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小姐姐虽然工作繁忙,但是每个病房病人的情况倒是都能记得。
推着输液车停住脚步,抬头一看房间号心里的八卦泡泡咕噜咕噜的直冒,“是的,但是恢复的状况还不错。”
楚昭了然,随后颔首道谢。
他在心中默默腹诽,这哪是不错啊,这简直是相当好了。
都能下床守着大嫂了。
一点都看不出是脑震荡的人呢。
这么一比他上次在这住院时,他觉得自己真是捡来的弟弟……
再一想楚弈让他拿过来的东西,楚昭垂眸看了眼手上的文件袋,默默叹口气。
他哥,也没逃过血脉基因的强大力量啊。
在这一刻,他居然在他哥身上看到了夏容的执着。
不知道对大嫂来说,是好是不好。
思及此处,握着门把手的大手紧了紧,然后推门进去。
“哥。”
然后就见楚弈快速转身示意他噤声。
“樱樱睡着了,我们出去谈。”
楚昭:……
这一下,好像又不像夏容那个可怕的女人了。
-=-
隔着门,两个人坐在门外的座位上。
午后大家可能都在睡觉,住院部的走廊难得安静,偶尔才有人走过。
来往的人眼神都会落在兄弟俩的脸上。
模样都太出色了。
楚昭等人走远之后,才抿唇拧眉问。
“老头子留的钱,你就这么用了?”
“不给自己留一点?”
他俩最终决定不接手公司,请一个职业经理人。
兄弟两个人都对楚游宴没什么感情,导致他们对他的公司也不太感兴趣。
但是除了公司,现金和不动产七七八八算下来也不少。
楚昭之前本来没想要,后来游玉怀孕之后,他觉得不要白不要。
“不留。”楚弈掀起眼皮无甚表情的看一眼楚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不必。”
楚昭噤声。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楚昭接到游玉的电话急匆匆的要走。
楚弈突然开口叫他,“你最近,跟游玉走的很近?”
闻言楚昭眼神虚了一下,然后吞吞吐吐的嗯了一声,扬着手机连忙说,“有点着急,我先走了啊哥,回头来看你。”
等楚昭身影消失看不见,楚弈才回身。
楚昭那小子肯定有事情在瞒着他,但是既然楚昭不说,他就不问。
推门进去,就见小姑娘已经醒过来坐在床上。
楚弈低头看一眼手里的黄色牛皮纸袋,捏着它的手指紧了紧,提步走过去。
快走到她床前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深吸一口气,然后止住脚步把东西递给她,“樱樱,我想跟你说点事情。”
见她看过来,示意她把牛皮纸袋打开,“送给你的礼物。”
初樱垂眸看着黄色的牛皮纸袋,狐疑的看他一眼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
送她的礼物?
突然送她礼物干嘛?
哗啦啦,红色绿色好几个大本往下掉,还有用透明封皮装好的文件,里面有一沓白色的A4纸。
“这是什么?”初樱好奇的问。
然后就看男人眼神闪烁,喉结不停的滑动,好像很紧张似的。
初樱:?
“樱樱,这是我的全部财产。”
初樱:???
不是说是礼物????
揉了揉眼睛,还未散的睡意嗖的一下被吓没了。
瞬间觉得被子上的这堆东西重如千金,低头一看,才看出来红色的本子上面的金色烫金大字。
不动产证啊!
突然想起游玉跟她说过的话,然后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站在床边的男人。
他家怎么回事?
一个两个怎么都拿这些东西在外面乱晃??
震惊之下,连害羞都顾不得。
下一刻,果然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
“之前,是我错了,谢谢你给我机会。”
“你打开文件夹看看。”
初樱怔了一下,依他的话把打开之后,整个人就定在那里了。
蹙眉看着封面上的字——初荧希望基金。
讶异的仰头看他,“这是什么?”
“这是我继承的遗产,成立了一个基金。”
“我希望以后我们能帮助更多的人,像你对我一样。”
像她给他带来希望一样。
其实不止。
但是那是他偷偷藏起来的祈愿,有他的私心。
初,初心初愿。
荧,樱的谐音,荧荧之火。
她向他奔来,被他冷待过,被他伤害过。
但她像一束光一样,撕裂他黑暗的世界,最终让他有勇气学着爱人。
当她哭喊着说给他一个家,当时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
他眼里的世界好像一切都消失了,只有她,每一滴泪都发出巨大的响声落在他的心口。
他贪心。
他想他的小姑娘能一直陪他。
时间更长更久。
他听说,多做善事能绵延长寿,身体安康。
他把所有遗产成立了一个基金,以她的名字谐音取义——初荧希望基金。
楚弈对其他人没有什么雄伟广博的大爱,他做这件事情只是希望,做善事的福报能都到她身上。
让她健康顺遂,让她长寿安康。
“好吗?”
楚弈垂下眼帘,扯动唇角想淡笑,但是却没笑出来。
蹲在她床边,抬手覆住她的小手,平视她雾蒙蒙的桃花眼,嗓音轻颤,“樱樱可以给我个机会吗?”
轻抿嘴唇,幽深的眼底翻涌着,“我们一起。”
我们一起做好事。
一起做好人。
作为一家人。
啪嗒啪嗒,巨大的震惊和错愕之后,她的泪水从眼眶涌出来,不断的往下落。
落到两个人搭在一起的手上,掉下来的泪水顺着缝隙往下流,最终渗入白色的被单,晕出一块深色。
初樱吸了吸鼻子,另一只手抹了一下眼睛,轻声嘟囔,“你怎么这样啊,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
都说了给他一个家了。
他还这样。
手里的东西重如千斤。
“谢谢你樱樱。”他的嗓音有些哑,话尾颤抖。起身站起来,往前一步靠在病床上抬手轻抚她的额头,连指尖好像都有点抖。
五个字揉巴的初樱心又酸又疼,他温柔的动作更让她心跟被针扎了一样,卡在喉头的酸涩满的溢出来。
她一下扑到他怀里紧紧的抱住他,这个可怜的家伙。
表个白怎么都这么呆啊。
嘴角撇了撇,等他温柔的拍她的肩膀时,初樱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心疼,感动,复杂的情绪缠成一个冒险团在她心里跳跃。
又不是她扑上去救他。
也不是她脑震荡。
怎么,他怎么能这样。
明明是天之骄子,在她面前这个样子偏让她心软的稀里哗啦。
靠在他怀里终于哭了个痛快。
把昨夜强压下的惊恐发泄出去,眼泪特别多的时候就像个小猫一样往他的胸口上蹭。
过了好半天,都哭的有些缺氧,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初樱才止住眼泪。
脸上的泪一层又一层,干了又湿,湿了又蒸发干掉。
皮肤紧的发痒,初樱抬手揉了揉,然后低声嘟囔,“楚弈,你腰带硌到我了。”
刚说完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大脑迷茫混沌,觉得疑惑又没想出来到底是什么不对,索性探手过去,吸了吸鼻子,纳闷的问他,“病号服你还系腰带啊?”
可男人一言未发。
沉默的站在那任她抱着一动不动,像尊石像。
身上发烫。
初樱心里那股不对劲儿变成更大的一团,怎么突然体温高了?
然后突然心里咯噔一下。
刚要笑着唾弃自己病号服系什么腰带,整个人猛的呆住,是没有腰带啊,那硌着她的……
初樱猛的抬头,撞入男人幽深如海的黑眸中。
哦你完蛋了樱樱崽,她心里的魔鬼大声尖叫。
第四十八章 死定了
四目相对。
震惊撞入幽暗, 荡起一片涟漪。
腾的一下手回手,像被火红的烙铁烫了似的, 初樱慌乱的往后退,含在眼眶中的泪水扑簌簌的落下来。
被子上的东西劈里啪啦的往下掉。
两个人都无暇顾及。
砰砰砰,心脏狂跳,几欲跃出喉咙。
直到后背紧紧的抵住床头才停住,白嫩的脸上一片红云,眼神四处乱扫就是不敢落在男人身上,“我,我,不是故意的。”
初樱觉得右手好像在有火焰在炙烤。
她藏在被子下面紧握成拳。
没有声音。
等了好一会儿男人都没出声, 初樱连忙抬头, 又撞入他幽深漆黑的眸底。
他的眼睛惊涛骇浪, 火焰腾腾, 熏的眼尾都红了。
双唇紧抿在一起,因为牙关紧咬凸出来的下颚骨性感极了。
那种阴郁昏沉的气息又笼罩在他周身笼罩.
初樱:……
双眼幽光, 像她在动物世界里看到的,捕食之前的饿狼。
“我真不是故意的……”
初樱喉咙发干, 舔了舔干涩的红唇为自己轻声辩解。
然后就听到了男人急促有力的呼吸声。
“嗯。”
男人的嗓音哑极了, 两道火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强烈的侵略感, 巨大的气场威压。
火花四溅,电光火石之间,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可能是他的气势太惊人惊醒她小动物的直觉。
初樱突然秀逗的开口说了一句, “这么大我不可以的!”
话音一落,男人的眸光更深,她眼瞧着他额头上的血管爆起, 还有颈侧凸起的青筋。
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鬼话。
初樱:……
视线坚定的停在他的胸口之上,一点都不敢往下扫。
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手臂突然动了一下,初樱嗷一声捂住脸,圆润的小耳朵红的像朵盛开的玫瑰花,“不要刚在一起就这么猛啊大哥!”
男人动作一顿,猛烈炙热的眼神也被天降的冰雹砸中似的。
凶狠的看她两秒之后弯腰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每个动作都显得他格外紧绷,收在手中理了理,放在中间的柜子上,眼神又不动声色的落在她身上。
“还是樱樱比较猛。”
嗓音里有股撕裂的狠劲儿。
看着红彤彤的小姑娘变成了鸵鸟,楚弈的唇角微微翘起。
在她几乎以为他要把自己剖开吞入腹中的时候,才听到他哑着嗓子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洗个澡。”
“……嗯。”
脚步声渐远,然后关门声响起。
初樱慢吞吞的拿开手,红着脸往卫生间那边看,然后绝望的一下弯腰砸到床上。
她刚刚都说了什么虎狼之词??
呜呜呜完蛋了,刚有男朋友的第一个小时就在他那变成了虎狼之人了吗!!
翻个身钻进被窝里。
隔着一层墙,哗啦啦的水声隐隐约约。
感慨还好他们住的双人病房有卫生间,还是能洗澡的,要不然,让他,那个样子,出去吗……
被炙热的体温烧的氧气稀薄,她张开嘴深呼吸。
终于缓过来一点,脸没那么烫了。
然后躲在被窝里脸颊微红的初樱缓慢举起自己的右手,手指蜷起虚握,回忆刚刚大致的……,借着一片朦胧的光,那种又热、坚硬带着弹软的触觉好像又回来了似的。
卧槽!
她是在干什么!
坚硬又弹软。
新世界的大门缓缓的向初樱打开……
轰的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更红了。
又烫的厉害。
屏气不敢呼吸,整个人像被蒸熟的基围虾一样,红彤彤的窝成一团。
手心发麻,然后连带着手臂都开始觉得麻。
初樱连忙闭上眼睛,心里默念,别想了别想了。
可心里的小人才不肯呢,收了惊似的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歪着脑袋疯狂的撞击初樱的心墙,变成尖叫鸡疯狂的大喊——樱樱,你会破掉的!
猛的睁开眼,初樱咬牙,反驳叫嚣惊恐的小人——破什么破!我又不是气球做的!
最后嗷呜一声抬手遮住自己胀红烫手的脸颊,短短五分钟,她在脑海里都要补出来八千字的小作文了!
理论知识。
害我!
吱呀一声,卫生间门被推开。
初樱瞬时顿住,闭上眼睛一动不敢动。
哒、哒、哒。
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头皮也跟着越来越紧。
咕咚。
咽了口口水。
然后这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有多明显,绝望的闭上眼,把自己的脸蛋埋进枕头里。
不活了。
她最初典雅大方纯洁剔透的人设从变成了稀奇古怪的黄色鸵鸟蛋。
嗯??
黄色的???
毛巾擦头发的声音,细细簌簌。
初樱竖着耳朵,听着机械的重复声忍不住好奇。
病房里的空气黏黏糊糊,像被浇了透明植脂似的,几乎凝固。
不过还好楚弈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后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在自己的床上安静的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