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风动,来自异世界的厚重书籍在过了这么长时间后,终于重新翻开在她的眼前,无数的页面被掀开,风呼啦啦把它绕到了最新的一页。
诸多倨傲不已的人把脚踩在奄奄一息的柔弱Omega上,他们的面目模糊不清,身上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味道多种多样,然而写在卷轴上的标记却是再明显不过的Alpha。
下一秒,原本懦弱不堪的Omega积蓄起力量,脖颈上牢不可破的铁环瞬间裂开,而这些溢满A味的无脸人在惊讶都来不及的此时此刻化成齑粉。
alpha被屠杀干净了。
获得称号:爹味清洁剂alpha。
最新一张图鉴,以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模式,就地收藏。
小萝莉急急慌慌地跑了过来,惊喜不已:“之前我们发现Alpha的bug的时候,已经不能再赶来这个异世界了,辛薇,不愧是你啊!是怎么精准甄别出来A味人类的?”
她也不用辛薇回答,抱走图鉴后咧嘴一笑:“你自由啦,从此以后,你就是两个世界来回穿梭的外星人,要回去和你的朋友们聚聚餐吗?这段时间真是太辛苦了。”
小萝莉由衷地钦佩道。
辛薇笑了下,点点头,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而,在当下,她还有件事情没有做完。
她浅浅弯腰,对已经从戒指中出来的精致男孩伸出手,在被冰凉的白皙手掌盖住时轻声说:“就叫做令已,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我喜欢。”一号认真地回答。
第356章 、野火(番外)
让所有科学家都觉得惊叹不已的你,是个Omega。
你知道自己从小的时候就是个异类,出生在一个充满女Alpha的家里,即便她们态度再温和,你也能感受到自己的不对劲。
你就好像是一个令人珍惜不已的珍贵娃娃,每个家人靠近你的时候都要再三小心,演练场上沾过血的手指都要清洗干净之后才敢小心翼翼地抱一下你,好像生怕多用了一点力气,都会把你给捏碎。
但是这样的感觉是不对劲的,你明明再清楚不已地明白,自己也想要和旁边肆意奔跑的姐妹一起玩耍,就算是磕碰在地面上弄出点伤疤都不要紧。
可是你的亲人们却大惊小怪,在一次堂姐带你出去时不小心让你划破了手臂时,这个很皮实的堂姐被家人关了三天禁闭,从此看到你就下意识地转身跑走,即便是被叫过来打招呼也只送你最甜美的玫瑰点心,却再也不提和你一起出去玩的事情。
家人们用最为柔软而谨慎的态度包围着你,在帮你裹上纱布叫了医生时犹不放心,像是想要造出一个透明的玻璃罩子温柔地盖过你,既阻挡了风险,也割断了你和世界交往的通道。
你心中应当也是觉得不满的,可那时候的你还太小,还不会向家人说出你的真实感受,你已经被从一个温暖的房间移到了另一个冰冷的房间。
原本的房间有柔软的泰迪熊,冰蓝色的漂亮窗纱,还有最为舒适绵软的床垫子,身边飘着的都是浅淡的香薰气味,睡前檀木的床头柜上会摆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后来的房间是冷而硬的手术台,插在脑袋上的管道坚硬而带来不能承受的痛楚,进食都依靠注射在体内的营养剂,进到鼻息的都是苦涩的药剂气味。
这本来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生活,刚开始很多穿着白大褂的科学家围着你,讨论你会不会在这样的极端反差下生出自我毁灭的念头。但是说实话,你并没有感觉到太多的区别,说到底,这样的转变不过是从一个封闭的空间转移到另一个。当开始尖锐的钝痛也变得熟悉时,你又重新觉得枯燥无聊起来。
直到她来到的那天。
具体的时间你并不能记得多清楚,那天和前年与昨天毫无分别,穿着白色大褂、自称教授的科学家们散发着浓稠恶心的味道,后来你才知道那是信息素,他们在又一次杀掉一个柔软的女孩时,把另外伸出来的管道夹在中央,于是你不用睁眼睛,都能感知到对方不甘心的精神力波动。
他们在讨论你时,还狎昵地摸了摸你光洁白皙的脸,笑着感慨道:“令家的这个Omega倒真是个少见的极品,要不是容器还有用,真想带到家里拿链子拴上,好好豢养起来。”
你讨厌他的触碰,觉得他透过手套抚摸过来的温度都令人恶心,后面他们的谈话你没有再分心思去听,只是下意识运作了精神力,想要在他们离开的当下给出轻飘飘的一击。
这样的一击,已经足以让他们脑袋瞬间变成粉末,你不知道外界是什么样子,不明白这样的举措代表着什么,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摧毁。
因为不曾感受到生命的快乐,所以好像失去也并不是什么值得伤悲的事情。
然后你看到了一朵蔷薇。
她身上的裙裾都是火红的颜色,燃烧起来像是烈焰中硕大惊艳的花朵。她的面颊也不像其他躺倒在身边手术床上的Omega同类那样虚弱白皙,明明在他人眼中是邋遢污浊的,但在你眼睛里却带着种从未见过的韧劲。就连她的眼睛都是带着明亮的生命力,那是一种在外面的风雪声中生出来的光亮,生机勃勃,就连唇上弯出来的凛冽笑容都带着种清新的野性。
你为这样从未见过的美而瞬间窒了呼吸。
从那个狭小的实验室出来之后,有很多人都夸你漂亮,说你精致得像是小王子,又像是在容器里养出来的玫瑰,娇艳而美丽。但是在看到你随手挥出手的精神力就摧毁了二十个方桌时,又咋舌改了口,说你是攻击性极强的蔷薇。
你从来没有见识过外界,因此也不知道这样的花朵是什么,但是当他们叙述说,温柔甜美的花瓣上生出攻击性极强的尖刺时,你忽然想起了辛薇。
辛薇就是你心中的那朵火焰,她芬芳而触感冰凉,偏偏映照在你琥珀色的眼瞳里时,却带出温暖的一团余温。
那是一种过于鲜艳的颜色,亮到你都已经觉得刺目,但是又控制不住地生出欢喜和雀跃,你那时候不懂这样的感觉是什么,只是在她犹疑地伸出手时,毫不犹疑地握了回去,原本打算许久的共同毁灭计划也就此无休止搁浅下去。
你见过非常多的人,也见过非常多的表情,或者是惊艳你外貌的精致秀美程度,或者是惋惜你只是个Omega的遗憾,或者是爱怜又忧心忡忡的保护欲,或者是贪婪的欲念,或者是热情想要探究出结果的狂热。
但从来没有人这样看过你。
她的眼睛里有短暂的惊艳,然而这样的感情瞬间就消失,就好像只是看到了路边上一朵格外清皎的花朵,又好像只是望到一条潺潺流淌的溪流,所有过分炽热的感情都不曾存在,一双清秀的眸子好像足以倾盖掉所有激烈的情感。
就好像,任由什么样的东西都不会惊动她,世间万物都是悬挂的沙漠,再漂亮的花朵都不过是海市蜃楼。
但是你这样喜欢她。
只因为她没把你当成异物,只把你当成一个正常的人。
你其实也只想要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可以在阳光下奔跑,会跌倒摔伤,会率性闹脾气,会因为吃到一个巧克力味的冰淇淋开心,也会和伙伴并肩而行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她是战士,是伙伴,也是你一个人窥见的蔷薇。
后来在最终的战场上,你透过戒指窥到了一汪血色,那些在视频里冠冕堂皇的人豢养着无数残缺的人形宠物,鲜血淋漓却透出一种艺术性一般的惊悚美感,就连扭曲的肢干、麻木的表情,连同痛苦的挣扎与无声尖叫,都像是被人为定型出来的一幅画作。
最不敢相信的是,这展览厅一般的密室中最多的竟然不是Omega,而是奄奄一息的Alpha。
你听到一个叫做宁以安的姑娘不解地走过来,说这些人物在外都风光不已,甚至有无数人自愿投怀送抱,渴望能换取更好的生活,却被断然婉拒。既然明明有那么多的可供选择,为什么却要强迫这些并不自愿的人呢?
说句实话,这些强行被打折膝盖骨的人,甚至很多都并不能算作是有着怎样精致漂亮的五官,宁以安既是愤恨不已,又不由得生出来一点儿纳闷,不明白这些议会中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是他们实践手中权力的方式啊。”你听到辛薇这样轻声说。
他们手握着滔天的全力,在谱写人种的三六九等时只当做是高位者无聊的游戏,然而他们不仅仅是要玩普通自荐枕席的男男女女,更喜欢那些愤恨不甘却无力反抗的灵魂。
无力的孩子愈是挣扎得狠,看在他们眼里就更加愉悦。原本越是生着不屈不挠的一副傲骨,被强硬打断时他们才更能感知到铁王冠的快慰。
人要如何才能感知到兴奋的情绪呢?
对于他们来说,回答很简单,那就是踩在其他生命人格上面的时候。
高位者俯瞰向下,然而所谓的高贵从来都不是一个定向的词汇,更多是一种比较级。
中低层的Alpha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力,他们不敢把这愤恨推脱给压在自己脑袋顶上的其他强A,只怨恨这些清纯貌美的Omega不愿意扶贫,恨这些柔弱的美人本质慕强看不透自己的一片真心,每天看着卫生间里偷拍的小视频聊以自慰。破烂的糟糠之妻一眼就看到底,未免太过让人乏味,反而是隔壁搔首弄姿的他人妇更具魅力,好像压倒她也代表权力的隐形僭越。
高层一点的Alpha选择的余裕大得多,他们看不上拍卖台上待价而沽的高等货色,反而对着街上笑容明媚的普通人产生了掠夺之心,旁人的苦痛成为了他们快乐的燃料,这些家庭破碎的人哭得越是伤悲,他们就越是兴奋,就好像美好被摧折的暴力美学总是强过童话故事里的皆大欢喜。
最恐怖的也许是顶层的Alpha,他们不会再满足于简单的掠夺与交媾,那样太过莽撞不优雅,何况已经有很多人享有过这样的玩物。而他们是高等的人类,自然享有更为高级的用餐方法。普通的Omega再怎么凄凄哀哀,也已经被玩到发腻,反而是那些眼中生着野心光芒的同类更有趣。
女Omega算什么啊?那种东西都不能被称作是人,玩物都算不上,可能只是个子宫库里面用来生育后代的机器,是在光洁背脊上打下烙印都觉得浪费时间的无聊事情,哪里有隐忍不发的高等族群Alpha玩起来带劲呢?
或者说,在他们的眼里,没有什么世俗意义上的ABO之分,除去他们自己以外,每一个人都是生杀予夺的Omega。
推翻原有的社会阶层之后,重建的又会是什么?
到底是更为美好的假想乌托邦,还是一个新的劳雷斯之国?
这样的问题没有谁敢给出答案,但是辛薇在轻声说:“我不想要成为这样的人。”
她是个ba,永远都不想做alpha的ba。
你在那时觉得一点迟来的疼痛,你心中知道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孤独站在阳台前凭栏眺望的她。
然而你实在是过于懵懂了,连自己心中汹涌而出的感情是什么都弄不清楚,就好像是小孩子第一次接触到合心意的礼物,不知道如何去爱,只知道黏腻地缠上去,好像只要牢牢握住就会收获幸福。
可并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后来你看到许许多多的人向她告白,向她诉说情意,亦或刀剑相向着比划透纸而出的恨意。人们簇拥她,厌恶她,喜爱她,想要手刃她,妄想征服她,又想要毁灭她。
在一团灰色的混沌当中,你并不能很清晰地分辨出来每个人身上不同的信息素味道,但是你知道,你并不喜欢这些味道。
你觉得手足无措,非常茫然,然而就连自己生出的澎湃情感到底是什么都弄不清楚。
出来的时候,你看到她很轻柔地放平了眉眼,于是原本对着其他人时那种冷漠的杀意也变成轻缓的河流,就像是窗外流泻出来的一斛春光,你光是对上她温和的双眼都会觉得心情平静,宛如沉进一汪温和的静水。
她会摸摸你的头发,笑着说:“还是个孩子呢,什么都不懂。”
你不是孩子了。
你眉头蹙起来,想要否认的时候却骤然意识到,这样的对话反而像是验证了她的猜测。
你觉得闷闷不乐,很不开心,然而她却笑着按过你的发旋:“只有孩子才可爱啊,我就只喜欢可爱的孩子。”
明明还应该生气的,可是你只要一对上她柔软的双眼,就什么负面的情绪都转瞬间消失。
她是你枯燥无味人生中最为鲜亮的色彩。
然而,你竟然不知道这样的情感应该怎么样去表述,但你那时候觉得之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去理清,可以去观察到每一寸蔷薇的倒刺与雨水下鲜艳夺目的花蕊。
但其实,意外总是会来得如此快。
最后惊动你的,是她精神力的剧烈波动。
你在她的戒指里,能感知到她的气流是或急促或温柔的水,你好奇去触碰,然而还摸不到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觉,这丝悸动已经悄悄地溜走开来。
然而她一直都是生机勃勃的,带着秋风肃雨的煞气,又带着春风的柔软明媚,无论何时都是鲜活的,和你前半生那种黑白灰的单调颜色完全不同,那是你从未有幸见过的窗外世界。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有枯竭的样子?
你感受到愤怒。
有别于过于温吞的喜爱或者怜惜,能惊动你的只有穿破皮肤表层温度的强烈刺激情绪,在那一刻你感受到无比的恼火与愤怒,而在她轻声地念着要给你取名时,你一瞬间眼眶湿润。
那是你初次接触到的液体,不是冰凉的药液,不是苦涩无味的营养液,不是腥红粘稠的血液,不是被无数人脚下的尘埃染脏的泥水。
而是一种更为清澈透明的存在。
你不明白那是什么。
你只知道你的眼睛里下了雨。
这股怒气到底是以怎么样的形式宣泄出来的,你不想再去回忆,只要一想起就是她生命渐渐枯萎的恐怖样子。
这是继愤怒之后,你真实地感知到的第二个情绪。
然而你有时候又会很想念这一天,想念她微笑着伸出来手,身上的点点血液是红色的瓣蕊滋润了干枯的花瓣,你看到无数的刺在瞬间收敛起来,就算是最后梦里都是温柔的一片和煦细风。
“我给你起个名字,就叫做令已好不好?”
既是零一号的过去,也是过往不再回溯的纪念,更是未来无数页新鲜篇章的缓缓展开。
而你知道,你总会在她身边的。
一号,不,是令已点了点头,从未有过的温柔表情,是滋生在黑暗里却终究破土而出的花朵,终于屏蔽掉所有实验室干涸的药水气味,自此所有的生活都弥漫出微弱的清香。
那是本该属于你的自由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到最后一个世界啦,应该会很短很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