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夕意轻轻的掀起唇,一脸无害:“妹妹,你怎么突然过来推我啊。这么不小心,竟然摔倒了。”
“你……”
温白柔那句话还没说出口,刚刚发了一个音节,就被温夕意截在嘴中。
“慢点。”温夕意笑了笑,“碰到伤口可不好。”
温白柔:“……”
余光之处,肖洛辛放慢脚步,正慢慢向她们姐妹俩靠近。
也不知道刚才的对话他有没有听见,或者又听见了多少。
温白柔捂着脚踝处的伤口,蹙眉:“我……”
还未说完,温白柔知觉一双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拉起来。
温白柔当时特地找了一个角度,所以摔得并不是很严重,但可以给人造成视觉上的误差。
但她没想到的是,温夕意直接将她扶起来,挡住了肖洛辛漫不经心伸过来的手臂。
“……”
肖洛辛眼皮跳了下,收回手臂。
就听一道清快的声音说:“妹妹,要不然我扶你回去上药吧。”
裙身处的银勾刮了一下手臂,有些痛。
温夕意闷哼一声。
她顿了顿,扶着温白柔的手更紧了些,接着说:“这里我比肖先生熟悉,你的伤虽然是外伤,也不好耽搁太多时间。”
理由似乎无懈可击。
温白柔咬了咬牙,将话儿咽进肚子里,用求助似的目光看向肖洛辛。
肖洛辛:“……”
真麻烦。
然而,肖洛辛只是体贴的笑了笑,他的视线上下将温白柔打量一番。
“好像伤的不是很严重。”
他并没有太多的耐心去陪女人上药。
肖洛辛后退一步,左手放在胸口,漫不经心地笑道:“温小姐多休息,再见。”
正当他打算转身离开。
温夕意却叫住了他,“洛辛哥。”
这声洛辛哥完全是学温白柔,温夕意无声的反胃了一小下。
没办法。
既然她的姐姐想要演戏,当然要奉陪到底。
温夕意原本并不想掺和与肖洛辛相关的事情,但是温白柔想要陷害她来促进她自己和肖洛辛的感情,将温夕意作为牺牲品。
这触及到了温夕意的底线。
温白柔则因为这一声不同寻常的称呼而警觉起来,她扯住裙角,压出浅浅褶皱的形状。
…温夕意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以为这样能够引起肖洛辛的注意吗?
可是,在温临海面前,温夕意可是信誓旦旦的说对肖洛辛不感兴趣呢。
温夕意开口,温白柔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地。
“肖先生,请您为我妹妹送些擦伤药吧。我要继续参加宴会,没办法一直照顾她。”
“…好。”
“温白柔”作为未来的长姐,还是要给她一些面子。
肖洛辛没理由推辞,答应了。
这下,温白柔彻底松了一口气,对温夕意的防备顿时减少。
虽然话语和行为都令她不悦,但好歹温夕意为她争取到了一个能够和肖洛辛单独相处的机会。
*
温夕意将温白柔送到贵宾休息室,又派人告知唐苏月后,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温夕意轻轻的翻过手臂,手臂靠近身体的那侧,是一道鲜红的伤口。
血肉淋漓。
刚才她扶着温白柔起来时,不小心被温白柔银饰腰带上的钩子给刮到了。
不一会儿,侍者拎着医药箱。红药水、医用创口贴和消毒棉签,放在面前。
温夕意并没有叫侍者送药。
“这是谁送过来的?”
侍者顿了下,如实回答:“沈先生。”
温夕意:“…?”
沈先生。
犹如遇到惊雷炸响耳际,很远很远,也很久很久。
温夕意下意识迟顿片刻,问:“沈…先生?哪个沈先生?”
“哪位?”
温夕意想不出来听过或者见过这样一个人。
侍者程式化地补充:“我也不清楚。”
印象里,沈家只有那位不可言说的“沈少爷”一个继承人。
除了肖洛辛为代表的肖家,沈家没有别的亲戚了。
应当说,如果沈少爷醒过来的话。
这将是一则轰动B市商圈乃至整个上流圈子的重磅消息。
尤其是肖家,肯定会警惕起来。所有的棋盘将会被推到重来,重新翻盘。
“那位沈先生的名字和信息,沈老先生对外界保密。”侍者如实相告,“我也只知道这么多了,小姐您千万别好奇心太重,沈家的这些事情,外人不好……”
“我自己处理就好,你先去忙吧。”温夕意倒也不再追究。
侍者行了个礼,后撤一步,离开房间。
墙体悬垂的钟摆滴答作响。
温夕意盯着红药水瓶身,双眸失神。
沈先生。
此人非彼人。
那一瞬间,她的内心有小小的种子将要破土而出的冲动。
这位病重卧床的沈家少爷,和她初恋那位沈学长,可谓是云泥之别。
沈少爷冷漠,不近人情,心狠手辣,站在金字塔顶端,钱权皆不缺;而沈学长温柔体贴,有时候甚至要出门打工才能补贴家用,一贫如洗却坚强乐观。
温夕意摇了摇头。
她知道,这种冲动曾经只为一个人。
任何人都不是他。
*
伤口在手肘处,虽然只是皮外伤,看上去还是有几分触目惊心。
温夕意翻过手臂,小心翼翼地开始涂红药水。
“这样太慢了。”
肖洛辛的声音传来。
随后传来推门而入的脚步声。
肖洛辛正拿着红药水去找“温夕意”,恰巧路过。
他倒是没想到,“温白柔”刚才伶牙俐齿的,居然也受伤了。
而且没有说出来。
这件事情肖洛辛有些抱歉,从根本上来看,是因为“温夕意”的任性才使得她也连带着受了伤。
肖洛辛难得没有发脾气,而是放低嗓音道:“松手,我来涂。”
温夕意还在晃神,漆黑的瞳孔暗淡无光,只是空洞的盯着墙角的某一处。
肖洛辛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这小姑娘根本没听他说话。
一字都没听进去。
肖洛辛心底的火气上来了。
“温白柔。”
他几乎用尽了浑身的耐心,再次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肖洛辛简直觉得荒唐至极,他堂堂大少爷,向来都是别人来招惹奉承他,他哪里这样安慰过一个女人。
“温白柔。”肖洛辛微恼,皱眉,“你……”
话还没说出口,温夕意揉了揉眼睛,微微抬起头,带着轻微的鼻音“啊”了一声。
头发乱蓬蓬一团,眼眶子红了一圈。看上去楚楚可怜又弱不禁风。
肖洛辛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停滞片刻。
他忍不住语气放缓,问:“你怎么了?”
真的有这么疼吗。
不知为何,肖洛辛的心底竟然有一丝怜惜。
“没什么。”
温夕意瞥过头,语气坚决,干脆利落,完全不带一丝留恋。
肖洛辛:“……”
肖洛辛很少看“温白柔”这样。
在他仅有的记忆里,大多时候她都是一个附和唐苏月的形象,是一个十足而完美无缺的花瓶。
他和她交流很少。
花花丛流连,片叶不沾身的肖洛辛,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温夕意”的小把戏。
无非就是故意崴脚,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温家两姐妹打配合,倒是不错。
肖洛辛心中嗤笑一声。
不过很可惜,他早已看穿一切。
面前这样子的乖女孩一点儿也提不起他的兴趣,成天穿着小白裙柔柔弱弱的哭,甚至令他有些厌烦。
换做他身边的那群莺莺燕燕,肖洛辛早就翻脸了。
“温小姐,告辞。”
肖洛辛起身,移步门口。
身后无人回应。
连一句“再见”或者“慢走”都没有。
他又看了一眼蹲在那里小小一团的温夕意,鼻腔里极其缓慢地哼笑一声。
最后,“砰”地一下。
重重的关上了大门,好像从来没有打开过。
*
贵宾室。
肖洛辛来的很迟。
温白柔眼尖的注意到,他手中的纱布用掉了一些,不像是全新未开封的样子。
她的心咯噔一下,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正常的。
“…你去哪儿了。”
“帮你拿药。”
他的回复很简单,却像是在走神。
肖洛辛回想着刚才“温白柔”对他的无视,嗤笑一阵。
不过区区一个半路归家的千金。
倒是有几分脾气。
“洛辛哥。”
温白柔慢慢凑过来,咬着发白的下唇,心事重重。
“我有事要和你说。”
“你说。”肖洛辛强忍烦躁。
“洛辛哥。”温白柔犹豫片刻,咬咬牙,终于决定说出来,“其、其实我…”
“…不叫温夕意,也不是你的未婚妻。”
*
“先生。”
程助理从漆黑的通道走出来,毕恭毕敬道,“您的东西已经托人送到了。”
“明天上午九点有一个楼盘拍卖会,沈老先生希望您能够参加。”
“明天下午,肖家一家会过来看您。”
沈致京沉着眸,浅色的眸中似乎含着碎冰。目光难以寻迹,不知道看向何方。
“先生…?”程助理以为沈致京没听见,又重复一句。
男人仍旧没有回答。
晦暗的眸光隐在黑暗里。
程助理斗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深红的帘幕遮掩着一道亮光。
那道缝隙中看去,隐约有个女孩的身影。
接着,传来一道很响的关门声。
房间很大,关门声回荡了很久很久。
隔着门,传来另一声男人的闷笑。程助理竖起耳朵听,仔细的辨认了一下,似乎是肖少爷的笑声。
听着笑声,貌似肖少爷对门内的姑娘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程助理:“……”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哦。
肖少爷又四处拈花惹草,先生生气了。
程助理在心里默默地为肖洛辛捏了一把汗。
“先生。”程助理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翻盖的镶金表盘,提醒,“该走了。”
话音未落。
层层帘幕外传来一道极重的玻璃碎裂声。
像是一把钝重的卷刃。
剐蹭心口。
屋内,小姑娘没有哭,声音却轻飘飘地:”我一点也不喜欢你。”直刺耳膜。
“还说什么不耽误,只有你愿意。”
“有什么了不起的。”温夕意吸了吸鼻子,声音被帘子遮掩得翁翁的,“我才不愿意呢。”
“………”
程助理瞠目结舌,吓得大气不敢吱一声。
这小姑娘看上去被肖洛辛伤的不轻啊,为情所痛,这也太可怜了吧。
“是么。”沈致京眯起眼。
话语极轻极轻,被密不透风的帘幕阻隔,又似一片鸿毛。
无声地和温夕意对话,像是在回复她刚才说的“不喜欢你”“不愿意”之类的话。
宛若来自地狱的恶魔低语。
沈致京清楚的知道,温夕意那些话就是说给他听的,可能是他故意让侍者以某位姓沈的先生的名义送药,她受了些刺激。
他缓缓伸手,将帘幕合上。周身的气压很低,仿佛骤降至零度以下。
他一言不发,薄唇紧紧抿着,压出窄窄的痕迹。
“啧。”
男人哼笑,指腹压了一下唇角,原本就低沉的嗓音更加沉,低荡在喉咙里,“真没劲。”
似乎真的遇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程助理捉摸不透他的情绪,竟一时间有些怀疑自己刚才的猜测。
先生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明天让肖洛辛来见我。”男人轻掀起唇,声线懒散而随意,“带上他的未婚妻温夕意小姐。”
“准时。”
第6章 【修】 你家沈学长就是坠棒……
“…我不叫温夕意,也不是你的未婚妻。”
话音刚落一秒。温白柔偷偷的打量着肖洛辛的表情。
他的唇瓣紧紧抿着,似乎因为这句话打起了精神,眸光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真的吗?”
一瞬间,肖洛辛的心里涌上无数个念头。
那么面前这个女孩是谁?温夕意会不会是……?
温白柔估摸不透他的想法。
几乎在下一秒。
她扬起一个笑,脱口而出:“洛辛哥,我当然是骗你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