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非常意外，虽然现在是新时代了，门户观念没有旧时候那么重，但是，即使是在十年之后，对方的家世也是婚姻首要考虑的因素。没想到傅家这种人家，竟然会如此开明。
那么，她的顾虑就显得没必要了……
她秀眉微蹙，想了一下，接着道：“好吧，门当户对先暂且不说，那还有第二条。”
傅臻面色波澜不惊，一字一顿道：“愿闻其详。”
“第二条就是：地理问题。我是海市人，你是京市人。你现在留在这里只是陪着傅爷爷，你迟早要回京市，到时候我们就是异地了，我接受不了异地恋。”
多少对情侣因为距离太远而分道扬镳，无论当初爱得多深，情有多浓，都没办法抵挡住距离的隔阂。感情是要在相处中慢慢巩固的，一旦距离远了，就会习惯自己独处，感情自然就会越来越淡，直至消失无踪。
“是，我和父亲已经商量过，读完高中就回京市。”傅臻坦白道，不过他接着又说道：“不过，我并不认为我们会有异地的问题，就算有，也只是暂时的。我已经决定将来去读军校，而你……你现在已经读高二了，再过一年就要参加高考了，你难道会留在海市读大学？就没有想过去京市上学吗？”
“呃，这个……”乔楚一时语塞，她还真没想过将来要去哪个城市，读哪一所大学。京市……还真的有可能，毕竟那里是首都，教育资源什么的都是全国最好的。
这么说的话，第二条也就不存在了……
她不死心，接着道：“还有第三条。谈恋爱不在我的计划内，我的计划是，最起码要等到大学，我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学习。”
傅臻见招拆招：“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计划没有变化快。我们很多事情都计划好了，但是，真正按照计划去实行的又能有几件呢？我觉得恋爱和学习不冲突，尤其是你和我这种优秀学生，我们这个年纪，学习是最重要的，但是，一天那么多时间，抽出一点点时间来谈场恋爱，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可是……学校不让早恋，抓住了会受处罚的……”
傅臻挑眉，问道：“你觉得我们学校谈恋爱的还少吗？”
乔楚沉默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虽然学校禁止早恋，可还是有人偷偷地在一起，在校园里，她也见过不少……
她稳了稳心神，“好吧，还有第四条。你长得这么帅，身边又有这么多女孩子，我觉得很没安全感。万一你哪一天觉得身边的那些爱慕者更好，我岂不是很受伤？”
傅臻闻言有些哭笑不得，他以为她的第四条是什么严重的事呢，没想到说出个这么个理由来……不过，无论是什么样的问题，只要乔楚提出来了，他都要认真对待：“长得帅……这个我没办法改变，那些女孩我也干涉不了。不过，我可以保证我自己，我不会多看她们一眼。一直以来，我也是这么做的。如果我是一个花心的人，身边围着那么多女孩，也不会到现在还没谈过恋爱。”
“呃，也对……”
傅臻平时是怎么对待那些爱慕者的，她也见过，一律冷冰冰硬邦邦，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那些女孩子疯狂的行径，确实也不能够怪他，他也算得上是受害者……
“那……还有……还有……”
见自己提出的几个问题都被他一一反驳了，乔楚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别的问题。
“还有什么，尽管提出来。”
“呃，还有……”她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
傅臻就静静地等待着，好半晌，见她词穷了，才开口道：“小乔，这些都不是阻碍，真正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你自己。只要你同意了，其他都不重要。问问你自己的心，它……愿不愿意？”
他的眼眸清澈澄明，里面浸染着温柔的波光倒影。
“我——”
乔楚面上一红，低头回避着他的眸光，脑海中快速地回想着认识他以来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的背影惊艳，之后在医院趴在他怀里痛哭，食堂的初识，来那个的糗事，被余思颖误会，他为她揍了陆超，在京市机场的偶遇，花市的巧遇，医院里他给自己讲述爷爷奶奶的爱情故事……这一路以来的点点滴滴仿佛都发生在昨天，记忆犹新。
她叹了口气，终于承认了——自己的心，是愿意的。
如果不愿意，在傅臻告白的下一刻，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也不会硬是拖了这么多天，除了每天心烦意乱，心里似乎还有一丝蜜意。
她骗得了自己，骗得了傅臻，却终究骗不了自己的心。
她对傅臻是……心动了。
这个少年集天地之所钟，汇日月之华彩，惊才绝艳，让人心折，她亦没有办法抗拒。
傅臻见她一直不吭声，脸却越来越红，心中一喜，“小乔，你对我应该也不是无动于衷的吧？”
半晌，乔楚才小声回道：“……是。”
虽然这一声比蚊子的声音大不了多少，耳聪目明的傅臻还是听到了，一股喜悦抑制不住地从心里迸发出来，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那张绯红的小脸，声音里难得的多了一丝急切，“小乔，我们试试好吗？我会对你好的！”
乔楚的头一直低着，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点了一下，小声道：“好。”
她决定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她的心告诉她——不要错过眼前这个男孩。
在乔楚点头的下一秒钟，傅臻的心里烟花绽放，璀璨绚烂。他十六年里，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的喜悦和甜蜜。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抓住乔楚放在桌子上的白皙小手，语气坚定地保证道：“小乔，我保证，你永远都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乔楚羞涩地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不过，无论她怎么抽都没办法挣脱傅臻的大手，最后，她无奈地放弃了，任由他骨节分明的手将自己的小手紧紧握住。
她能通过手部的接触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同时，还能感受到，他内心无边的喜悦和……激动……
她的心中像吃了蜜糖一般，甜甜的，粘粘的……
她想：自己的决定应该没错吧？
最起码，此时此刻，她是喜悦的，幸福的，两辈子以来，这种感觉第一次在她心中出现，这就够了……
第四十九章 漫天华彩
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如果上辈子, 乔楚会说：没什么感觉，和平常一样。
可是现在，她会说：就像是偷吃了全世界最甜的汤圆, 甜得她甚至有点儿齁得慌，心中更是止不住地欣喜, 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顺眼和可爱。而且, 这种喜悦还是加倍的。
乔楚望着傅臻同样充斥着喜悦的眼眸, 有些害羞，嘴角情不自禁地往上扬,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谈恋爱可以, 但是, 我还有两个条件。”
别说两个了，就算她现在提出一百个条件, 被喜悦的泡泡淹没的傅臻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他爽快地点头, “你尽管说，我听着。”
“第一, 我们的恋爱关系要保密。早恋本来就已经很不对了，我不想搞得人尽皆知。”
傅臻点头：“没问题。”
“第二, 我希望我们在谈恋爱的同时, 都不要放松学业。我们这个年纪, 应该把学习放在首位。我希望能谈一场不耽误学习的恋爱。”
傅臻仍然毫不犹豫地答应：“当然，好的感情相互成就。如果想要走得长远，应该双方都变得越来越好, 你放心吧，我不会耽误学习，更不会打扰你学习。”
“那就……没什么了。”
乔楚抽了抽放在桌子上的手, 还是没抽出来，傅臻依旧紧紧地握着不放。
傅臻握着手中的削葱玉手，看着对面娇艳的小脸，心中充满了满足感，他好像正在做一场美梦，不敢相信如此美好的女孩竟然就这样答应和他在一起，他真怕像上次一样，睁开双眼，眼前的女孩就消失了。他将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感受到手心里柔弱无骨的触感，才稍微踏实一些，却仍然有几分不确定地问道：“小乔，你刚刚答应和我在一起了？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
听得出他话语中的小心翼翼，乔楚面部酡红，耳根发烫，头部轻点，羞涩地回答道：“嗯。”
傅臻的喜悦持续了好久，一直到他们离开咖啡厅，走在刮着寒风的街道上，他的兴奋劲儿还没有过去。
他的脸上虽然再没出现上次那种让乔楚毛骨悚然的笑容，但是，她还是能看得出来他面部的放松，以及眼眸中的欣喜。
真是的，有那么高兴吗？
“你不用送我了，这里距离我家很近，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就这么几步路，送来送去的实在没必要。”
傅臻摇了摇头，依然我行我素地牵着她往前走，嘴角挂着压抑不住的笑意，“我觉得很有必要。送女朋友回家是男朋友应该尽的义务。况且，我也舍不得和你分开。”
“……好吧。”其实她也想和他多呆一会儿，“那你可以先放开我的手吗？”
她举了举两人交握的双手，无奈极了，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没松开过，天气明明挺冷的，她的手却被他握得都快要出汗了。
傅臻握了握手心里的小手，摇头道：“街上的车太多了，我牵着你走比较安全。”
“……”
乔楚就这样被他安全地牵了一路，直到两人走到距离她家还有一条街的距离，才停下来。
“就送到这里吧。”
再往前走就到她家的范围了，她不想让街坊邻居看见自己被一个男生送回来，那样，他们刚刚开始的恋情也就瞒不住了。
傅臻的眼中闪过不舍，却还是无可奈何地松开手，“嗯。”
乔楚抬头看了他的俊脸一眼，才转身回家，可是，还没等她迈开步子，右手感到一阵阻力，回头一看，她的右手又被傅臻给握住了。
她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傅臻的眸子闪了闪，看着她，说：“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难道还有什么告别的仪式不成？
“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了，你走之前，也不表示一下？”
“那你想要什么……”
乔楚的话还没说完，傅臻手上一个用力，她就被拥入了一个泛着冷香的怀抱，纤纤细腰也被一双大手握住。
气氛甜蜜得好像冒着粉红色的泡泡，乔楚害羞地想挣开他的怀抱，却被拥得更紧，耳边都是对方如雷的心跳声，她的心里甜蜜得一塌糊涂。
两人静静地拥抱着，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少女柔软纤细的身段和少年笔挺颀长的身躯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又融合的如此和谐，相配极了……
*
爱元宵三五风光，月色婵娟，灯火辉煌。
去年的正月十五是乔楚两辈子印象最深的元宵节，他们父女俩一个痛苦万分，一个浑浑噩噩，谁都没有心思过节，就简单地填饱了肚子，连半个汤圆都没煮。
今年就不同了，两口之家又恢复到了三口之家，王秀芬从早上就开始忙活，连饭店都没顾得上开，在厨房里做卤味、搓汤圆，忙了整整一天。
晚饭理所当然的丰富得不得了，有乔伟民喜欢的卤猪头肉、卤猪蹄，也有乔楚喜欢的排骨、大虾，更少不了的是十分应景的汤圆。汤圆，在北方也叫元宵，是正月十五这天吃的一种甜品，寓意团团圆圆。王秀芬的手艺真是没的说，连汤圆都能自己包，乔楚怕她太辛苦，提议去买超市里的汤圆，现在市面上做汤圆的品牌非常多，而且做得都不错，买回来吃也是一样的。不过，被王秀芬给驳回了，用她的话来说，她喜欢做这些，而且，自己动手做的更好吃，市面上卖的都是机器打出来的，没有灵魂。
乔楚端着王秀芬煮的汤圆，心里美滋滋的，不仅仅是因为王秀芬的这份用心，也因为这汤圆确实好吃，外面卖的那些确实没法比。皮薄、馅儿大，软糯Q弹，入口香甜扑鼻，简直是至尊的享受。
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吃完晚饭之后，又看了一会儿元宵晚会，乔楚就鬼鬼祟祟地回房间了。她得去安抚一下新上任的男朋友。
本来傅臻强烈要求今天和她一起过节，毕竟，这是他们在一起之后过的第一个节日，还是象征着花好月圆的元宵节，不过，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元宵节嘛，当然是和自己家人一起过了，他们两个一起过算什么事儿，更何况，该如何向家里面交代？所以，她不顾他的抗议，坚决要各过各的。
乔楚发现，自从和傅臻谈恋爱以后，她变得有些任性，有些肆无忌惮，当然，这些指的都是在傅臻面前。她可以在他面前使些小性子，发些小脾气，偶尔也很独断专行，只是因为她的心里十分笃定傅臻会让着她，宠着她……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傅臻的号码，嘟嘟——
“喂？”清越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看来，那边也在等待她的电话。
乔楚心里泛甜，柔柔地问道：“吃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清蒸鱼、香菇油菜、炒茭白、竹笋汤。”
傅臻乖乖地在那边报菜名。
“没有吃汤圆吗？”
那边顿了一下，“……我不爱吃甜食。”
“不爱吃甜食？”乔楚疑惑，“你不是挺爱吃糖葫芦的吗？糖葫芦不是也很甜吗？”
她还记得上次在花市遇见他的时候，给了他一根糖葫芦，他吃得挺欢的，没有半点儿勉强的样子。
“……”
他也不想吃那根糖葫芦，只不过没办法抗拒她期盼的眼神而已，看来，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注定栽到她的手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