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刚刚那个小姑娘罢，虽然长得不大好看，但是看着聪明伶俐的，将来一定是个不错的。”】
“各……位……峰……主。”
慕颜艰难地发声，因为即墨帮她恢复声带，教了她咒语的缘故，慕颜虽然听不见，但是已经在慢慢学一些基础的词。
女孩子柔软缓慢的声音在太极殿响起。
“我……自……愿退出，这个……机会给那个……姑娘。”
艰难地说完这些，慕颜随即便垂下了眸子。
其实，原本她也对进入前十不曾抱过希望，只是想趁此机会看看能不能见到那位择善的长老。
随缘而为是她的行事准则，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多数时候，慕颜看得很开。
可是眼前的场景让她往昔难受的记忆重现，心口宛若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知道是因为原主身上的缺陷。
就像往日里她身上的缺陷一样。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也会不甘啊。而她的不甘也只能寄予在那缥缈不堪的命运上。
慕昭起身走到了慕颜的身边，见到慕颜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样子。
她很难过。
这并非她的过错。
慕昭的玉牌有了动静。
【“姐姐，我尽力了。”】
若说慕颜此刻心里还难受的地方在哪里，就是看到慕昭那时为了她的事情跪了下来。
慕昭骨子里是骄傲的，可是如今却为了她……
【“无妨，我知道颜颜很棒。”】
慕昭说话向来和温柔搭不上边，这一次却用尽温柔哄了慕颜。
慕颜几乎没哭出声音，慕昭看过她几次落泪，都是自己独自一人默默落泪，眼泪从那双鸳鸯瞳中落出，像掉了线的珍珠一样。
他不应当让她落泪的。
慕昭隐约明白，阿颜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这样哭的。
她有事情隐瞒着他。
收徒继续进行着，慕昭并没有上台，真诚子也没有多说什么。
每一个峰主都挑选了自己满意的弟子，百洛华也收下了刚刚那个水木双灵根的女孩。
灵台看着下面那个垂眸默默落泪的女孩，心中既庆幸又感慨。
她虽然也有些怜惜这个不得不让出这个机会的女孩，可是这便是修仙界如此残酷的规则，甚至是只要有人存在，就会存在的规则。
她拿到了代表亲传弟子的印鉴和命牌。
从此之后，她不再是卑贱如尘埃的庶女，她是玄清宗宗门峰主的亲传弟子。
灵台从未享受过这般高的荣耀。
亲传弟子收完之后，便是后面的普通弟子了。
普通弟子能不能被收下，就基本上是随缘了，即便被收下，能当个记名弟子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
剩下的几位峰主也有那么些弥补慕颜的意思，都纷纷开口询问慕颜是否想要当他们峰下的记名弟子。
慕颜想了想，有些犹豫地问道：“我……想……找择善的……长老。”
她的话缓缓地在殿内响起。
那几位峰主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
真诚子见到慕颜提起，意外之余还有些欣慰。
竟然有弟子能记得师叔。
“这位可不是相见就能见的。”
“可不是么，我都未曾见过那位长老几次，这小弟子倒是异想天开得很。”
“想来说不定不是这个小妮子识相，而是心气儿高，肖想那位长老的亲传弟子的位置呢。”
慕颜当然听不见几位峰主之间的交流，如果听得见，估计更是哭笑不得，她就是想找一份工作罢了。
一些弟子听见了另外几个多话的峰主说的话，看向慕颜的表情也微妙了许多。
原本在别人眼里误打误撞的第十就够让人眼红了，现在又看着这位又同先前那样失败，多数好事者自然是看热闹的多。
因为慕颜方才的话，一些峰主就更不乐意收慕颜了。
一些十名之后，但是名次靠前的弟子都被收为记名弟子，唯独剩下慕颜呆在原地。
慕颜这边伤心难过够了之后，也整理好了情绪，反正这里也见不到那个长老，自己最初的目标也没了，不如先回择善当鹌鹑，之后再做打算。
就在慕颜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慕颜感觉门口好像逆光站了一个人。
那人戴着帷帽，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衣，腰间别了一根简单的青玉制烟枪和一个荷包。
似乎是因为见到了慕颜，太清子微微歪了头，帷帽的帷幔也跟着有了柔软的倾斜弧度。
那人走到了慕颜面前，脱下了帷帽，露出了一张近乎可以惊艳众生的面庞，眉心的图腾灵光闪耀，黑色的发丝随风飘动。
众弟子只见到那样貌绝伦的青瞳女子牵起那个同样生了一双异瞳的女孩，帮她擦了擦挂在长睫上未干的泪珠，神色温和，她看向周围似乎正在看戏的众人，说道：“想来，本尊的初阳殿，倒是少了一个亲传弟子。”
在场的诸多弟子之中，见到这个女子几乎都是满目诧异，这个女子怎的这般陌生？他们都未曾在玄清宗见过这个女子。
这样的年纪，最多就是个内门弟子，竟然也能收徒？
慕颜也感觉奇怪极了，方才即墨似乎说了一些话，她虽然听不见，但是看着周围人惊讶的表情，即墨似乎说了很了不得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惊讶极了。
真诚子在看到太清子时，眸光一亮，唇角产生了难以察觉的弧度。
是师叔！
真诚子从座上起身，微微倾身，邀请太清子上座。其余的峰主见到太清子，也纷纷起身。
太清子看着周围纷纷都恭敬站起来行礼的峰主，几乎面无表情，只是淡青色的眸子之中多了一些讥讽。
“阿真，许久未见，近日如何？”
被突然点名的真诚子看着如今的太清子，虽然还有些不习惯，但是向来温和待人的语气还是让真诚子陷入了回忆之中。
师叔除了外貌之外，似乎不曾有过变化。
即便是在那件事情以后。
“弟子近日很好，多谢师叔挂心。”真诚子说道。
一旁的百洛华倒是依旧见怪不怪了，反正昨日太清子的反应，今日这一出，并不奇怪。
缥缈峰的峰主行礼之后，面上还是有些不渝，说道：“即墨长老，还是应当多加思虑才是，初阳殿的亲传弟子可不能随随便便决定，当年您被选为初阳殿的亲传弟子，可是因为您在妖族入侵时……”
她的话未曾说完，一道灵力袭来，直接将她击到大殿中央。
“本尊的决定还轮不到你这小辈置喙。”
说完这话，太清子掌心的灵力都未曾消散，眼眸之中也尽是冰霜。
慕颜看到这般轻松直接击倒一个峰主，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缥缈峰峰主唇角沾了血，也来不及抹掉，只得半跪下来求饶：“长老饶命，是弟子方才多嘴了。”
一旁的弟子也对这个变化表示惊讶无比。
这位突如其来的长老好生厉害，一位峰主一招便被击倒，这些峰主都至少已经是化神修为，整个修仙界化神修为以上的修仙者也不过百人，能将化神期的大能击倒，可见其修为深不可测。
现在，这位来自初阳殿的仙子竟然要收那双耳失聪说话艰难的小女孩为亲传弟子？
初阳殿一直负责镇守玄清宗，殿主更是神秘莫测。今日这殿主竟然突然出现，甚至连掌门都恭敬对待。
慕颜还是有些凌乱，现在的场面让她很摸不着头脑，所以……即墨到底来这里干嘛？
她先是牵了牵她的手，然后上面几个峰主啊都很恭敬地行礼，之后一个峰主被揍了。
现在大致情况，就这样？
慕颜有些不知所措，她跑到了慕昭的身边，慕昭见她疑惑，也没说话，只是拉着慕颜在角落里静观其变。
太清子很显然并不乐意慕颜躲在角落里（被慕昭占着）。
伸手虚空一指，角落里的慕颜浮空飞起，慕颜因着紧张，想要转身伸手拉住慕昭，慕昭也想要拉住慕颜，刚碰到指尖，慕颜整个人已经到了太清子面前。
慕颜虽然不知道即墨的具体身份是什么，总归是比她高的，于是俯身想要行礼，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她抬起眸子，有些困惑地看着同样弓身看着她的太清子。
那时她说的很对，她也有一双异于常人的眸子，但是这双青翠碧绿的眸子就像深林之中的万千林木一般，蕴含了无限生机。
一块莲花状的青玉牌出现在慕颜的面前，一只略微冰凉的手轻轻覆在这块玉牌上面，将这块玉牌放在了慕颜的手上。
那只手的指尖也略微有些薄茧子，慕颜的手被刺挠得有些痒痒。
玉牌上面慢慢浮现了慕颜的名字，最终变成了金色符文汇聚到慕颜的眉心，在符文进入眉心的瞬间，慕颜感觉到自己的心口有着一阵奇异的跳动。
一种奇怪的情绪在慕颜的脑海之中浮现。
已经站立在一旁的真诚子也愣住了，原本他觉得师叔只是心血来潮收个亲传弟子，现在竟然还为这个小弟子结了连理印，之后这小弟子相当于多了一条性命。
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不过在符文种进去的同时，太清子的神情也略微有些变化，看向慕颜的表情也多了几分打量。
全部流程走完之后，慕颜还是有些不在状态。
她很想知道刚刚究竟在做什么。
有谁可以告诉她么？
下面的弟子看着站在太清子旁边一脸茫然的慕颜，若是说不羡慕，那都是假的。
即便天赋不好，跟着这样一个长老，修炼的资源，又岂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可以想象的？就算是其他峰主的亲传弟子怕都不及那个走了狗屎运的慕颜。
懒得理会殿内嫉妒的弟子又或是狼狈不堪的几个峰主，太清子带着慕颜离开了大殿，对于身后人的议论，某人向来是不在意的。
慕昭不知何时追了上来，对太清子行了礼，说道：“多谢长老收下阿颜。”
“嗯。”太清子并不想理会慕昭。
“还请长老今后能够照顾一下阿颜。”慕昭不卑不亢地说道。
他对此人的身份早有猜测，他之所以选择择善，也并不是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只是慕昭也没想到，这位长老当真出现，甚至将阿颜收为亲传弟子。
慕昭其他的并不担心，这太清子这般对待慕颜，是否太好了些。
慕颜见到慕昭，倒是心安了不少，立刻走到慕昭面前，拉着他的手，似乎想要询问现在的状况。
【“之后，这位长老就是阿颜的师尊了。”】
慕昭通过玉牌告诉慕颜。
太清子在一旁冷淡地瞥了一眼方才那个玉牌。
慕颜这时才将方才一连串奇怪的行为联系了起来。
对于拜师，其实慕颜已经没有执念了，甚至可以说，她现在就想回去种花。
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即墨相处。
或者说，即墨说不定都是这个小姐姐的假名字呢。
慕颜在心里颇为老成地叹了口气。
现在应该算是木已成舟的状况了。
局面过于被动。
见到慕颜沉默的样子，慕昭觉得她有些不乐意，刚想拿起玉牌同慕颜说些什么，慕颜便被一旁的太清子带走了。
“她是本尊的徒儿，自会好生照顾，对了，以后你还需唤她一声小师叔才是。”
“……”这位果真是在挟私报复。
留在原地的慕昭也兀自沉默了半晌，也没有继续追。
慕颜被拉走的时候原本还想和姐姐聊上两句，但是因为太清子的动作过快，导致慕颜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带到了初阳殿。
初阳殿的主殿倒是不大，不过因为连接了几个小的分殿，总体的面积不小。
慕颜来到此处时，只有一个洒扫的仆人在工作。
见到太清子归来，也只是默默行了个礼，对慕颜突然的到来也没有过多的好奇心。
初阳殿的殿内燃着熏香，同太清子身上的味道一脉相承，慕颜在入殿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入了初阳殿，太清子就停止了步伐，从手上戴着的戒指中也同样拿出了一块玉牌，转身回眸看了一眼慕颜，玉牌上也同样出现了一行字。
【“你想住哪里？”】
慕颜看到这行字的时候，说实话，差点以为现在这位师尊姐姐是在逗她玩。
这些不应该是师尊所决定的事情么？不过换一种角度想，或许这并不是一个不靠谱的师尊，而是一个非常开明的师尊。
自由选择嘛。
事实上并不是。
慕颜看到了她便宜师尊居住地的分布图。
合着真的让她自己选=_=。
中央是主殿初阳殿，东方是宿雨楼，北方是水清园，西方是壹壹轩，南方是风荷居。
【“师尊决定就好。”】
慕颜决定选择一种比较折中的说法，到了别人的地盘，总该乖巧一些。
太清子却混不在意，慕颜看她把玩着玉牌，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头发随意散乱地落在干净的地面上。
慕颜看着这散乱的长发，心里想猫挠一般，她是见不得乱的人。
但是她要忍住，面前的很有可能是和她相处十多年的师尊，不能以下犯上！
见到慕颜的回答，太清子也仔细看了看分布图。
【“思来想去，还是宿雨楼比较适合居住，离初阳殿也近些。”】
【“师尊决定就好。”】
慕颜用玉牌的时候，习惯性地想到表情包，于是另一边的太清子也瞧见了一个简笔画的小猫咪。
生活不易，猫猫叹息。
唉，师尊看上去也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当真有趣。”】
太清子继续摆弄着手中的玉牌，纤长的手指一直在玉牌上滑动，太清子颇为擅长模仿，只是画了几个，都未曾有慕颜的那只灵动（或者说是沧桑感=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