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筱月展颜一笑，即便她是教主，也一样不是什么都能得到。
“在那之后两人便生了嫌隙，可不知为何，教主又答应用自己的血帮他养蛊，两个月一次，三年，没有中断过。”
把庄筱月送到扶月堂外，楚辞扔了句，“属下告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楚辞。”庄筱月喊他。
楚辞阴沉着脸，充耳不闻，若庄筱月能看到他此刻的脸色，必然也不敢喊他。
楚辞回到曳月阁，在院子里就能听到那清脆的笑声，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又慢慢松开。
段妙正听莫桑给她讲笑话，满院子都是她的笑声。
楚辞推门进去的时候，段妙正捂着肚子，眼中笑出了泪花。
莫桑夸张的表情，再配上他讲的故事，实在是太好笑了，她腹肌都快笑出来了。
一旁的四雪也含着笑，他倒不觉得有多好笑，但见段妙笑得这么开心，也不禁觉得有趣。
段妙抬眼看到楚辞进来，还朝他招了招手，
“你快来，莫桑正讲笑话呢，太好笑了。”
莫桑还在手舞足蹈，回头道，“哎，你来的正好，正讲到要紧的地方，错过可就没了。”
楚辞神色淡淡的坐到了段妙身旁。
段妙从桌上的盘子里抓了把瓜子放到他面前，十分大方。
楚辞侧目看着她，平静的问：“教主可还记得，答应我的那三个条件吗？”
段妙吐了嘴里的瓜子壳，微微一怔，愣愣道：“记得啊。”
“嗯。”楚辞慢条斯理的点了点，看了眼另外两人，“那现在这是……”
“男侍不能进内伺候。”段妙重复了一遍之前答应楚辞的条件，在他逐渐危险的目光中又道：“没伺候啊，在听故事呢，再说，你不也进来了吗。”
段妙说完，觉得自己实在是机智，卡的一手好bug。
楚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段妙一把勾住他的脖子，靠近他，压低声音道“给我点面子。”
见他不说话，段妙有些尴尬的又给了他一个眼色——这么多人看着呢。
怎么说她也是教主，还真能被一个男宠拿捏了，这成何体统。
可是她却看到楚辞连笑都不笑了，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段妙撇了撇嘴，继续打着商量“听完不成么？”
第040章 彻底丢脸了
软糯的声音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楚辞看着她, 沉默了一瞬，想说出口的拒绝，在唇边几经周旋, 却没有说出来。
就在楚辞晃神的一瞬, 段妙已经自动默认他是答应了，杏眼一弯, 已经松开了勾在他脖子上的手, 转头对莫桑道：“继续, 继续！”
“好嘞！”莫桑拍了拍手，继续说：“后来，那名老汉被人抓到了衙门, 知县就问他，你可知罪……”
莫桑一鼓作气的讲完了整段故事。
“哈哈！哈哈哈！！”段妙手里还捏了粒瓜子笑的前俯后仰。
乐极生悲, 下一瞬段妙就被瓜子卡住喉咙，扶着桌子，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楚辞微皱起了眉，抬手在她背上轻拍, 语气不太好，“可是呛着了？”
“咳！咳咳！！”段妙弯着腰, 咳得停不下来，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四雪连忙倒了一盏茶给她，“教主, 喝点水会好受些。”
楚辞夺过四雪手里的茶盏, 扶直她的背脊，将茶盏压到了她唇上，声音紧绷, “把水喝了。”
段妙一把捧过茶盏灌了下去，才算止住了咳嗽。
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哭哭唧唧的抬头，红着眼睛，期期艾艾道：“瓜子壳卡住了。”
就连这几个字都说的她喉间一阵刺痛，她是倒了什么霉了，磕个瓜子还能被瓜子壳卡住喉咙。
扁着嘴，瞪了眼莫桑，“都怪你！”一副碰瓷找茬儿的样子。
莫桑老老实实点头，“都怪我。”怪他，不该讲那么好笑的故事。
段妙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皱了皱鼻子，不再说话。
拿起水壶，自己倒茶喝，可连喝了几杯都不见好，现在光是咽口水都觉得生疼。
楚辞还是头一次这么无话可说，毛毛躁躁的，半点没有姑娘该有的仪态矜持，可看着段妙红着眼睛，垂泪欲泣的样子，斥责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沉声道：“张嘴。”
段妙从来没有那么丢脸过，闭了闭眼，苦着脸张开了嘴。
“张大点。”
段妙任命的又张了张嘴，“啊…”
楚辞让莫桑点了蜡烛过来，借着光看清了在她舌根处确实刺了根瓜子壳上掉下来的小刺。
开口道：“忍一忍。”
段妙：忍什么？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楚辞便将食指和中指伸到了她的喉间。
段妙瞪大了眼睛，楚辞修长的手指已经探到了她的舌根处，引的段妙一阵干呕，下意识的要偏头躲开。
楚辞却直接掐住了她的两腮，冷声道：“忍住。”
段妙眼中还凝着水雾，直愣愣的望着屋顶，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就这么当众被撬开嘴，抠嗓子……
楚辞很快就拔出了那根小刺，对段妙道：“好了，喝口水，看还疼不疼。”
段妙看着他湿漉漉的手指和那一根小刺，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一个劲的摇头，“不疼了……”
以后打死她也不磕瓜子了，也不听莫桑讲笑话了……这都叫什么事啊！
“你……要不，去洗洗手。”段妙涨红了脸。
楚辞看了眼指尖的湿濡，起身去外面洗了手。
“教主还有不舒服吗？”四雪担忧的问道。
段妙都不敢去看他，一把捂着脸趴到了桌上，嗡声道：“我没事了，你们都出去吧。”
也不知道她刚才那个样子会不会给四雪造成心理阴影……
四雪见状轻声失笑，又仔细的嘱咐，“教主今日可不能在贪嘴吃零嘴了，养养嗓子。”
段妙抬起脸看着他，“忘了我刚才的样子吧。”
楚辞再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段妙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四雪的样子，冷笑着开口，“教主以后还是少吃点瓜子吧，属下洗了两遍手，上头却还有那瓜子味。”
四雪闻言脸上的笑意清减了些，回头看向楚辞，后者却并不看他，垂眸，抬起手，轻捻着指尖。
段妙彻底没了念想，将脸埋回了手掌心，“……你们走吧。”
四雪道，“属下告退。”
莫桑也急忙道，“弟子也告退了。”
四雪和莫桑一同退了出去，楚辞站在几步外，端看着还埋着头的段妙。
段妙等一会儿，听屋内没动静了，才抬起头了，哪知，一下就撞入了楚辞暗沉深幽的眸光中。
微微一愣，道：“你怎么还在？”
下意识的侧目去看他刚才给自己拔刺的手，脸上微微一热。
楚辞走上前，“我有话与教主说。”
段妙见他神色微凝，不由得坐直了身体，“什么事呀？”
“不知教主打算如何处置左使。”楚辞淡淡的开口，审视的目光却紧紧的攫着段妙。
段妙沉凝着小脸，她也想将沐湙这个后患给处置了，可光凭这点怕根本动不了他，即便处置了，对他来说也是不痛不痒的。
楚辞见她迟迟不说话，眸中渐渐蓄起了冷意。
段妙咬着指节想了想，语出惊人，“要不干脆……”
说着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个姿势。
楚辞微抬了抬下巴，似在分辨她话中的真假。
段妙以为他是觉得不妥，便问他，“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果然……楚辞微沉下了心，面无表情的掀唇，声音也越发冷了，“伤了教主，自该按教规处置。”
段妙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于是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做吧。”
楚辞轻笑一声，似有深意道“只要，教主到时别不舍得就好。”
“不舍得什么？”段妙虽然没明白他的意思，却也听出了他话里的嘲讽。
而他脸上的笑意也没有达到眼底，段妙看着他，心里略有几分不安。
楚辞行事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去请了空海和五位长老出来，又带着弟子去了沐湙的住处拿人。
双生子瑶月和怜月见楚辞如此明日张胆的就敢带人闯来，立即带着弟子迎了出去。
楚辞看着两人，慢条斯理的开口，“你们可想清楚了，若是动了手，左使要担的那可就不仅仅是伤害教主，这一条罪责了。”
“好一个诛心之论。”沐湙从屋内走了出来，面上已然带着笑意，可眼底却透着寒意。
楚辞淡道，“左使言重了。”微侧过身，“请吧。”
沐湙拂袖从楚辞面前走过，楚辞则不卑不亢的跟上。
段妙看着沐湙走进正殿时还是有些紧张的，原本还在晃动的小腿也晃不动了。
直到看见跟他后面进来的楚辞，才松了一口气，搁在腿边的手偷偷朝楚辞招了招，让他站到自己身边来。
楚辞微眯起眼看着，心中微动，想要将那只做着小动作的手握入手中。
“属下参见教主。”沐湙朝段妙行了一礼，而后，轻抬眼眸，紧紧的凝着她。
顾长老率先开口，“不知教主把我们这几把老骨头叫来，是有何要事啊？”
段妙凝了凝神，“此事涉及本座与左使，事关重大，所以还要请各位长老来决断。”
五位长老面面相觑，顾长老犹豫着问道：“不知是何事。”
沐湙笑看着她，似乎在等着看她会说出什么来。
段妙被他看的一阵恼火，举起自己还缠着细布的手，道：“左使重伤本座，意欲图谋。”
“这、这这……”顾长老“这”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段妙听着他这这那那的，只觉得头大，道：“顾长老，你先把舌头捋直了。”随手一点，“陈长老，你来说。”
陈长老摸了一把自己的山羊胡子，道：“教主，你与左使这事……”说着看了两人一眼，又朝段妙使着眼色，道“当初可是你心甘情愿的，老教主也劝过你，你说你现在怎么……怎么还翻起旧帐来了。”
段妙愣住，合着她用血给沐湙养蛊这事，教中上下，人人都知道，除了她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是啊。”
“没错啊。”
……
其余四位长老纷纷应和道。
一时间好像所有人都觉得是她的不是了，段妙觉得自己此刻又弱小又无助，求救般的伸手扯住身旁楚辞的衣摆摇了摇。
楚辞垂眸看着她，段妙神色委屈的样子仿佛自己就是她的倚仗。
段妙见他没有反应，又晃了晃，楚辞反手就将那只白嫩嫩的小手握在了掌中，又小又软，他轻易就能包裹住。
沐湙一眼不错的看着段妙的举动，冷笑道：“教主可不要听了身边小人的蛊惑。”
段妙还盯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发愣，压根儿不去理会沐湙，抿着嘴抽了抽手。
楚辞却握的更紧了，指腹轻轻摩挲着掌中的软腻，目光平静的看着沐湙，道：“当年教主尚且年幼无知，才会受你哄骗，以血为你养蛊。”
段妙也顾不上抽手了，气愤的瞪着楚辞：你才无知！
可楚辞却连个眼神也没分给她，段妙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他说的年幼无知的那个人是原身，不是她。
楚辞话锋一转，朝几位长老道：“各位长老身为教中元老，德高望重，维持教中秩序法则乃是职责所在，可诸位竟然对此荒唐之事放任不管，任由左使屡次冒犯教主。”声音微厉，“难道你们是在等着圣月教易主吗！”
楚辞几句话就颠倒了局面，忽然被扣了帽子的几个长老坐不住了，尤其顾长老气的直吹胡子，“你胡说八道什么！简直好大的胆子！”
楚辞捏着段妙的手握了握，段妙立即接受到讯号，杏眼一眯，流露出几分危险，“几位长老，是这样吗……”
“教主，你可不能听信一个小小男宠的胡言乱语，他懂什么！”
“正是！”
“教主切不可听信！”
几人纷纷起身道。
“各位长老稍安勿躁。”一直没有开口的空海终于站了出来。
众人向他看去。
“此事时隔久远，当初也却是教主同意为左使以血养蛊。”
嗯？他是哪一边的？！
段妙动了动被楚辞握着的手：你师父不对劲啊！
楚辞却神色不改，只是轻轻捏着她的指尖在手中把玩。
在段妙焦灼的目光下，空海不急不缓道：“可若是教主改变主意了，左使也不该勉强。”
沐湙看向段妙，“妙妙，是我勉强你了吗？”
“不是勉强。”段妙话还没说完，指尖就被捏痛了一下。
段妙咧了咧嘴，继续道：“是强迫！”
沐湙还来不及舒展的眉目，在听清段妙的后半句话时，彻底凝成了冰，眼中流露出不敢置信。
凌厉的视线扫视着她和楚辞，又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逐渐，周身的气息开始变得阴狠，连看向段妙的目光里都透着丝丝诡异。
段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朝楚辞看去，却见他眼中似有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