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汐音脸色也板了起来,“倘若你这样问我,我也有句话要问你。元宁,你我相熟在几年前,我在成安侯府日子过的怎么样你也是知道的,但有哪次你是出来帮我一把的!”唯一一次露面,还拿走了原主的发簪,这是个什么操作,哪怕他把原主扶起来呢,就直接跟人小姑娘要了发簪就离开了。
容汐音告诫自己,不能动气,这都是舒童安写出来的,萧元宁也不能控制自己想做什么,但是现在早就脱离了作者设定的框架了,现在萧元宁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本人想法。多日来被萧元宁监视囚禁的日子还是令她在这一刻,忍不住火大了。
萧元宁眯了眯眼睛,突然显得有些沮丧,漆黑的眼眸中光都暗了些,他凝视着她,道:“姐姐,你怪我。”
“……我不能怪吗。”容汐音凝眉。
萧元宁垂头苦笑,“姐姐,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他的目光深邃落她身上,容汐音本能的感到了危险,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的眼睛漆黑而深邃,偏生又透着干净纯粹的光,他唇角勾起,“你以为贴身侍候你的丫鬟,是怎么死的,真的是不慎掉下河里吗。你抱着你母亲的遗物哭,姓田的妾室,小你两岁的庶妹……说她们欺负你,还记得她们是怎么死的吗……”萧元宁越说,眼里的光就越亮,笑容轻扬,“哦,还有把你推下台阶的陶蓁,你好心把她放了,但她就是不配活着。”
萧元宁仿佛邀功,想她寻求夸奖一样,眸色发光的注视着她,“姐姐,那些人你都还记得吗。我记得有一个和你很好的小丫头,好像是府里药师的女儿,她经常来找你,还给你送了只竹草编得小蚂蚱……姐姐真的太好骗了,一只小蚂蚱就能把你骗走呢,不应当,这样的人,不能活着。”
容汐音的脸色,有变得很难看,她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虽然她不是侯府里面的容汐音了,但毕竟是接了原主的身体,这些和原主之前有过关系的人,这具身体还是会本能的感到些悸动,她的手捂上胸口,直直的看向高兴要表扬的萧元宁。
“……你杀了很多人?”
“是呀,姐姐出府后,我还杀了你的嫡母身边的嬷嬷,她一直不给你好脸色看。还有那位被李照宇带走的庶妹,她不用我出手,李照宇出事后,她就被裕国公杖毙了。姐姐,你高兴吗。”
容汐音倒抽了口冷气,她指尖轻颤,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念,缓缓开口:“谢兰娇也是你杀的?”
“她想要与我成亲,破坏我和姐姐的感情,不该死吗。”
萧元宁之前的戾气一消而散,笑眯眯的说:“欺负姐姐的,和想要抢走姐姐的,我都杀掉啦。这样姐姐,就可以永远属于我了。”
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
他不允许任何人分走她的注意力和视线。
她在成安侯府的日子过得不好,才会珍惜爱重与他成婚后的日子。她会记得他的好,她会永远爱他,永远不会离开他,这样他就可以永远掌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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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萧元宁凝视容汐音的视线落到她高挺的腹上,目光忽而满是怨恨,冷声说:“唯独萧楚睿,我没能杀掉他。”
容汐音眼皮子一跳,强迫自己保持镇静,不能被萧元宁的丧心病狂带了节奏,他本来就是这样丧心病狂的人。她看向那双神采奕奕,越发癫狂的眼睛,眉眼一弯,唇角扯了个弧度,说:“……元宁,你真的认识我吗。”
萧元宁道:“姐姐为何这样说。”
容汐音面对着眼前的少年,心中浮起万千丝绪来,他对现在的萧元宁,既厌又弃,看他随便杀人又满脸无谓、兴奋的朝她讨夸奖,心里面的怒意反倒叫极大的失望压了下去。
“元宁,我不是她。”
容汐音一双桃花眸中,认真的映出少年一脸了然又无所谓的脸孔。
他道:“你是我姐姐。”目光郑重而灼热,“也只能是我的姐姐。”
她只要还是容汐音,就一直都是容汐音。
“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
容汐音惊愕,忍不住道:“你喜欢的是成安侯府的容汐音,是以前的她,而我不是啊!”
“你是我姐姐。”萧元宁眸色又阴鸷了下去,如蛇吐着信子,警告她闭嘴。他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哪有人能一夜改变,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吗,她是他姐姐,只要她还是容汐音,就自始至终,只能是他藏在侯府里胆怯的小女孩。
容汐音算是听明白了,只要她叫容汐音,还长着这张脸,他就压根不在乎这个皮囊底下是谁的灵魂。倘若原主灵魂去了别人身体里,萧元宁怕是都不认原主这个真姐姐的!
萧元宁稍微一滞,他仿佛认识到自己失态,心里慌了些,语气也不自觉急促几分,“姐姐,你别生我气……我杀掉的只是一些在你身边无关紧要的人,她们可恶,她们欺负姐姐,但她们死了,无人会在意。我知道姐姐的继母和父亲待姐姐都不好,但我杀了他们,就会惊动大理寺……姐姐如果生我气了,我马上杀掉他们,给姐姐解气好不好。”声线中带着些奶狗似的呜咽,可怜巴巴。
……
容汐音看着他慌乱又委屈的脸,真心实意为萧元宁的精神状况感到了一丝担忧。
好的时候,他能知道她和原主是两个人。不好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把两个人融合成一个,反正都是容汐音,哪怕她压根不知道原主在侯府里发生过什么,他都会殷勤的同她说起以前的旧事。
容汐音隐去心间的不适感,面上表情逐渐平复、温软下来,她道:“元宁,你不需要杀任何人。”
萧元宁眨眨眼,困惑的看向她,眼中蓄着些雾气,和满满的歉意。
他的情绪,总是说来就来,要走的时候也走得利落。现在这般,仿佛之前如蛇那样阴鸷可怕的模样,都是幻觉一般。
容汐音是他的所有物,但这个所有物,带给了他不安。天底下有哪个所有物是想要离开主人身边的呢,就算把她囚禁起来,每时每刻盯着她,萧元宁的心也会受到不安的折磨。他本来就已经很不正常,现在容汐音在他身边,他非但没能感受到宁静,感情反倒愈发扭曲病态。
【“萧元宁脑子不正常。”】
意识中系统突然出声,容汐音没有理会系统,而是转身,到南窗下拿了两盏茶过来。
“元宁,我们彼此冷静一下吧。”
萧元宁脸上没什么情绪,眸色低落的接过茶盏,见茶水已凉,还是饮了一口。
“元宁,我是真心想为我们未来,谋份打算的。”
容汐音眼眸低垂,抿了一口茶,再抬眼时,垂了两滴泪下来,她声音颤抖,难过道:“我知你一切都是为了我,元宁,我很感动你为我的付出……我不是没心没肺的人,你对我好,我当然也会对你好,倘若你想永远在这片小岛生活,那我就陪着你……可我一想到,我们往后有了孩子,难道也叫他们在这里生活一辈子吗。”
她泪眼婆娑,难过的真情实感。
萧元宁缺少共情能力,旁人一切情绪波动,在他眼中,都与他毫无干系。然而容汐音一难过,他的心就会抽抽的疼,容汐音一开心,他也会感染到那份欢喜。
萧元宁薄唇微抿,眼眶隐有红意,凝望她片刻,才颤抖着声音说:“姐姐,可你还是要这个孩子。”
说起这个,容汐音哭得更难过了,“你就不能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吗,只要你不提,没人知道他是萧楚睿的孩子。”
萧元宁心里咯噔一声,突然间如鲠在喉。
萧楚睿的孩子,如何当成自己亲生的,他只要一看见,就会想到他父亲是萧楚睿,这会成为他心里面永远拔不掉的一根刺。
萧元宁不说话,脸色逐渐难看。
容汐音无法,便哭得又大声了些,泪眼婆娑,好不可怜,“你若实在容不下他,那就把他送过去给个好人家吧……元宁,算我求你了。”
萧元宁的心抽疼的厉害,他从没见过哭成这样的容汐音。
“……我答应你便是。”
暂且答应下来,带出去的时候沉湖,谁都不会知道。
闻言,容汐音满目感动,唇角翘起一个弧度,柔情款款的看向他,“真的吗,谢谢你,元宁。”
她尤在哭着,声音哽噎颤抖,视线模糊中,她看到面前的萧元宁朝后踉跄了一下。
容汐音慌张中连忙去扶他,“元宁,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萧元宁眼神一凝,一把捏住她的手腕,脸上已是阴鸷沉暗,他死死盯着她,既痛心又幽恨道:“那茶有问题。”
容汐音一脸疑惑,慌张着,“什么茶,我给你的茶能有什么问题。”
萧元宁感觉脑子一沉,逐渐使不上力气,他一手搂过容汐音,一手轻轻掐上她的咽喉,附在她耳边,哑声说:“姐姐……我们发过誓的。”
容汐音眸光微动,哭得楚楚可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的手抵在萧元宁心口,声音艰涩的开口:“但那只是我骗你的。”
萧元宁呼吸一沉,手指就要掐上她的脖子,心口传来一阵阵疼痛,他也恍然未觉,只是重复到:“姐姐……我们发过誓的。”
他的手在缓缓收力,心口的痛意伴着意识的昏沉,他抬起脸来,注视着神情淡淡的容汐音,他眼神炽烈中又有困惑,“姐姐,不要玩这种游戏了好吗,真的很痛。”
容汐音又何尝不会心疼。
可是那个干净纯粹,眸里装着星辰,笑起来治愈爽然的萧元宁,不会回来了。
永远不会回来,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假象。
容汐音眸光微沉,攥在手心里的银簪,又往他心口深了几分。
“元宁,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但是这个愿望,不会实现了。”容汐音声音平淡,扣在她颈脖间的手逐渐失去力气,她静静看着他,想着当初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声音里就不自觉染了丝哭腔,“倘若你一直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样子,该多好。”
萧元宁眸里没有狂乱,相反,他整个人平静的不正常。
屋里光线昏暗,外面又下起了雨,有闪电掠过,从窗口映到他脸上,惨白的如同灰烬。
容汐音握着簪子的手在轻轻发抖,又看着他说了句,“谢谢你”。很冷淡。
她在赌,赌赢了,赌萧元宁不会躲。
萧元宁听见了外面杨训的声音,他深深切切的注视着她,要把她印入眼眸,刻进心底深处。容汐音见他眼光纯粹干净,犹如天上的星星般明亮,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萧元宁眼眸缓缓合上,头枕在她肩头。
容汐音深吸一口气,把握着簪子的手缓缓松开,随后把萧元宁拖到南窗下坐着。
人是死不了的,她不会杀人。
厌弃愤怒失望是一回事,但亲手杀人是另外一回事。
做完这一切,她的心脏虽然跳动的还是很快,但她很平静,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她最后看了一眼在窗下宛如睡着了的少年,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到门边,门咯吱一声,应声而开。
所有嘈杂的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他来了。
容汐音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站在门里面,视线模糊,看着朝她奔过来的萧楚睿。
“音音!”
熟悉的雅香扑面而至,将她笼罩在男人温暖安全的怀抱里,温热的触感隔着春衫细薄的衣料层层渗入,沿着血脉缓缓流入心间。
她被萧楚睿紧紧抱在怀里,她愣了愣,终于意识到,眼下这一切不是梦,是真的萧楚睿!久别重逢、劫后余生等等杂七杂八的欣喜感在这一刻猛烈的扑向了她,容汐音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边放声大哭,一边握拳狠命捶他胸膛。
“你怎么才来呀!你怎么来的这么慢!你知不知道我怎么过来的!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啊!我以为……以后见不到你了……”
边说边捶还不够,容汐音越说越委屈,仗着萧楚睿俯下身抱她,容汐音攀住他肩臂,张嘴狠狠在他肩膀上咬了下去。
萧楚睿闷哼一声,一点没觉得疼,反倒是这疼痛,给他结结实实带来了实感,他找到他的音音了。他将容汐音紧紧抱住,按住她的头,趴在自己肩上,他轻声安抚,声线颤抖,又小心翼翼,“我错了,音音,是我来的太晚了。音音别哭,你再继续咬我打我罢,你别哭……”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填了些新内容,可以倒回去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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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二十多天的焦灼难安,失魂落魄,萧楚睿度日如年,如过完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即便现在他怀抱着容汐音,失而复得的欣喜感逐渐清晰明朗,他的心绪仍缠绕着丝患得患失。妻子在他怀里放声大哭,捶打他的胸膛,攀着他的肩臂咬了一口,他在意也只有她消气了没有,她一直哭对身体不好。
容汐音在他怀里哭。
两个人紧紧相拥,只觉天地寂静,唯有心跳声在逐渐清晰。
春雨淅沥,萧楚睿一身玄衣,在雨中淋湿。他襟口润湿一片,温热的湿意令他心神颤抖,他紧紧拥住妻子,把脸埋进她颈窝,贪念的嗅着熟悉的馨香,慢慢收紧臂弯,一刻也不愿松开。
他双肩轻轻颤抖,有滚热湿意落在她肩上,滑过锁骨,无声无息地没入衣襟,烫得容汐音心口一颤。
她感受到萧楚睿抱住她的力道稍微收紧,仿若要将她融入自己骨血中。
容汐音怔了一下,随即又是满心眼的心疼,她失踪了那么久,他是这么熬过来的。从猎场回来没能看见她,萧楚睿该是怎样的心情啊,年关表白心意那会儿,这人就是一副被不安失落缠绕的脆弱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