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偏过头去看趴在窗边的小妖精，今天她身上依然是那件烟黑色的曳地纱裙。
肤如凝脂，长发纤腰，一眼就令人联想到古时候娇俏活泼的小公主。
…
裙子应该是她那漂亮的长尾巴幻化的，唐墨突然想起之前扯下来的那一角轻纱，这么说来就是活生生从她尾巴撕下来一块了？
很痛吧，也没见她哭闹…
心里莫名就生出一股罪恶感。
唐墨正想着事情出神，回过神来时却发现刚才还在窗边的小少女已经不见了？！
他怔了一下，拿着手里的书准备过去看看。
结果一回头又看在她就坐在身侧不远，两只白嫩的小手捧着脸，一双盈盈水水的杏眼好奇地在自己脸上看来看去。
…小眼神里尽透出少女的仰慕和崇拜。
小黑鱼的目光太直接了，直接到让人感觉下一秒她就会冲上来在你脸上‘吧唧’一口。
唐墨:…
他对少女们这种单箭头的花痴行为并不陌生，但此时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招架，所以并没有选择和她对视，清冷的桃花眼淡淡垂下，视线心不在焉地落回到了书上。
主人长得好好看呀，过去的199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类。
小黑鱼的视线像魔怔了一样，紧紧粘在唐墨脸上下不来了。
她年纪小，作为妖精的心智还不够稳定，再加上动物对主人与生俱来的臣服和依赖，一时间没控制住，逐渐迷了心神。
这又是在干嘛？想吃人？
唐墨实在受不了她过于热情的视线，喉结微动略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将书合上扔在桌上，起身出门散步去了…
第21章
幻觉也好妖精也罢，那总之那小东西通过意念控制是抹除不掉的。
唐墨心里装着满满的无奈和疑惑，推开一层的落地玻璃房门走到花园里散步。
散步好啊，起码出到外面还能感觉自己和现实世界紧密相连，外面世界的鱼就是鱼，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变成人到处乱跑。
动物成精这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草丛里也渐渐有了细碎的虫鸣声。
映着微微拂过的清凉晚风，别墅的夜晚显得格外静谧祥和。
都说月明星稀，今晚的月亮不知藏哪去了，于是整片夜空便被璀璨亮眼的‘小钻石’所占领，为普通的夜平添了几丝浪漫温情。
看着这样美好的景色，唐墨心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别墅建在视野开阔的城郊交界处，这样得天独厚的环境最适合观测星星。
他虽然不是什么天文狂热发烧友，但对宇宙探究也有着浓厚的兴趣，于是便在花园的一个高台上放置了几台天文望远镜，想着闲暇时候可以看一下星星。
只是他太忙了，搬到这里之后就从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放假休息，这次要不是为了搞清楚妖精幻觉的事，估计也不可能有机会早早从公司回来，这个点闲散地漫步在花园里。
唐墨正想着上去瞧瞧，还没踏上台阶就发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妖精。
…不知什么时候跟出来的，她倒是自娱自乐玩得很开心，怀里小心翼翼抱了几支连梗带叶摘下来的玫瑰，连刺儿都没弄掉，扎得白嫩的小胳膊一阵通红。
见她那副怕疼怕扎又不想丢掉花的样子娇憨得可爱，唐墨心里也就没那么排斥，由得她跟着自己上了天文观测台。
浩瀚星辰，无边宇宙，偶尔观测群星真的能令人忘记一切世俗的烦恼。
唐墨这人性格清冷无欲无求，在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只要是自己想要的，无一例外几乎都能成为那个领域鹤立鸡群的拔尖人物。
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么过来的，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自己像一台缺乏感情灵魂的机器，看似运作缜密，但却很盲目没有目的地活着。
想想迄今为之的人生里都没有特别喜欢，为之冲动的人和事，所以总感觉生活里像少了点什么。
“看不到…”
…
“太高了…”
小黑鱼将心爱的玫瑰小心翼翼放到唐墨旁边的空地上，也不是想送给他，只是觉得主人能帮她保护好漂亮花花。
而她自己则挑了一架最矮的望远镜，学着主人的样子准备也往里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奈何使劲踮起小脚丫也还是够不着镜筒的高度…
她折腾了很久，各种法子都试过了就是看不到，于是一时没忍住才抱怨出声。
但说完她就后悔了，赶紧捂住小嘴，生怕声音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为了不影响观测效果，这个高台上只安了光线柔和暗淡的地灯。
小黑鱼白得发光的皮肤在黑暗中格外惹眼，唐墨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过去将其中一台望远镜的高度调低了些。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想看星星。
！！
主人居然真的过来帮自己调整了高度？！难道隐身术已经失效了吗，为什么他会这么做？
小黑鱼受宠若惊地瞪大了圆圆的杏眼，可唐墨并没有和她说些什么，整个过程也没看她一眼，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敢主动搭话。
况且小朋友的十万个为什么有十万个，每分每秒都会被不同的新奇事物所冲刷替代。
镜筒调好了，她立马学着一旁主人的模样，凑在望远镜前看得津津有味。
她哪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不安分的小手只一个劲地伸到面前抓了抓空气，对眼前出现的景象十分好奇。
小黑鱼不会去思考生命与宇宙之间复杂深奥的问题，她只是觉得能吹到外面清新凉爽的风很舒服，能在花园草地上散步很开心，能悄无声息陪在主人旁边，跟他做着一样的事情很满足。
这已经是200年来最最快乐的事情了，她坚信以后都会是这样的好日子！
“嘟——”
“嘟嘟——”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林星柏从今天开始得去老爸公司实习，晚上他开车从这边经过，忽然想起唐墨的别墅就在附近，所以便想过来蹭个饭，这样回去就不用和母亲共进晚餐，然后被盘问一天的实习情况。
但唐墨的手机放在客厅没带出来，所以打了好久一直都没人接听。
“啧，这个点忙啥？是故意不接的吧。”
林星柏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嫌弃表情，他甚至能想象到那小子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又将手机扔回到桌面的无情模样。
算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原本都准备给住在附近的另一个朋友打电话了，但后来又突然想到上次在咖啡馆偷听到他咨询心理医生的事情…
林星柏最近一想到这事就忍不住笑出声，简直就是打工人快乐的源泉。
嗐，既然来都来了，自己作为那小子十多年的朋友，就大发慈悲过去看看他吧，免得下次再见时发现人已经被家里所谓的妖魔鬼怪吓傻了。
那小子性格那么孤傲高冷，要真出点什么事肯定不会对别人说。
他想想，果断地打了方向盘，朝着别墅群方向使了过去。
第22章
那边花园里的一人一妖还在看星星。
但小黑鱼装模作样看了5分钟，等那股新鲜劲儿过了之后就开始觉得无聊了。
只是主人还在摆弄着那些个奇怪的镜筒，所以她也不敢捣乱，东张西望了一会，便悄悄跑过去将放在他脚边的玫瑰花给抱了回来。
“哎呀！”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看来不是开玩笑的，刚还知道上面有刺，得小心翼翼保持距离抱着，才过了多久就完全忘了这事？她幼嫩的皮肤一下就被扎出小血点来，殷红的鲜血在雪白的胳膊上显眼异常。
唔…
小黑鱼也不觉得疼，还呆呆地用手去抹了一下，使得原本出血量还不算太大的伤口现在糊成了一片…情况看起来就更糟糕了。
唐墨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小黑鱼却比他的反应更快，一阵风的速度闪到台阶下躲了起来。
！！
今晚第二次发出声音了，这也太不小心了吧…万一被主人发现了肯定会被赶走的！她已经下定决定要这样永远和主人生活在一起，所以绝对不能暴露鱼精的身份。
好在鱼儿的自愈能力通常都不错，只要回到水里养着伤口很快就能恢复。
于是小黑鱼在台阶下鬼鬼祟祟探头瞄了主人一眼，然后就缩着小脑袋，抱着她那些心爱的花花迅速跑回到了屋内。
唐墨不知她怎么了，但也不想多理会妖精的私事，毕竟妖精的存在本身就是很奇怪的事情，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奇怪的么？
可就在准备继续观测群星时，花园外面却来了辆陌生的超跑…
骚蓝色，此时正停在他家大门口打着刺眼的双闪，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动静太大被园区保安赶出去，现在估摸着还会作死摁几声喇叭。
林星柏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枕在后脑勺下，模样欠揍洋洋得意地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可唐墨半点要理会他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连开门出来看一眼的好奇心都没有！！
怎么会有这么冷漠的人？难道平时就没朋友过来串门吗？！
林少爷认了，只好老老实实下车摁了门铃。
唐墨：…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小子干嘛来的？
“嘶，干嘛不接电话，我以为你…”
以为你被你家妖魔鬼怪绑架了呢哈哈哈，但林星柏想到自己是偶然偷听来的，为了不连累许医生的人品，还是及时刹住了车没把听到的直接说出来。
“以为你睡了呢。”
“有病？”
唐墨抬腕看了眼表，现在不才8点么睡什么觉，这小子不会是酒驾吧。
“你才…”
林星柏条件反射就要回击，可顾虑到对方真的有病啊都找心理医生了，又觉得这么刺激人家不太好。
于是改口道：“吃饭了吗？我来蹭饭。”
正常人蹭饭会蹭得这么理直气壮？
唐墨不想说话了，倚在门口，神情淡漠，看起来并没有要放他进来的意思。
一是跟他确实没什么好聊的，平白扰了大好清净的晚上。二是不确定他能不能看见屋里的小妖精，这人太容易节外生枝，就算想找个人验证一下小不点是不是单单自己出现的幻觉，那也不会选这个大喇叭扩音器。
最近老是有人给自己推荐心理医生，他就怀疑是不是这小子在外面造了谣。
“酒店送来的单人份，连剩饭都没了。”
“那…那让他们再送一份过来？”
唐墨：…
“我身上真的一分钱都没了，今天被迫在老头子公司上了一天班，从此往后过的就是按部就班毫无乐趣可言的黑白人生，恐怕也就回家路上还能寻回点自由和人权。”
林星柏仰望星空，说得很是矫情。
唐墨不会相信这些鬼话，正准备回绝，话还没说出口，就忽然听见屋内传来一阵东西倾洒的声音。
像是无数小颗粒落地发出的轻微弹跳声，可声音很小很轻，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瞥了眼林星柏，对方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显然是没听到的。
…
他想起来了，今天还没喂鱼。
“喂喂，不就吃顿饭而已嘛至于考虑那么久？上次你冤枉我出卖我我有吭过一句声吗？！你这也太不够意思…”
他越是不让自己进去，林星柏就越觉得他在掩饰些什么，心里实在好奇得很。
要知道唐墨绝对不是那种一惊一乍的人。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能让这样的家伙主动找心理医生那就不会是小事，这事非常严重，很有八卦的价值啊！
“进来。”
唐墨忙着去喂鱼，说完后便自顾自往屋里走去，懒得再听他在门口啰里巴嗦。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星柏感觉他走得好像有点急啊…
书房里面的鱼饲料果然洒了一地，但看到小妖精现在恢复了鱼形态，唐墨又不由松了口气。
自知闯了祸的小黑鱼躲在水草里装死，连小脑袋都不敢探出来。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放饲料的柜子那——么高，她又饿得有气无力，好不容易才爬上去的，结果一整袋都扒得撒下来了…
上次在三楼是邻居的小猫救了自己，这次也只好辛苦它再背一次锅，毕竟这次说是风吹倒的太牵强了，连她一只小鱼精都不会信的。
唐墨凑近鱼缸，看见小黑鱼的肚子已经吃得圆圆滚滚，不需要再投喂了，这才将扫地机器人放进书房内进行清扫。
地板是干净的没错，但他觉得让一只成精了的小鱼吃掉在地上的鱼料还是不太好。
啊
小黑鱼认出来那是平时扫垃圾的机器，急得一下从水草堆里钻出来激动地贴着玻璃缸壁游来游去。
鱼料又不是垃圾，这样扫了是要拿去丢掉吗？
作为一只200岁的吃货鱼鱼，她觉得这款鱼饲料是自己拥有灵识以来吃过最美味的一种，这么美好的食物白白浪费掉真可惜。
都怪她刚才失手扯坏了包装袋…
算了，待会偷偷观察一下，看看垃圾都倒哪了再把它们捡回来藏着吃。
小黑鱼这么想着，扫地机器人已经执行完任务往外滑去了。
“垃圾满了，倒垃圾，接下来是倒垃圾。”
！！
它要走了！小黑鱼焦急无比地盯着慢慢往外挪去的机器人，终于还是按捺不住直接在唐墨面前化形追了出去。
反正主人也看不到自己，可再晚了垃圾桶里的饲料就不能吃了！
人类有3秒可吃定律，她们鱼鱼也是有原则的。
“我还以为你那么着急是有什么事，原来…”
跟在后面上楼的林星柏刚走到书房门口，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就被迎面飞扑而来的小家伙撞倒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