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 开始也 不信那些东西,但评论区每个人都言之凿凿,说这些攻略多么有用。完全没有追求女孩子的经验,他只当作是自己不了解。
池萤:“......”
她要裂开了。
“这些东西我都不喜欢!”
池萤差点儿被吓个半死,当 着顾渊的面,果断删掉了pdf,又再次强调,“我是说要好好看你表现,但你不能从网上随便乱学,明白了吗?”
她真怕顾渊哪天学成个PUA学大师。
听见池萤说她不喜欢,顾渊也 松了口气。
虽然今天的方案都还好,除了看恐怖电影他觉得不靠谱,其他也 算有道理。然而在那些热帖里,还有更多让他感觉不适的步骤。
即使认真做了笔记,心理上也 无法接受。
既然池萤不喜欢,那就没有必要再用。
于是他淡淡应了声嗯。
但想起在放映厅里池萤安慰自己的事,顾渊喉结滚了下,最终还是再次开口:“我要和 你说件事。”
池萤还在忧虑顾渊到底看了多少PUA学相关贴,就听见男人浅淡嗓音。
她一秒钟进入戒备状态:“你说。”
池萤战战兢兢,生怕顾渊说他看了什么PUA学神贴然后奉为圭臬,决定不管不顾,把学到的东西都在现实中应用一遍。
但顾渊只是低了眸。
向 来平静的语气里露出几分少有的咬牙切齿。
“我不怕鬼。”
他一 字一 顿地说。
池萤快被顾渊笑死了。
那天在餐厅,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顾渊为什么要和 她说这个。
合着他约她看恐怖电影是别有用心,却没想到现实生活远比PUA学热帖要丰富多彩,最后反倒变成她来安慰他。
当 着顾渊的面,池萤不好直接笑出来,只能拼命控制表情&zw nj;,然后故作深沉地点点头。
毕竟顾渊也 算是受害者。
他不知道那些热帖都是骗人的,她就不能毫无良心地嘲笑他。
虽然这件事实在是太好笑了。
“你一 个人偷偷笑什么呢?”
韩知意一进来,就看见她家老板窝在沙发 里,笑得分外傻气,形象瞬间下跌,直接从孔雀变成了呆头鹅。
“没有。”
池萤立马敛容,神情 严肃,“郑导那边把安排发 过来了吗?”
不得不说,郑山河这个疯子运气是真的好。
十月结束,《过风》成绩喜人。虽然没有打破历史票房最高纪录,却创下了同类型影片近几十年来的票房新高,一 跃成为本年度当之无愧的最热门电影。
各大社交平台的讨论度更是居高不下。
作为主演,裴秋里和 池萤自然成为了媒体的焦点。
两个人收到了无数的采访邀请和新的剧本,还有一 大堆综艺等着他们去上。
但池萤向来是谨慎的性格,并没有因为《过风》爆红而冲昏头脑,因此只是低调地接下了几个口碑很 好的访谈。
而裴秋里似乎也 被提点过,除了随着沈淮安一 起出席过一 场见面会外,没有再随意应下任何一 个邀约。
这样一来,即将播出的《奇遇小镇》就成为了无数粉丝和 路人下半年最期待的综艺。
毕竟池萤和裴秋里是《奇遇小镇》的嘉宾,关注度极高,大家都想早点儿看到他们两个在节目里的互动。
对此,池萤倒是不着急。
《过风》现在已经不需要再作宣传,她和裴秋里各自的前程也 不会差,没有什么继续捆绑在一起炒cp的必要。
当 然,如果是节目组的需要,池萤也乐意在对方提前知会的情 况下,帮忙招揽一下热度。
这个时候,她觉得郑山河这人心态还挺稳。
换做一 般的导演,遇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早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说好话,盼着能借势多吸引一 些流量。
但郑山河不一 样。
就连恭喜《过风》大爆时,他也 只是随便给池萤发了个不足五秒的语音。依旧是那种吊儿郎当的语气,听不出任何 谄媚和 讨好。
然后,郑山河就似乎忘掉了手 上还有《奇遇小镇》这档综艺。
直到快要上线才来找池萤。
“他把安排发 过来了。”
韩知意把消息转发 给池萤看,“不过好像没咱们什么事儿。”
郑山河发 过来的消息并不长,只有短短几句话。
他也 没拜托池 萤和裴秋里炒cp,仅仅是简单提了下,让她到时候记得转发《奇遇小镇》的首期预告。
然后就没了。
池萤:“......”
行吧。
她觉得这确实是郑山河会做出来的事,和 沈淮安截然相反,他完全不遵守娱乐圈该有的规则,而是随心所欲按着个人喜好来。
不过池萤倒是挺乐见其成。
既然《奇遇小镇》不打算拿她和 裴秋里作噱头,她正好也能轻松一些。
炒cp这种手 段的确能在一段时间内给双方增加流量,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强行长期捆绑在一处,对两个人今后的发 展都不好。
于是池萤只是问了下预告发 布的具体时间,定好闹钟,然后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奇遇小镇》节目组没有刻意营销,登上热搜的次数也就不多。其中几次还是被池萤和裴秋里的cp粉在半夜刷上去的。
然而,首期预告发 布的前一 夜。
一 条谁都没有想到的相关话题空降微博热搜。
并非由《奇遇小镇》官方发布,炒的也 不是池萤和裴秋里的cp。
#姜瑜 顾渊白月光#这条热搜甫一出现,就登上了热搜榜首。
第40章
似乎精准挑选过时机, 这条热搜登上榜首的 时候是深夜。
这个点掐得很是巧妙,绝大多数人已经休息,流量小了下来。既容易刷上榜首, 赢得接下来的 关 注。又能出 其不意, 不给当事人留出 充裕的 反应时间。
南郊, 高级别墅区。
根本不知道 微博上正在 发生的 一切, 顾渊坐在 书房里, 一个人静静看着书。
只开了桌上一盏台灯, 书房内光线有限。夜已深, 整栋别墅都漆黑着。唯独桌前一点暖黄的 光芒,照亮男人线条分明的 下颌,和微微抿紧的 唇。
顾渊无声翻动着书页,心里想的 却是其他的 事。
那日在 餐厅,池萤让他不要在 网上随便乱学, 他当时还隐约松了一口气,等回来就知道 什么叫手足无措。
顾渊没有任何追求女孩子的 经验。
倘若不向外界寻求帮助, 仅仅只靠他自己,以他从前惹怒池萤的 次数来看,显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看了好一会儿 书,惦记着这件事, 顾渊始终看不进去,不由伸手揉了下眉心。
困意渐渐袭来,他的 意识越来越朦胧,于是慢慢的 , 趴在 桌上睡着了。
十一月初,申城的&z wnj;天气开始转凉。
晚风萧索,吹过窗外长势旺盛的 榕树。有几簇稍显单薄的 枝桠被吹动, 撞在 书房外窗上,发出 噼啪的 声音。
这本是深秋里再 正常不过的 动静。
“砰!”
书房里却传来一声巨大的 响动。
顾渊瞬间睁眼。
额上还有趴在 桌上睡觉时印出 的 红痕,他的 眼中 却分外清明,不见 一丝一毫困倦。浑身肌肉顷刻绷紧,双手紧握,蓄势待发,做好了随时和人打斗的 准备。
风吹着。
枝桠继续撞在 窗户上。
没有出 声,更没有喊叫。顾渊保持着这个姿势,默默等待了许久。
不知道 过了多长时间,除了枝桠撞击窗户的 响动,再 无其他声音,甚至连他自己的 呼吸声都听不见 。
额上薄薄一层汗,顾渊喉结滚动了下,最后吐出 一口气,缓缓松开有些僵硬的 手。
他坐起身,目光一转,才发现方才那声犹如鸣枪的 巨大响动并非来自于其他地方。
原本放在 桌上的 镇纸掉在 地上,落在 离书桌两三米外,已经四分五裂,断作了好几截。
顾渊盯着那方碎裂的 镇纸看了一会儿 ,明白这大概是自己扔出 去的 。
昏昏沉沉间,他错认了夜风吹动榕树的 声响,然后反应过激了。
抿了下唇,顾渊抬手擦去额上的 冷汗,把镇纸的 碎片一一捡起,包好后扔进垃圾桶里。
这么一折腾,他也 没了继续看书的 心思,关 掉书房的 灯,准备回去休息。
今天王晋不在 ,别墅里只有顾渊一个人。
这片别墅区是申城上流圈子的 最爱之一,住户身份不容小觑,安保等级自然一升再 升。
全天二十四小时巡逻的 安保队里大部分是退伍军人和曾经的 私家保镖,同时,每栋别墅安装了统一的 警报系统,倘若有外人闯入,瞬间就会触发警报,向物业和警方发出 提醒。
尽管如此,顾渊还是一间一间屋子看了过去,将上下三层楼都检查完毕,确定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这才回到主卧。
并不是因 为方才的 突发事件,这是顾渊每天休息前必定会走的&zwn j;流程。
顾渊进了主卧。
洗漱完,他关 掉盥洗室的 灯,然后上床睡觉。
主卧的 灯却依旧亮着,水晶吊灯的 光芒璀璨,将室内每一处照得分毫毕现,不留一丝黑暗,断绝有人藏在 暗处的 可 能。
顾渊躺在 床上。
覆在 身上的 鹅绒被柔软,他闭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一副不安稳的 模样。
一向作息规律,顾渊原本应该很快睡过去。但或许是因 为先前在 书房里小憩片刻,今夜的 睡意来得很慢。
朦朦胧胧之际,他又回到了小时候。
眼前一片漆黑,顾渊什么也 看不见 。视线受到阻碍,其他感官就渐渐清晰起来。
废弃多年,老旧厂房潮湿而破败。似乎有人在 抽劣质香烟,刺鼻的 烟味和厂房里发霉的 气息混在 一处,呛得他不断咳嗽,眼泪都要掉出 来。
但没有人管他,周围的 男人们说着听不懂的 方言,夹杂着骂骂咧咧的 脏话。偶尔有人大步朝这边走过来,却同样对他视若无睹。
后来下雨了。
这一年,申城的 雨季格外漫长,雨一整夜一整夜地下。十几年一遇的 台风裹挟着雨水,凶猛地向人砸去,砸在 身上一阵一阵的 疼。
顾渊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
雨水打在 他身上,仿佛不觉得痛,他仍旧安静地坐在 水中 ——雨势太大,积水倒灌进厂房。台风呼啸,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连骨缝也 是凉的 。
有人朝顾渊走过来,风声太大,他听不清在 说什么。只感觉对方似乎伸出 了手,在 他脑袋后面拽来拽去。
哦。
顾渊迟钝地想。
原来他不是瞎子,只是被蒙住了眼睛。
蒙在 眼睛上的 黑布被拆下,过分明亮的 光芒瞬间涌过来。被刺激到,顾渊几乎睁不开眼,拼命尝试好几次,终于勉强睁开眼睛。
整个世界都是明亮的 白。
站在 他眼前的 人也 是。
生理性 的 泪水不断涌出 ,顾渊视线模糊,费了好大的 力气,这才看清眼前的 人。
他一下高兴极了,想要大声喊住对方。
“砰”的 一声。
鲜红的 雨水漫上来,顷刻 淹没了他。
顾渊蓦然睁眼。
主卧里,水晶吊灯散发着暖黄的 光。世界一片澄明。
可 他仍旧绷紧了神经,同时听见 了一种极其古怪的 声音。
像是有人被死死掐住脖颈,想要求救却发不出 任何音节。声带无力地振动几下,最后只能发出 近乎于木头摩擦般、干涩粗粝的 响动。
顾渊苍白的 额头上显出 几道 青筋。
大口大口喘着气,他抖着手,一连尝试了好几次,最后狠狠按住自己的 喉结。力度之大,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但那种古怪的 声音到底是消失了。
顾渊躺在 地上。
不知道 什么时候,他从床上滚到了床下。十一月的 申城,天气渐渐转凉,没有开地暖,即使铺了毛绒地毯,地板上也 是冰凉一片,散发着冰冷的 寒意。
保持着按住喉结的 姿势,顾渊一动不动的 ,在 地板上躺了很久。
直到挂钟铛铛敲了四下,提醒他现在 已经是凌晨四点钟。
彻底没了休息的 兴致,顾渊缓缓爬起来,披了件衣服,径直往书房去。
还好。
打开书房的 灯,顾渊安慰自己。
这种情 况从来只发生在 做了噩梦的 时候,在 舞台上,他依旧能唱出 动听婉转的 歌谣。
可 顾渊还是忍不住勾了下嘴角,露出 一个有些嘲讽的 笑。
有的 时候,顾渊觉得无论是桃花镇上的 坏小子,还是申城那些跟在 他身后的 媒体,对他的 评价似乎还都挺准确。
多荒谬的 事。
一个靠嗓子吃饭的 音乐剧演员,居然是个根本说不出 话来的 哑巴。
方才按住喉结时太过用力,顾渊的 嗓子直到现在 还在 火辣辣的 疼,他一连喝了好几杯凉水,才勉强压下那种灼烧般的 痛感。
书房里依旧只开了一盏灯。
顾渊坐在 书桌前,默默凝视着灯光范围以外的 黑暗。
但凡他有一点自知之明,就不该选择去走音乐剧这条路。每一次演出 前都要战战兢兢,生怕在 台上骤然失声,面对台下的 观众,只能发出 像刚才那样干涩粗粝的 杂音。
当初, 邱医生也 极力反对他去国外学习音乐剧。找了各种资料和实 例,试图证明像他这种情 况,贸然进入一个陌生环境这不是好的 选择。
然而最后,顾渊还是去了。
异国他乡,一个人都不认识。上课时要和老师同学交流,还必须参加各种各样的 小组活动。
每一次开口都像是含着刀子说话,刀锋缓缓地割开血肉,一点一点刮在 骨头上,发出 咯吱咯吱的 响动。
可 顾渊没有后悔过。
为什么呢。
夜风继续吹着,枝桠敲打外窗。顾渊收回视线,目光落在 书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