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把这把琴占为己有?顶多肖想着成为它一时的主人,或者一世的主人。
她有幸,得了这把琴,不管是一时,还是一世。她还是唏嘘道:“臣妾不敢弹,怕辱没了它。”
她对这把琴可是有敬畏之心的,这把琴相当于她听过的那些名琴“绿绮、焦尾,大圣遗音”等等。她有些雕虫小技,却算不上一代名师啊。
李奕想起她那三首让他惊艳的曲子,“爱妃年纪轻轻就有那般惊艳的琴艺,假以时日,‘明月沧海’必能在你手中再次扬名。”这说的便是她能创作出流芳百世的名曲。
唐瑶听的都蠢蠢欲动,“臣妾暂时收下了,若碰到懂它的人,再将它送与。”
李奕点了点头,但他想的是,他送出去的生辰礼,哪有再送给别人得道理。他才不管这琴能不能到真正用的好它的人手里,他就把它给他在乎的人。
之后李奕陪唐瑶用了晚宴,晚上自然也是歇在冰泉宫,唐瑶已劳累一天,他自然不可能让唐瑶再陪他胡闹,抱着唐瑶说说话,外间熄了灯,两人就睡下。
王嬷嬷使了钱财让一个宫女出去找宁诗怡,没找着,却打探得消息,宁诗怡被几个太监扣住,不知押到哪里去了。
这消息模模糊糊,但宫女打听到这一层已经尽了全力。王嬷嬷把消息传报给皇后,皇后坐在座椅上,心砰砰跳,不安得捏着手帕。
皇后问:“给太后说了吗?”
王嬷嬷点点头,皇后渐渐恢复些镇定。她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宁诗怡为什么被扣下。
宁寿宫,太后听到那几个消息,可算是暴击。
“贵妃怀孕了?”
“坤宁宫被皇上派人把守?”
“宁诗怡不见了?”
“皇后曾在贵妃生日宴对贵妃出手,未遂?”
这些事,她一件也不知道啊!太后消化这几个大事就消化了很长时间,最后终于明白,皇后是向她求救来了。
太后走下软榻,踱了两步,面色凝重,猛地转头问道:“皇后既知贵妃怀孕了,为何不与本宫说?”过来传话得宫女又能知道多少,自然什么也回答不上来,太后让她下去。
太后只能和张全说,“幸好没让皇后得逞,哀家盼这个孩子可盼好久了,皇后若真把他弄没了,再得一个,不知得到什么时候。”若这是公主,对她无碍,若是个皇子,倒是有利可图,她可不会白白流掉这个孩子,皇后不早些报过来,险些坏了她的事。
今日皇上请王室公族入宫,外面必然好一番动荡,她已越发不得势,这数年的经营都要毁于一旦,老天爷倒是眷顾,这个孩子,何尝不是一线生机?
张全见她若有所思,心中提了一口气,只觉得前途越发未卜。
太后道:“皇后是谋害皇嗣被皇上抓到了把柄么?”
张全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腿一软,跪了,可不是谋害皇嗣?
......依据律法,谋害皇嗣罪行只比行巫蛊轻些,不是死罪,是株连九族。实行起来视情况而定,据史册记载,只有某一位末代宠妃谋杀太子没判过罪,其他的,处死的有,□□到死的也有。皇后不受宠,她会是个什么下场......
怕是等天亮了才知道,而这一夜,终究让人心中难以安定。
第83章 毒妇
对皇后为什么会被禁,还是揣测, 张全不敢挑明了说。
太后沉吟了很久, 似乎想不出头绪。“她是个不怂的, 这等大事不与哀家商量一声就敢办, 收不了场了来找哀家,想让哀家为她做什么啊。这个罪行, 哀家有心帮她求, 也开不了口啊。”
实际上, 她应该也不会为皇后求什么了,在她眼中,皇后已经是一颗废棋了,这次皇后真受了罚,她也不会太着急,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只是怕皇后这番行事, 会连累到她和宁家。
但她全不知情,宁家也没有插手, 这事只皇后一个人所为,她内心不虚的。总之, 该是查不到她头上的, 如果是欲加之罪,她也不会认。
张全说:“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派来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太后挥挥手,道:“让她回去吧。”
张全低头说了声:“是。”他明了太后不打算插手了,她想明哲保身。
少一事是一事, 张全觉得这样挺好,他心头松了口气。出了殿给那宫女说:“皇后娘娘被禁足,你们这些伺候的该警醒才是,赶紧回去吧,别到处乱跑,被人看见了,不是给皇后娘娘惹祸吗?”张全挥手感宫女走。
宫女哪儿还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她心中自是不愿就这么回去的,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张全的话她一句都无法反驳,只能听从。
宫女告退。
张全再回到太后面前,太后道:“你去查查此事,哀家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太快了,贵妃生辰宴刚散,皇后就被禁足,她就是再没有能耐,也不至于无用自此。
“对了,诗怡呢?”能保全一个是一个,太后还想把宁诗怡留下。
张全回道:“奴才让人去查,查清楚了再来禀报。”
“你去吧,皇上那里留意着,明天宫中要变天了。”变天,还真当得上这个词,明日之后,可什么都变了。
宁诗怡在暴室,专门有人守着她,她抱腿坐在炕台上,目光炯炯,冷然,坚定。
宫里只有一条明路,就是亲近皇上,远离宁家的路,索性釜底抽薪全做了,是福是祸,就待过了今晚了。
配不了魏铎,其他的她也看不上,但若那人是皇上,就完全不一样了,皇上比魏铎长得好,比魏铎权势高,比魏铎懂疼人,魏铎在皇上面前,一个地上一个天上,她干嘛舍弃天上的云彩,去追逐地上的泥?
姨娘说的对,做娘娘有什么不好的?皇上配她绰绰有余,待成了娘娘,外臣臣妇见了她,都得行拜礼跪拜,除了皇上,谁还能给她带来这样的荣耀?
......
天亮,李奕去上早朝,唐瑶起身,梁成来报。因为贵妃得皇宠的缘故,梁成和德祥走的也近了些,他们两个各取所需,德祥肯近梁成,也是为了讨好唐瑶。
德祥把自己知道的,宁诗怡大胆拦驾,皇上临时换宴之事,一股脑的说与梁成,毫不保留。
他尽了孝心,梁成自会把他的孝心带到贵妃娘娘面前。
梁成把德祥那番话尽数转述给唐瑶。
唐瑶方知皇上瞒着她的是这事,她先是道“德祥公公年纪大了,前几日还生了病,这又几番劳苦,你看库房有没有什么补物,让人给他送去,好让他养养身子。”
梁成应了声事,但是没有立即去办,而是还陪在唐瑶身边。
唐瑶在冰泉宫走走,他跟在唐瑶身侧,唐瑶道:“宁诗怡这手挺厉害的。”
梁成“嗯”了一声,又道:“好在宁二姑娘不像皇后娘娘那般坏心眼,她若没有即使禀报给皇上,咱们的小皇子可怎么办?”从她怀上起,阖宫上下都认为她怀的是个小皇子,他们说的也没错,唐瑶就没有纠正过。
唐瑶听梁成这话,白了梁成一眼。
宁诗怡这个套路,计策上似乎是输了,可攻心上确实赢了。皇后安排了用药一事,她可报给皇上,也可不报,按书里说的,原主吃了那个药,没流胎,也没引起动乱,只影响了孩子的发育,生下来没养活,这期间是她和皇后是没有引起任何怀疑的,所以她不提前报给皇上,也不会查到她和皇后头上。
今日太医的检查结果出来,皇上势必也能想到这层。
而她报给皇上了。
明明不报给皇上是更安全的,她却报了,那可就是真是为皇嗣考虑了。
这孩子在李奕心头是什么分量,唐瑶比谁都清楚,宁诗怡的功劳就是这一条命的分量,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现实就是,如果她不开口,这一胎可能生不了,可能畸形,可能是更可怕的后果。
那谁还会不把她这一举动当回事啊?前朝替皇上挡过刀的都封侯拜相了,她救小皇子一命,就算不赏她,她也至少让人对她有好印象了。不是因为她值,而是因为小皇子的价值值,李奕对救他儿子的人,肯定会宽宏一些,尽管她也参与其中了,但将功补过是跑不了了。
这也恰合了宁诗怡的心意啊。
宁家这个身份拖累了宁诗怡,宁诗怡想用这件事让李奕重新审视她。
如果宁诗怡还是宁家的宁诗怡,她在宫中是一点机会也没有的,只要有宁家这个背景,李奕就不会看她一眼。而如果李奕能重新审视她,抛开宁家这个背景看到她宁诗怡本人,她才会有那么一点希望。
背叛皇后,帮助贵妃,义无反顾的救皇嗣,这可是完完全全的形象重塑啊。
这一步走得太绝,外人看起来甚至背离宁家了。
但她要是能扭转一点在李奕心中的形象,那她就赢了,要是没能扭转,护着的这孩子,是符合太后和宁党的利益,日后就是出宫,她对她父亲也有解释,她背叛的只有皇后,而皇后倒霉,正是她乐意见到的。
与她而言,这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唐瑶了解些前朝后宫,看得出宁诗怡的用意,梁成是看不出来的,他都不敢想太后会有谋逆的打算,所以看不出来再正常不过,他说:“没想到宁二姑娘心地善良,她原奉皇后娘娘的旨意,不得不毒害贵妃娘娘,但到最后,终是不忍,刹了车,皇上念及此,必会对她从轻发落。”
唐瑶瞥梁成一眼。
她担心的就是这样,让人误以为她是好人,让人误以为她所做的坏事是迫不得已,她最终是个心善的,为了不让别人受害,冒死自首。
宁诗怡演了一出好戏,这场戏里唐瑶成了受益者,唐瑶要还抓着宁诗怡给她下药不放,倒会惹人想宁二姑娘都到皇上面前认罪了啊,都救了皇嗣了,贵妃娘娘还抓着她不放!要怪也该怪皇后啊,宁二姑娘还是受皇后娘娘胁迫的,如果她最后没有道出实情,贵妃娘娘肚子里孩子都保不住。让唐瑶想说她坏话,都张不开口。
梁成见贵妃娘娘眸中冷色,知这事让贵妃娘娘心情不好,忙道:“好在娘娘肚子里的龙胎无事,否则,否则......”一边是皇嗣,一边是皇后娘娘,梁成也否则不出所以然来。
唐瑶道:“那本宫该感谢宁二姑娘了?”
梁成忙道:“这......犯不着啊娘娘,皇后娘娘被禁足,这期间的事少不了她操办,她能将功补过,就已不错,怎还敢能劳娘娘感谢她?”
唐瑶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赶明儿本宫的肚子也起色了,皇上处理起皇后时,自是不会再隐瞒本宫有孕之事,到时你去给宁二姑娘送分大礼,就说是本宫感谢她。”
唐瑶又吩咐秋月,“传信到国公府,想必我娘也乐意往宁府送一份谢礼。”
宁诗怡没惹过她,她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她不存在,可她一伸手,就直接伸到她肚子上了,这可让人忍不了。
......
李奕下朝之后,德祥领着几个宫女太监,和太医一起去御乾宫回话。
吴世达在殿外看见德祥,殷勤上前,笑道:“德祥公公快进去吧,皇上正等您呢。”往德祥身后一瞥,那几个宫女太监五花大绑,嘴上塞着布团,脸上淤青肿胀,还有血痕。
他们来面圣前都是做过清洗换过干净衣服的,可想而知来之前是什么样子,保不齐被打的血淋淋的。
吴世达心里膈应,对德祥笑道:“公公辛苦了,撬开这些奴才的嘴,想必不是件容易的事吧?”他也听听学学本事,可德祥没那个功夫说,他只道一句,“没有大刑伺候不了的主,他若骨头硬,那就一截一截的打碎了让他说,只要死不了,总有他说的时候。”宫里头的奴才,确实没那么多撬不开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