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故的项目是他抢的,内鬼是他安排的,胜丰也是他挖的,他想要的,不过是夺走江临故的一切。
“依蓝,我并不是冲着你,这只是合理的竞争手段……”
“可是你不觉得你的手段实在太卑鄙了吗!”安黎扬声打断他的话,眼眶渐渐泛红。
叶桢愣在原地。
“我卑鄙?”他笑了一下,笑意很冷,“你以为江临故就没做过卑鄙的事情吗,他比你想的要卑鄙一万倍,宋依蓝,这么久了你还没看清他的真面目,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了解吗!”
“那又怎样!”安黎说,“叶桢,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那个温柔善良,连死了一条小金鱼都会伤心一整天的叶桢哥哥,可是我没想到,你现在已经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都已经快要认不出你了……”
“难道你没变吗?依蓝,是你先欺骗我的。”叶桢走近,压迫感迎面而来,“在我幻想着一切有你的生活时,是你先离开的,是你先抛弃了我,你那样决然地离开,在你心里我又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可能我只是你无聊的平民生活中的一点消遣,根本不值得你放在心上,所以你才会将我们的过去忘得一干二净!”
“叶桢!你……”
叶桢笑了起来,眼中的悲凉越来越深,“我以为,我们是同个世界的人,可直到那时我才发现,我和你,根本就是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我们,是反方向的存在。”
安黎愣在原地,眼睛开始发酸。
“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舅舅一家也搬走了,可是他们没有带走我。依蓝,我被全世界抛弃了,包括你。”
他在无尽黑暗中生活着,堕落着,本以为他会这样过一辈子,若是真的过一辈子那倒也不错,可是,安黎却先去招惹了他,她闯入了他的世界。
她告诉他,我会带你离开。
她告诉他,我也可以保护你。
她告诉他,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你。
她还告诉他,我不会丢下你的。
他相信了,于是他牵着她的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想为了她重新回到阳光下,他想用努力给她幸福的生活。
可是,到了最后,他才发现这不过都是她的甜言蜜语,她哄得他晕头转向,再全身而退,将他重新推回了黑暗。
从那时起,他就偏执地想,既然她不愿意到他的世界,那他就去她的世界,去那个他讨厌的,充满谎言却又流光溢彩的世界。
他只想要她,哪怕是抢,他也要将她抢过来,然后让所有都回到正轨,按照他设想的那样,一直走下去。
安黎垂下眼,她知道,当初她的不告而别,究竟带给了叶桢多大的伤害,这根本不是用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弥补的。
“我……”安黎一开口,嗓子就沙哑无比,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你之所以这么生气,其实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江临故,对吧?”
安黎抬起头,眼中有着怔愣。
叶桢很轻地勾了下唇,眼睫轻颤了两下,“你生气,是因为他的心血被毁,是因为,你已经爱上了他……因为你爱他,所以你才会对我生气,对吗?”
“……”
电梯上下运行着,楼层到达一层,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人很是奇怪地看了电梯口站着的两人,不解地离开了。
过了很久,安黎的声音才响起。
“叶桢,我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好,我不是什么光,我也没有那个能力可以照亮你的世界……叶桢,我真的不值得你那么喜欢我。”
“……”
“值不值得,只有我说了才算。”
安黎觉得很疲惫,她这辈子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叶桢,因为从前的事情,她对叶桢充满了愧疚,所以到了现在,她才会一次又一次纵容叶桢。
她不想伤害他。
许久,安黎说。
“叶桢,我们以后,是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吗?”
叶桢没有给她答复,安黎点点头,她明白了。
安黎抬手按了按眼眶,很轻地吐出一口气。
“我不后悔遇见过你,叶桢,你是唯一一个伤了我,我也不会恨你的人,从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自私地闯入你的生活,又自私的离你而去……我可以用任何方式去补偿你,除了,我的余生。”
“因为我,终究不是宋依蓝。”
留在过去的,不仅仅是叶桢,还有宋依蓝。
他仍是叶桢,可她不再会是宋依蓝。
顶级公寓。
叶桢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沙发上,那人坐着,听见声音只抬起眼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看来事情的进展不太顺利。”男人笑了声,“Willis,你按照我的方法去和她沟通了吗?”
叶桢将手中的外套丢到沙发上,深邃又沉地眼抬起来看向那人。
“父亲,不如我们算了吧。”
“算了?”男人笑意更浓,“Willis,我是不是对你太过仁慈了。”
叶桢眼中的眸光颤动,再一次有了反抗的情绪。
“这段时间,您让我做什么我都做,我按照您的指示一步步进行了下去,而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伤害她,可是是您背叛了我们之前的约定,那些照片,是您找人拍的是么?还有那场车祸。”叶桢闭了下眼,生生抑住着自己的情绪。
他吐了口气,“那差点就要了她的命,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她的!可是你却背着我一次又一次动了她,你让我还怎么相信你!”
叶桢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客厅内,男人仰坐在沙发上,在听见叶桢的话后却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从容冷静,像似在看小孩在撒泼,无奈至极。
男人倏地笑了起来,狂妄地像个疯子。
“证据呢,阿桢,凡事都得讲证据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照片跟车祸和我有关呢?”
叶桢怒声道:“但是你知情,你什么都知道!”
男人如鹰一样的眼眸盯了叶桢数十秒,叶桢虽已被这个男人训练地足够强大,却仍旧被他的气场所压制。
“阿桢,我也教过你的。”
男人直起身,抬起眼,双眼皮压出一道深深的褶子,眼旁有一道很浅的疤痕,他盯着叶桢,声线枯哑又冷沉。
“得不到的,毁掉也好。”
“你现在,很想杀了我是么?”
“……”
“但是,你不是知道的么,她早就爱上了别人,她抛弃了你,背叛了你们之间的约定,她和我,是一样的人,既然如此,那就把她毁掉吧,那样,她就将永远属于你,一辈子都是你的了。”
男人站起身,很是平静地拿起一旁的拐杖,缓步走到叶桢面前。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我亲爱的孩子。”
房门打开,屋外出现了两个穿西装戴墨镜的男人。
“照顾好少爷。”
大门轻轻地关上,落锁,隔绝了一切的声音,徒留他一人重新回到黑暗中。
毁掉她吗,有好几次他都想毁掉她,惩罚她当初的背叛。
可是,他永远都看不了她的那双眼睛,哪怕就看一眼,他都无法狠下心。
他准备好了一切,可她只是红了红眼眶,他就满盘皆输。
作者有话要说: 桢桢不是坏人(超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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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七分甜
月底,江临故带领一支专业的团队去了c国。
出发的那天早上,江临故很早就起来了,天刚亮他就准备出发前往机场。
楼梯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江临故系着西装扣子,抬起头。
安黎穿着一条乳白色的棉质睡裙走了下来,她的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肩头,睡眼惺忪,在楼梯口和江临故四目相对。
一时安静。
最后还是江临故先开口:“不再睡会儿?”
安黎手搭着扶手,声音有着刚睡醒的沙哑,又带着她一贯的小奶音。
“你要走了?”
这一刻,江临故突然很想上去抱抱安黎,他有些犹豫,有些不舍得离开,就像从前的每一次分别,安黎总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以前的他没有太大感触,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舍不得她,他不想离开她。
江临故忍了忍,朝安黎走了几步,疲惫的眉宇间染上柔情,“嗯,要走了。”
“……”
安黎看着他,没说话。
明明才开始喜欢上他,却又要分别,这一次分别不是一两天,而是几个月,她不想他走,可是她也深知现在不是自己无理取闹的时候。
他在为她改变的时候,她也想为他改变。
沈斯余在门外等了将近十分钟,眼看着时间就快来不及,他没办法才给江临故打了一个电话。
“江总,时间快到了。”
电话中,江临故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
安黎看了眼江临故的手机,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故作轻松道:“行了,你赶紧走吧,祝你凯旋,加油哦。”
安黎弯眼笑了笑。
江临故也勾了勾唇,他站在客厅,安黎站在几层台阶之上,两人都没再往前一步。
“好,等我来。”
“嗯,等你来。”
没有江临故的日子,时间好像都慢了下来。
安黎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这段时间便搬回了安家,晚上吃饭的时候,连续出差加班了好几天的安燃也来了。
从前在安黎心中,安燃一直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即便后来接手了安氏,她也一直觉得安燃就是个小朋友。
可如今再见安燃,她才发觉自己的这个弟弟,已然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他的肩膀变得越来越宽,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那股子玩世不恭的少年气慢慢褪去,剩下的就是成熟与稳重。
“公司最近怎么样了?”饭桌上,安柏清问起了公司的情况。
江晟的那个新能源项目,安氏也有参与,所以安氏集团也被影响到,这是安燃上任集团总裁以来遇到的最大的难关,连安柏清都亲自出马了,稳定下局面后,安柏清便把事情全都交给了安燃,目的就是为了锻炼他。
安燃眉宇间有些疲惫,闻言答道:“跟成景的合作已经谈妥了,公司内部没什么大事,都稳定,您放心。”
安柏清点点头,眼中是淡淡的赞许之色。
安黎安静地听着,过了会儿,不动声色地从鸡汤里给安燃夹了个鸡腿。
安燃抬起头来,看向安黎。
安黎瞥他一眼,抬了抬眉,“看什么?”
默了片刻,安燃重新垂下头,唇角上扬。
晚上,安黎回到房间,洗漱完出来,廖秋思刚好走了进来。
“妈,还没睡呢?”
廖秋思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招安黎过去,“没睡,过来陪你会儿,咱们好久都没聊天了。”
安黎走过去坐下,调侃道:“哟,您今天还挺有闲情逸致。”
“你瞧你这话说的,说的我对你多不好似的。”廖女士不高兴了。
安黎赶忙哄着:“开玩笑呢,您好,您最好了。”
母女间的悄悄话总是说不完,聊着聊着最后都会绕安黎身上。
“你最近和临故还好吧?”廖秋思突然问。
安黎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挺好的呀。”
廖秋思有着一双很好看很亮的眼睛,看向人的时候,仿佛能一眼望到心里,被这样看着,安黎突然有些心虚。
“黎黎。”廖秋思说,“其实这个世界上本没有百分百完全契合的人,所有的天作之合其实都是慢慢磨合出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性和习惯,在婚姻和家庭中,我们需要做的是包容和理解。”
“记不记得你和临故结婚时我和你说过什么话?”
廖秋思笑了笑。
忆开始翻涌,耳边也响起廖秋思的声音。
“不要永远想着对方能给你什么,而是要想一想,我能给到他什么。”
“……”
“你们都是好孩子,妈妈看得出来你很在乎他,同时也知道他很喜欢你。”
安黎微怔,然后她突然开口问廖秋思:“您是怎么看出来他喜欢我的?”
听到这话,廖秋思倒是笑了,“这还需要看出来,临故自己告诉我的呀。”
“嗯?”安黎不解。
廖秋思愣了一下,有些诧异。
“他没和你说过?”
安黎:“说,什么?”
廖秋思:“那你还记得你到琴港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吗?”
安黎想了想,记不太清楚。
“不是我我们订婚的时候吗?”
廖秋思无奈摇头,“你这什么记性啊,你刚来的时候,我们去江家参加过临故他母亲的葬礼,你忘了?”
安黎一怔。
廖秋思继续道:“葬礼上你们不还见过面,后来临走的时候,临故突然找到我,问今天我们带去的小女孩是谁,我就和他说那是我女儿安黎,他就说知道了,然后让我跟你说声谢谢……哎,对哦,后来我把这事忘了,也没跟你说,所以他到底是谢你什么?”
有些模糊的记忆渐渐浮现出来,安黎努力想着,她究竟和江临故发生了什么。
猛然间,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靠在墙边浑身颤抖的少年,一墙之隔的那边,是伤人又难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