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神情漫不经心,语气敷衍中又带着点不耐,到最后干脆利落且积极主动地结束了这通电话。
说实话,对于纪枣原和谢夏谚关系好这件事,季圆音早有心理准备。
毕竟人家是原著中的官配cp。
哪怕最后BE了,那也是官配,她一个“借尸还魂、鸠占鹊巢”的穿书者,比不了,很正常。
但偏偏就是纪枣原这种满不在乎、不以为然、每一分钟都想挂电话的态度,才真正让季圆音感受到了深深的刺痛。
她求之不得的,对方视如草芥。
她百般算计的,对方恨不得推的越远越好。
这真的,太伤人了。
但季圆音其他方面平平无奇,唯独有两个优点一般人无法企及:第一,有一定的自知之明。
第二,再难受也能忍气吞声。
所以在这种时刻,她依然保持着微笑,温柔而乖巧:“表姐,是谢学长打来的吗?”
明摆着的事情,纪枣原也不至于隐瞒,点了点头:“是啊。”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他来接你啊?”
“你不是要送我嘛。”
纪枣原冲她一弯眉,“总不能让你白起这么早吧。真丢下了你,我会很愧疚的。”
才不会。
“……我没关系的。”
季圆音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头发,“我打扰你们相处,也会很愧疚的。”
“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我跟谢夏谚同桌这么久,都快相处烦了。再说了,他搞不好还巴不得不来接我呢,也省了要跑大远路驮着一个伤患骑自行车。”
“怎么会!”
女生立马反驳,“谢学长那么喜欢你,肯定很想来接你才对。”
这话一出,哪怕是早有心理铺垫的纪枣原,也忍不住微微一愣。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噗嗤一笑:“谁跟你说他那么喜欢我了?”
“……谢学长自己说的啊。”
“啊?”
“就是,”
季圆音顿了顿,仿佛很不好意思似的垂下了眼眸,“昨天晚上谢学长说他有喜欢的人了,那我觉得,肯定说的是表姐你才对。”
“不肯定哦。”
纪枣原摆摆手,“那家伙女人缘好的很嘞,鬼知道喜欢谁。男人心思千变万化的,在没说白之前,那就是兄弟情。”
……没有很果断地说死。
一下把季圆音原本都快准备好的“真情表白”给拦在了喉咙里。
她本来还想,如果纪枣原害羞说她和谢夏谚没关系或者她不喜欢谢夏谚的话,她就先发制人倾诉衷肠,最起码也能占个道德上的上峰。
结果没想到,对方还挺会打太极的。
不过,最起码也没承认。
那就说明,他们的关系至多也就是在暧昧阶段,暂且缓一缓也没事。
季圆音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她注视着纪枣原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微笑道:“我扶你表姐。你放心,我也会骑自行车的,我一定把你安全送到教室。”
“好嘞。”
——话虽是这么说。
但实际上,到了最后,还是谢夏谚把纪枣原给拎回座位上的。
倒不是因为季圆音爽约了。
而是,他们在校门口艰难前行的时候,偶遇了一位热心市民谢路人。
纪枣原搀扶着季圆音的胳膊,偶尔一瘸一拐,偶尔一蹦一跳,跟演滑稽戏似的往学校内前行,路过校门口值周生时,果然被检查老师给拦住了。
“纪枣原这是怎么啦?脚受伤啦?这位女同学扶不扶的动的啦?”
检查老师满脸的担心,反复看了瘦弱的季圆音好几回,最后还是朝旁边挥了挥手,“谢夏谚,你过来,送一下你们班同学回去。你是男孩子,力气也大一点,背纪枣原上个二楼总可以吧?”
纪枣原惊愕扭头。
然后就看见了从保安室里慢吞吞走出来的谢夏谚。
……
“你怎么会在保安室?”
后来回到班里后,小纪同学坐在椅子上,狐疑地望着自己的同桌。
她同桌一本正经地回答:“吃早饭。”
“你为什么要在保安室吃早饭?”
“学校不是不允许带食物进校园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