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释放的善意都基于攻略之上,锦上添花。
抿了一小口咖啡,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提交证明之后,大概要几天才可以正式回去上班?“
珍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我问过了,行政部同事说是一周就可以。“
“那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刚复职可能会不习惯,有什么事就给我发消息。“
“好,不用担心。”
“对了,崔善,你申请见习事务长的报告写好了吗?”
“还没,不过也快了,今天差不多能完成。”
按照大韩航空的晋升制度,阿善头等舱考核期已满,可以正式申请见习事务长了,她最近不排飞的时候,基本上都窝在家里写报告。
就着这个话题,两人又聊了半天,中途阿善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点开看,是灿烈在kakaotalk上给她发的消息,一张照片。
照片里白炽灯清清冷冷的,不难看出是人气歌谣的后台,一男一女。
男的是金俊勉,穿着黑色西服,露出半张温润侧脸,女生一看就知道也是IDOL,皮肤白皙,妆容精致,还挂着耳返,和他对立而站,黑色长波浪卷发搭在莹润的肩膀两侧,呈自然下垂的弧度,手里拿着一瓶果汁,递到他面前,下面应该是粘了张便利贴,从指缝间透出微微的蓝色,眼睑下垂,视线盯着地上,透出股娇羞意味。
角度是偷拍的,光线亮,但有些模糊,还带着朦胧的雾蒙感,光圈晕染开一片,像极了演出结束,偷偷在后台约会的爱豆情侣。
照片后面,还跟了两条消息。
“怎么样,崔善,我够义气吧。”
“要有危机感啊,我们俊勉哥可是人气男。”
阿善低着头,指尖沿手机边缘,来回摩挲。
珍延看她若有所思的模样,轻声问:”崔善,没事吧?”
阿善按灭屏幕,把手机翻转过去,扣在桌面上,笑着说了句没什么。
初冬温暖光线透过咖啡厅的落地窗,倾洒在她的半身,嘴角微微上翘,姿态放松又恬静。
她等到了,时机。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房间昏暗,温度适宜。
阿善洗了澡,倒了杯温水,一杯放在床边,拿着一条软毛巾在那擦头发,弄好之后,坐在床上用笔记本电脑写报告,她写的顺手,这些天已经完成大半,只差个总结,此刻屏幕中黑色字体密密麻麻填满了整页,往下滑,一共四页,她接着空白处,继续写。
与此同时,EXO待机室。
灿烈懒懒散散地窝在沙发里,手机一直握在手里,盯着和阿善的聊天界面看,上滑下滑,翻来翻去,不停刷新,要不是待机室里的电视还在直播前面舞台的画面,他都怀疑是自己没有信号。
明明已经显示已读,可却空白一片,没有回复。
她为什么这么冷静?
按照他的预想,当她看到照片的时候,消息会像轰炸一样,接连不断的发过来。
连问什么,他都替她想好了。
那个女爱豆是谁?
是在表白吗?
他们怎么认识的?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紧张和忐忑。
也许,她会借着感谢他的理由,单独请他吃饭,拜托他帮忙监视俊勉哥,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直接和她联络,而不是每次都通过俊勉哥来转达。
可她甚至一句话都没问。
灿烈若有所思,他分不清自己撞见这一幕,偷偷拍下来,发给崔善时,是什么心态,应该是带着些许微妙恶意的。
当时是彩排结束,成员们先回了待机室,他碰见其他组合的同岁朋友,便多聊了两句,约好下一次92line聚会的时间,就匆匆分开。
往待机室回,走到转角处,就看见走廊尽头,俊勉哥被一个出道不久的新人女爱豆给拦下。
这个女爱豆他认识,是一个新人组合里的,组合名字叫什么记不太清了,出道不久,同期打歌的时候,来EXO待机室问候过,之所以有印象,也是因为拍认证照的时候,他注意到她偷偷挪到了俊勉哥身后,踮起脚,比了个剪刀手,心满意足地偷笑。
两人对立而站,那个女爱豆面带羞涩,递了一瓶果汁过去,因为隔的远,她说了什么,听不太清,他掏出手机,把声音调到最小,悄无声息的拍下这一幕,给阿善发了过去。
再抬头的时候,就见俊勉哥已经接过果汁,表情温和疏离,没有什么旖旎暧昧的氛围,态度表现的很明确,把两人的关系划为并不亲近的前后辈。
那个女爱豆害羞,视线一直盯着地上,说完话很快离开,俊勉哥从果汁上撕下便利贴,看完之后,脸上没什么表情,揉成团,扔进了角落里的垃圾桶。
他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回到待机室,就看见俊勉哥和成员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而那瓶果汁被随意的扔在沙发角落里,无人问津。
晚上金俊勉回到家时,阿善已经睡着了,他在床边坐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视线顿在她安睡的眉目,黑发凌乱散落在枕头上,还有松松贴在脸颊的几缕发丝,乱的让人有点想伸手去抚平,想看清她温软清丽的模样,旁边的笔记本电脑还充着电,在昏暗房间里发出刺眼的光线,手机放在键盘上。
他想把手机拿开,然后把电脑合上,却不想手指不小心碰了一下屏幕,相册的界面突然就弹出来了。
照片不多,有风景照,她的自拍,他们俩的合照,最新的一张是从kakaotalk上保存的,他再熟悉不过,因为照片里的人就是他,是今天在录制人气歌谣彩排结束时,被一个女爱豆送果汁示好时,有人偷拍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她拜托了成员或者身边的工作人员监视他,并没有私生活被冒犯的不适感,反倒是因为猜测她比表面上看到的要更爱他而生出愉悦感。
这时阿善突然动了动身子,很轻微的动作,雪白的蚕丝被小幅度地滑动了一下,他的视线便下意识落在她白腻无暇的脖颈处,往下是很明显的精致锁骨。
手里握着的手机突然震动一下,kakaotalk的消息直接弹出来。
是灿烈发来的。
【崔善,你什么都不想问吗?】
金俊勉知道阿善的密码,是他生日,910522。
他想确认,照片是不是灿烈发给她的,也想知道,她是否真的在看到照片之后,什么都没问。
多次输入,每到最后一个数字时,他又犹豫不决地删除掉。
最后一次,屏幕解开,点开那条消息,她和灿烈的聊天界面显示出来。
仅有的一张照片,两条消息都是灿烈发过来的,显示已读。
她看了,但是什么都没问。
即使金俊勉之前没谈过恋爱,也知道这并不是正常情侣之间的相处模式,他身边有前辈谈恋爱,即使是毫无根据的绯闻,女朋友也会打来无数个电话追问,前辈要好声好气的哄上半天。
她看到这样暧昧的照片却一句话都没问,到底是对他足够信任,还是根本就无关心?
很短的时间内,金俊勉想了很多,把灿烈刚才发来的那条消息删除,然后按灭屏幕,把手机和电脑放到一边。
再转回身时,阿善醒了,缓缓坐起身,声音轻轻的:“你回来了。”
他嗯了一声,在床边坐下,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直视着她的眼睛,眸中的情绪很复杂:“今天在家都做什么了?”
她温温软软的笑:“陪珍言去了趟医院,然后一起喝了下午茶,回来就一直在写报告。”
金俊勉追问:”你不好奇我一整天做了什么吗?“
阿善勾唇,和平时温柔的模样没什么不同:”肯定是一整天都在录制。“
她话音刚落,便被面前的人用力抱住,他抱得很紧,仿佛在忍耐着什么,声音依旧温和:”是啊,没什么特别的。”
阿善轻拍了拍他的背,他微微退开身子,箍住她肩膀,一下子吻了上来,并不温柔,带着急切,迫于证明些什么。
她温柔的回应似乎能安抚他,慢慢变成轻吻,从她眉眼吻到脖颈。
在这之后的几天,他们的相处变了似乎又没变,金俊勉加倍对阿善好,同时也对她的一言一行也更加敏感,好感度不升反降,一下子降到了六十五,和他的实际行动,完全相反。
等到他个人行程音乐剧《笑面人》临近公演期时,两人聚少离多,因为思念,好感度又慢慢回升,零零星星涨到了七十。
珍言复职的前一天晚上,阿善在她家陪她一起睡的,太久没工作,她很紧张。
光线昏暗,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床尾衣架挂着熨烫好的制服。
珍言翻了个身,面对着阿善,声音很轻:”崔善,我睡不着。“
阿善笑:”那我陪你聊天。“
她摇头:“算了,你明天四点就要起床,还是长途,不耽误你休息了。”
“没关系,正好倒一下时差。”
珍言有些不好意思:“那就聊十分钟。”
阿善笑着点头,即使光线昏暗,看不太清,也能感受到她的温柔。
”崔善,其实我挺害怕的,怕回到公司,又听到那些关于我的奇怪传闻。“
”我知道,可是珍言,我们没办法堵住所有人的嘴。“
这话听起来很残忍,可却是事实。
珍言久久没说话,再开口就转移了话题:“崔善,你结婚一定要请我做伴娘啊。”
“我想分享你的幸运……”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在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把自己活成了这副悲惨的模样。”
她说着,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耳边发丝间,看不见痕迹。
阿善声音很轻,不是安慰,而是在认真陈述事实:“珍言,你很好。”
“谢谢你,崔善。”
阿善在纽约落地的时候,打开手机,未读消息一下子弹出来,珍言的在最下面,只有两条,中间间隔了八个小时。
第一条是上午九点四十发的。
【崔善,行政部说我的复职申请未被批准,怎么办?】
第二条是下午五点三十二发的
【崔善,李代表说想要私下里和我见一面,具体讨论复职的事情】
阿善捏着手机的力气很大,指尖泛白,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连忙给珍言拨了过去,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
“嗯,崔善,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没什么不对,这让阿善稍微放下心来,她问:“珍言,你没事吧?”
“没事,李代表跟我解释清楚了,是中间审批流程出现了一些差错,等你回来再跟你细说。”
“好,没事就好。”
挂了电话,阿善把行李箱放好之后,上了大巴车,车子启动,她看向窗外,宽阔公路,一望无际。
珍言瘫坐在浴室里,雪白的脖颈上是青紫的痕迹,手里紧紧攥着电话,神情麻木,眼神空洞,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止不住的流,缓缓转头,看向站在浴室门外的男人,他看着她笑,如同梦魇。
第16章 混乱 好感度八十
阿善从纽约飞回来,第一时间联系了珍言,她说她在医院。
沉闷的天气令人窒息,没什么阳光。
阿善站在病房外,手按在门把上,顿了很久,才转开病房的门。
病房很干净宽敞,弥散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身穿病服的珍言正对着窗外发呆, 她抱着膝盖,下巴抵着膝盖, 整个人蜷缩在那儿,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来,见是阿善,一怔,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眶发酸。
阿善松开手里拉着的行李箱,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握住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静:“报警了吗?”
珍言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几乎快掉下泪,喉间哽得难受,发不出声音,死死揪着被单,很缓慢地点了点头。
啪嗒一声,一滴泪落在阿善手上。
滚烫的泪珠源源不断,不停落在她冰凉的指尖上。
珍言没说的是警察调查期间给她带来的二次伤害,男性警察要极为详细的盘问事件令人羞耻的细节,检察院的检察官也是一样如此,以调查再次确认为名,又来盘问过两次,让她丝毫没有感到被保护,反而感觉巨大的羞耻心和怕被报复的恐惧感,而这一切她只能通过眼泪来宣泄。
阿善看着珍言,她脸色苍白得可怕, 衬得那双眼睛通红,眼底泛着血丝,不再明艳,从内往外透着不堪一击的脆弱。
看着看着,阿善突然就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是心疼,愤怒,怜悯,无力,很多情绪堆积在一起,她找了个借口,带上门出去,在走廊长椅上坐下,头和眼眸一起低垂。
系统提醒:“宿主情绪产生波动,三秒后进行清除。”
阿善:“暂时不需要清除。“
系统:”再次向宿主确认,是否需要清除?”
阿善没犹豫:”不需要。“
这些情绪还有很大的用处,对于她的攻略来说……
系统执行命令后,悄无声息,她依旧能清晰感受到心底的压抑。
这也是阿善和珍言见的最后一面,她在令人身心俱疲的调查结束后,辞职搬回了蔚山,和父母一起居住。
李代表因为接受调查,被暂时限制行动,大韩航空公司内部,所有相关话题都被严令禁止讨论。
结果很快出来,因为证据不足,无法定罪,这样的结果,珍言无法接受,适逢me too运动盛行,她决定站出来勇敢发声。
这场运动始于好莱坞,月初昌原地方检察厅女检察官徐智贤在检方内网发文,公开自已曾遭检察长骚扰的经历,并鼓励受害者不要沉默,勇敢站出来为自己发声,此后,不断有女性站出来,曝光自己被同事或上级骚扰的经历,也因此愈演愈烈,从司法界拓展至演艺界、司法界、教育界等领域。
珍言通过媒体曝光了大韩航空隐瞒内部骚扰一事。
阿善是在新闻上看到的,内容较贴近于珍言和她说的始末,记者并没有为了吸引人眼球,而捏造扭曲事实。
红色刺眼的标题下,是详细说明。
【大韩航空发生一起男上司利用职权骚扰女职员的暴力事件。该男上司以汇报讨论业务为由,约女职员单独在外见面,一直劝酒骚扰女职员,虽然遭到了强烈反抗,但依然没有停止行为,女职员因此留下心理阴影,该事件提交检察院,却因证据不足,无法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