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别说,眼睛里藏不住的喜欢。
然而她喜欢,贺宁可是满肚子疑问。
和康以柠一样,江询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早就是半个儿子存在的江询,有什么弱点她自然也很清楚。
远的不说,就是刚上高中那会儿,陈悠心血来潮要锻炼一下他的家务能力,分配了刷碗任务。结果就一个星期,家里的碗无一幸免,全换新的了。
气得陈悠转着圈地在家里找衣架要揍他,还硬说这倒霉孩子是故意的。
就是这么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今天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硬要陪着她,一块给康以柠做长寿面,赶都赶不出去。
想着揉面总不能出什么事故,贺宁才看了一眼锅里的功夫,再转身,面粉已经沾额头上去了。
贺宁:“……”
吃饭的时候,康泽发来视频电话。
这段时间,康泽几乎每天都会给家里发消息。
没有康家人的打扰,贺宁和康泽的关系似乎有了起色。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康泽在说话,但好歹贺宁不再挂电话了。
聊了一会儿以后气氛渐佳,康以柠吵着要吃蛋糕。贺宁只能把桌子稍微收拾了出来,把蛋糕从冰箱里给她拿了出来。
掀开盒子,甜蜜清新的水果香味蔓延,漂亮的白巧上字体清秀,写着柠柠生日快乐。
旁边十分心机地画了颗桃心。
康以柠抬起眼皮悄悄地看了一眼江询,唇边笑弧弯弯,坏笑着表示自己可看出来了。
江询淡定了挑了挑眉,嚣张承认。
点了蜡烛,关了灯,康以柠在桌前坐下,面前的蜡烛忽然闪了一下。
脑袋上轻轻地落了点重量,康以柠歪了歪头,从影子上看出了,是一顶皇冠。
想来应该是蛋糕店送的小礼品。
康以柠伸手摸了摸,虽然是硬纸做的,却有棱有角,嘴上撒娇一样嘟囔着,“好不好看呀?”
古人有云,灯下看美人。
现下虽然没有灯,却有摇曳的烛火。原始而细腻的光源柔和了所有的细节,留下朦胧的轮廓,衬得人像画里人。
金色硬纸的皇冠斜斜地歪在她的乌发中间,带了金闪的设计却怎么都不及,她琥珀色眼睛里的那一抹。
江询在她身边,轻轻道,“好看。”
康以柠就着烛光,敛眉笑了。
唱生日歌的时候,往往都是贺宁起头,江询跟。
听着江询的低嗓,康以柠忽然间发现,江询其实是一个,不怎么唱歌的人。应该说,在她印象里,就没听见他开过嗓。
但就算这样,每一年的生日歌,他都完整地,给她唱了十八年。
心里淌过甜意,康以柠闭上眼睛,虔诚地许了三个愿望。
一是身体健康,二是学业有成,三是请把这个男孩子,永远留在她身边。
-
吃完蛋糕,康以柠和江询帮忙收拾了桌子,再想帮忙刷碗的时候一致被贺宁轰了出来,“赶紧出去,别霍霍我的餐具。”
只能讪讪地回到客厅里。
江询趁着这个空档,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礼盒递给康以柠,言简意赅,“礼物。”
康以柠接过来摆弄了一下,“我能拆开吗?”
江询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败在她灼灼的视线里,妥协道,“可以。”
康以柠欢呼了声,拉着人坐到单人沙发上。
江询坐沙发上,她坐旁边扶手。
小心翼翼地揪住蝴蝶结的一只耳朵,康以柠一边喊着舍不得一边拆。
丝绸很软,她稍微一用力,就散开了。
顺手搭在手腕上,酒红色的缎带就是最好的装饰品。江询看了会儿,伸手给她绑了一个松松的蝴蝶结。
打开盒子,最先看到的是条项链。细细的一条,玫瑰金色。
康以柠提起来,吊坠被黑色丝绒海绵勾住,稍微用了点力气,掉出了一个圆环。
她捞起来看,发现是枚戒指。
样式和江询之前手上那个差不多,只是窄了一些,中间红线的部分镂空,镶了一整圈的碎钻。
康以柠:“……”
所以她最后一个愿望,就实现了?
怀疑的视线落在他手指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想起那天在车上的对话,康以柠一个猛虎回头,死死地把人按在沙发上。
江询:“……”
调戏人一样凑了过去,康以柠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伸手直将领口往下拉,食指一勾,捞出了一条同款。
同样的戒指,少了钻石的点缀显得更为日常稳重一些。
康以柠暧昧地眨了眨眼睛,笑得贱兮兮地戳着他的心口,“江同学,你这是干什么呀?”
江询垂死挣扎,“送礼物。”
康以柠追问,“然后呢?”
“还有什么?”
“你说呢?”
“……”
原以为这些话还要等两年再说才不会吓跑她,但江询发现,这姑娘的胆子,可比他想得大太多了。
握住她作怪的手,江询视线从她的唇瓣一路划到眼睛,定住,“想问一个问题。”
康以柠一本正经地坐好了点,“嗯。”
“如果这是婚戒,你会收吗?”
“……”
本意只是逗一逗他说点好听的,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康以柠被他这话弄得一怔,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你打得好算盘哈!”
怕自己被他的颜值蛊惑,康以柠蛮横地揪住江询的脸,“钻戒不给买就算了,连求婚都不打算求了吗?”
提到这个话题,江询没跟她玩笑,依旧很认真地看着她,“不是,我只是先来预定。”
“……”
“期限四年,预定我的新娘子。”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那你再猜猜,继续挑衅我,……
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热。
电视里永远在播的高温预警和病倒人数, 成了今年令人印象最深刻的背景音。
真正踏入高三征程的康以柠和江询,同时感觉到了课业的繁重和曾经的荒废。在学校和张文辉的双重复习之外, 也各自找了老师,提高自己的短项成绩。
尤其是江询,因为选的多是理科,排课满到根本见不到人。反观康以柠,因为选的科目和温语完美重合,这个暑假倒是和她联系更紧密一些。
但她一紧密,陈辞就势必受到了冷落。
再加上温语本身就是个学习狂魔,一遇上康以柠, 两个人就是瞌睡与枕头,谁都舍不得离开谁。
陈辞经常受到忽视,自然心生不满, 于是挑了个风平浪静的晚上, 半是抱怨半是探究地问她, 究竟为什么对康以柠这么好。
“为什么对柠柠这么好吗?”温语戴着耳机, 手上的笔稍稍停顿。
时间无线拉长后褪了色,一下子回到她心里珍藏的那些日子。
“你是不是觉得, ”温语组织着言语, 说得极慢,“现在的我其实已经是很内向的人了?”
“还行吧, ”陈辞抓了抓眉尾,“就刚认识那会儿有点夸张。”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温语轻轻笑了一声, “其实我小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害羞一百倍可能还不止吧。”
难得有这么个机会,陈辞沉淀下来安静听温语说。
“话比同龄人少, 动作比同龄人慢,还比同龄的小朋友爱哭..小时候不太能理解,但现在想想,好像是有点烦人?”
温语唉了一声,“也难怪他们不愿意跟我一起玩儿了。”
陈辞哪里听得她说这样的话,立马反驳,“他们知道个屁!”
温语:“……”
不想受他影响,温语把话题拉回来,“可是柠柠不一样,她从小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活泼外向,每天都是笑眯眯,小朋友都很喜欢她的!”
“但就是这样受欢迎的柠柠,每回有什么活动需要组队的时候,都会主动选择我,连江询都不要。”
“或许你不能理解吧,”温语垂下眼,一字一句都极为认真,“可是陈辞,柠柠是第一个认真听我说话的人,也是唯一一个,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性子慢的人。”
“……”
“如果没有她,你看到的温语,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所以她现在需要我..”温语浅浅笑起来,嗓音温和沉静,“我觉得很开心。”
“真的真的,很开心。”
可能有些人会不相信吧,人的天性其实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撰写完整了一部分。
就像她害羞,像陈辞热枕,像江询冷漠。
而作为给温语吃了第一颗糖的康以柠,早在还不知道善良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就给了她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善意。
-
正式开学以后,远在千里之外的陈悠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儿子。
而这个儿子,正在度过人生中十分重要的一个时期。
虽然在她看来,这个不成器的家伙可能还在床上睡得醉生梦死,但依旧不妨碍她太久没见母爱泛滥,当即就买了机票飞回来。
回来的第一天,因为是平日要上课,于是只有贺宁一个人去接她。
等到家以后,恰好也到了放学时间。
康以柠一打开家门,只见一道火红色的身影飞奔而来,还没看清是谁,就被猛地抱住,狠狠亲了一口——
“我的宝贝诶,怎么瘦了?”
虽然这句话对每个姑娘都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但不巧的是,她昨天刚经过药店上的秤。
胖了整整五斤。
康以柠:“……想你想瘦的。”
另一边。
江询回到家里以后没看见人,估计陈悠是在康以柠家里,也没着急,慢慢悠悠地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这才清清爽爽地按了门铃。
一进门,同样的红火旋风刮过来,同样地在脸颊上狠狠亲了两口——
“儿子!妈妈回来了!!”
虽然这个场景她每次回来都会上演,但一点都不妨碍她,明早起来就开始看他不顺眼。
贺宁还在厨房里忙着,陈悠抓着江询上上下下看了两眼以后,就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一样,嗖地一下又回了厨房。
一点都没有刚才拉着康以柠不肯松手的心疼模样。
江询:“……”
两个妈妈都在里面,客厅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江询正想着先去洗手间里洗把脸,康以柠就从楼上下来了。
穿着短袖短裤的家居服,手脚修长白皙。
长长的头发绑成颗小丸子,一看见他就扑了过来,“嗯?”
揪着领子,捏着他的下巴来回看了两眼,圆溜溜的眼睛危险地眯成一条缝,“这是从哪儿出轨回来的?”
“……”江询肃着张脸随她摆布,“人在厨房里,你去收拾吧。”
他这不按套路出牌,害得她的戏也演不下去。
康以柠退开一步,手在背后扭得连七八糟,“我这就是提前告诉你,你要是敢,会有什么后果。”
江询:“什么后果?”
“也没什么,”康以柠歪着头看他,“不就是个社会新闻头条吗?”
江询:“……”
“不过那个时候,”康以柠磨磨蹭蹭地补充完整,“你估计是看不到了。”
不用补充完整也知道她是要杀/人。
江询无奈地笑了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没给她安全感,伸手在她脸上捏了捏,堂而皇之地夸她,“傻。”
康以柠:“……”
-
日子如流水过去,随着时间的减少,陈秀榕也一天比一天更严格。
桌上的卷子越堆越多,还未吃透的知识点越剩越难,题也就越写越乱。
第一轮复习早在补课和开学的两个月里结束,比起江询的魔鬼式提高,康以柠成绩明显上下波动得厉害。
至于原因,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
天气炎热,心里焦躁,一直到这个学期都要过去,状态都不怎么好。
一个人咬牙撑着的日子注定是脆弱的。
康以柠这天晚上背书怎么都背不顺畅,自己能察觉到的游离却拉不回来,只有嘴在动,脑子却是空的。
嘴巴打结,身体疲惫,再次忘了下句以后,铺天盖地的挫败感犹如流沙,将人结结实实地掩埋在失望之中。
康以柠崩溃地将脸埋在手臂里,头一次发觉,或许自己根本就没有那么聪明,未来也依旧还是很远。
但还是不想放弃。
只要一想起康至谦和孙立梅给她家的带来的伤害,她就觉得,即使是倒在了沼泽里,即使是死,都要爬出来,继续往前走。
在心里数了三个数,康以柠咬着牙关从桌上爬起来,抽噎着抹掉眼泪。
盯着面前这一排排的铅字,再度执起笔,一笔一划地写下那些总也记不住的,或许明天依然会忘记的字眼。
-
因为昨晚哭得太厉害,第二天醒来,眼睛尚未消肿。
康以柠困顿地拉开门,江询已经在等她了。
见到她的那一刻倦意自然消散了大半,江询迎上来的动作稍微一顿,问她,“眼睛怎么了?”
康以柠低着眼,嗓音沙哑地撒谎,“昨晚水喝多了。”
江询半信半疑,指尖轻轻戳着她的眼周,“真的?”
略微刺疼的触感让康以柠闭了眼睛,却依旧不想多谈。
推着他的肩膀往前走,“真的真的,不然还能是什么?快走快走,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