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时迁,他先是楞了一下,后来知道锦欢是为他好,便笑了:“好,听你的。”
他两旁若无人的交流,旁人好似都成了背景板一般。米氏就撵两人:“你两吃饱了外头说话去吧。”
刚好时迁刚吃的有点多,锦欢便领着她去外头小路上转转,顺带消消食。
*
路上,锦欢就问他怎么来得怎么晚,时迁就把他先去孙冀家的事情说了。
对此,他解释了一句:“我原本想着只是换本书,再说几句话的功夫,应当很快的,哪里晓得耽搁了这么久,这才过来晚了。”
听他说去孙冀家了,锦欢想起来堂姐的事情,问他:“孙冀没跟你说他怎么想的吗?难道就一直拖着我堂姐?”
“他说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会儿正心里难受,拉我诉了大半天苦水呢!”
什么叫他也不知道?这么没担当的话说出来,锦欢对他的印象又掉了一分。
她又问时迁:“那你觉得他跟我堂姐这婚事最后能成吗?”
时迁想了一下,他没正面回答,他是这么说的:“站在你的角度来看,我希望这桩婚事还是不要成。”
“这是什么意思,站在我的角度这么看,所以你是觉得他不好?他不是你朋友吗?”
“有些人做朋友很好,但做亲戚未必合适。”
时迁犹豫了下,说有些话他本不当说,君子当静察己过、勿论人非。不过,因为见着锦欢很关心她这位堂姐,他觉得还是得说几句才成。
他说,孙冀是个极为孝顺又多思多虑、顾虑很多的人。但凡思虑多的人,免不了常跟的一个词叫优柔寡断。
所以,像他和婷婷两的事情,他想娶婷婷,但是他又孝顺不想太顶撞他娘,加之他性格的加成,所以,他习惯性地把事情往后拖,想几方都能满意。
但是,有些事情越拖问题越多,明明想几方都顾虑周全,最后往往背道而驰。
于是,事情变成了现在的局面。她娘对婷婷意见更大,婷婷家里人迫她相亲,两个当事人痛苦难受。
时迁说,因为孙冀这种家庭和性格的原因,若是孙冀娶的人是他娘看中的表妹,那便是一桩极好的姻缘,若是娶其他人,尤其还是他娘顶看不上的人,只怕姑娘家要受罪。
这种情况下,婷婷和孙冀真的不大适合。哪怕他两这回亲事能勉强成了,婚后矛盾还是少不了。
时迁跟锦欢说了这许多,锦欢听了感触挺深。
她先前也一直觉得孙冀这性格可能不是很配堂姐,但是旁人都觉得孙冀好,就自己一人觉得有问题,她不好说出口,免得是她自己想法有问题。
这会儿,时迁跟他一个看法,锦欢便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想着还是要再找婷婷说一回,劝她慎重。
*
锦欢心里一直想着堂姐的事情,就没怎么注意到时迁的情绪。
她要是仔细看他,就能注意到时迁这会儿心情真说不得好。
他隔了好些日子才来这么一趟,两人却总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他有些不乐意。便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说:“瞧我来这么会了,快把正事忘了,这不是要过年了嘛,今年是咱们定亲第一个年,娘问问你们家对于年礼可有什么要求?”
这个锦欢倒是听她娘说过,说有些人家花了不少钱,买一些特别占地方的礼盒包装的东西,其实钱大半都花在了盒子上面,东西并不多好,费钱还不实惠。
锦欢就回时迁:“正常人家的年礼便可,也不用图面上好看买那些带盒子的,我们家都不在乎这种面上的东西。”
时迁点点头,又问她:“你呢,你有什么想要的?”
锦欢偏过头,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这也是你娘叫你问的吗?”
时迁停下脚步、低头看她,见她粉腮莹色、眼睛好似黑曜宝石,卟啉卟啉地闪着光,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按理,他该说些好听的哄哄她的,可是,不知怎么的,话一出口就成了:“对啊,我娘叫我问的,她可喜欢你了呢!”
锦欢听到耳朵里,砸在心里头,一阵气闷。
她抬起一只手, 指着他:“你,你——”
嗨呀!好气啊!他到底会不会哄姑娘家开心啊!
虽然能讨未来婆婆喜欢是件叫人高兴的事情,可是,这个时候,怎么能这么回答呢?
他说话都不看场合的吗?
时迁说完就见小姑娘这气恼的动作,他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果然,逗小姑娘可比哄小姑娘有趣多了。
锦欢抬头见他还在笑,更气了,没忍住踩了他一脚,犹不解气。重重地“哼!”了他一声,她扭头就往回走。
时迁两步追上小姑娘,难得主动伸手牵着小姑娘的手腕:“你还没说呢,你想要啥?”
锦欢头一扬,骄傲地像只小孔雀:“不说不说,就不说。”
时迁垂着眼睛,耳边是小姑娘软糯的娇嗔、入眼是她细白的手腕,莹润秀气。他心想,小姑娘真是哪哪都招人。
一时也忘了问话。
直到小姑娘一抽手,细滑的手腕便一下子从他手中溜出。
小姑娘得意地朝他做了个鬼脸后,欢快地跑走了……
时迁脸上是笑,心里也是笑,眼神追着小姑娘的身影往回走。
*
再回到魏家,饭桌已经收了。
魏旭撇着嘴巴,还有些不高兴,平时都是他跟她姐一起出去玩,她姐姐抛下她跟旁人一起出去不说,还玩得那么高兴地回来。
他果断吃醋、不高兴了,对着时迁也没个好脸色。
米氏拍了他一巴掌,时迁给拦下了。
他先前把小姑娘得罪狠了,再问小姑娘喜好她怎么也不肯说,他这会儿决定从魏旭入手,到时也刚好可以给小姑娘一个惊喜。
他先前听锦欢说过他弟弟,知道怎么哄他比较有用。魏旭比较贪吃嘛,时迁用他最爱的沙诱惑他,问他姐姐喜欢啥。
魏旭扬起头,环抱双手,不理时迁,那骄傲的样子简直跟锦欢一模一样。
他是一个懂事的娃,他绝对干不出出卖姐姐的事情,拼命吞咽着口水,不搭理时迁。
时迁又把条件往上加,说是只要以后去集市上,都给他买,这承诺一辈子都算数。
他魏旭可是一个有骨气的娃,区区几个沙糕休想自己低头。想贿赂他,哪那么容易?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哎呀,这可真是亲姐夫,一辈子的沙糕真的太可以了!
时迁再问他姐喜欢啥,魏旭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她姐就喜欢美的东西美的人,哦,对了,她还喜欢自己臭美。
时迁:……
小舅子,你真勇敢,你姐姐听到了真的不会揍你吗?真的不会吗?
还有,喜欢美的东西美的人,你敢不敢说的再具体点?
这叫我怎么送呢?
第三十八章 二合一
日头西斜, 时迁向准岳父岳母告辞。
锦欢送他到门口,时迁脑子里还想着小舅子那神奇的回答,无奈地带着一脑门的问号以及纠结走了。
锦欢抿着着嘴巴送他, 一脸的欲言又止、委屈兮兮。
不是问我喜欢啥的嘛?这就走了?
锦欢看着时迁背影,气得直跺脚, 扭头回了屋里。
*
锦欢回屋时候,便看到弟弟乖巧地在门边等着, 他低着头、双手扭着衣角, 大约是听见了脚步声, 抬头看了一眼, 然后又迅速的低下了头。
典型的犯错后的模样。
锦欢牵他进门,问他:“你又闯了什么祸啦?”
魏旭不安地看了姐姐一眼:“姐,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
锦欢深深地瞅了他一眼,说:“你先说,说完我再考虑。”
魏旭犹豫了下, 到底是没瞒他姐, 将他之前跟时迁的对话又说了一回。又说:
“姐我刚想了下, 我说的好像对你形象有些不好, 万一姐夫因此觉得你人太肤浅对你有意见咋整?”
听到亲弟弟的话、锦欢原本淡定自若的脸色瞬间就僵了一下。
臭小子居然跟时迁说自己爱美还爱臭美?
自己喜欢是一回事, 叫定亲对象知道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也太羞耻了些吧!
锦欢这会儿抄起烧火棍追着臭弟弟揍的心都有了。
她用了七八分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脸色,还好生问他:“那你现在告诉你是想做什么呢?”
魏旭挠了挠头:“姐我这不是想着提前告诉你, 让你有个应对,下次再见我姐夫你装的再好一点儿嘛!”
锦欢:……说我肤浅,还让我下次装好一点儿?魏旭,你可真是个好样的。
锦欢情绪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还在拼命忍耐, 问他:“魏旭,你就为了一点儿沙糕,就卖了你姐,你良心亏不?”
魏旭抱着她姐的胳膊,眼睛里带着讨好和笑意:“姐,那可不是一点,姐夫可是许诺我一辈子的沙糕呢!姐你别生气,我以后一定分你一半。”
他一脸沾沾自喜、仿佛占了好大便宜。
锦欢拼命忍住才没伸手揍这熊孩子,但她也没叫她弟好过。
时迁是个什么人?瞧着他文弱书生好说话,但是锦欢跟他相处有些日子了,知道他这人性格其实有些出入,看着面软好说话好欺负的样子,但其实他便宜真没那么好占。
她弟以为自己占大便宜了,真的是这样吗?
锦欢问他:“时迁他说一辈子给你买沙糕,你就当真了、就心动了?你能确保你一辈子都爱吃沙糕?”
魏旭:……一辈子有点儿长,他也不知道,得考虑考虑。
“退一步来说,哪怕你一辈子爱吃,可你真的能一辈子叫他买给你吃?这两年便罢了,等你过几年大了,你好意思还像个孩子一样叫他给你买糕点吃?只怕到时他要给你买你也不要了。”
魏旭叫他姐说得都要哭了,是这样子的吗?
锦欢还在继续:“你觉得咱家这条件难道不能让你吃得起沙糕?”
魏旭摇了摇头。
锦欢就说:“既然吃得起咋不给你买很多呢?不过是怕你吃坏了牙,也怕你只吃零食不爱吃饭,对身体不好罢了。所以,他先许诺你也没用,等我嫁过去了,银钱我收着,我要不叫他给你买,不给他钱,你还能怪他?”
那肯定不能够啊!
所以,人家嘴里说的一辈子跟你听到耳朵里的一辈子真不一样,魏旭只听到一辈子就啥也不管了,着实有些傻。不知道他姐夫说得其实并没他想象中好。
魏旭“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一脸的难过:“姐你这么说,是说姐夫他涮我?”
这怎么能说是涮呢?顶多只能说时迁说话做事带脑子,话说得留有余地,事情办到了但其实并没付出多大代价。
所以,要怪也只能怪魏旭这个小舅子太好哄了,怪他嘴太馋、不爱动脑子。
但是,这也给锦欢提了醒。她家弟弟因着家里条件好,没受过苦累,没有生活的压力,导致他一直活得有些天真,至今还常常表现出小孩子心性。
虽然,偶尔做些傻事能博得家人会心一笑,但是长此以往肯定不行。
魏旭,他还需要人再好好教导教导。
锦欢决定之后找爹娘好好商量商量自己弟弟的教育问题。
魏旭哪里知道不过一次馋嘴,接下来,将有好多好多的“苦日子”在等着他。
*
打发走了哭得特别真情实感的傻弟弟,锦欢也躺下休息了。
眼睛阖上之前,她心里还在想着去找婷婷的事情。
只是马上就要过年了,明天她得陪她娘去镇上采购年货,后天一家人都要去舅舅家送东西。
想来想去好像也只有大后天有空去老宅找婷婷姐了。
被锦欢惦记在心上的婷婷最近也还挺忙。
她白天要跟她娘一起相看年轻小伙子,晚些时候还不忘去她和孙冀约会的“老地方”等着孙冀来找她。
孙冀他倒是不忙,但是他娘看他看得紧,所以他常常到的晚,有时还出不来。
这日,婷婷她又等了孙冀一个时辰,到最后也没等到他,她心里的委屈、酸涩止不住地往外冒。
回去后,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断断续续哭了一夜,将眼睛都哭肿了。
锦欢再见到婷婷时候,便见她面色憔悴、眼眶浮肿。
锦欢三两步走到她身边,握住她手问:“婷婷姐,你这又是怎么了?”
见到锦欢,婷婷越发委屈。有些跟爹娘不好说的,对着小姐妹就很容易倾吐了。
婷婷牵着锦欢坐到自己身边,跟锦欢细细说着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情。
她说,原本她一面叫她娘安排人给她相看,一面又在孙冀面前表现出被家里人逼着相看的困境,便是想着以此来刺激孙冀的。
结果呢,她跟人相看后、头两天孙冀确实急,他那会儿颠颠找到她家,问她是不是放弃他了,急的他连话都说得不利索。
直等婷婷说她家里人逼得紧,说她没放弃他,暂时只是应付爹娘、他心才安稳下来。
婷婷看他这么急切,心里美的很,觉得这回孙冀怎么都该有些行动,好叫他家里人快些接受自己。谁晓得等来等去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婷婷是又生气又委屈,跟锦欢抱怨的时候情绪也激动的很。
锦欢小声问她:“那你上回跟我说、你有办法、说的就是这个?”
婷婷迟疑地点了下头,说这是一个,她还有办法没使。那个是放在最后,那个要是不成了,她跟孙冀大概就真的要散了。
说这话时,她脸上有些小心翼翼、还有略微惆怅。
锦欢看着曾经骄傲又活泼的堂姐为着孙冀变成如今这样郁郁寡欢、自信全无的样子,心里很是为她不值。
再想到时迁的那一番话,还是打定主意劝她。锦欢说话向来直接,跟婷婷又是熟络惯的,上来就是直奔主题:
“婷婷姐,我从前就觉得孙冀他不是一个特别有担当的人,现在还是这么觉得。你两这事断断续续也磨了两年了,不然我看你就放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