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她挣扎了这么久,可不能莫名其妙就死在了这种地方!
林悦佯装好奇,飞快环视四周。脑内却是规划了千百种逃生的办法。
这时,她倏然发现了一处石壁上隐约露出了一点奇怪的图案。
那是什么?
林悦见季星泽正若有所思的盯着那高台看,并没有注意到她,就悄咪咪的往旁边跨了一步。
看起来就是普通的崖壁,并无奇特之处。
难道刚才是她眼花了。
林悦缓缓收回视线,这时自她的怀中,却有一道浅淡灵光闪过。
紧接着,在林悦的眼中,石壁迅速发生变化。
潮湿的青苔层层剥落,倏然出现了一副壁画。
这似乎一场远古祭祀的场景。
天地苍茫,乌云密布。
滚滚烟尘中,一只黑色三足巨鼎矗立与天地之间。
阴沉可怕。
巨鼎四周围绕着无数跪拜在地的人。与顶天立地的巨鼎相比,人类渺小的犹如蝼蚁。
远处,则是一名被捆绑了四肢的人牲。几只长着尾巴、带着面具的巨大怪物,将其高举过头,正要将人牲送入巨鼎之中……
整个画面气势磅礴,却又压抑而血腥。
跪拜的人俱都仙风道骨、衣袂翩跹,却又眼神空洞、麻木不仁,就像是提线傀儡一般。只一眼,就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意思啊?!
林悦伸手就想去摸一摸,眼前的画面就倏然消失。
前方依然是布满了青苔的石壁,并无一点壁画存在的样子。
林悦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阴森刺骨的寒风不知从何而起。
夹杂着野兽愤怒的咆哮声,朝着她面门直扑过来。
墨黑眼眸猛然一缩,林悦根本来不及分辨,那隐没在黑暗中要来偷袭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赶紧给自己设立一个防御结界先。
结果……哦,她忘记了,她中了散灵香!
灵力运转黏腻迟钝,最终化作了虚无。
寒气冰冷刺骨,近在眼前,几乎就要割伤她的脸颊。
妈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悦的面前忽而掠过一片红影。
红袍逶迤,潋滟如血。
犹如天罗地网,直接将那道偷袭的寒风网在其中!
与此同时,整个山洞之中,凝结起了一道道冰凌,悬浮在半空中,闪烁着危险的红光。
望着面前高大宽阔的红色背影,林悦悄悄的后退了一步。
季星泽长睫低垂,带着银丝手套的手轻轻一挥。
红网迅速收紧,寒风无形,却在林悦的眼皮子底下化作了一道黑色的雾气。
“放肆!”黑色雾气左突右撞,却始终无法从网中挣脱,不由低沉嘶吼道,“快放本神出去!这是你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哦豁!是熟人呀!
林悦微眯了眼眸。
这不就是在树妖记忆中见过的黑袍人的声音吗?!
原来季星泽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他。
可是,千百年过去了,他怎么知道那黑袍人还留在地底呢?
他们俩……又是什么关系?!
季星泽负手而立,微笑道:“如今,该让本座看看你的真面目了。”
黑色雾气闻言,大笑了起来:
“就凭你?!你也太看起来自己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过,你一回来就找到了本神,也算你有几分本事。你既然那么想看,呵呵……那本神就纡尊降贵让你看上一看吧。”
话音刚落,黑色雾气瞬间翻腾了起来。
随即,在那红色冰网中,倏然出现一名黑袍人。
林悦呼吸猛然一滞。
那黑袍人高挑颀长,眸中红光闪烁。
光看身形,几乎与季星泽一模一样!
所以……是黑袍人故意扮做了大师兄的样子?
他又是怎么未卜先知,千百年后,有个人长这个样子?
季星泽俊眉微挑:“看起来你的实力有所增加,已经可以凝结肉身了。”
“那是当然。”黑袍人一把掀开的黑色风帽,露出了一张与季星泽一模一样的脸,“还满意你所见到的吗?”
林悦:“……”兄嘚,你差了“女人”两个字!
季星泽轻嗤了一声,一抬手,无数冰凌就朝着黑袍人冲了过去。
黑袍人勾唇一笑,倏然化作了黑色雾气,冲破冰网呼啸而来。
整个山洞地动山摇,仿佛随时都会塌方一般。
林悦就一下子贴在墙壁之上。
这黑袍到底是什么人?!
他于千百年前就存在了,那不就是个老不死的大大大妖怪了!
“砰砰砰——”
冰凌尖锐,寒风如刃,两下相碰,火星四溅。
一不小心就会要了林悦的小命。
每次大师兄与旁人争斗,都会殃及池鱼。
这次她还因为那该死的散灵香,提不起灵力凝结防御结界来。
林悦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她的小拳头。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林悦果断地贴着墙根,像条黄花鱼一般,哧溜一声就溜走了……
***
眼见着那个娇小的人影消失在了山洞拐角之处,季星泽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
“呵呵……你看即使你重生归来,你的小师弟依然不信任你!”
那团黑色雾气却爆笑了起来:
“是本神指引你重生,你非但不感激,还想杀我?真是恩将仇报,不知廉耻!”
季星泽却道:
“本座的重生乃是用本座的一魂一魄换来的。钱货两清,童叟无欺。如今,我再来找你,不过是拿回我的东西而已。至于能不能拿到,只不过是各凭本事而已。”
黑色雾气显然被他的强盗逻辑给惊呆了,吃惊之下大笑道:
“难怪你会是反派,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你命定的命运!反派就是反派!”
“反派?”
季星泽耳尖微微一动,欺身上前。带着银丝手套的手一把掐住黑色雾气,就好似掐住了人的脖子。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呵呵……”黑色雾气在他手中也不着急,只慢条斯理道:
“所有的命运都是既定的。主角就是主角,无论他多蠢笨不堪,这世界的整个气运还是凝结在他的身上。无论他如何折腾,他还是能够走上人生巅峰。”
“而你……你是天生的反派,无论你现在是如何的风光霁月,受万人敬仰,你也脱离不了命运!”
“你会死!修心宗会覆灭!这就是你的命运!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改变命运!即使你重来一次,还是如此!”
季星泽:“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让本座重生?”
黑色雾气笑嘻嘻道:“人生如此无趣,我不过找点有趣的乐子而已。你属实不用如此拼命,命运会推着你往前走。”
“是吗?命运……”季星泽眼眸微眯,危险的红光闪烁,“那你便去死吧……”
话音刚落,无数冰凌飞快朝着那黑色雾气冲了过去。
黑色雾气表面看起来镇定,但是见识过了季星泽强悍无比的力量,也是时刻提防着。
“重生前,你的确厉害。但是现在,你也不过是金丹修为。你觉得本神还会怕你?呵呵……你虽然有趣,但是已经知道的太多,便留不得你了!”
这一声下,黑色雾气疯狂呼啸而来,一下子就将季星泽整个给笼罩了起来。
先前看起来还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季星泽,猛地滞在了原地。
“哈哈哈……”黑色雾气笑得癫狂,“无知的凡人,还试图挑战本神的权威,简直就是痴想妄想。如今看起来,二魂六魄还是留不得,还是先把你制成傀儡好了。”
话音刚落,他就试图便将季星泽的魂魄一点一点的抽离出来。
可下一刻,黑色雾气却倏然发现自己动不了。
——非但没有办法将对方的神识抽离,反而自己被禁锢在了季星泽的躯壳之中。
而且,他还察觉到了自己的力量正在被对方鲸吞蚕食。
这是一种自远古而来,沧桑雄厚的吞噬力量!
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黑色雾气拼了老命挣扎,终于在被季星泽吸收大半的力量之前,从他身上抽离了出去。
可怕!太可怕!
这个反派的可怕程度已经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
黑色雾气怒气冲冲,在季星泽的身边不停打转,却无从下手。
人有三魂七魄。
三魂:胎光、爽灵、幽精。
七魄: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季星泽失了三魂中的胎光,太清阳和之气;七魄中的非毒,应对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感中的爱。
想要将其制成行尸走肉,原本不过是手到擒来,却没想到反而遭其反噬!
黑色雾气几次想要将季星泽一口吞了,却还是没有半点办法。
可恨此时的季星泽还没有作恶多端,残害天下苍生,还没有变成真正的大反派。
他并不能现在就将季星泽直接杀死。
——大反派若是现在死了,这个小世界也极有可能会崩塌。
罢了,罢了,来日方长。
没有人可以抵御住诱惑,他可以一步步引诱着季星泽走向深渊,走向他既定的命运!
黑色雾气急急便要离去,却又鬼使神差般的回头瞥了沉默矗立在黑暗之中的季星泽一眼。
不过,这个反派再厉害、再可怕又能怎么样,他居然敢吸收了他的力量——神明的力量。
这力量又岂是一个凡人可以随意吸收的?!
季星泽终将陷入混沌疯癫之中,全身炸裂而死!
这是他自己找死,与人无尤。而他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
所以……最终还是他赢了!
果然没有什么人可以脱离命运的摆布!
如此一想,黑色雾气又抖擞了精神,呼啸而去。
对了,他要去找那个小师弟玩了。
或许……他更好玩!
黑色雾气瞬间消失不见,只余下季星泽独自站立在幽暗山洞之中。
他双眼赤红,薄唇亦是如被鲜血所染一般。
那原本苍白如雪,毫无瑕疵的面容上,飞快浮现出了一条条恐怖可怕的黑色纹路。
那些纹路自他的脖颈处而来,蜿蜒曲折。只要是其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皆都遍布丛生。
他本来就缺了一魂一魄,余下的魂魄更是被打乱。强大的外在力量在其体内不断冲击,使其整个人都陷入了无边的混沌疯狂之中。
季星泽仿佛回了上辈子……
眼前是熊熊燃烧的烈火,高耸壮丽的独秀峰轰然倒下,无数人在他的耳边嚎哭。
师尊披头散发,全身浴血,一把雪亮长剑直/插入胸口处,将其一尘不染的白袍染成惨烈的颜色;
二师弟往日最爱打扮,所穿衣袍皆有绣花。而此时,他的全身都被烈火焚烧,只余下了生生白骨;
三师弟憨厚老实,力大无穷。可是,他被他的本命法器从天灵盖直接插/入,挡在了独秀峰入口处犹如屹立不倒的铁塔。其身下的泥土都被他的鲜血染红;
他的灵兽玄白更是替他挡了最后一击,在他的手指缝里化作了飞灰……
从此这天地之大,却再也不见他们的半点行踪!
为什么?!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他们明明都是好人,锄强扶弱、匡扶正义,又为何会走到覆灭的境地?!
如果这一切都是既定的命运,他不服!
无论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他都要将其找出来,杀了他!
杀!
杀!
杀!
把所有人都杀了!
季星泽双目赤红,混沌的脑海之中,只剩下了无边的杀意!
后来……
他杀尽天下人。
苍茫大地,尸骸遍野,整个若叶大陆,犹如陷入阿鼻地狱,
季星泽于残破的独秀峰上茕茕孑立,身上的青袍全然被鲜血染黑,下摆滴滴答答的不断滴落着黑血。
其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上,俱都是皲裂的痕迹。
暴虐残忍的情绪、与想要让一切毁灭的念头,早已充斥满他整个意识,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人不似人、魔不似魔!
这个世界一片污秽,不若早些毁去落得干净!
幽暗地宫之下,季星泽缓缓抬起头来。
眸光闪动,犹如邪魔。
赤红身影微微一晃,倏然消失在了山洞之中……
***
另一厢,林悦眉头紧皱,正在泥泞潮湿的山洞中艰难前行。
繁复漂亮的新娘服逶迤拖地,下摆早就沾满了泥。
她抱起裙子,一手撑在石壁上,喘息了一会儿。
林悦的方向感向来不差,可这次却始终走不回洞口去。
“滴答——”
一滴水顺着石钟乳滴落下来,砸在林悦的脚边,摔成了八瓣。
她低下头去,光洁的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刚才为了躲避一处小水洼,她一不小心把水洼旁的青苔处踩出了一个小小的脚印。而现在,她脚边的地面上,俨然就有一个模糊的脚印。
所以……她又转回来了?
这是遇到鬼打墙了?
别慌,别慌。
林悦从怀中取出了那块罗盘。
又罗盘在,还怕找不到方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