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场朋友聚会,就这样被她搅了......
不过,其他人似乎都没在意。
正大口吸溜着炸酱面的郁庭一见他们出来, 立刻大声调侃道:“我艹,晏哥,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人家迟怿和岑果结婚都好几年了,连个屁都没瞧见, 你倒好,刚结婚就闹出人命来了!我说,等你家孩子出来,可得认我做干爹啊!”
辛澄:“......”
这人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吐了一下而已,就联想到“孩子”了......
她想着就看向励晏林,原以为他会第一时间否认,却听他冲着郁庭嗤笑道:“你能教他什么?喝酒、打游戏,还是离家出走?”
真是......一语中的。
郁庭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迟怿双臂抱胸站在吧台里头幸灾乐祸地笑,郁修林则面无表情地盯着辛澄。
她被励晏林揽在怀里,半垂着脸,长发披散下来,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表情。
岑果倒了杯温开水送过来,像是生怕吵到她肚子的“宝宝”,轻声细语地说道:“先去沙发上休息一下吧,小怿已经把小米粥煮上了,等你胃里舒服了,就能吃了......”
看着她那张充满关切的脸,辛澄心里既感动又难过,告辞的话说不出口,只好转头去看励晏林。
励晏林收到她求助的讯号,当即说道:“不用麻烦了,我得带她去趟医院。”
“哦......”岑果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立刻点了点头,说,“那快去吧......”
励晏林跟迟怿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辛澄往后院走,跨过院子间矮矮的竹篱笆,便回了励晏林的家。
辛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励晏林端了杯温水给她:“喝完就去医院吧。”
辛澄接水的动作一顿,随即摇头:“不用了。”
“听话。”励晏林揉了揉她的发顶,将水杯放茶几上,蹲下身,望着她的眼睛,耐着性子和她讲道理,“生病了就得去医院,要不然会越来越严重的。”
那口气听来就像在和不懂事的小朋友对话。
辛澄对上眼前那双情真意切的黑眸,忽然想起去岑果家之前,他在楼上卧室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我就想让你当我的幼儿园小朋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要是被人欺负了就回来跟我告状——我一定狠狠帮你欺负回来!”
心头忽地一动,她咬着嘴唇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将那件从没有和别人说过的事情说出来:“我没有生病,那只是.......心理原因。”
“心理原因?”励晏林不太明白,他起身坐到辛澄身旁,皱着眉头,用眼神催促她说下去。
“就是......”脑海中浮现出九年前的那一幕,一阵强烈的恶心冲上喉头,辛澄闭上双眼,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捏成拳,好不容易将那股难受的感觉咽下去,这才断断续续地说道,“炸酱面......我没办法吃.......因为以前,在面里混杂过.......蚯、蚯蚓......”
“蚯蚓?”励晏林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辛澄艰难地点了点头,又猛地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脑海里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赶出去。
励晏林愕然,一个猜测浮上心头:“是......曹辉他们干的?”
“嗯。”
励晏林:“......”
他知道她读初中那会儿日子不好过,经常被辛家人欺负,却没想到,竟然不好过成这样!
一时间,震惊、怜悯、痛恨......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从心底一股脑儿涌上来。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眸光暗沉得仿佛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海面。
他压住心头的怒火,抱起辛澄大步上了楼。
辛澄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
励晏林没说话,双臂轻轻颠了一下,将她抱得更紧了。
他径直将她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这才说道:“你先休息,我去打个电话。”说着又疾步离开卧室。
辛澄:“......”
一天下来,的确累了。
她闭上眼睛,身体一动不动,脑子却不停地转。
好几条蚯蚓乱扭的炸酱面、胡氏兄妹傲慢无礼的脸、试图说服她向胡氏兄妹低头的秦凯......一幅幅画面像走马灯似地在脑海中轮番闪过,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却听轻微的开门声传来,她缓缓睁开眼睛,一阵又快又急的脚步声之后,励晏林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澄澄。”他侧身靠在床头,昏暗的壁灯下,他唇角的笑意清晰可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连声音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这实在罕见,辛澄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在做梦。
励晏林却不知道她心里所想,一边用手指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一边轻快地说道:“刚刚公安局的人跟我说,他们查到了曹辉贩毒的证据!”
“贩毒?”辛澄一下子清醒过来,她坐起身,睁大眼睛问道,“那应该可以判刑了吧?”
“当然!以他的罪行,少说也得关个十年!”
“十年!”辛澄愣了一瞬,随即笑起来,“太好了!”
这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大喜事!
辛澄的眼里闪起泪光,她一把抱住励晏林,笑道:“励晏林,谢谢你!”
因为激动,她的尾音有点抖,嗓音里有笑意,还夹杂着微弱的哭腔,混在一起,听起来有点怪,可她根本就不在意。
而突然被抱住里的励晏林蓦地一怔,随即缓缓笑开。
他低下头,女人散着清香的发丝贴在脸上,软软的,痒痒的,他贴上她的面颊,隔着浓密的秀发温柔地蹭了蹭。
说起来,曹辉被判刑完全是咎由自取,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根本用不着谢他。
可心里虽然这样想,讲出来的话却是:“那你要怎么谢我?”
辛澄默了一瞬,随即退出他的怀抱,轻声问道:“把《婚前协议》延长一年怎么样?”
他什么都不缺,而她能给的又很有限,想来想去,也只有延长协议对他来说或许还有点用。
可眼前的男人却久久没有回应。
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狭长的黑眸里瞧不出情绪。
辛澄心头一紧,一个念头猛然间弹出来
——他只和她签了一年的协议,说明他只要和她扮演一年的假夫妻就够了,她却自作主张地以为越长越好......
辛澄窘迫不已,慌忙低下头,摆着手改口道:“那个......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你别当真......”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励晏林打断了:“一年就够了?”
“诶?”辛澄没听明白,抬起眼,不解地眨了眨眼。
“我说,曹辉至少要被判十年,你就给我一年?是不是太没诚意了?”
辛澄歪着脑袋盯着他的脸,却怎么也分辨不出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于是顺着他的话问道:“那要几年?”
“嗯......”励晏林摸了摸下巴,装模作样地思考了几秒钟,随即说道,“怎么也得1:1吧?”
也就是说,起码要延长十年?
一年两年还说得过去,十年的话......
明显是在开玩笑了。
辛澄忽略心头的那抹失落,故作为难地蹙起眉头,“不行不行,十年后我都三十三了!大龄失婚妇女再婚很难的!”
励晏林微微一笑:“既然那么难,那就别离了......十年都过了,一辈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是不是?”
辛澄一听,立马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再婚虽然很难,但总比和一个没感情的人过一辈子好呀!
再说了,也不一定要再婚啊,养几个小鲜肉,岂不是更美?”她说着就满怀“憧憬”地笑起来。
和他没感情,以后要养小鲜肉,一个不够,还要养好几个!
励晏林气得牙痒痒,他倏地沉下脸,不满地瞪着她:“辛澄,这就是你的人生理想?”
辛澄像是完全没瞧出他的情绪,得意地扬了扬眉:“是啊,听起来很不错吧?”
不错个鬼。
励晏林一把将她按在床上,低头咬住她的下唇。
“唔,好痛......”辛澄忍不住捶他的后背,男人却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咬完嘴唇,咬她耳朵,咬完耳朵,又去咬脖子。
辛澄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励晏林,你属狗的吗?”
“嗯,专咬你这只不清醒的小傻猫。”
辛澄:“......”
她哪里不清醒了?她最清醒了好不好!
要不然早就被他以假乱真的柔情俘获,陷在和他做一辈子夫妻的美梦里无法自拔了。
励晏林咬着咬着,忽然发现身下的女人没了动静,一抬头,就见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眼里含着水光,眼角泛红,被他咬过的嘴唇微微嘟着,满脸都是委屈和惆怅。
励晏林的心脏猛地一抽,心疼和懊恼瞬间涌上心头。
“弄疼你了?对不起......”他哑着声道歉,目光扫过自己咬过的几个地方,嘴唇和耳垂倒还好,就是脖子那里,被他咬出了几处明显的印记,她的皮肤本来就白,衬得那几处大小不一的红痕越发明显。
辛澄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咬够了就快起来,压得我好疼......”
那带着怨气的娇软嗓音落在励晏林耳里,竟比撒娇还要动听。
一股异样的情愫从小腹骤然腾起。
他一动不动地瞧着面前的女人。
她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浅灰色的床单上,巴掌大的小脸白皙精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泛着水光,整个人看起来柔弱得不堪一击。
好想狠狠地欺负她,直到她哭着求饶......
可怕的冲动从内心深处生出来,像气球般迅速膨胀,转瞬间就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
他紧紧地盯着她,眸光炽热,像燃着两团黑暗的火。
就着这时,一声奇怪的“咕——咕——”声从身下传来。
励晏林眸光轻轻一动,随即见身前的女人垂下眼帘,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饿了。”
励晏林:“?”
“想吃羊肉汤。”
励晏林:“?”
“还想吃烤羊腿。”
励晏林:“......”
“再来几串羊肉串就更好了,嗯,还要一罐酸奶。”她舔了舔唇,满眼都是对美食的浓郁渴望。
那一个接一个的菜名将励晏林心底那股强烈的冲动搅得七零八落,他哭笑不得地坐起身来,试图打消她的念头:“你刚刚吐过,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可我饿了嘛!”辛澄也跟着坐起来。
晚饭除了一肚子气,啥也没吃到,迟怿做的舒芙蕾和水果捞倒是美味,结果又吐得一干二净......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的肚子又叫了一声,这一声叫得比刚才还要响、还要久,听起来就像在抗议。
辛澄有点窘,她揉了揉饿得扁扁的肚子可怜巴巴地瞧着励晏林。
励晏林无奈,却也不肯轻易妥协:“想吃也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刚才为什么哭。”
辛澄:“......”
该说他记性太好,还是好奇心太重呢?
真实的原因肯定是不能说的......
她垂下视线,睫毛飞快地颤了几下,很快就找到了搪塞他的说辞:“就......工作被人抢了,有点难过......”
说的虽然不是实话,但也差不离了。
励晏林盯着她的脸,追问道:“就这么想要那工作?”
辛澄抿了抿嘴,抬眼迎上他的视线,“本来挺想要的,现在......一点儿也不想了。”
这是她的心里话。
失业就失业了,她又不是没工作就活不下去,何必为那五斗米折腰?
可面前的男人依然一瞬不瞬地瞧着她,那神情,像是在探究她话里的真伪,又像在思索什么。
辛澄等不及,扯了下他的衬衣袖子,问道:“现在可以去吃肉了吗?”
励晏林回神,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辛澄顿时眉开眼笑。
她利落地跳下床,边走边打开手机,准备给刘晓帆打电话。
刘晓帆就住在地下室的保姆房里,随叫随到。
可刚刚翻出她的号码,励晏林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不用叫她了,我陪你去。”
*——*
做羊肉汤的餐馆在老城区,藏在一片老破小区的巷子里,门面看着不起眼,人气却很旺。
辛澄读大学的时候偶尔会和室友们过来打牙祭,大家总是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担心体重,那种矛盾又快乐的心情至今还记忆犹新。
辛澄和励晏林到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餐馆里依然有不少客人。
坐下之后,辛澄才发现西装革履的励晏林和这间简陋嘈杂的小餐馆是多么格格不入。
更奇怪的是,他好像不是来吃东西的,面对一大桌香味扑鼻的美食,他竟然连筷子都没有碰一下,就那样干坐在看她吃。
辛澄被他看得不自在极了,连手里的烤羊腿都不香了。
“你怎么不吃呀?”她放下烤羊腿,戴上一次性手套,掰了一小块送进嘴里。
励晏林摇了摇头,说:“我不饿。”
“不饿还陪我出来?”辛澄以为他也想吃羊肉,特意多点了一些。现在好了,满满一大桌,她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辛澄试图说服他:“你该不会怕身材走样才不吃的吧?你身材这么好,偶尔吃一顿不会长肉的啦!”
励晏林一听唇角就翘了起来:“你说我身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