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算有的人没能达到六条，但只要能看出咒语熟练度比上一次考核有进步，就不会被划分到不合格的队列，而且还能得到一两句来自于考官的勉力。
“肯特，雷纳德-肯特。”考官叫了雷纳德的名字，将他从那种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中叫醒。
雷纳德立刻收敛思绪，缩在已经有些不合身法袍袖子里的手狠狠攥了攥，他又腆腆自己的小肚子，尽量镇定地走了过去。
“加油，雷纳德，你可以的！”
听到那边有人为自己加油，雷纳德下意识将目光转过去，在看到奥利弗挥拳助威的样子时，忍不住咧开嘴回了个微笑。
然后，他奇异地冷静下来。
对考官行了个普通的法师礼，雷纳德走到半透明球体面前，深吸口气，使出了自己最拿手的咒语——折叠空间。
没办法，谁让他总是替人去山下的萨米尔镇跑腿，不想大包小包提太多东西，就必须熟练掌握这个咒语。
半透明球体上幻化出一个空荡荡的方格，其内标注了“3”的字样，这表示雷纳德对这个咒语的掌握度已经达到了初级法师的水准，妥妥过关。
之后，雷纳德依次使出了“油腻术、照明术、挖掘术、空气雨伞、风之使者和龙鳞术”，后两个咒语都是他进阶后匆忙学习的，只有皮毛，达不到合格标准。
但九阶学徒的进阶考核，本身就是考验魔力的充沛度，也就是只要能完整施放六条或更多不同的咒语，并且其中包含三条见习以上熟练度的，就算合格。
雷纳德，毫无疑问合格了。
当考官笑眯眯宣布了这个结果后，屋内顿时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有那种押注押得多的人，甚至还喊出了“不可能”之类的话。
这些失态的人中，以见习法师A和学徒A表现得最为明显，他们俩可是刚刚才增加了新赌约，脸色难看得要命，若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好直接溜走，他们恨不得自己立刻消失在人前。
可惜，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除非他们掌握了最高阶的“失忆术”，能抹去在场众人的所有记忆，不然就只能看着雷纳德兴高采烈，以及等待后续将有的赌约惩罚。
雷纳德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他现在处于一种喜极而泣的状态，进展缓慢的五年所带来的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尤其是在他父亲并不想再浪费金币之后，日子过得一直很艰难。
哭唧唧的小胖子一边擦眼泪，一边对考官鞠躬致谢，然后在其余考生艳羡的目光中，腆着小肚子走向朝自己伸开双臂的好朋友奥利弗那边。
毕竟雷纳德是今天第一个进阶成功的考生，在他前面的那些人，最好的一个也只是得了个进步较大的评语。
给了自家好友一个温暖的拥抱，奥利弗也是喜笑颜开，嘴里“恭喜”、“我就知道你能行”、“太好了”之类的词说个不停。
然后，等两人都稍微冷静了一些后，奥利弗才带着雷纳德走到那两个面色铁青的人面前，高傲地抬抬下巴，说道：“到实践赌约的时候了，快点，50个金币，还有最隆重的法师礼道歉。”
见习法师A和学徒A对视一眼，开口求饶这种事最终还是落在阶位更低的学徒A身上，他不敢直视奥利弗和雷纳德，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小声开口。
“钱我们没带那么多，能不能缓两天？还有，道歉没问题，但能不能在私下进行？”
奥利弗嗤笑一声：“刚才你们可不是那么说的，别废话，赶紧履行赌约，不然你们知道后果。”
法师塔不禁止这种私下赌约，只要不过分，还会对赢家的利益予以保护，将坚决不履行赌约的人驱逐出去。
用艾森的话来说，就是“总得让他们记住教训，日后在外面才不会脑子一热就跟人打赌”。
毕竟输掉法师塔内的赌约，最多失去金钱和面子，但在外面，也许失去的就会是名誉、肢体……乃至于生命。
雷纳德是个性格温和的人，若事情只涉及他自己，大概会同意对方刚才的请求。但这件事还与奥利弗有关，他不愿也不可能去拆自己最好朋友的台，也就默默站在那里，等着对方履行赌约。
至于对方会不会因此记恨在心，在艾森教授公布跳跳糖的事后，会不会追上他们再报复，雷纳德都不在乎，只要这一刻他觉得值得就够了。
再说，对方会努力，难道他就会在八阶上躺平一辈子不奋斗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想到这里，雷纳德进阶成功的喜悦都消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斗志。
“磨磨蹭蹭的，真没意思。”
“是啊是啊，刚才说雷纳德坏话的时候，声音可高了。”
“哎，他是不是欺负雷纳德最多的那个啊，我怎么觉得胖子每次跑腿带东西，都有他的？”
“是呢，就是他最过分，人家其他人多少还会说声谢谢，只有他趾高气昂的，还总奚落雷纳德买的不够好，眼光很差。”
“真是报应啊，不知为什么，我竟然觉得有点爽。”
“同爽，同爽。”
……
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大，虽然若是雷纳德和奥利弗输了，他们又会换另外一幅嘴脸，但现在，的确是统一战线在对失败者落井下石。
眼看连掌管纪律的教授都往这边看了，见习法师A和学徒A知道今日在劫难逃，眼一闭，心一横，带着绝望不甘的神情，单膝跪倒在雷纳德和奥利弗面前，颤抖着双唇开口致歉。
“抱歉，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折辱你，欺负你，请原谅我吗，肯特先生。”
“对不起，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几次三番嘲讽你，还拿你家里的事情在外面说，请原谅我，肯特先生。”
奥利弗“嘿嘿”笑了两声，手肘捅了捅一旁的雷纳德：“怎么样，伙计，痛快了吗？”
雷纳德点头，见好就收：“我接受你们的道歉，只要你们以后别再欺负人就行，不管对象是不是我。”
胖胖的少年对自家好友帮忙出气的行为充满感激，也为方峤的店里竟然能有这么神奇的糖果出售，感到由衷的幸运。
幸好，那天让他们先发现了那家神奇的店，就算日后艾森教授公布了跳跳糖的用处，他们也是抢占先机的第一波受益人。
跪地的两人长出口气，忙不迭站起身，知道这关已经过了一半，剩下的就是50金币的额外赔款。虽然当时说得底气很足，还嘲讽雷纳德是穷鬼，可他们自己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拿出这么多。
“钱的话，能分期付款吗？”见习法师A等级要高一点，但花费也同样更多，这个月就没剩下几个钱，“从下个月开始，我分两个月付清属于我该承担的25金币，不是故意拖延，我家里给我的供应也不多，我还得留点钱买施法材料。”
学徒A也赶紧跟着附和，说道：“我也是，请给我两个月时间吧，我保证一定凑齐25金币。”
雷纳德对此无可无不可，今天这么多人当见证，他不怕对方赖账。而且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那两个家伙也不会再对他做什么，乐得清静。
见自家朋友都同意了，奥利弗更没有反对的意思，点点头算是将这出闹剧画上句号，然后拉着雷纳德一起找地方坐，继续看后面考生的表现。
反正考核不结束，赌局不算完，想结款也得耐心等一阵，想着自己押上的200金币，奥利弗就忍不住开心，就算雷纳德的家人依旧不同意他继续进修，用这笔赢来的赌金也够他再交一年学费的了。
至于说奥利弗提前知道雷纳德进阶，还去押他赢的事，赌局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许，甚至已经算是常态，每隔两、三年总要出现这么一次。
只是这一次雷纳德太过冷门，才会引来这么多关注，换做其他人，最多就是感慨一句对方狡猾，再埋怨一句为什么自己之前几天没仔细观察罢了。
……
在法师塔内强制考核依旧在进行时，方峤这边刚将零食打包，利用论坛附件功能上传，给了那个昵称为“神眷者”的老VIP账号主人。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求购了，真是一个格外喜欢零食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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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被诅咒的人
方峤一直觉得“神眷者”应该是跟这个世界教会有关的人,一般人取名字多少都会跟本人有点关联，或者是兴趣，或者是爱好,或者是职业,或者是喜欢的人和物。
当然,网络发达后,网友名字就扩大了这个范畴,从当前热梗，到此刻心情,甚至于更加有趣和无厘头的名字也层出不穷。
但这个世界，还是个么得网络的年代,即便还有跟论坛差不多的炼金道具,应该也很稀有,总之不可能普遍及提升到现代社会网络世界的地步。
毕竟论坛风格很简洁，后来的人发帖不管是格式还是用语，都完全仿照最先的那批人,没有创新不说，甚至丝毫不敢弄错，唯恐显得自己太过浅薄，引人耻笑。
所以方峤才敢大胆去猜测那些昵称背后的身份,以及结合对方帖子，去琢磨他们的性格和状态。
简而言之，收获还是有的，就比如说“神眷者”偏好零食，年龄或许不大。
“卡琳娜”是个无忧无虑的贵族少女，对当前时尚流行能讲得头头是道。
“海军上将”应该是个男人，对权力比较有野心那种,但为人并不倨傲，对待地位明显不如他的其他人，也会斟酌措辞，并不会失礼。
“夜之女”有些高冷，或者说不愿参与陌生人的话题，只会在VIP账号下跟帖回复，言语简洁，但不经意间会蹦出几个现今不常用的古老词汇。
方峤觉得就好像跟人聊着聊着，对方突然拽文，但又不是那种故意掉书袋、炫耀的样子，而是不经意之间带出来的，仿佛她日常生活中经常使用这种词汇，一时没切换过来。
至于已经面基过了的“法师领主”，方峤认为他的发帖内容和本人印象不太符合，帖子里还是很好交流的，但真人总有种“切勿打扰”的感觉。
不过对方的睡眠可能真的很不好啊，不直接买美梦，但是又开始果味酒不断回购了。要不是知道合成炉出品的食物酒水类不会对人体有害，方峤真担心自己亲手养成个法师酒鬼，那多可怕。
曾经她在某本书上看过一个类似的小笑话，是说有个法师嗜酒如命，但又怕喝多误事，就专门研究出一个解酒的咒语。
成功那天，法师特别开心地痛饮了一番，结果想解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喝太多了，无法凝聚法力，所以也就施展不出来。
后来，法师将这个咒语教给了自己的助手，让他在自己喝醉的时候帮忙使用。结果呢，就是这个咒语只能对本人有效，于是喝醉的人依旧醉着，清醒的那个反而更加清醒了。
“还好，我的果味酒不醉人。”
方峤嘀咕了一句，望着难得空下来的店铺松了口气，客人少了她发愁，客人多了似乎也麻烦，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雇个店员来帮她看店就好了。
也许，她该贴个招聘启事？
可是普通人也没法从个人仓库中卖号码卡啊，除非她提前都准备出来……噫，这样一想，似乎不是不行？
方峤在想要不要将自己彻底从这种单调的体力劳动中解放，萨米尔镇里最大最豪华的旅店二楼的某个包间内，一名端着托盘的男仆敲响房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
男仆推门进屋，将手里的托盘放到靠窗那张铺着白色桌布的桌子上，桌布的边沿带有精致的蕾丝花边，与整间旅店，甚至整个萨米尔镇都格格不入。
托盘里有一份豌豆炖羔羊肉，一份小牛排，以及切成方形的片状白面包，上面烘烤出的硬皮已经被提前切下，只留最嫩最柔软的地方。
除此之外，托盘里还有一瓶巴掌大的酒，从外表看来并非常见的佐餐酒，更像是本地的特产，一种从未见过的牌子。
“亨特，这就是那些人说过的果味酒？”
开口说话的人，是一名穿着黑色正装的老者，年约六旬左右，花白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因为是在屋中对话，他的声调不高不低，语速不快不慢，一口字正腔圆的王都腔，不带半点杂音。
男仆亨特听到问话，立刻回答：“是的，兰斯特先生，这是从那些佣兵手里花双倍价格买到的，是少爷喜欢的桃子味。”
被称作兰斯特的人点点头，看都不看其他的食物，只将那瓶果味酒拿起来，先是仔细检查瓶口密封，之后查看整体情况，最终视线落在写着密密麻麻说明的包装纸上。
确认上面的确写有助眠功效，兰斯特轻微松口气，随后示意男仆亨特出去，自己则拿着果味酒去敲响了卧室的房门。
“少爷，午餐准备好了。”
“嗯，我知道了。”
应答声过后，约莫三分钟左右，卧室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脸色极为苍白的男人，年龄约莫二十岁上下，棕发碧眼，脸庞较之普通男性略微柔和。
他上身穿一件做工考究的白色衬衫，外罩一件棕色马甲，下身则是一条高腰羊毛长裤，衣物裁剪得体，既衬托了他修长的身材，又低调地彰显着他的财富。
这年头，只有富人才会特意根据身材去制定正装和常服，而普通人则会选择更加便宜的成衣店，或者干脆去跳蚤市场。
“柏特恩少爷，您休息得如何？”兰斯特问候着青年，同时帮他将餐桌前的椅子拉开，“今天的正餐看上去不错，亨特还买到了那些人昨天提到过的果味酒。”
“我很想告诉你还不错，可惜，实话是老样子。”阿尔文耸耸肩，苍白面容上带上笑意，“诅咒可不是那么容易清除的，这也是我们来的目的——那酒的味道怎么样？”
“据说不错。”兰斯特略过自己的检查过程，询问阿尔文的意思后，为他打开了果味酒的瓶盖，“您可以先喝一点，等吃过正餐后，再用瓶盖试试。”
身为一名在盖尔波斯家服务了将近五十年的管家，兰斯特很唾弃用瓶盖饮酒的方式，但如果这能帮到阿尔文少爷，他也会欣然接受，并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