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觉得张耀教授和石水苗教授非常好说话，但白芍芍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雷区和不喜好的点，方才便在想着要不要指导老师写两个人，还没组织好语言发过去就看到了石教授这番话，便删掉了输入框里还没有组织完的话，乖乖回了句“好的，谢谢老师”。
大概一个星期后，白芍芍收到了石水苗教授传回来的已经加上了修改建议批注的文稿。
【石水苗：我对这个“p-超循环嵌入子群”没有很了解，特意问了几个朋友，这些批注集合了我们好几个人的建议，你照着修改应该就差不多了。不过，好像这才是你写的第二篇数学论文吧？我们讨论了很久，找到的需要修改的地方仍很少，现在的修改意见已经可以说是吹毛求疵，可见你对数学确实有天赋。】
被夸了！嘿嘿嘿。
屏幕那头的白芍芍开心地咧了咧嘴，谦虚地聊了几句，见石教授说自己要忙了，这才结束对话，转而在电脑上点开文档，根据批注修改论文。
石教授和她的朋友们很细心，似是生怕她看不懂自己的意思，批注写得尽可能详细明了，使得白芍芍修改起来十分迅速。
将论文改到觉得已经照着石教授他们的建议尽力完善后，白芍芍这才将文件发到张教授的邮箱，又登录微信提醒他别忘了帮自己批改，之后就又是每天上、下课和做实验的日常。
在那篇论文被发送到张教授邮箱的第三天，下课了，白芍芍刚从教室出来，居然遇到了按理说不会来这栋教学楼的翁子林。她本打算装没看见，却没想会被翁子林招招手突然叫住。
“翁学长好。”虽然心中很是看不上这种学术不端且品行不佳的人，但毕竟明面上没撕破脸，白芍芍便缓步走过去，笑着打了个招呼，“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不是。”翁子林笑笑，摇摇头，“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找……我？”闻言，白芍芍愣了下，眉头不自觉地微敛，“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算吧，但也不是特别算，具体看你怎么想。”似是完全看不出白芍芍对自己的抵触，翁子林朝她弯了弯眉眼，“有时间吗？出去散个步顺便聊天？”
犹疑了一会儿，直觉让白芍芍应了。
今天是周五，下午三节课结束后，教学楼这边便没什么人了，连打扫卫生的阿姨也速战速决地就想走。
两人并肩走在教学楼后面的小道上，这边很少有人来，花草繁盛，有专人打理照料，即使是入了冬，风景也依然宜人。
边走，白芍芍边在脑中寻思着，不知道翁子林要她帮什么忙，总之，能拒绝就尽量拒绝吧，还是少和这种人牵扯上关系。
就在她琢磨着要怎么拒绝才不像是会撕破脸的样子，就听身旁传来一个声音略轻却华语内容重得差点让白芍芍当场懵住的话语。
翁子林说：“我知道导师的邮箱密码，看过你那篇《关于p-超循环嵌入子群的一个新判别准则》，确实挺不错的，怪不得能得到导师欣赏。我很喜欢，决定用来投稿，希望你到时候看到了期刊不要声张。”
盗用她的论文？
如此光明正大且不要脸的话，听得白芍芍整个人都愣了下。
事实上，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毕竟这可是学术不端的低劣行为，怎么会有人如此自在便说出口，仿若笃定了她一定不会拒绝自己这个连用“无礼”来形容都显得有些过于客气的“请求”。
白芍芍张口，刚想问他脑子是不是坏了，就听翁子林又开口：“你爸爸的公司最近和林氏有个三千万的大单子，为了达成合作关系甚至将房子拿去银行抵押的事情，你知道吗？当然了，风险和收入一直都是成正比的事，做生意就是这样，敢于冒险才能赚钱。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只是想说一声，林氏是我女朋友爸爸开的。”
爸爸的公司最近有个大项目的事，白芍芍是通过妈妈的口了解到的，还知道爸爸为了这个单子每天都在公司加班，连着好几天都只睡不到四个小时，可见重视程度。
只是她没想到爸爸这么敢赌。
当然，她能理解妈妈不想会让她参与进来的心思。毕竟闯事业是他们俩的事，当真正的大老板而不是小店面老板也是他们的梦想，她还只是个在上学的孩子，即使她因着各种论文、成果和竞赛得到的奖金存款都有百万在他们眼中也仍然只是个孩子。
爸妈养育她长大，无论从前的她多不求上进和不听话也从未想过要放弃她，是白芍芍的底线。
有人拿她的底线威胁她。
很好。
她眯了眯眼。
原本她确实知道他学术不端且看不惯，但毕竟没有惹到她，没有具体证据不说且中间夹了个张教授，便想着假装自己不知道。可她想井水不犯河水，却有人非找事，那就不怪她反击了。
反正有救命之恩的人也不是她，别想对她搞什么莫须有的道德绑架。
“你……你让我想想。”白芍芍尽量让自己沉住气，微微垂眸低头，掩住面上情绪，“明天我就给你答复。”
“今晚。”似是早就对她这个反应有所预料，翁子林扬了扬唇，语气不容置疑，“我今晚就想要投稿，选好了《数学年刊》，直接上明年初的3月刊，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白芍芍没说话，沉默的“颓丧”模样惹了翁子林心中愉快，笑笑便离开了。
而等翁子林离开，白芍芍抬起头，面上哪里看得到一丝一毫的被威胁的“颓丧”和落魄？
摸了摸口袋里从知道翁子林是什么人那天就一直备着的录音笔，白芍芍也笑了。
玩到她头上？
这么多年爽文难道是白看的吗？这种危机意识她还是有的。
只不过，爸爸公司那边的事确实是要以防万一。
点开系统操作面板，看了看目前只有25个金币的余额，白芍芍果断找系统要钱。
[我任务完成了为什么不发金币？你中饱私囊了？]
系统被质疑得很是莫名其妙：【你什么时候完成任务了？】
[“芦花物理杯”金奖啊。]白芍芍理不直但气壮，[你当初说拿了金奖就可以，我不是拿到了吗？]
【……我说的是国际赛的金奖！】
[你自己查看任务发布通知，是不是说的“请玩家参与并获得“芦花物理杯”金奖”？我哪个字眼没有完成？倒是你，哪个字眼提到了必须是国际赛的金奖？]
系统沉默了。
伴随着目标的逐渐达成，它与她也没有刚绑定那段时间互坑的拉锯战模式，大多时候是各忙各的，倒也有几分老夫老妻的架势，这也就导致了它警惕心的下降，竟然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让这家伙坑！！！
不听前辈们的话，吃亏在眼前。
舒适区果然不可取！！！
这事确实是自己忘记了要严防死守，才给了白芍芍空子钻，系统只能含泪发布了任务奖励。
伴随着一阵金币掉落的脆响，白芍芍满意地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声音。
【恭喜玩家完成“芦花物理杯”任务，奖励金币60，余额金币85。】
看着“鱼塘”选项意料之中地亮了起来，白芍芍手指轻点，选择了升级。
【“鱼塘”已升至4级，所耗金币68，余额金币17。】
好，这样爸妈那就放心了。
唯一可能被威胁的软肋也完美解决，白芍芍整个人这才彻底放松。
翁子林是吧？走着瞧。
抬步往宿舍楼方向走去，白芍芍神情松快。走了几步，突然想到方才被自己讹了的系统，白芍芍眼中染上些许笑意，安慰它：[你看到了，我也是迫不得已，只能找你帮忙。系统出品，我最放心。以及，别担心没法和你们总部交任务，“芦花物理杯”的国际赛金奖我会给你拿回来的。]
系统：坑人终成被坑。
但……
【你说的。】它默默道。
白芍芍[嗯]了声，语气格外霸总：[我说的。]
第79章 二合一全场最新颖的题目，没有之一。……
在食堂排队打饭, 白芍芍掏出手机，给张教授发了个消息，问他在哪里, 方不方便今天或者明天见个面。
等她吃完饭，张教授的消息终于回过来了, 原来是正好去了京华大学隔壁同样是国内顶尖高等学府的南青大学开了讲座，明天有空, 便约好了去栾云阳办公室见面。
晚上，翁子林果然来找她了。
【翁子林：芍芍学妹，下午和你说的事想好了吗？】
看着屏幕上的消息, 白芍芍微微敛眸：【你这是学术不端的错误行为，劝你别这么做。】
但翁子林发了个疑惑的表情过来：【我只是想拜托你帮我看一下打算投稿的论文, 怎么就和学术不端扯上关系了？】
什么看论文？分明是要把她的论文据为己有！他下午说得那么光明正大, 现在反倒遮遮掩掩起来？
白芍芍眉头紧紧皱起，刚准备打字，就见对面又发来消息：【再说了, 要是我真做了学术不端的事，怎么可能敢和你发微信？毕竟你随时可以截图举报甚至一纸便直接将我状告到法院。】
原来如此。
白芍芍了然。
能做了这么多次卑劣的事还没有翻车, 翁子林也不是个傻的。只是他想到她可能会截图, 却想不到从见到他时就没将手放进口袋的白芍芍, 竟然早在认识他的第一天便随身携带了一支数码录音笔。
既然给他机会不要，那就为自己做的事承担责任吧。
扬扬唇，白芍芍敲击屏幕：【好，我同意，你也要记得答应我的事。】
【翁子林：没问题。】
第二天是周六，白芍芍去到研究所后，因为心中挂念着事, 还没彻底处理好，怕走神会浪费材料或一不小心给学长、学姐们帮了倒忙，便没有去实验室，而是坐在栾云阳的办公室等张教授。
因着张耀提前发过消息说过，栾云阳知道她是来等人的，尤其也没有干坐着玩手机而是一直看打印资料。
大概也能说是因祸得福，孟云义等人对“芦花物理杯”的一番质疑使得原本对此不甚上心的外行也对“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上了心，很是好奇这个新合成出来的东西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而物理界一众也了解到他们如今已有新实验进度的事，意识到bec并非没有前途，开始有人关注并讨论。
白芍芍先前只是收藏了，今天正好没心思做实验，便将之打印了出来，正好看一看其他人的想法，说不准看着看着灵感就蹦了出来。
只是，往日她看论文时都是一副心中正哼着小调的悠哉模样，今天却一直没什么表情，整个人周身的氛围便有些冷凝，让本想顺便和她聊会儿天的栾云阳都聊不起来。
“我说，白丫头，你是遇到什么糟心事了吗？”栾云阳看了白芍芍好几眼，终是忍不住开口，“有事就说出来，我看看能不能帮你解决。”
白芍芍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谢谢您的好心，等张教授来了再具体说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白芍芍话音刚落，栾云阳办公室的门就被打了开，正是两手个拎着一个礼盒装盐水鸭的张耀。
“当当当当。”抬起自己两只手，朝办公室里的两人示意了下，张教授咧了咧嘴，满面得意，“瞧，我前两天去了趟金陵找朋友讨论最近新有的一些灵感，回来还特意给你们带了吃的。一人一盒，可别说我偏心啊，不偏老的也不偏小的。”
栾云阳起身收了，嘴里说着“送上门的便宜，不要白不要”，白芍芍却没有动。
“小白，你怎么不来拿盐水鸭？”张耀看她，以为是小丫头不好意思要老师的礼物，便主动拎过去强行塞到了她的手里，“别拘泥于什么恪守礼节的混蛋鬼话，那都是说给不熟的人听的，我们间是什么关系，哪里需要那么小心翼翼？给，买都买了，你不拿才是浪费我的钱。”
没想到张教授去外地带回来的伴手礼盐水鸭竟然还有自己的一份，白芍芍眼神微微复杂。
或许有的人就是嫉恶如仇的非黑即白，她以前也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人，毕竟看小说时总是忍不住在评论区对一些文的主角恨铁不成钢，感觉过于优柔寡断，可只有自己亲身面临了这样的情景，才会觉得确实是左右为难。
她厌恶学术不端甚至威胁到了自己头上的翁子林，甚至对变相纵容了翁子林的张教授有些许迁怒，可平心而论，张教授待她其实不薄。
不说外出时都会顺便也给她带一份伴手礼，单说那篇她已经修改得差不多准备投稿的《关于p-超循环嵌入子群的一个新判别准则》，其实巨大部分资料和最开始的框架都是张教授提供的，最后他却连个第二作者都不要只说挂个指导老师意思一下就好，这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事。
毕竟这是一篇质量和选题都极佳的论文，虽然和《周氏猜测的证明》可能没得比，但sci肯定没问题，尤其是一个新的判别准则，一定程度上给“p-超循环嵌入子群”破开了新思路，甚至可能给其他研究方向的人也带来新的灵感，影响力比普通sci论文要重得多。
有几个人能舍得这么大的好处？张教授不仅舍得，还是主动不要的，甚至不让白芍芍再提，满嘴都是“我不差这一篇论文”，实则到底是真的“不差论文”还是“想给好苗子铺路”，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也正是因着这些细节，先前石教授帮她看论文时才主动说了指导老师不用写他们几个，只写张教授一人就可以了。
白芍芍是感激张教授的，也正因为这份感激，才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接下来的话。
但她……必须开口。
这种错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毒瘤一旦放纵就会增多，直至宛若总是被说“水深”的娱乐圈一般，学术圈也可能成为下一个娱乐圈。
想到这里，白芍芍深呼吸了一口气，站起身，与张耀四目相对，神情严肃：“张教授，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要和您说。”
刚听闻白芍芍有事和自己说时，张耀只以为她是来催论文的，还惊喜般地朝她“教授式邪魅一笑”：“我都帮你看过论文了，论文没什么问题，只是有几处用词不当，我已经帮你改完了，可以直接投稿。怎么样，我这个指导老师尽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