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宁勾了勾唇:“不换领舞也挺好。”
钟韵如一梗,她还真的听到了!
“我那是……”
钟韵如面色讪讪要解释,许攸宁语气平淡地打断她:“我来问问江老师,这周舞协例会去不去。”
钟韵如顿时不再吭声。
她是地方舞协成员,不能像许攸宁她们一样,每个月去舞协办公室开例会。
“去啊,怎么不去?”江彤把烟头按在垃圾桶顶上,“就问这个?”
许攸宁微微一笑:“领舞定了,不换了吗?”
江彤嗤笑一声:“还有人要吗?”
这年头舆论能搞死人,不是谁都能顶住压力,领舞的活儿,明明是该是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却因此变成了烫手山芋。
“钟老师之前不是一直对领舞有看法?”许攸宁问,“这回也同意了吗?”
钟韵如憋了气:“……这不是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吗?”
“可江老师正在等人毛遂自荐啊?”许攸宁笑了笑。
钟韵如心头一堵,咬咬牙,勉强挤出一句话:“我等江彤安排就行。”
“哦。”许攸宁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原来领舞还要变动啊?”
钟韵如有点呆不下去了:“可、可能吧,我去下厕所。”
几人飞快离开安全通道,许攸宁转过头,迎面被江彤弹了下额头:“好歹是你学姐,这样吓唬别人,传出去可不怎么好听。”
许攸宁耸耸肩:“钟老师对我也不友好啊。”
让她站在前面挡舆论,想得还挺美。
两人走回练功房,江彤问:“那领舞以后都用许攸宁,没有意见了?”
练功房里,众人神色各异,祝芝阳犹豫片刻:“攸宁毕竟还小,这次比赛,可能要考虑到舆论对于领舞的压力——”
“这些都不是问题。”江彤问,“有没有意见?”
这回不再有人出声。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隔天在食堂吃饭,苏冉听得愣神:“这么好个机会,她们都不要?”
许攸宁耸耸肩:“风险和机遇并存啊。”
对于开工作室的人来说,这固然是个机会,也许就这么一炮而红了。
但对更多在文艺团工作的人来说,不丢丑显得更重要。
“我们队最近也不太好,为领舞争得‘头破血流’。”苏冉摇头,“因为突然追加的淘汰制规则,大家都越来越浮躁了。”
苏冉在芭蕾舞队,就她一个C国人,但在队内淘汰制规则发布之前,队伍里队员一直相处友好。
可现在也隐隐有些变味。
苏冉已经有点后悔参加aidl了。
“皮埃尔想要的或许就是这样。”许攸宁蹙眉,“给组委会增加新的规则也是别有居心。”
“他倒闲。”苏冉轻哼,“这周还要去国标系讲公开课呢。”
许攸宁啧了声:“听说是早就定好的行程。”
正说着话,学生处副主任从旁边走过,食指叩了叩桌面:“许攸宁,这周五有没有时间?”
许攸宁诧异地抬头,副主任正笑盈盈看着她。
副主任今年三十多岁,私下也很学生很处得来,她自来熟地在许攸宁旁边坐下:“周五有个活动,要不要参加啊?”
许攸宁想了想:“周五上午有课,下午没什么事,晚上要排练。”
“那就太好了。”副主任揽住许攸宁的肩膀,神神秘秘道,“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副主任又接着道:“周五下午能不能去国标系帮个忙?国标系不是请了皮埃尔来做公开课?本来安排了国标系的学生去接待,但皮埃尔那边说,想要你去接待。”
让她去?许攸宁皱眉。
苏冉放下筷子:“主任,他点名让许攸宁去?”
副主任解释:“原本是说让古典舞系的学生来,我想着你两都在参加AIDL,应该也比较熟。”
苏冉思索片刻:“那可以找别——”
“我去吧。”许攸宁不动声色打断她,“确实由我这个熟人接待比较好。”
苏冉顿时露出古怪之色。
副主任拍拍许攸宁后背,笑了:“你同意就好了,那我让国标系的同学联系你啊。”
待副主任一走,苏冉忍不住问:“你干嘛?能躲着走就躲着走啊,干嘛上赶着去见皮埃尔?小心他坑你!”
“他遇上我们系的人,想也知道话能说得多难听。”许攸宁端着餐盘起身,“上次国标系的同学叫我去上大课我没去成。这次正好,我去国标系长长见识见识。”
“……”苏冉把勺子扔进餐盘,无语片刻,“被坑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许攸宁冲她眨眨眼。
皮埃尔的大师公开课似乎是去年就定好的,赶巧了就在AIDL的比赛期。
周五午后,国标系的老师来找她,叫上她一起去大练功房。
国标系的老师很年轻也很慎重:“我们系的大师课很少,今年你们系大师课都上了三次了吧?我们系这才第二次,所以学生都挺珍惜。”
像芭蕾系和国标系两系,虽然国际上有很多优秀舞蹈家,但因为大多在国外,加上出场费、行程多,反而很难请到舞蹈家做讲座和公开课。
“我们系为皮埃尔大师这次前来筹备不少,希望不会让他失望。”国标系老师感叹道,“你觉得皮埃尔大师怎么样?之前参加比赛,我只远远看了他一眼,风趣又迷人。”
国标系学生怎样不清楚,老师倒是先兴奋得一塌糊涂。
许攸宁笑着点点头:“是个有趣的人。”
国标系老师松了口气。
大练功房门口挤满学生。
皮埃尔因为参加AIDL,还真吸引了不少舞蹈爱好者,不光国标系,多多少少还有些别系的学生。
苏冉看见许攸宁,走了过来:“人还没来?”
“还没到时间。”许攸宁看眼手表,“可能晚点。”
国标系老师笑道:“来了也会先去办公室,攸宁跟皮埃尔大师在一个待机室吧?办公室准备了些小零食,要不要来帮忙看看,是不是比较符合皮埃尔大师的喜好?”
苏冉的芭蕾舞队才和皮埃尔共用一个待机室,于是这行又多了个苏冉。
国标系系主任也在办公室里,正在整理花瓶。
许攸宁踏进门环视一圈,桌上摆了一套精美的骨瓷,不知道哪个老师把家里咖啡机搬来了,咖啡粉还是进口的。
苏冉点头:“他的确喝这个。”
许攸宁拿起桌上的口香糖,又是进口的。
“哎这个是学生提供的啦,说是在社交网络上看见皮埃尔吃这个,死活要拿过来。”国标系老师也挺不好意思,“估计大师来了也不会吃。”
许攸宁微微一笑:“是,皮埃尔肚子很小的。”
苏冉闻言,用胳膊肘撞她一下:“小心被听出来你骂人啊。”
许攸宁无所谓地弯弯唇。
“不过听说国标系很难请到人来上大师课的。”苏冉又道。
“对对对。”国标系系主任转过身,负手道,“这次运气好,系里牛仔舞老师和皮埃尔大师参加过同一场比赛,那时候认识的,这次也是通过那时候的交情联系上,没想到大师也同意了。”
她上前握住许攸宁的手,语重心长:“这次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客气,主任。”许攸宁不急不慢道,“皮埃尔大师看见我,大概会很惊喜。”
“那就太好了。”
下午两点,皮埃尔到了学校。
车子停在校门口,皮埃尔先下了车。
不用比赛时,他也没化妆,穿着普通的休闲毛衣和宽松的哈伦裤。
紧随他下车的是一个年轻女孩,金发碧眼,穿着当季新出的风衣。
许攸宁站在窗前,一眼认出了对方。
她是这次AIDL里皮埃尔队的女队员,伊莎贝尔。
苏冉趁着国标系老师不注意,低声道:“伊莎贝尔是皮埃尔女舞伴的学生,和皮埃尔私交不错。不过她英语不好,我们没怎么说话。”
国标系老师走过来:“攸宁,我们去楼下等?”
“不如留在这里好了。”许攸宁含笑道,“不是说给皮埃尔先生一个惊喜?”
国标系老师一拍手,兴奋地道:“对对对,他大概没想到我们会找他认识的人来,这样也好。”
许攸宁笑着点头。
楼下的皮埃尔摘下墨镜,视线一寸一寸扫过学校,脸上露出温和又迷人的笑,用法语道:“真是个破旧的地方。”
伊莎贝尔望了一眼站在警卫室门前,兴奋又激动的学生们,面上没什么情绪:“学校的教学楼大多都是旧楼,欧洲也是。”
皮埃尔接过学生的花束,自然地给伊莎贝尔:“我又没有贬低她们,老鼠还有窝呢。”
两人被引着走进教学楼。
皮埃尔唇角挂着笑:“瞧瞧那栋楼的爬山虎,都快长到楼顶了。”
伊莎贝尔面容平静:“哪怕是剑桥也会有爬山虎的。”
皮埃尔这才瞥了她一眼,笑容不变:“宝贝儿,你再说下去,我就要生气了。”
国标系系主任热情地邀请皮埃尔去办公室小坐。
皮埃尔跟着他和接待的学生上楼,一面对伊莎贝尔道:“看来还要去喝点咖啡,希望他们能有像样的咖啡豆。”
国标系系主任眉开眼笑地拉开办公室门:“请进。”
门被缓缓推开,阳光从室内倾泻而出,皮埃尔眯起眼。
这时一个人影扶住门:“欢迎。”
皮埃尔眯了眯眼,看清了站在门边的许攸宁。
许攸宁唇角噙着一抹淡笑:“皮埃尔。”
皮埃尔顿了顿。
他忽然升起一股奇怪的警惕。
第105章 、105
许攸宁注意到他一刹那的迟疑,挑了挑眉:“supri色!皮埃尔先生先坐下喝杯咖啡?”
皮埃尔掸了掸领口:“当然。”
说着,走到沙发前坐下。
系主任也紧随其后,乐呵呵在他对面坐下。
两人聊天的空档,许攸宁低头煮咖啡。
皮埃尔笑笑:“怎么会想到让许来接待我?”
“皮埃尔先生不是和攸宁在参加AIDL?”系主任疑惑,“而且我看皮埃尔先生最近也很关注古典舞,上次电视采访不是说希望和古典舞来一次比赛?”
皮埃尔来者不善的话被系主任当真了。
系主任迟疑一下:“难道皮埃尔先生……”
“上课时间也快到了。”许攸宁含笑对系主任道,“他差不多也该过去了。”
说着将煮好的咖啡推到皮埃尔面前。
皮埃尔听不懂许攸宁在说什么,他扫一眼咖啡,摆出笑脸:“我们该去舞蹈教室了。”
系主任也起身:“行,攸宁给带下路。”
许攸宁看着动也没动过的咖啡,轻笑着起身:“好啊。”
这次上公开课的大练功房就在同一栋楼,经过楼于楼之间的联络桥就到了。
练功房因为皮埃尔的到来兴奋又混乱,许攸宁挤进练功房,走到角落站着,皮埃尔脱下精致的西装,丢给伊莎贝尔,潇洒的动作又引得练功房尖叫连连。
“啊啊啊!好帅好帅!”旁边录制视频的国标系同学兴奋地道,“攸宁,你和皮埃尔一起比赛太棒了!早知道我也去参加海选了!”
许攸宁淡淡一笑:“是啊,不过你适合去更好的比赛。”
“?”同学诧异地仰头,“什么?”
许攸宁弯腰,拍拍她的肩膀,笑眯眯地道:“快给你的偶像拍上课视频吧。”
同学赶紧扶稳摄像机。
拉丁下分五个舞种,分别是伦巴、恰恰、桑巴、斗牛舞和牛仔舞。
这节课公开课主要讲授牛仔舞,这种舞原先起源A国,由二战时A国水兵传播,旋律欢快,跳跃强烈,风格浪漫、热情且豪放。
皮埃尔讲了半个小时,热情有些消退,冲着站在旁边的伊莎贝尔招招手:“你来。”
伊莎贝尔颔首,上前跳舞演示。她英语口语不好,只能单纯进行舞步指导和演示。
学生们虽然失望皮埃尔的退场,但伊莎贝尔也很专业,她们来不及分神想太多,赶紧跟着伊莎贝尔学习。
皮埃尔走回来,环视一圈,问许攸宁:“我的咖啡呢?”
“办公室。”
“Badgirl.”皮埃尔哈出一口气,想起什么,又抱臂饶有兴致笑道,“我的比赛建议如何?”
“很有趣。”许攸宁目不斜视看着伊莎贝尔,“不过对你来说没有意义。”
“嘴皮子官司。”皮埃尔转身对着镜子整理衣领,轻飘飘觑了许攸宁一眼,眼底带着满满的傲慢,“对你们队才是没有意义,我只希望通过这个规则淘汰掉我队里的笨蛋,太蠢笨了,让我多看一眼都是对我眼睛的侮辱。”
许攸宁略一思索,皮埃尔的队伍和芭蕾舞队伍一样,队员国籍很杂,印象比较深的是两个墨西哥裔队员,曾经在厕所前分给她口香糖。
许攸宁不由得抚掌,淡声道:“我很好奇你在比赛中侮辱过对手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