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贺在一旁冷冷道:“别耽误了我的事!这人都已经这样了,是个不小的累赘。”
冷瑶皱眉思考了几瞬,最后嘴唇一咬,转身跟上前去。
“不,不能走,她是我的,我还没有得手……”卢小燕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都是你们逼我的!只要她死了,我就一定能拿到小白螺!只要她死了,小白螺就一定能为我所用!”
或许冷瑶还是觉得把一个高官夫人不管不顾扔在这里十分不妥,于是再一次回头去看向卢小燕。
回头的那一刻,冷瑶的面容猛然惊恐地呆住,口中不由自主惊声尖叫:“枪!”
众人闻声回头,只见卢小燕瘫坐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握住一把手锵,腔口颤悠悠地指向乔满满。
可是那双手已经血肉模糊,疼痛让这双手根本握不稳东西,腔口在半空中左右摇晃。
这种情况下,根本不知道谁会被打中!
眼看卢小燕已经按上扳机,冷瑶和黄贺等人被惊得立时四处躲闪,刚恢复自由的乔满满就这么明晃晃成了唯一的靶子。
空白!脑海里一片空白!
乔满满的大脑和身体在这一刻同时失去行动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卢小燕扣下扳机……
锵声响起的同时,乔满满突然被一股大力旋开,她感觉自己落入到一个温暖而宽阔的怀抱。
乔满满侧头向后看去
入眼处是一个布满青色胡茬、有如刀刻的下巴。
再往上,是一双熟悉的眼睛,深如渊潭的黑眸里盛满了担忧和一丝来不及隐藏的痛楚。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的结尾有些许改动,把钠改成生石灰了。
金属钠是无法暴露在空气中的,会很快被氧化掉。
捂脸-_-||初中课本早都还给老师了……
第110章
乔满满呆呆看着这双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就这么突如其来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段时日以来,她从日思夜想到煎熬等待,再到刻意淡化,尽管理智上知道他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内心深处仍在孜孜不倦期待着他的回归。
意想不到的惊喜让乔满满直接忘掉当下的危险,直到另一声锵声响起,她才如梦初醒。
一击不中,卢小燕再一次扣动了扳机。
乔满满尚来不及反应,就已被林中南抱住扑倒,就地翻滚了几圈。
夺命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卢小燕竟开始胡乱射击起来。
可以看得出,卢小燕只知道如何开锵,却丝毫没有射击经验。本就瞄不准,再加上双手受伤无法握稳,以及锵支后坐力的冲击,让她丝毫没有准头可言。
此刻的卢小燕神情癫狂、面部扭曲,全身都疼得发抖,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完全就是凭借着一股疯劲儿在支撑。
人坏不可怕,人疯才可怕,因为谁也猜不到他们下一秒会做出什么。
林中南不敢冒险,尽管在他看来,制服卢小燕很简单,但怀中还有一个他最为在乎的人,他无法放任一丝一毫的危险存在。
冷瑶、黄贺等人都已在慌乱中就近找到掩体,唯二暴露的人就只有林中南和乔满满。
林中南极快地扫视一圈周围的环境,能安全躲避过射击的地方都已被占据,唯有一个直径看起来不过三十厘米左右的竖管道还没人用,勉勉强强够躲藏一个人。
不过聊胜于无,林中南当即将乔满满推到管道后,自己则一边技巧性地躲避子/弹,一边向卢小燕逼近。
乔满满心下担忧,忍不住从管道后面微微探出头来,下一刻便呆住了。
只见林中南的动作虽然看起来敏捷而训练有素,可左腿明显瘸了。
乍然之下相见的惊喜和激动瞬间荡然无存,此刻,乔满满一眨不眨的眼中只剩下心疼、痛惜,以及更加浓烈的担忧。
她从不愿意相信战争的残酷会降临到林中南身上,即便在最绝望的那段日子里也始终坚持说服自己,林中南会全须全尾地回来。
就在方才,她还觉得庆幸和惊喜,认为老天爷终是厚待了林中南,谁知下一秒,就打破了她的设想。
脚跛意味着军人生涯的结束,意味着退伍,这对热爱绿色军营的林中南来说无异于是个沉重打击。
更让乔满满焦心的是,行动不便的林中南会不会在卢小燕毫无章法的胡乱扫射下面临更大的危险。
就在乔满满替林中南捏着一把汗的时候,变故突生!
一只手悄悄伸到乔满满背后,猛地一推,乔满满便被推离了管道的位置,踉跄几步跌倒在地,又一次暴露在危险下。
卢小燕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置乔满满于死地的机会,手腕一转,便对准了乔满满的方向。
破空的锵声伴随着三道尖声而起的惨叫,场中局势又一次发生转变
只见,乔满满还保持着刚刚跌倒的姿势不变,脸上满是来不及反应的惊恐之色。卢小燕和冷瑶则狼狈地摔做一团,黄贺的身体却是中了弹,鲜血流淌不止,而那三声惨叫正是出自于他们三人之口。
在场众人又一次惊呆。
原来,就在林中南向卢小燕接近时,距离乔满满最近的冷瑶悄悄伸出手臂将其推了出去,卢小燕发现后,当即调转锵头瞄向乔满满。
而林中南在逼近卢小燕的同时,不忘时刻关注乔满满的状况,几乎在变故发生的同一秒,发现端倪的林中南便以迅雷之势窜到卢小燕身后,一脚将她踢出去……
猛然遭受袭击的卢小燕,手腕一歪,子/弹便打中了四五度角方向正探出一半身体观察局势的黄贺。而卢小燕自己则被林中南直接踹飞,砸在推完人尚来不及重新回到掩体后的冷瑶身上。
即便是这样,卢小燕手中的锵也没有脱手,已经疯狂的她现在是逮谁咬谁,没经任何思考便将颤抖的锵口对准身下的冷瑶。
冷瑶目光一缩,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一把夺过卢小燕的锵。
砰地一声,世界寂静了一瞬。
这一瞬似乎很长,所有场景像是被放了慢动作。卢小燕圆睁双目,汩汩鲜血从她的胸膛流淌出来,她血肉模糊的手艰难地指着冷瑶,口中却挤不出一个字,就这么颓然耷拉下脑袋,到死都阖不上眼。
这一瞬似乎又很短,下一秒冷瑶已经扔掉锵,如同受了刺激般,一边双手撑地不断后退,一边摇着头大声喊,“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杀人!”
所有人都呆呆看着眼前这一幕,只有林中南第一时间将锵拾起,娴熟而帅气地卸下弹匣退出所有剩余子/弹。
等众人终于从惊呆中缓过神,门口忽然涌进一群人,赫然是面色冷肃、身着制服的公安。
干净整洁的单人病房里,乔满满一边盯着点滴,一边悄声整理略显凌乱的床铺。
洁白的床铺上则静静躺着一个人,正是刚做完手术不久,还在麻药作用下昏睡着的林中南。
病房门被推开,乔满满抬头看去,“陆叔叔,您来了。”
陆丰走进来,对乔满满颔首打过招呼,然后来到病床前关切地看向林中南。
“医生说手术很顺利,不过到底能不能恢复如初,他并不敢做出保证。”乔满满对陆丰交代着。
陆丰眼里闪过心疼、自责以及痛惜,半响才回应道:“我陆丰的儿子,就算今后不能再当兵,也一定会是个好样的!”
乔满满赞同地点点头,想要问什么,却欲言又止。
这番神情被陆丰看在眼里,“你放心,冷瑶黄贺那些人已经被公安部门绳之以法。冷瑶这回杀了人,下半生将会在牢狱里度过,不会再有兴风作浪的机会。至于同他们沆瀣一气、骗你入局的韩菊芳,情节恶劣,会被永久开除学籍,并和黄贺等人一样,要面临五到八年的□□、改造。”
乔满满听后,安心下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现在她只需等林中南醒来。
陆丰看着默默守在病床前的乔满满,脸上现出歉意,“满满,我要替陆家人跟你道声对不起。”
乔满满不解地看过去。
陆丰自责道:“都怪我监督和教导无方,卢小燕手里的那把锵经查证为我弟弟陆年所有,他私自将配锵带离工作单位,又不慎被妻子所窃取,已经严重违纪违法违规,不日有关部门将对他做出判决。”
乔满满不由惊讶,她本以为卢小燕是从什么见不得光的黑市中所购买,却万万没想到她竟敢去打陆年的主意,一点都不怕给陆年惹麻烦!
“还有,我虽不知道卢小燕为什么想要伤害你,但先前你昏迷住院那次好像就有征兆,她莫名奇妙非要亲自照顾你,好像对你有什么企图。事后我也没有多想,如果能够早早防患于未然,今天也不会让你遭这一番罪。所幸中南及时出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乔满满心下一动,卢小燕的企图她自然已经知晓,只是在卢小燕死去的那一瞬间,她的小白螺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当时,她被冷瑶应激之下打死卢小燕那一幕所惊呆,虽然感觉到小白螺的异样,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探究。
紧接着,公安出现,雷厉风行地将冷瑶和黄贺等一众人制服、押走。
乔满满终于彻底脱离危险,满心欢喜地转头想要与林中南说话,却看见林中南正紧紧按住左腿,额头上的冷汗一颗颗往下掉,显然是刚才踢卢小燕那一下,受力过猛,重新引发了伤势。
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陆丰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带着人匆匆赶来,看到林中南的情形,当即将人送往陆军总院。
在医院内经过简短问询,乔满满才得知,原来当我国大部队陆陆续续从边界线分批撤离时,林中南正在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受困于一小撮儿敌人的阻杀,无法脱困。
历经一个多月的艰难抵抗和斗智斗勇,林中南才全歼了敌人,以断掉一条腿的代价,死里逃生。
当他终于拖着断腿走入国境,方才发现部队早已撤离完毕。
林中南断腿以后,是他自己忍着剧痛勉强接上的。回到国境以内,当地边境驻军也没有足够好的医疗条件,无法把握能治好他的腿,只能紧急安排列车将他送回京城。
回到京城以后,林中南第一时间便前往华大去见乔满满。他知道这段时日乔满满必定十分煎熬,他不想再让乔满满替他担惊受怕,他要亲自告诉她,自己没事。
谁知去了华大并没有找到人,反而被韩菊芳告知,乔满满最近总跟一群校外男生混在一起。
林中南自然不信,反而怀疑起韩菊芳的居心,在对其质问时,被从旁经过的姚琴听到。
姚琴当面指证韩菊芳撒谎,并认为是韩菊芳故意将乔满满诓走的。因韩菊芳找乔满满“帮忙”时,姚琴正好在宿舍内休息,只因她的床铺拉着帘子,韩菊芳并不知道宿舍里除了乔满满还另有人在。
姚琴不仅全程听到韩菊芳对乔满满说的话,还恰好碰见韩菊芳在对林中南撒谎。
林中南是什么人,当即敏锐察觉到乔满满恐有危险,马上控制了韩菊芳,逼问出冷瑶这个始作俑者,也找到乔满满最后消失前所留下的蛛丝马迹,拜托姚琴报警后,便按照那少得可怜的线索,一路推测并追踪到城郊废弃的工厂内。只是他没料到,会多出卢小燕这个变数。
乔满满听了林中南的话,心下唏嘘。她没想到,一向对她有敌意的姚琴会主动帮忙,而韩菊芳这个所谓的“关系尚可”的人会暗中和冷瑶窜通起来,欲置自己身败名裂。
专家了解完具体情况,经过一系列检查和紧急会诊,最终给出了方案——由于林中南为自己接骨时操作不便,导致骨头错位,造成跛脚,也由于条件恶劣,没有得到及时妥善的治疗,伤口和骨头愈合得并不算好,再加上此次营救行动中腿部用力过度,让曾经的患处又一次遭到重挫,所以必须将伤腿再一次敲断,重新接骨包扎,否则可能会面临被锯掉的危险。
方案确定后,在陆丰的拍板下,医院马不停蹄安排了手术。
手术很顺利,但至于能否让伤腿恢复如初,能否不影响到林中南的军人生涯,这一点谁也不敢保证,毕竟耽误了太长时间。
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再加上听到林中南被困Y境的经历,让乔满满无暇去探究小白螺的问题。直到此刻陆丰提及卢小燕,她才想起当时卢小燕死去时,小白螺发生的异样。
陆丰说完话,见乔满满一副凝神思考的样子,以为乔满满自己也对卢小燕想要伤害她的动机不明所以,便劝道:“想不出就别想了,反正卢小燕已经没了,她不会再对你造成危险。只是她背后还有没有别人就不知道了,总之以后我会派人多注意你的安全,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小白螺的事并不好与外人道,乔满满便托词:“陆叔叔不必为我费心,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告诉您,卢小燕曾经是我在清塘村时的大嫂,也许是怕我说出她以前的事,她便对我一直怀有敌意。现在她人没了,我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潜在危险。”
陆丰听了,除去惊讶倒是松了口气,“她背后没人,我也就放心了。”
这时,门口的警卫员敲开门,提醒陆丰该出发了。
陆丰忧心又不舍地看了看仍没有苏醒的林中南,对乔满满匆匆交代几句便离去了。
陆丰一离开,乔满满便唤出小白螺。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四月的晨光透过明亮的玻璃洒落在乔满满白皙的掌心,只见掌心中央那枚小田螺白得愈发细腻通透,在薄而轻柔的阳光下散发着玉质的光泽,螺壳尖端原先那一点红色则似花苞绽放,向周围晕染出一瓣瓣由深至浅的粉色花瓣,令小白螺显得愈发美丽而神秘。
乔满满仔细端详着小白螺,漂亮是比以前漂亮了,可是当卢小燕死去的那一刻,小白螺到底多了什么,她却是不明所以。
正凝眸琢磨着,忽然四周空间模糊了一瞬,等乔满满从眩晕中回过神来,惊异地发现自己竟身处在一方四周布满白雾的小空间内。
脚下是一道清泉,泉眼处正缓缓流淌着涓细无声的泉水,泉水又渐渐积成一方清澈而明净的浅塘。
浅塘中散落着几片碧绿喜人的荷叶,还有一朵半含半绽、花瓣由深至浅的粉莲。
时有晶莹剔透的水珠从粉莲中渗出,滴落到碧荷之上,又沿着荷叶的脉络滴溜溜滚落至浅塘中,便有丝丝缕缕的清甜味道弥漫开来。
这清甜的味道与小白螺的灵水如出一辙,又似乎比灵水浓郁和醇厚了几许。
除了这处泉眼和浅塘,周围还有些许空地,一直延伸到被白雾遮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