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手机果然嗡嗡震动。
垂眸一看,是楚弈的名字。
“樱樱,是我以为的意思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微颤含笑。
静默片刻之后,初樱轻声嗯了一声,然后声音很轻如天边飘渺的云,“但只是给你个机会。”
不是答应你在一起。
“好,我知道。”
电话那头的男人锐利的目光泛着温柔的光芒,隔着很远,紧紧的落在她脸上。
初樱蹙眉看过去,那边的车窗跟黑乎乎的大洞一样,呼呼的冷风往里进。从手机里都能听到妖风咆哮的声音。
“你要不要来我家里住一晚?”初樱低声问。
她以为男人会立刻回答,没想到片刻之后,他居然含笑拒绝,“不用。”
“不用什么呀?”初樱一听柳眉倒竖,“你在外面一晚上电瓶还够用吗?”
“再一氧化碳中毒呢?”
楚弈看她着急,刚想解释他已经在雅苑附近定了一间房。
然后就听小姑娘虎着嗓子气呼呼的扬声,“让你进来就进来,你是不是不想要机会了?”
楚弈一愣,咂么着她的从未有过,第一次听到的语气,后知后觉的胸腔里泛起暖意。
垂眸低笑,“好,听你话。”
咔哒一声推开车门。
隔了老远,听到他的话,初樱才放心,转身悄咪咪的往楼下跑。
今天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就刘姨在家。
要隔往常,这种情况她觉得挺正常的,可她刚刚答应那男人给他一个机会,再去给他开门的时候,居然觉得有一丝心虚。
踮着脚尖走到门边把大门拉开,凛冽的冬风瞬间从门缝里钻进来。
初樱紧把住冰凉的金属把手对站在门口的男人挥手,压低嗓音,“快进来。”
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夜幕中格外魁梧。
初樱扫他一眼随后心中腹诽,宽肩细腰,是能看出来健身底子。
然后下一瞬脸腾的一下红了。
无声的呸呸两下,想什么呢!
转头过去,看不清他的表情,小声嘱咐他,“拿着鞋。”
楚弈从善如流。
但等初樱带着楚弈上到二楼转角的时候才觉得不对劲儿,小脸在黑暗中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干嘛拿着鞋,好像显得他们多见不得人似的。
心里这么想,却还是蹑手蹑脚神经紧绷,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走到客房门口的时候,楼下哒的一声,一盏灯光亮起。
“樱樱?”
刘姨睡意朦胧的扬声喊。
大半的光照上来,初樱动作一顿,随后抬手立刻紧紧握住男人胳膊,往前一步把他压在墙壁上,嗓音发涩,“是我!”
扬声喊,“我下楼拿点东西!”
“哦那好,我以为进来人了呢。”
二楼走廊上,初樱小手还攥着楚弈的手臂,刚刚被吓的起了一溜鸡皮疙瘩,从尾椎骨到头顶。
听到楼下咔一声关门声,抬手轻拍胸口,“吓死我了。”
舒了口气冷静一秒钟,竖着耳朵听着真没动静了,一抬头却发现他正低头意味深长的睨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像趴在他怀中一样紧紧按着他不让动。
跟被烫了似的,初樱赶紧收手,下一秒推着他往客房里走。
低声催促,“快进去。”
咔哒一声,客房门合上。
“担心我?”他的声音在身后低声响起。
初樱没应声,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
这男人,得了好处还卖乖!
涨红的脸蛋藏在夜色下看不出来,她转身把干净的被罩从柜子里拿出来唰得一下扔给他,“自己换一下。”
然后毫不犹豫的往外走,然后就听到身后的男人低沉真挚的嗓音。
手搭在门把手得时候,听到他突然开口,“樱樱,谢谢你。”
简单的五个字,饱含深意。
像烫人的火焰。
猛的回神快步回到房间,啪一声关上门靠在门上,初樱呆愣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火热的脸颊。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幽暗的卧室,无声尖叫一声跑了两步,扑腾一声把自己砸到床上。
啊啊啊,她都干了什么!!!
这一夜,什么时候睡着的,初樱不知道。
浑浑噩噩一整夜,灵魂好像悬在半空中,时不时的还往客房那边飘,看到男人闭眼规规矩矩的躺在松软的大床上,然后刷的一下猛的睁开眼捕捉到她的灵魂,快速起身要抓她。
初樱猛的惊醒。
呼呼的喘着粗气,眨眨眼缓了一会儿看着粉色被罩上的刺绣暗花出神。
稀薄晨光洒进来,冬天连阳光都上了一层冷淡的光晕。
思绪回笼,睡意消失的时候初樱立马想到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那个男人。
腾的起身,哒哒哒往走廊尽头跑。
咚咚咚,敲三声门,没有人应声。
等了一会儿,攥紧拳头压下门把手。
客房空空荡荡,被子叠的整齐,连昨天晚上递过去的被罩也不见踪影。
好像,昨夜只是她的梦一样。
愣了一下,初樱抬步几步小跑到窗边。
看到楼下那辆蓝色suv车灯正亮着,高悬在空中的心才重重落下。
简单洗漱后,初樱换上衣服哒哒哒跑下楼。
餐厅木桌上摆了一盘子花卷,一旁的瓷碗里白白的豆浆淡淡飘香。
“樱樱起床啦,赶紧吃饭。”
听到动静,刘姨从厨房里探出头。
闻言,初樱动作一顿,指尖紧了紧,柔软的身躯不自然的紧绷,“刘姨,你早上几点起的呀?”
餐厅墙上的时钟时针刚刚指到六。
“我呀,老早就醒啦。年纪大了哪有那么多觉啊。”
听到这话,初樱心猛的提高。
“那…”
“那什么?”刘姨慈祥的看着初樱,“樱樱怎么啦,怎么吞吞吐吐的。”
高悬的心脏落下,初樱连连摆手,“没事没事。”
然后话音微顿,“刘姨家里有没有多的保温杯,再给我装杯豆浆呗。”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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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的天气预报又失误了。
凌晨的雪没来,可男人和他的蓝色金属小怪兽还在冷风中等着她。
路况不好,颠簸一会儿之后,初樱靠着车窗睡着了。
楚弈侧眸看着她娇睡的侧脸,抬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
这血淋淋呼呼灌风的大窟窿,终于封死了。
又转头看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变成绿灯,才继续直视前方。
一直这样就好了,他在心中暗暗祈祷。
两个人到医院之后,立刻进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忙起来连喝杯水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想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
医院的日子如常。
医生以为平常工作日的每一天,都是患者的希望,生活中巨大的波澜。
就是中午吃饭前得知一个比较让人意外的消息。
今年年初的目标大会,最后实习生演讲是项灵雪。
诧异不过一瞬,初樱转头看着担忧的盯着自己的男人无奈的耸耸肩,“没事儿,应该的。”
项灵雪她爸现在是院长嘛。
不过她一点都不知道,这……还挺厉害的。
下午三点,年末的总结大会暨新一年的目标会拉开帷幕。
初樱坐在后排红色软椅上,眯眼看着主席台上的中年男人,轻啧一声。
笑眯眯看起来挺慈祥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心狠手辣的主。
项灵雪她爸这么打眼一看,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啊。
最后实习生演讲的时候,有忙碌的医生偷偷的从后门走溜走。
初樱觉得屋子里太闷,上面项灵雪娇里娇气的甜嗓听的她脑袋嗡嗡响。也猫着身子往外,结果刚一踏出会议厅的大门时,一截黑色的裤腿映入眼帘。
一抬头,楚弈正沉默的垂眸睨着她。
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他眼底的那丝笑意。
“要走了?”他压低声音问。
往外连忙走了两步,初樱才直起身体抿唇微笑,优雅端庄,似乎被抓包的人不是她一样。
眼神飞速扫过他,然后清了清嗓子,“就是觉得里头有点闷。”
“那上楼看看?正好我要准备一下下一场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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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上到手术层,一片银色的大门,闪着冷光。
之前她还在读书的时候,就觉得手术室看着冰凉没有人气儿,光看着就让人惧怕。
可真实习之后,看着一个又一个病人在手术台上被麻醉,然后又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就不觉得这可怕了。
反倒有种……归属感?
好久没有单独跟他上来,居然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东西我放储物间了,我去拿一下。”
站在门口,似曾相识的房间。
好几个月之前,他们在这里一起度过一段尴尬难忘的时光……
那此起彼伏的叫声……
见男人推门进去,初樱双手插兜四处看一眼,走廊外面的灯都关了,越往里面越没有光亮,一片漆黑。
莫名的蹙起眉头,觉得有点不舒服。
迟疑片刻还是抬腿往储物间里走进去,放轻嗓音看着男人的背影好奇的问,“找到了吗?”
说话间看着男人的背影却有些钦佩。
别人都说他是天降之才,可谁都不知道他沉默的付出了多少。
“呃~”
诡异高挑的长吟顺着走廊拐个弯钻进储物间,又流进初樱的耳朵里。
登时愣在原地,错愕的转头往门外看。
不能吧……?
又遇上了?
“哦宝贝,哥哥想死你了,宝贝来感受一下哥哥健身的硕果。”
初樱:……
神tm健身的硕果。
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白嫩的小脸蛋却红的像天边艳丽的夕阳。
正准备东西的男人听到声音也站直身体,微微挑眉看向门外,下一瞬转眸眼神落在小姑娘脸上,看到她生无可恋的神情,唇角忍不住扬起。
她怎么这么可爱。
抬步向她走过去,左手握住她的手臂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右手向前碰触门板轻轻合上门。
“怎么不知道躲进来?”
男人轻声问。
然后就见初樱生无可恋的瞥他一眼,红唇扁了扁,“我也没想到啊。”
谁能想到这人胆子还挺大,总在这“玩”。
储物间里瞬间静下来不少。
可不远处那此起彼伏的叫声像追猎物的响尾蛇一样不肯罢休,啊啊啊不停的绵延起伏。
“好巧啊,又遇见了。”楚弈站在她面前,垂眸看着她低声说。
初樱抬眼看男人一眼,耳朵尖红的几欲滴血,压低声音瞪大眼睛,浑身不可置信,“你们正式医生的工资不高吗?”
楚弈:?
“怎么非得省这个钱啊!”
抠抠搜搜省开房钱!!!
闻言楚弈撇了撇唇角,无言的摊开手,“也许这样更刺激。”
说完眼瞅着小姑娘的脸更红了,连忙收敛神色,抬手微笑的看着她,“给你捂耳朵?”
初樱摇摇头,她又不是没手。
举起手紧紧的按在自己耳朵上,转身闷头走到储物间的最里面,离门口远远的。
额头磕在柜子上,一秒一秒挨着。
撇了撇唇腹诽,这健身的效果还挺好?
下一瞬一双温热的大手贴在她的手背上,男人的嗓音震动,随着他的手臂传递过来。
“这次心跳频率很好,不用做心电图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像隔着一层雾一样朦朦胧胧的钻进初樱的耳朵里,痒痒的。
他身上的香味包裹着她,她的后背依稀能感受到他衣襟偶尔的碰触。
自己像被他抱在怀里一样。
垂下眼帘,手心析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谁都不知道,只有她血红的耳尖知道。
“你想什么呢?”他沉声问。
“你说话这么大声,不怕被听到啊?”
初樱小心翼翼。
哪想男人一声轻笑,“做亏心事的不是我,我为什么怕?”
闻言初樱先是一愣,随即惊异的瞪大眼睛,像只受惊的雪兔。
那他,他刚刚不告诉她??
非得跟她躲在这?
他像能听到她的心里话似的,顺着她的思绪开口浅声回答。
“因为你能报仇了。”
初樱:???
“你猜手术室里的人,是谁?”
第三十九章 死定了
尖细的呻.吟声仿佛带着钩子, 强势柔软的从他们两个叠在一起的手掌缝隙中钻到她的耳朵里,轻挑着耳膜上的神经。
她周围越静, 那边的喊声就越响……
要命了要命了。
面无表情,心里有千万只蚂蚁不停的在爬。
尴尬,太尼玛太尬了。
为什么每次和他在一起,隔几天就会这样……
然鹅,她尴尬的百抓挠心,脚丫抠地,而这个男人……
稳如磐石,心理素质让人仰望。
牛逼啊大兄弟!
红着脸眼神讶异的看着男人如常的面色,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忍不住虚着嗓子开口问, “你怎么能做到……一点都不受影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