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洋缩了缩脖子，压力山大。
“等你考上了, 我带你吃遍京市”威胁完了还不忘利诱。
这下对童洋这个吃货特别有吸引力，他跳起来回房间：“三姐我们说好了啊, 趁还没出门我再去做张卷子去”
苏小云哭笑不得的：“都十六七岁的大高个了, 还一团孩子气”
童溪：“说明我们把他宠的好呗, 只有生长条件安稳才能养出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童洋身为最小的孩子, 小时候是不懂什么叫父亲去世, 大一点了又因为有母亲哥哥姐姐们的疼爱，他从没觉得缺少什么，一直过的没烦恼。
在家里收拾磨蹭了一会还是到了下午, 得去老宅聚会吃饭了，跟老宅的关系这么多年一直都不冷不热的处着, 除了过年全家聚过去一次，平时见面倒也不多，这种普通亲戚的感觉其实算是最好的距离。
“有四叔在感觉像是去赴鸿门宴”童溪原本想让全家都穿她带回来的新衣服的，现在觉得还是低调点随便穿穿就好，就怕漏一点富。
老宅又多修了几间砖房，大堂哥三堂哥都成家了，童大山还在西藏当工程兵没有回来，他媳妇带着3个孩子在家，三堂哥的媳妇也怀孕挺着大肚子，应该是快生了，四叔家的孩子珍宝和珍珠也在，孩子一堆热闹的不行。
苏小云进了老宅给公公婆婆打了声招呼，就准备进厨房去给嫂子帮忙。
童溪看着一年没见面的爷爷童老汉，童老汉这几年老的厉害，当初童溪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是一个能下地干活的精瘦老汉，而现在10多年过去，67岁的童老汉却已经白发苍苍佝偻身形甚至有点耳背起来。
“爷爷，新年快乐”童溪和童海童洋一起大声说道。
童老汉乐呵呵的按惯例，一人发了一毛钱红包。
童溪她们也把给爷爷奶奶带的帽子手套拿出来，还有一份京市稻香村的点心，让爷爷奶奶尝尝。
马大妮接过点心直接就打开递给站在她旁边的童珍宝和童珍珠，两兄妹一人拿一个吃的很香。
而堂屋里其他小侄子小侄女在旁边狂咽口水，都眼巴巴看着，两个堂嫂在一旁撇嘴。
童溪觉得有点尴尬，她买的点心可是礼盒装整整3公斤，一屋子人吃都够了，奶奶你好歹给其他孩子分一点啊，他们两个还能把3公斤点心全吃进肚子不成？
再说她买的时候，想的是给爷爷奶奶和大房这些侄子侄女们吃的，本来也没考虑四叔家的孩子，这编外人员还把人家正主的东西全占了。
9岁的童珍宝吃的香，还不忘问童溪他们：“堂哥堂姐你们怎么没带烤鸭回来，我爹说京市烤鸭老有名了，你们在京市上学都不带回来给奶尝尝”
7岁的童珍珠也接话：“我娘说海城有大白兔奶糖，堂姐怎么没带点回来，你不是在海城上大学吗”
童溪简直呵呵了，要不是堂屋人太多，她都想当众翻白眼了。
童海倒是耐心解释道：“路太远了，烤鸭带回来会坏，我和你小溪堂姐都在京市上学，小珊堂姐才在海城，她过年要回自己婆家的”
童珍珠不相信：“你骗人，不回来可以寄包裹的”
童溪童海：“……”
童洋忍不住了，提起包裹他就委屈：“你们老拿我家包裹还吃上瘾了吗，拿不到还来要”
马大妮一看宝贝孙子孙女被说，立马不愿意了：“咋说话呢，黑蛋你都几岁了？还跟不懂事的堂弟堂妹们计较，海娃子溪妮子也是，在外面上学也不惦记点家里的弟弟妹妹，光自己吃香的喝辣的，一点都不顾家不孝顺”
童溪：“奶奶，我们早十多年前就分家了，身为小辈逢年过节孝顺点长辈倒也算了，还真没孝顺叔叔家的孩子这回事吧？他们自己爸妈呢？”
一直不吭声的童老汉出声了：“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大过年的吵什么吵”
他抖抖手中的烟枪，问旁边的大孙媳妇：“年夜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童大山媳妇站起来准备出去看看，童溪也拽上童海和童洋撤离堂屋。
童溪悄声说道：“大堂嫂我家里还有点糖果，我等会拿过来，你放起来给孩子他们吃吧”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带了好几公斤点心，一口都落不到小侄子侄女们嘴里。
张燕擦擦眼角：“奶奶的心都偏到天上去了，何止你们带来的，他们二叔大川带回来的吃的也被锁着就给四房的，甚至他们亲爹从西藏寄点耗牛肉干回来，毛头他们就一人吃了一口，也全被奶奶捞走给四房了”
童溪纳闷：“大伯母就没说什么？”
董翠花不像这么忍气吞声的性子啊，而且这个家好多年前不就交给她掌家了吗，自己的孙子被欺负了她不管？
张燕：“说了，爷爷也拉偏架，说就是一点吃的，他一开口，公公就让婆婆闭嘴了”
童溪呆了呆，这老宅真是没法呆了，唯一稍微明理一点的童老汉也开始糊涂起来了。
不，应该说旧态复发了。
以前童老汉也不是多公正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做出拿父亲十几年的津贴贴补其他孩子的事，只不过父亲的死，让他有愧疚，短暂的清醒了几年罢了。
她转头又低声叮嘱童洋一遍：“回去继续做卷子，今年你可一定要考上大学”
他们全家赶紧进京！
离这帮扯不清的极品亲戚都远点。
厨房里董翠花也在和苏小云抱怨，抱怨爹娘现在越来越偏心，拿大房的东西明晃晃去贴补四房，抱怨童建国这个傻子还一根筋非要孝顺爹娘不管自己孙子，抱怨二儿子童大川尽然跟父母离心不愿意娶亲。
苏小云就沉默的听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好，爹娘想偏心，她也阻止不了，至于童大川嘛……
“大川是个好孩子，你们既然觉得爹娘偏心老四，更要好好对自己的孩子，一碗水端平了”苏小云轻声说着。
“我也没虐待他啊，这孩子怎么这样？十个手指头都有长有短，我承认我是对他没像大山大江和美娟美玉那么操心，但我也偏心成爹娘那样，恨不得血吸干净吧？”董翠花真是一万个委屈。
“无论如何隔阂已经造成了，以后慢慢弥补吧”苏小云说着。
童溪回自己家里拿了点糖果偷偷塞给大堂嫂，然后又返回老宅帮苏小云她们做饭，不一会，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年夜饭就上桌了。
这几年红星生产队条件越来越好，家家户户都在养猪，这不，年夜饭猪肉排骨香肠鱼一个不缺，很有后世的年夜饭水平。
一群人分了两桌在堂屋吃饭，童老汉举杯说了些家和万事兴的话，大家嗯嗯嗯点头，至于心里怎么想，就没人知道了。
童建文还给童老汉买了点酒，童老汉享受了喝着儿子孝顺的小酒，看着一屋子小辈，心里可真是舒坦，饭菜吃的差不多了，童建文开始频频给童老汉使眼色。
童老汉是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话：“老二家的，孩子们都不小了，婚事你上心没”
老爷子一说话，房间里安静下来，苏小云突然被点名，她举着筷子一愣，旁边董翠花缩了缩脖子，就怕也被点名，她想起自己不肯结婚的二儿子就头疼。
“还没，孩子还在上学呢，先专心上学，等毕业了再找也行”苏小云说道。
“男孩子是不急，女孩子呢？”童老汉问道：“海娃子拖一拖就算了，溪妮子都要19了吧？在乡下都是老姑娘了”
童溪一听青春美少女的自己被叫老姑娘，当场就想开口反驳，苏小云按了下她的胳膊。
“小溪在京市谈了对象的，小伙子我也见过，挺不错的，等他们毕业估计就结婚了”苏小云说道，虽然女儿能不能跟现在对象结婚还未知，但是先把名分占上。
“京市那么远地方的人，是好是坏你怎么知道？不如在老家这边找一个知根知底”童老汉说着“女孩子嫁那么远被欺负了你也不知道，不如让她嫁回来，能陪着你，我们也能给她撑腰”
童海开了口：“我在京市落脚了，会把我娘也接过去，小妹要是嫁回来反而离得远了”
童老汉和童建文他们都挺吃惊：“老二家的，你还要跟孩子去京市？你又没房子又没工作的，你去拖累孩子干什么？”
苏小云：“我姨妈家在京市呢，挤一个我应该挤的下，现在国家改革开放了，我再凭手艺打点零工，总是饿不死的”
她连租房都不敢说了，他们家在京市买房这事更是绝密。
童海继续说：“娘先委屈一阵子，我上完大学毕业分了单位和房子，就可以把娘接过去住了”
“胡闹，你都是几十岁的大人了还跟着孩子胡闹，什么做生意！都是投机倒把！你看街上哪个人敢做的”童老汉呵斥，他还真没想过这二房一家都准备去京市。
“不行，我不同意，你这是准备把我的孙子孙女全带的远远的不回来了？”童老汉气的直喘气：“我还有几年好活了？你让我临死连孙子都见不到面，你怎么这么狠心”
童洋小声嘀咕：“你有四叔和珍宝他们不就够了，哪记得我们”
童老汉一下扭头盯着童洋：“黑蛋，你是不是也准备考走？你别走，爷爷最疼你了，你别上大学了，我找你堂爷爷给你在公社安排个活怎么样？”
童洋一下就跳了起来：“不要啊爷爷，我要当兵啊，要不是姐姐说考军校也能当兵，我早跟着卓叔爷入伍去了”
这桌年夜饭也是吃不下去了，童老汉一声连一声的大声呵斥叫骂，苏小云和童洋就是不肯答应改口，其他人也在旁边一会劝劝童老汉，一会劝劝苏小云，童大川扯着嘴角笑得讽刺。
童建文在旁边急得狠拽童老汉都拽不动，童老汉整个人都沉寂在二房集体想远离他，他失去了儿子还要失去孙子的情绪中。
童建文没办法又赶紧求马大妮救场，还好马大妮更心疼儿子，记得儿子一开始的需求，她插话说道：“你们二房走不走远我没意见，但溪妮子必须留下，我们在这边给她订了亲，她结了婚再去上学”
饭桌上突然安静了下来。
童溪：“……哈？”
童老汉也想起来一开始想说的事：“对，我们给溪妮子挑了个好对象，知根知底的，趁着过年大家都在，把证领了喜事办了”
童溪一拍桌子站起来：“我不同意，这都什么时代了还有包办婚姻？我爹娘都没权利决定我的婚事更何况是爷爷奶奶”
童海和苏小云也开口不愿意，童洋更是站起来把姐姐挡在身后。
马大妮斜着眼睛看着这孙女：“我们还能害你不成？人家男方家县城里的，他爹是毛巾厂厂长，她娘是妇联主任，人家自个也是大学生，有条件有貌的，要不是人家想找个大学生媳妇，人家会看上你这个农村丫头？”
童大川开口讽刺：“毛巾厂？这不是四叔呆的厂子吗，怎么，这次又为了什么前途想把侄女卖个好价钱？还有啊，妇联主任？知法犯法想搞包办婚姻，这把柄可真一告一个准”
董翠花推了儿子一把，虽然她也看不上小叔子，觉得爹娘不着调偏心，可他这样跳出来公然顶撞，不是惹火上身给自己找麻烦嘛。
童老汉语重心长说道：“你赶紧跟京市那个对象断了，过两天你就去见见县城那个相处一下，趁你开学前办酒领证，爷爷不会害你的，人家小伙子是真优秀，结婚以后你就懂了娘家人的重要性，你嫁到县城嫁的近，有个什么爷爷和你大伯四叔也能给你撑腰，还有你大堂伯他们，我们老童家一排站出去几十个叔伯兄弟，谁也不敢欺负你”
童溪冷笑一声。
“爷爷，你不会以为我们还是相亲相爱的祖孙一家吧？让你可以这么自信随意插手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她把手按在苏小云身上，她知道今天还真得把话说明白了。
“从我们分家开始，从我父亲死的那一刻，我们就是有点面子情的普通亲戚罢了”
提起去世的老二，童老汉拧起眉头。
“我的父亲有津贴有收入，你压着这一大家子不肯分家，剥削了我们二房十几年，你还记得我爹是怎么死的吗？为了多点奖金多接任务死的！他是一个人养几十号人，尤其是四叔这个不要脸皮的吞金兽累死的”
马大妮炸毛：“你怎么说话的，那是你们四叔”
童建文的媳妇李梅香也瞪着童溪。
“从我父亲死的那刻，我们二房就恨死你们二老了”童溪不理他们继续说“要不是为了之后孤儿寡母能安省点在村里过日子，我们早撕破脸跟你们好好掰扯一下了”
当年她们孤儿寡母，苏小云柔弱，大哥童海才12岁，一家子要是跟老宅闹翻，在村子里怕被人欺负，毕竟老宅有好些壮劳力，童老汉的哥哥是前生产队长，侄子童抗美又是现任生产队长，她们就是再有气不能立刻跟童家闹掰。
以前的津贴是没有分家时被用掉的，这点全村都不会站在她们这边，所以看童老汉有所醒悟，她们也先忍下来，大家当个普通亲戚走走。
“现在你们翅膀硬了，就想飞了？”童建文阴着脸说。
“爷爷奶奶要是不过份，我们也可以继续当个普通亲戚走走，逢年过节我们也愿意送礼孝顺，要是非要强迫我们做不愿做的事，拿属于我们的东西去帮扶不该帮扶的人，我们也不会愚孝的”童溪看着四叔意有所指的说。
“你们以为你们一家跑到京市就没事了？爹娘要去你们学校门口喊你们不孝顺我看你们怎么上学，还有童洋这小子，他还在县城呢，你们别得意的太早了”童建文威胁起来。
童海握紧拳头，他早就想打这个四叔了，拼着军装不要了，他也不想看四叔得意的嘴脸。
“四叔有钱就带爷奶去，我刚好也在京市好好宣传宣传扒皮吸血的好四叔和想包办婚姻的封建旧习俗！不怕被公安抓你们就随意去”童溪不在乎，他们敢拿这个理由去学校嚷嚷？先吃牢饭的就是他们。
“至于你们想扯孝顺这个大旗，不好意思，我们是小一辈，大伯和四叔都健在呢，孝顺的主力什么时候轮到孙子孙女了？其他人都死光了？”
童建国咳嗽一声，他还在呢，而且他一直很孝顺爹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