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月光的宿敌之后——水墨染
时间:2021-02-21 09:38:24

  苏明妩的臀微微离开坐垫,单等着符栾开口,哪怕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她都可以非常‘识相’地告退。
  没想到,符栾闻言撩起眼皮,余光掠过她后,懒洋洋道:“没事,她听不懂。”
  “...”
  苏明妩心不甘情不愿地又坐回了位置,这么被打岔,她也清醒了,索性百无聊赖地听起他们说话。
  青年没有丝毫质疑符栾的话,直将王妃当成花瓶摆设,不顾忌道:“王爷,属下派人去了新安府,定制了几把长柄武器,至于□□和盾,还在寻别的工匠。”
  哦,原来是买兵器,符栾是藩王,大宁朝的律法,好像他的确有这个资格,苏明妩没有察觉出不妥。
  她的确是听不懂,朝廷允许的规制对藩王招兵买马有明确的要求,铁剑有数目限制,盾和□□是不许私自采买的,必须上报工部和内府监局,所以他们聊的,真的是青年口里的大事。
  “以前那家呢。”
  青年形容粗犷,说话也大声,哼道:“那个剑庄胆敢把消息泄露给南边,属下已派人将他们全家灭了。”
  符栾不怎么在意地笑道:“嗯,杀干净点。”
  “王爷放心,属下可不敢拖王爷后腿。”
  苏明妩听到这,再看向符栾的俊容,那黑赤赤的单边眼罩仿若黑色深不见底的湖,阴沉沉雾霭霭,连带笑容都透着森然可怖。
  零星的困意没了,苏明妩整个人坐的笔直,手也不自觉规规矩矩地摆在腿上。说来也奇怪,她重活一世,对绿萤、红翘,府上的任何人,甚至是太子符璟桓,都能装出王妃该有的端庄雍容,唯独面对符栾,就如同小孩子见了大人,没办法丝毫掩饰,只能乖乖听话,在他面前若是端架子,便成了班门弄斧。
  唯一庆幸的,是她晓得符栾不会取她的命,不是不舍得,而是不屑。孤狼对于老虎来说才是捕猎,寻常雀鸟,就纯粹耍着玩儿。
  苏明妩现在觉着,自己成了那只雀鸟,换句话说,他哪日突然不高兴,起了杀心也不会觉得有何不妥,玩耍而已嘛。
  想到此,苏明妩坐的更直了,边上两人的谈话也进入了尾声。
  “王爷,您要不要看一下那家铁匠的手艺。”
  铁匠手艺,指的约莫是刀剑吧。
  苏明妩樱桃檀口微张,无声激动,她出生在书香之家,家里藏书阁有两间,但是对兵器,最多就拔过太子殿下戴的佩剑,不知道符栾这样的大恶人,常用的是怎样的兵器。
  她假意探身活动筋骨,视线偷偷飘到青年身上,就在以为那人要拿出把锐利长剑来时,他掏出的竟不过是短短打样的刀片。
  符栾接过手,余光扫到小姑娘的失落表情,哂笑了声。
  “王爷,刀刃已开。”
  “嗯。”
  符栾抿唇,接过后抡拢于手心,那副随心所欲的手势,仿佛在把玩玉器,右边睫眸覆垂,刀尖在他指腹来回擦过,不多时,血丝沿着他分明的骨节流淌至手背上微凸的青筋,看的苏明妩胆颤心惊。
  “钝了,不行。”
  “是。”
  ...
  方才不觉得,当房内只剩下两人,苏明妩开始越来越不自在。
  案桌后的男人一言不发,手指勾动刀片,偶尔弹到木质扶柄发出锐利的噪音,伴随着他周身散发出的浓浓势压,闷沉无比。氤氲整室的迦南香,将人牢牢锁在原地,肩头若有千斤重。
  这样怪异胶着的气氛,太过折磨,苏明妩忍不下了,率先打破平静。
  “王爷,李泰庆说,您急着找臣妾。”
  符栾背对着她,没有反应。
  苏明妩心忖,这般不理她,不会是生气的都不想与她说话了吧。
  “其实,方才太子殿下是来把月底晚宴的门牌送过来,王爷那份也在臣妾这儿,您看。”
  苏明妩从袖袋里拿出木牌,望了符栾一眼,见他的视线依旧落在手上,“王爷?”
  符栾这才侧过头,挑起眼尾,“嗯,你刚刚说什么?”
  “...”
  苏明妩真是被他噎地无话可说,她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忖度他的情绪来解释,原来他根本没听!
  她不愿再重复,“王爷,你寻臣妾来是为何事。”
  符栾闻言,略转身。
  他找她来,好像也没什么事要问。
  这四五日,她过得安安分分,符璟桓亲自上门,她识相地将人安排在书房门外,言行在他眼皮底下,说的也都是他的好话,不就是想要他信她。
  是有几分小聪明,可他忽然发现,他还是更喜欢看苏明妩怕他的样子。
  符栾眯了眯眼,手臂搭着椅背,“你六岁,孤带你去后山放风筝,七岁,孤陪你偷跑去盛安街买冰糖葫芦,八岁,你还记得么。”
  他抬眸,看向苏明妩,笑得灿烂,“本王喊你来,就是想问王妃,你还记得吗?”
  苏明妩听他一个个字往外蹦,心头狂跳,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她夸他的那么多好话,他不说,偏偏说这两句,不是故意刁难,还能是甚么。
  “从无越矩之措,再难有交集。”符栾敲了下桌,勾唇道:“王妃今天可都犯了,想要本王怎么罚你。”
  这个人为何记性那么好,她自己说的话都不能逐字记清楚,他倒给她回忆了遍。
  苏明妩被他那个‘罚’字提得心头烦懑,蹙起峨眉,樱桃口被贝齿咬出殷红色,“王爷,太子十岁的时候,臣妾才六岁,八岁我们在一起也不过是种了点花草,这都能算越矩呀。”
  “再说见面,摆在书房门口,由王爷盯着,臣妾能闹出哪种花样?”这个人怎么说不清道理呢。
  “哦,原来你都记得,也知不该私下见面。”
  “我...”
  苏明妩觉得自己够伶牙俐齿了,却还是说不过,她在符栾面前果然被看得透透的。
  她低声嗫嚅,赌气地幽声,“好,都是臣妾的错,那我有何办法,我原本就是不想见的,不信,你去问李泰庆好了。”
  符栾耳力极佳,随口道:“不想就不见,你见他干嘛。”
  苏明妩没想到被他听见,但既然问了,她也不想白受冤枉,“殿下拿着东宫的御赐玉牌,臣妾不想见也得见啊...”
  符栾听她说这句,眉头倏然一拢,显然有些不高兴,语气冷了下去,“是谁说你不想见,也得见的。”
  他平生最恨有人威胁,威胁他不行,他的人不行,哪怕是他家的狗都不行。
  “素日规矩在说,东宫的威严在说,王朝礼制在说。”
  符栾有军功,又是藩王,可以不管他那个太子侄子,她哪来的底气去抗争?
  苏明妩也憋闷,以为她多么迫切想见吗?前世她孤零零在西凉,最后五年每日每夜胸口疼的无法入睡,靠绿萤抱着她拍背安眠。连绵阴雨天里,咯血的帕子都来不及晾干。
  凭这些,她便半分眼色都不想施舍给符璟桓。
  少年时代的美好回忆不可抹去,但那个少年不是现在的符璟桓,这点她分的很清楚。
  低头想着想着,苏明妩鼻头微微堵住,喉口泛起苦涩,越想越委屈,没想到再回来一世,还是谁都能欺负她!
  “你过来。”
  符栾的声音低沉,任谁都听得出是生气的模样。
  苏明妩不想让他看出这可笑的脆弱,眨眨眼将酸楚压回肚子里,她不需要无谓的示弱,尤其对面是个压根不会心疼她的男人。
  她站起身走过去,很清楚符栾是准备要罚她了。
  前世,符栾纵然不喜欢她,也完全不许她和别的男子私下见面。她现在还记得,也就是月底那次的进宫晚宴,她偷偷与符璟桓在池边相会,符栾发现之后,将她饿了三日,关在房里半个月,连次月归宁都不给她去。
  这次,她已经尽力把事情办妥贴,没想到还是逃不过罚度。
  符栾收起了长腿,由着女子离他站的更靠近。
  他的右手还摩挲着那把短刀刃,铁面光滑泛着光泽,折射出的光线晃的苏明妩眼睛生疼。
  “把手伸出来。”
  苏明妩看向那把刀,再看看自己的手,大概猜到符栾要做什么,她抿了抿嘴,认命地撸起袖袍,把两只掌心并拢,露出的纤细白嫩的手腕,跟两根小白菜似的依偎在一起。
  现下已然多说无益,她很有骨气地轻声道:“王爷,能不能轻点,臣妾不想留疤。”
  因着方才的情绪,她温软的语调中带上点鼻音,美眸中是努力之后依旧掩藏不住的怯意,像朵暴雨下骄傲柔嫩的小花,芯子都快吓得缩成团了,还维持脸面般的撑开花瓣,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符栾觉得她挺好玩的。
  上次是要喂她吃药,她欢天喜地,这次要赏她个东西,她哭哭啼啼。
  符栾嘴角带笑,“怕的话,就闭眼罢。”
  “是。”
  不就是划两道嘛,她忍得住。
  当然啦,眼睛还是得闭的。闭上了双眸,苏明妩的触觉格外灵敏,她能感受吹过窗口的颊边微风,鬓旁耳边的碎发,还有...落在她左边手腕上的冰冷。
  那种凉凉的质感,她明白,是刀刃在比划,或许是符栾在量丈,要割多深多长...
  苏明妩的心快堵到嗓子眼,紧张到整个人几不可察地在颤抖。
  要落下了,要、要落下了,她能感受到动静。
  苏明妩的粉唇被她咬的用力,双眸闭得愈发的紧,因为害怕,呼吸都停了,然而屏了两息之后...
  无事发生?
  预料中的刺疼没有落下,手上反而多出了点份量。
  她悄默默睁开一只眼,而后是两只,入眼可见左手的手腕上被搭绕了条印链,悬挂三只精巧玲珑的小印戳。她出生名门,不可能认不出来,这是田黄三联印玺。
  田黄石出自寿山,其中品相好的被称为印石之王。她的父亲苏太傅也有,但根本比不上这件的着色均匀,肌理细密。
  他怎么把这个给她戴上了...
  符栾踢开碍事的凳脚起身,颀长的身量挡住了背后烛火,苏明妩眼前倏地就暗下阴影,愣愣地呆站住,不知所措。
  只见符栾抬起她手腕上的方印,右手还未愈合的伤口被他轻轻一捏,滴出两颗血珠,落下被印章吸附,片刻后血丝染出表面篆刻。
  苏明妩盯着盯着想起来了,父亲曾与她偶然提过,当年天子敕封符栾为雍凉王,送的王爷印玺便是三联印玺,分别印有,雍,凉,王三个字。
  她不懂这举动的意义,仰头不解,“王爷?”
  “喜欢么。”他的声音沉沉。
  符栾牵起苏明妩,带着她的手拿起其中沾了血的那块鉴章,在宣纸上重重按下,是个单字:王。
  “这份,本王送你的底气。”
 
 
第10章 闺中密友之一
  春风拂柳,天晴日暖。
  内院外亭廊的花儿开的艳丽,眺过去恰如朵朵娇云,香满斜径甬道。在炎炎焦躁的盛夏来临前,此刻正是难得的惬意好时光。
  内室疏帘高卷,容貌妍丽的女子只着雪白亵衣,上半身软柔无骨似的趴在梳妆镜桌前,指尖‘戳’着镜中的自己,百无聊赖地听绿萤在后面絮絮叨叨。
  “王妃啊,可不能再拖,今日是公主殿下传唤您去皇宫的日子。”
  “新婚燕尔,王爷最近来的勤,您受累了,但昨晚您可是睡了个整觉。”
  绿萤和苏明妩相处久了,话痨体质开始隐隐有收不住的趋势,她总算看出来自家主子有多嗜睡,就好像怎么都睡不够似的,
  苏明妩嫌她烦扰,用鼻子轻轻哼了声拖音,“晓得了,不是起来了么。”她怎么知道符栾哪来那么多精力,按说他有两房妾侍,不该在此事上那么积极呀...前世还能想成是故意折磨,最近怎么感觉他心情还挺好的...
  “可是,王妃,您还没选好要戴的首饰,奴婢怎好给您搭衣裳...”
  哦,首饰...
  苏明妩的手指从铜镜面滑向右边小巧妆奁,弹开铜锁,那条三联印玺赫然挤在一堆脂粉气十足的缀饰当中,蛮横霸道的明黄色让人想忽视都难。
  那日书房,符栾要送给她,她不是没想到推拒,但话到嘴边,有点舍不得。符栾大抵是看在她正妻的身份,代表的毕竟是他的脸面,不喜欢被威胁也很寻常。而她呢,父亲虽然是太子太傅,提起来地位骄矜,做起来没有实权,以前不管是谁,给几分面子权当为了太子,现在...
  所以,符栾给的底气是她迫切需要的东西,哪怕是狐假虎威,至少明眼人看到这个,以为雍凉王宠爱她,绝对不敢招惹,关键时刻,或许还能解急...要她怎能不收下。
  苏明妩觉得嫁给雍凉王,好像没有传闻那么不堪,说好的喜怒无常,最近不是都对她挺和颜悦色的,如果当真能一直这么平平淡淡也不错诶...
  “王妃,您选好了没?”
  苏明妩回过神,将印玺戴在手腕,往亵衣袖口深处收了收,又选了条环珠彩色琉璃镯,取下两件红色耳铛,“照这个颜色来,我今日想穿的明亮点。”
  “是,奴婢遵命。”
  苏明妩被动地由绿萤服侍穿衣,她的身条窈窕又丰腴,肉都认路一般长在该长的地方,让人伺候起来十分顺手。
  “王妃,您知道公主殿下招你过去是做什么呀?”绿萤激动又好奇,皇宫那种地方,是百姓不敢肖想的,她能问两句,都觉得与有荣焉。
  这种话,本不该是丫鬟开口,但苏明妩知道绿萤自来没有多余用心,她当然不计较,“我是公主的伴读,兴许,她是想我了罢。”
  苏明妩明白,公主是好心,她交好的闺中密友仅三两个,公主就是其一。
  记得前世,公主也曾在这个时候召见过她,但当时她与符栾闹得极僵,等到那句传唤传到内院,离该进宫的日子都过去三天。这辈子,苏明妩简直全然顺着符栾的毛捋,是以才有这次多到的机会。
  可是,苏明妩现在竟然有些不想进宫。
  能聊些甚么呢,公主是皇族的人,是符璟桓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们聚在一起,除了说符栾坏话,就是合起伙来骂他一顿。这种事,前世她乐得去做,现在觉得既幼稚且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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