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广此时恰好在这附近,听到呼喊后,比徐慧先赶到。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另一年轻男子,看到林一禾落水后的凄惨杨,眉头拧得比林广还紧。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掉湖里?”林广真是被这一幕气到头痛欲裂,为什么偏偏在礼部来人商榷立后事宜的今天出这样的事。
元英不敢说是林一苗撞的,含泪看了林一苗一眼,立刻低下头。
林广瞬间明白了,揉了揉突突突狂跳的太阳穴,拼尽全身力气才把怒气压了下去,朝苏恒作揖行礼,用略带讨好的语气喊了一句苏侍郎。
一直闭着眼喘气的林一禾听到这句苏侍郎,猛睁看眼。果然看到他站在林广身侧,一脸肃穆看着自己。
再看向离苏恒不远的那个浑身湿漉漉的白衣男子,心猛地一跳。
她竟然又被苏祁所救!
这时候,徐慧也赶到了。看到林一苗在场,又看到林一禾和一陌生男子浑身湿漉漉的样子,差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没有问话,也在心里认定了是自己女儿把林一禾推下湖。
再看看林广气到额头青筋直跳样子,徐慧不敢晕,忙吩咐几个嫲嫲把林一禾护回西偏院,又吩咐人去请李大夫。
待女眷都离开,苏恒依旧没开口说一句话。
林广额头从冒青筋到冒冷汗。心里担心不已,万一他一参到皇上那去,那女儿还有进宫的希望吗?
但一想到那救人的男子是苏恒的堂弟,心又安了几分。
就算不帮自己,他总也要顾着苏家吧。
第9章 苏恒的关心
苏恒没有理林广,转而问救人的苏祁:“怎么回事?”
苏祁对这个正儿八经的堂兄向来又爱又怕。当时看到有人落水,情急之下只顾着救人。把人就上来后才想到可能带来的种种麻烦,这会正头皮发麻呢,被堂兄一问,更是心惊胆战。
“大哥,当时情况紧急,那几个婢女又好像不会游泳,我担心林姑娘有事,才跳入湖……而且我……我和林姑娘间隔着斗篷。”大冬天的,苏祁额头止不住冒汗。还好他浑身湿漉漉的,旁人看不出来。也谢天谢地,当时没扯掉林姑娘的斗篷。
隔着斗篷……苏恒听得嘴角不由抽了抽。还好这是平静的湖水,若是急滩,两人都得给斗篷带沉。这个堂弟,你说他做事不靠谱吧,这十几年也还没捅出什么大娄子。说靠谱吧,做的每一件事总让你有无语的地方。
苏恒阖了阖眼,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我是问你,可有看到人是如何落水的?”
苏祁有些难为情,看了看林广,吞吞吐吐说道:“隔得有些远,看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是二小姐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撞了一下。”
其实他看得清清楚楚,林一苗转身那一撞是故意的。但林广在这里,他不好说这么直白。毕竟听起来,好像有些谋害亲姐的意思。
尽管苏祁说的这般含蓄,林广也已经听出了一身冷汗。知道自己小女儿的性格,是她会干的事。但这时候,自然得帮着解释:“我这个小女儿性格是活泼了些,喜欢打打闹闹,可能只是一时没注意。”
言外之意,就算人是被林一苗撞了一下才掉进湖里的,但她绝对不是故意的,不过是姐妹之间的打打闹闹。
苏恒听得冷笑出声,这个父亲可真是偏心偏到他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林大人,还是先去看看林姑娘情况如何吧。至于立后典礼等事宜,等确认林姑娘无碍了,我们再谈。”今日他来林府,就是和林广商榷新后进宫一些礼仪上的事情。而苏祁会跟来,纯属偶然。两人半路遇上,苏祁一向喜欢粘着这个大哥。知道他要去林府,便嘟囔着要跟着去。
林广不敢有异议,只是有些为难。他去看女儿,那苏恒怎么办?让他们坐在正厅等,好像也很欠妥帖。
然而他并没纠结多久,苏恒就又开口道:“本官和你一同去看看吧。”
一本正经,态度坦荡,仿佛只是在履行公务。
林广在这威严之下,也不敢多说什么,就是看了看苏祁,提出是不是应该先让他去换掉这身衣裳。
谁料苏恒冷笑,道:“林大人不必担心,年轻人,冻不死的。”
苏祁打了个激灵,不是因为身体冷,而是苏恒这一声冷笑,让他发毛。
林广:……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这样呢。同时在心里嘀咕,苏大人和这个堂弟,是不是不和呀。
苏祁:哥,你是想让我冻久一些吧。
即便面如死灰,林广还是带着两人来到西偏院。
苏恒终究是懂礼数的,来到后只是站在屋外。林广让他们进屋内烤烤火,被他义正言辞拒绝。
“男女有别,本官只是想确认下林姑娘是否无碍,进里面就不大妥了。”
林广:……好吧,你说了算。谁让你官大,谁让你懂礼。
林一禾回到西偏院后,立刻换了身衣裳。喝了碗热乎乎的姜汤,抱着暖呼呼的汤婆子,裹着棉被,不一会身子就已经暖和过来了。
李大夫在医馆配药,听到林一禾大冷天的落水了,也很紧张,拎着药箱一路小跑赶来。还好把脉过后确认人并没什么事,只开了些驱寒的药。
亲口听到大夫确认林一禾并无大碍,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元英送李大夫离开的时候,看到苏恒和救下自家小姐的男子也在院外,吃了一惊,忙过来向他们道谢。
小姐没事,她悬着的心放下来,这时候也看清楚了,难怪会觉得救小姐的少年有些眼熟,原来是和苏大人长得很相像。
苏祁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后脑勺,忙说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说完后又觉得这话不妥,说的好像这落水不是什么大事一样,急得脸红了,看向苏恒,求救问:“大哥,这该怎么说?”
谁知苏恒不仅不帮,还凉凉开口打压:“让你平时不学无术。”
苏祁脸更红了。也不是不学无术,他是太沉迷于武术。
元英忍不住了,噗嗤笑出声。这少年也太可爱了。
林一禾在屋内听到苏恒的声音,很是意外,不顾阻拦要起身,坚持要给救命恩人亲自道谢。劝不住,元红只得给她披件斗篷,扶着她来到门外。
元英看到她出来,顿时忘了那可爱的少年郎,忙上前搀扶。
苏恒看她似要跨出门槛,忙出声阻拦:“林姑娘刚受了寒,就别出来外头了。”
林一禾听得心里美滋滋的,四舍五入一下,苏恒这就是在关心自己了。真好,这辈子,他的关心来的早了许多。
依言没跨出房门,林一禾还是扎扎实实给苏祁行了个礼,道:“谢谢苏少爷的救命之恩。”
苏祁脸还红着,忙摆手:“不用不用,林姑娘客气了。”
想到在湖里的时候,那双手紧紧拽住自己。虽然隔着厚厚的衣物,也感受到了那双手是有力量的。林一禾也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人觉得林一禾这话有什么不妥,苏恒却听得眉毛一挑。
苏少爷?
她怎么知道苏祁?
再看看两人脸红红的,互看一眼后目光闪躲。心中有了一个让他不是很愉快的猜测,两人怕是认识。
难怪苏祁非要跟着来,难怪来了又说无聊想四处逛逛,难怪会奋不顾身跳下湖救人。
“林姑娘无碍,我们就先行离开。”苏恒看了眼脸都快红成猪肝色的堂弟,示意他离开。
林一禾听到他这么快要走,有些失落,但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好说了句苏大人慢走。
苏恒很满意,她只跟自己道别。
林广见苏恒要离开,也没待多久,关心了几句便急匆匆去追上他们。
男人都走了,徐慧作为一家之母,总要过问一下林一禾为何会落水。
林一苗担心了一路,直到李大夫说人没事,那悬着的心才放下。后来看到父亲没怎么过问就走了,以为没人会问这个了,谁料母亲却板着脸问了出来,顿时害怕到后背发凉。
她不想被人说谋害亲姐,她真不知道自己轻轻一撞,会把人撞进湖里的。
该怎么办?林一苗拼命在脑海里想着说辞。
在林一苗想着如何推脱责任的时候,林一禾也在思考。
其实她之所以会掉落水,并不是因为林一苗那一撞,而是元红借着她那一撞,暗暗推了自己一把。
元红做的隐蔽,那一推不是很明显,若不是看着那个湖的时候,想起前世自己听了元红得建议跳湖,眼神扫过元红,只怕自己也会没留意到她那一推。整件事,想必除了自己,没人看出来。甚至元红自己都认为,没人察觉。
林一禾在想着,是否把元红说出来,借此把她从身边支开,也能如她愿可以不陪自己进宫。还是默不做声,把这罪名按在林一苗身上?
只是想了片刻,林一禾就做出决定。就让大家以为是林一苗。
如果说元红,只怕徐慧不会放过她。不说她让自己女儿被人误会,但谋害主子这一条,轻则发卖,重则杖毙。
元红虽然不想进宫,也没元英对自己这么忠心。但这些年在林府,对原主的照顾还算尽心。且在前世,进宫后,她也陪自己度过了最难熬的时光。
再则,也只有以为是林一苗,徐慧才会尽心把这是压下去。
林一禾的默不作声,林一苗的惊慌失措,徐慧心里有了答案。
怎么说都是自己亲生女儿,徐慧心里有了主意。
果然如前世一样,徐慧雷厉风行封锁住了消息,除了已知道实情的婢女和嫲嫲,没人知道林一禾坠湖。自然也就没人知道,苏祁救了她。
·
几天后,立后的圣旨下来了。
一时之间,不管真情还是假意,林府门庭络绎不绝,有关系的没关系的都纷纷上门恭贺林家出了一位皇后。
圣旨一下,接着便是时间紧急的立后大典。
因为护送林一禾进宫的事由苏恒负责,这期间他来往林府数次。林一禾也不是每次都能把握到机会见到他,但也总算有见过那么一两次。
终于到了进宫这一天,林一禾还是会有些恍惚。
她怎么都忘不了,前世她是怀着怎样的恐惧坐上那进宫的马车,怀着怎样的心情被扶进坤宁宫,等待老皇帝的到来。
她惶惶不安坐在那张大床上,那感觉就像在等待死刑的到来。因为麻木和恐惧,灵魂好像飘离肉、体。忿忿不平想着,既然让她穿越,为何只给她短短两年的生命。
然而那一晚,她并没有等来那场以为的死刑。
因为那一晚,发生了一件让她,甚至很多人完全没想到的事。
林一禾听到屋外苏恒说来迎她上马车,看了看铜镜中身穿凤冠霞帔的自己,笑了。
这一世,她不会再害怕了。
第10章 进宫
这一天的皇宫,鼓乐喧天。
按规矩,本来要在奉先殿进行册封大典的,但皇上身子实在弱,礼部和国师一商量,觉得一切还是能省就省了吧,就连祭拜天地也交由国师代劳。
众人都知道,这新皇后,不过是皇上立来冲喜的,所以典礼符不符合规矩,也全都选择当睁眼瞎。
和前世一样,林一禾一进宫,便直接被送到坤宁宫。
瑾秋是坤宁宫的掌事姑姑,自林一禾进来后,便一直陪着,在一旁给她讲着一会皇上过来后需要注意的规矩。
林一禾揉着被凤冠压酸了的脖子,前世,她戴着这沉甸甸的凤冠,战战兢兢坐到天亮,最后脖子酸痛了半个月。想到这里,她果断摘掉那几十斤重的凤冠。
在场的宫女们吓到扑通扑通跪下,齐齐喊了声娘娘。
元红和元英虽不大明白她们为何跪下,但也知道新娘子在新婚之夜,不等新郎来就擅自取下凤冠是不吉利的。更何况这新郎是皇上,天底下最尊贵,一生气就砍人脑袋的人。
瑾秋更是脸色惨白,她是掌事姑姑,皇上还没过来,皇后就把凤冠取下了,若是怪罪,第一个受罚的定是她。
然而,林一禾给她们的刺激显然没够。
在摘掉凤冠后,整个人往后一躺。皇后用的被褥都是极好的,人躺在上面别提多舒适,林一禾在马车内窝了半天,腰酸背痛,现在终于舒服了。
殿内的宫女们,身子都抖得跟筛子似的。头垂得低低的,感觉脖子凉凉的。
瑾秋劝了一番,见自己劝不动,把目光投向元红和元英。她们是陪着娘娘一同进宫的,在娘娘身边伺候多年,比较了解娘娘脾性,说的话也许娘娘能听个一二。
“你们俩一直伺候在娘娘身边,快去劝劝娘娘。若是皇上过来,看到娘娘这样,这满大殿的奴婢们都要砍头的。”
元红也知道自己该劝,但砍头二字把她吓到了,不仅腿软,舌头也打劫了,别说劝人,现在是说话都困难。
元英见状,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小碎步挪到林一禾跟前,轻轻扯了扯她衣裳,劝道:“小姐……不,娘娘,还是听瑾秋姑姑的话吧。”
林一禾不想把这群以后对她忠心耿耿的宫女吓傻,可也不能和她们说,放心吧,你们的皇上今夜是没办法过来了,等一下他就要昏迷不醒。
在前世,老皇帝在立新后的这一天,昏迷不醒。大皇子及时封锁了整个消息,以皇上需要静养的理由,把乾清宫护得个水泄不通。此后更是以监国为名,开始把持朝政。
但封锁乾清宫毕竟不是长久之法,为了遮人耳目,在老皇帝昏迷几天后,大皇子把老皇帝和她一起送去了养生殿,美曰其名皇帝很喜欢新后,要她陪他在养生殿静养。
在养生殿静养了半年,皇帝终于驾崩了。大皇子慌乱中带着些许激动。
林一禾知道,慌,定是因为登基准备还没做足。毕竟,虽然他是皇长子,却是宫女所生。而年幼的七皇子,那可是前皇后所生的正儿八经的嫡子。激动,是因为老皇帝死了,从年纪上看,他是最合适的新帝人选,且监国期间,表现得到不少臣子肯定。
同时她也知道,随着老皇帝驾崩,自己的利用价值没了。大皇子什么时候做好登基准备,对外宣布皇上驾崩的消息,她的生命也就什么时候结束。所有知道老皇帝这半年昏迷的人,怕是都不能活。
谁料,皇帝驾崩后没多久,大皇子被扳倒了,罪名自然是谋害老皇帝。哦,一同被收押大牢的还有国师。年幼的七皇子登基,苏恒一跃成为了丞相,而她也从皇后变成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