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不管三七二十一,赶紧跪下,“奴婢错了,长公主不要动气,奴婢这就……”
说了一半,却卡住了。这就什么?难道还能让厨房重做一碗端上来,那不是更烫吗?
秦舒窈心里感叹,这小丫头跟了原主这么多年,怎么也没学会多少机灵劲儿,只能冷脸接道:“还不端下去,凉个一刻钟再拿上来?”
“啊?啊……是,奴婢立刻就去。”
保持住了人设的秦舒窈舒了一口气,从桌上夹了一个小酥饼,冷冰冰扔到顾千山碗里,“喏,吃这个。”
第10章 第 10 章 出门算卦,进宫搞事。……
一顿饭过,下人奉茶上来。
秦舒窈刚喝了几口,外面就有人来,在门口轻声知会了几句,桃夭就上前禀道:“长公主,是看守徐公子的人来求见。”
徐公子?徐子卿?
她脑子里转了个弯儿,才想起昨天早上拦住她质问,被下人强行拖走,仍用手死死抠住地上不放的那个人。
自从交代人将他带回后院,严加看守,她就忙于成亲这一件事,要是没人来提醒,她几乎就要忘了。
“一大清早的,来干什么。”她皱起眉头,略微有些不耐烦。
虽然后院里这群男宠,与她本人半分关系也没有,但在她新婚的第二天,就当着她正房的面提男宠,哪有这么办事的?
她深刻地觉得,这公主府的下人,说是伺候着一位乖张狠毒的主子,这一个个的眼力见儿都掉地下了?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不悦道:“滚进来回话。”
那人低头哈腰地进来,见礼道:“给长公主和驸马爷问安。”
顾千山静静地坐在一旁,好像事不关己一般,秦舒窈将茶杯往桌上一搁,“什么事?”
“徐公子他……”那人似有些为难,搓了搓手,“他绝食了。”
“绝食?”
秦舒窈眉毛一挑。
她原本还想着,能让这随从一大早的来搅扰,没准是那徐子卿真出了什么事,不得不向她禀报。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着实五味杂陈。
“正是,自昨日被带回房后,徐公子读书写字,看似一切如常,只是拒不饮食,送进去的饭一口都不动。”随从苦着脸道,“长公主您吩咐过,要奴才们严加看守,不要限制他行动,但也不许他寻了短见。因此奴才们揣度着,还是该来向您禀报一声。”
秦舒窈额角上的青筋跳了跳。原身养在后院里的这些男宠,她一时还未及料理,没想到一天天的净给她生事。
“孤要你们防着他寻短见,是说别让他拿刀捅了自己,或是投了湖。”她凉凉一笑,“至于绝食,一天两天的又死不了人。”
诸人低头沉默,不敢出声。
秦舒窈悠闲地又喝了一口茶,“回去继续守着,他不吃不喝,就由着他去,要是哪天没力气动弹了,就把吃的喝的强灌进去,死不了就行。”
她眼见得那随从抖了一抖,应道:“奴才遵命。”
直到那人退下,她才舒出一口浊气。
这段时间以来,都没顾得上原身留下的这群男宠,得空还是要清理了才好,以免再横生枝节。只是真做起来,还是要谨慎一些,以防有徐子卿这样的……
她不由微微头疼。好端端的一个公子,这么想不开,被强迫当了男宠,竟还能对她生情,怕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过了片刻,她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顾千山一动不动坐在她身旁,微低着头,双眼半垂着,像是盯着眼前那杯茶,但是谁都知道,他看不见。
对秦舒窈的视线,他自然也毫无察觉。
秦舒窈的心里终究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不论和他成亲是真心还是假意,人家刚过门,就把这些男宠的事闹到他眼前来,什么绝不绝食的,多难听。
她瞟他一眼,再一眼,干咳一声:“先前忘了同你说,孤的后院里有几个男宠。”
顾千山连神情都没有变一下,只淡淡应道:“嗯。”
“如今你是孤的驸马,往后就都由你说了算,要是……”秦舒窈看了看他的眼睛,“要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就找孤替你撑腰。”
眼前人的反应,却像是告诉他今晚吃什么你来定一样,平静地点了点头:“好。”
“……”
秦舒窈忽然被噎了一下。
要是他介意,那倒还好,偏就是这副模样,吃不准他究竟在不在乎,才让人心里不是滋味,明明那些男宠,都不关她什么事。
“那什么,”她站起身道,“孤今日要进宫,先走了。”
对这一句,顾千山却突然有了反应。
“进宫?”他抬起头,面向着她问。
怎么,这就管上她了?秦舒窈挑眉笑了一下。
但不知是有了一层夫妻的虚名,对他就难免心软些,还是因为每次见到他没有落点的目光,就会感到有些不忍心,她当真回答了他,只是语焉不详:“嗯,有些事,就当是回门了。”
她瞥他一眼,“你不方便叩拜,就别去了。”
不是不耐烦和他细说,更不是嫌他,只是她想做的事,既不光彩,也不善良,好像没有让他知道的必要。
顾千山静了片刻,倒没有追问,只是忽然笑了一笑:“那我替长公主算一卦吧。”
“……什么?”
秦舒窈不由得一懵,怔怔地望着他。
“古时候,有些达官贵人会在家中养术士,或是懂得周易卦爻的门客,每逢出门前都要占上一卦,以卜吉凶。”他微笑道,“不如让我,为你算一卦吧。”
“……”
秦舒窈一时半会儿可能还没接受,自己家里有位算命先生的日常。
她本想拒绝,但见他坚持,转念一想,好歹他也是师承高人,有神算之名,万一自己今日出门被花盆砸中脑袋呢,横竖算一卦,倒也没有坏处。
于是她点了点头,“也好,你需要什么,卦签还是沙盘?你房中有吗,让下人去取了来。”
眼前人却微微摇头,“不必,只摸骨就好。”
“又摸骨?”秦舒窈眯眼,“上次你给孤算的,还是平生运势。”
“道理都是相通的,念随心动,便可观过去现在未来。”
顾千山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长公主莫非是,信不过我。”
……确实有那么一点儿啊。秦舒窈心道,这人一只手,统共也就这么几根骨头,要是能把这辈子每一天的运势都读明白了,难不成是微缩骨雕了她的生平。
但摸一摸毕竟也不少一块肉,她还是伸出手去,“那就让孤看看,顾先生能摸出什么来。”
顾千山并不将她刻意的冷言冷语当做一回事,执起她的手,如上次那样细细地摸过去。
他的视线半垂下来,望着虚空中的某处,秦舒窈却抬眼,静静看着他。
这一回,她心头的异样感有所减轻,反倒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脸上。之前见时,他还蒙着白绫,看不清面目,此时再看,他替她摸骨算卦时的神情,竟然相当的安静且专注,倒像是在对待一件很郑重的事一样。
令她安心的是,无论被如何肆无忌惮地打量,这人都是发现不了的,她放心地盯着眼前这张脸,直到他开口。
“长公主今日入宫,并非吉兆。”
“嗯?”她冷哼了一声,“你最好给孤说明白了。”
这话要不是他说,她保管以为是江湖骗子拿话诓人的。
周围下人大气都不敢出,面面相觑。驸马成亲后的第一天,就敢大早上的这样触长公主霉头,委实是……了不起。
顾千山却不慌不忙,“长公主此次进宫,主是非之兆,心生邪念不散,引诱他人未成,且计划有被人窥破的危险。”
“……”
秦舒窈的眼睛陡然睁大,瞪着眼前的人。
这人果然能知天命不成?
她沉浸在震惊中,一时忘了言语,偏顾千山还微笑着问她一句:“长公主,不知我说的,对或不对?”
秦舒窈蓦然惊醒,猛地从他手中将手抽回,嘴角紧绷,“荒唐,卜卦都是未验之事,哪有现在问孤准不准的?”
顾千山一味浅笑,只面对着她,不说话。
她心中砰砰直跳,为免暴露慌乱,转身就走,同时喝道:“桃夭,还不跟孤走?”
桃夭匆忙答应,一路疾行跟上她的脚步。
秦舒窈紧握着拳,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刚跨过门槛,却听身后传来一声:“长公主。”
她脚步一顿,想了想,到底是回了头,冷着脸问:“何事?”
顾千山站在原处,并未挪动,只是遥遥望着她,脸上褪去了笑意,神情肃穆,“我不愿你进宫。”
若让旁人听了这话,还以为他不能免俗,也与后院中有些男宠一样,喜欢痴缠着长公主,以乞得多几分宠爱。
但秦舒窈却听得明明白白,这是另一个意思。
她盯着顾千山看了许久,终究拂袖而去,淡淡留下几个字:“顾先生自重,少管孤的事。”
说罢,也没有再管那人是何反应,转身一路远去。
入宫的这一路上,桃夭都安静得很,大约是见长公主与驸马不悦,不敢扰她,秦舒窈端坐在马车中,面无表情,心中却翻涌得厉害,手心微微沁出汗水。
她今日的意图,顾千山竟然完完全全说中了,那余下还未发生的事,也会应验他的预言吗?那她好不容易决心要做的事,究竟还有没有意义?
她怀揣着一团乱麻进了宫,却不是朝着以往熟悉的方向去,而是径直到了长林宫,门前宫人见了她,惊惧之情溢于言表。
她面向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妩媚一笑:“孤来瞧瞧你们淑妃,怎么,不欢迎?”
第11章 第 11 章 听说皇后胎气不稳。
秦舒窈前脚刚被请到正厅稍坐,后脚淑妃就得了通传,匆匆忙忙赶来。
“妾身参见长公主。”她一边见礼,一边赔着小心,“不知长公主尊驾到来,妾身招待不周,还请您勿怪。”
她粉唇微抿,眉梢眼角流露出不安,显然是没想明白,这凶神恶煞的长公主过往与她瓜葛不多,今日是如何忽然往她这长林宫来了。
秦舒窈扫了她几眼。
衣裙合礼,但领口和衣带都不够严整,长发绾的髻有些松,上面只插了一支素净珠钗,一张脸仍旧花容月貌,只是未施脂粉,神情紧张间,还透着几许睡眼朦胧。
她刻意凝视了一会儿,低笑一声:“淑妃怕是刚起来吧,是孤来得早,扰了你睡觉。”
淑妃脸上顿时泛红,低头道:“是妾身懒怠了。”
“哪里的话呢。”秦舒窈施施然一笑,看似和善,话里话外却透着寒气,“淑妃独得圣宠,晚上伺候皇兄辛苦,起得迟一些又能算得了什么。”
淑妃垂头不言,身旁宫女却怕主子受了委屈,硬着头皮道:“长公主容禀,我们娘娘并非是因为奉圣才起迟了的。”
“岫玉,多嘴。”淑妃连忙回头训斥。
秦舒窈唇角微扬,“哦?那淑妃大晚上的,都干点什么呀?”
眼见得不好交代,淑妃只能无奈说出实情:“昨夜皇上原是歇在妾身这里的,但夜半时分,未央宫忽然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腹中不适,急召了御医,妾身便陪着皇上匆匆赶去了。御医来了,诊出胎像不稳,又是煎药又是施针的,如此忙碌到寅时,才暂且安稳下来,皇上陪着皇后娘娘了,妾身便独自回来。”
胎像不稳?
秦舒窈心头一跳,脸上不能表露,心中却砰砰如擂鼓。
不会这样巧吧,她昨夜刚狠下心拟定了那个计策,今天就听说这个消息,难道真是有天意驱使,要她水到渠成这样去做?
但她又总忍不住想起,出门前顾千山的那一句“心生邪念不散”,令人内心难安。
“长公主?”淑妃小心试探道。
秦舒窈回过神来,看了看她眼下的黛青,笑了一下:“如此说来,淑妃昨夜果真辛苦了。”
她笑意未散,眼神又一转,“孤也难得进宫,不知淑妃可愿意,陪孤一同去看看皇嫂?”
“啊……”淑妃的神情显然犹豫了片刻。
这位长公主,哪是什么难得进宫,不但三天两头往皇宫里跑,且以寻衅闹事为乐,哪一次来不是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她看着秦舒窈的神色,就疑心是没安什么好心,十分害怕她是专程去皇后面前撒泼的,皇后本就胎像不稳,需要静养,万一被气出个好歹来,可怎生是好。
可她终究没有忤逆长公主的胆量,怯怯劝了两句不成,也只能愁眉苦脸地陪着一同去了。
到得未央宫,刚走到椒房殿外,却听见里面隐约有琴音歌声传来,美则美矣,可让秦舒窈忍不住诧异。
不是静养吗,还有心情听这些歌啊曲的?
进了门,就更诧异了,床边不止皇帝陪着,太后也在,一旁还有一名乐师,正在抚琴吟曲,见了她视若无睹,半分也不曾停。
太后见她来,也是吃惊,和蔼道:“你回宫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倒是让你寻到你皇嫂这里来了。”
秦舒窈定了定神,找回了跋扈的姿态,扬眉望着床上的皇后,“听说皇嫂昨夜胎像不稳,我特意来看望,没想到这厢还在听曲儿呢。”
皇后倚在床头,脸色苍白,听了她的话柔弱一笑,似有惭愧之色。
不待她开口,皇上已经先一步解释:“舒窈,你先听一听,这曲子如何?”
秦舒窈摸不着头脑,凝神听了一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