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里年纪小,性格又单纯。没经过什么事儿,昨天那一出把他 彻底吓坏了,早上起来还是一幅恍恍惚惚的模样。
这种情况,池萤自然不敢让裴秋里一个人待着,只能自己前来赴宴,留下顾渊在家陪他。
却没想到这男人居然直接跑来了。
顾渊还是不太习惯这样衣香鬓影的场合。
捏住香槟杯的指尖微微收紧,沉默半晌,他 道:“王晋在。”
顾渊不放心池萤一个人参加慈善晚宴。
沈淮安当然没什么可能突然犯病,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池萤不利,但 既然能做出那样恶心的事,没有任何底线,也难保不会出现狗急跳墙的情况。
他 还是守在她身边比较安心。
说完这一句,顾渊没有再开口,也没有看向池萤,只是伸手松了松领结,然后一脸冷淡地看向台上。
主持人致完开幕词,已经有工作人员带着白手套,将慈善晚宴的第一件拍卖物品缓缓推出。
顾渊专心致志地盯着拍卖品和拍卖师,池萤被晾在一旁,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男人还沉浸在分手追妻的人设里无法自拔。
你醒一醒啊!
要不是顾忌这是公众场合,她真想抓住他的衣领拼命摇晃。
这种时冷时热的态度怎么可能把人追到手!这世界上的姑娘们又不是傻瓜!
但 很快,想起曾经的小排骨事件,池萤只能心虚地喝了一口香槟,若无其事地看向展台。
那是他太狗,不是她太傻。
绝对不是。
由申城商圈牵头举办,本次慈善晚会的曝光度虽然没有时尚杂志主办的同级别晚宴高,拍卖品却是实打实的,一件比一件珍贵有价值。
即使池萤平时买衣服买首饰毫不心疼,听见那些拍卖品的最终成交额,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在场有钱的大佬的确很多。
难怪那些小艺人挤破头也要来参加晚宴。
这么想着,池萤又想起沈淮安,还有他 今天带在身边的《过风》男二。
目光冷了些,她神情稍沉,继续看着台上的拍卖。
有人注意到池萤不怎么好看的表情,又打量了一下她身侧同样沉着脸的顾渊,不由和同伴感叹,热搜上的分手传闻果然所言非虚。
有顾渊坐在旁边,尽管两个人没怎么交谈,池萤也不再觉得无聊枯燥。
时间很快过去,拍卖品逐一被拍走,只剩下了最后一件压轴之作。
屏幕上放出一枚极其精致的玫瑰胸针。
主石是一枚颜色极正、分量十足的深红色宝石。围绕着主石,数百颗剔透的钻石拼出花瓣的造型,璀璨而晶莹,灯光一照,在所有人惊叹的视线中熠熠生辉。
连池萤都免不了感叹一句:“真漂亮。”
不知道是哪个大佬的私藏,想来应该很有来历。
拍卖师开始 介绍拍卖品,果不其然,这枚胸针曾经的主人是外国某位极其有名的皇室成员,几经辗转,最后来到了现在的主人手中。
只可惜现在这位主人是位年届七十 的商界巨擘,无妻无女。坦言胸针放在手里不能示人,难免委屈了设计师的心血。于是趁着这次晚宴,在做慈善的同时等有缘人带回 家。
介绍完毕,今晚宴会的最后一次拍卖开始。
池萤向来喜欢这种精致昂贵的首饰,即使知道今天名流云集,估计自己也拍不到,还是兴冲冲地准备举牌,享受一下竞价的乐趣。
但 她还没来得及举牌,沈淮安坐在另一端,从容出声:“两百万。”
直接在起拍价的价格上加了一百万。
池萤一下不想举牌了。
她不知道沈淮安这是出于什么心思 ,想要拍下胸针来讨好,或者是知道她喜欢这种首饰,故意举牌膈应人。
无论是哪种原因,一想到沈淮安的所作所为,池萤就浑身不舒服。
虽然还是很喜欢这枚玫瑰胸针,她却已经没了竞价的念头,于是把手牌放在一边。
沈淮安微微一笑。
他 知道池萤肯定喜欢这枚胸针,也很清楚,一旦他举牌,她肯定不会再竞价。
这算是他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她难道以为,除了《过风》的电影节评奖之外 ,他 干涉不了更多的东西?
一想到池萤那句“你哪里都不如他 。”,沈淮安就被气得心口疼。
他 第一次觉得她真是不可理喻,明明他是年纪轻轻就拿下许多奖项的青年导演,以后的事业只会愈发顺风顺水,蒸蒸日上。
池萤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短短几秒的时间里,沈淮安脑海里转过无数念头,甚至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处理裴秋里。
他 面上还含着笑,就听见一道清冷的男声。
声音算不上太大,但 清冽入耳,一开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免不了被吸引过去。
“五百万。”
坐在第一排,顾渊一脸淡漠地举牌,然后报出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池萤瞬间被惊到了。
她下意识扭头去看他 。
这个男人是不是疯了!有这么竞价的嘛!
虽然说这枚胸针的实际价值肯定远远不止两百万,用料和历史双重加码,拍出五百万以上的价格也很正常。但 像顾渊这样一上来就直接起跳的,实在是太......太不给人面子了。
沈淮安坐在座位上,平日春风和煦的表情难得有一丝僵硬。
顾渊......根本不讲道理。
虽说这次慈善晚宴没有竞拍时必须逐级加价的硬性规定,但 出于礼貌,一般没人会这样大跳跃的报价。否则会显得极其不把前一位竞拍者放在眼里。
可顾渊就是没有把 沈淮安放在眼中。
报出五百万的竞价后,接下来的竞拍,他 好像突然明白了原来竞价还有潜规则,一直以十 万为一级渐次加价,十 分讲究规矩。
“哇......顾老师是不是和沈导有什么矛盾啊?”
末席上,小艺人们再次嘀咕起来,“看上去好像是在故意打沈导的脸。”
“也不是吧,应该就是想给池萤拍个东西?十 万十 万的加多慢,这胸针一看就很贵。”
“好羡慕啊......谁给我拍个十几万的胸针我都很开心了......”
经纪人不得不再次咳嗽一声,制止她们越来越过分的言论。
沈淮安的位置同样很靠前,他 听不见小艺人们的议论,却能感受到从身后投来的,各种暗含情绪的打量目光。
面上神情不变,他 没有再竞价,只是微微握紧了手。
一旁,《过风》男二不由瑟缩了一下。
在场的宾客个个都是人精,察觉到了这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举牌争相出价。
最后,这枚压轴的玫瑰胸针以八百万的拍卖额被顾渊拍下。
慈善晚宴圆满结束。
晚宴结束后,依例还有after party.
换做往常,池萤还有心思 应酬一二。但 在顾渊眼睛都不眨地拍下玫瑰胸针之后,她整个人都不太好,只想赶快离开晚宴现场。
这狗男人实在太败家了。
她现在相信郑山河之前所说的,按顾渊这么个花钱法,迟早得把家底全败光。
顾渊倒是极其镇定,甚至还有心思 问她:“你不喜欢?”
池萤:“......喜欢。”
没有女孩子能拒绝璀璨夺目的珠宝。
看着池萤一脸纠结的表情,顾渊低眸,掩去眼里那点藏不住的笑意。
适时,有工作人员前来邀请他去签署拍卖协议,并沟通支付款项和拿到胸针的时间。
于是顾渊起身,跟着工作人员离开。
池萤在宴会厅里等他 回 来。
在办公室里签好拍卖协议,顾渊拒绝了工作人员送他 回 宴会厅,独自走在走廊里。
大部分宾客选择留下来参加after party,离开的人并不多,尽管如此,走廊里还是有不少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聊天。
话题中心自然是今晚的慈善晚宴。
“沈导你又没女朋友,没拍到就没拍到了。”
站在沈淮安旁边的男人留着络腮胡,不知道是在安慰沈淮安,还是故意捅他 肺管子,“等你以后有女朋友再拍也不迟啊。”
“就是就是。”一旁的人笑着搭腔,“人家顾老师这是给池萤赔罪呢,我们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沈淮安平日里处事向来滴水不透。
但 今天,先 是被池萤直接当面甩了句狠话,又借着被顾渊在晚宴上打脸,养气功夫再好,他 此刻也有些沉不住气。
“阿萤不一定能看得上。”
说这种话的时候,沈淮安面上还带着笑,“她那里别人送的好东西可不少,不缺这一件首饰。”
闻言,络腮胡和方才搭腔的人都没接话。
沈淮安语气温和,话乍一听仿佛也没什么毛病,只是开个玩笑。但 仔细一想,内里的含义却格外的深。
什么叫做别人送的好东西可不少?
明眼人都知道,顾渊拍下这枚胸针,是为了哄池萤,否则也不会直接拍出八百万的昂贵价格。除了已经确定关系的男女朋友,有谁舍得随手一送就是这么贵重的礼物?
沈淮安几乎是在明着说池萤有金主了。
这种泼脏水的话没人敢接,空气微妙的静了一瞬。最后,还是《过风》男二结结巴巴开口,想要换个话题。
心里有气,沈淮安正想冷笑,就听见周围人突然发出了惊叫。
“砰!”和惊叫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重重的撞击。
顾渊对着沈淮安的脸,毫不客气地直接来了一拳。
第58章
没有半分 犹豫, 那一拳力道极重。
沈淮安脑袋顿时嗡的一声,眼前随之一黑。
几 秒钟短暂的失去意识后,半边脸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迅速滚烫起来,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 满手都是血。
看见他手上鲜红的一大片, 围观宾客的尖叫声再次拔高一个度, 纷纷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去。
沈淮安被打得眼前直发花, 踉跄了好几步, 直到整个人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这才勉强站稳。
他抬头,用模糊的视线努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看清打自己的是谁,怒火便愈发旺盛。
顾不上继续伪装成平时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模样, 沈淮安抹了把嘴角的血迹,挽起袖子低吼一声, 径直朝顾渊冲过去。
比起衣冠不整、满脸狼狈的沈淮安,顾渊要 从容淡定的多。
面无表情,他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根本连躲都不躲。任由沈淮安红着眼冲过来, 等人到了面前,这才微微后撤一步,然后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
直接把沈淮安的脑袋往墙上磕。
在外人和媒体面前,顾渊一贯是淡漠平静的形象, 哪怕方才拍卖时毫无顾忌的打脸,也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高高在上。
然而此刻,褪去方才举牌竞价时的优雅矜持, 在宾客们一波高出一波的尖叫声里,他冷着脸,一下又 一下重重施力。
公馆走廊的地板墙面都铺着从国外运回的大理石。
没磕几 下,雪白墙面就沾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沈淮安一开始还有反抗的心思,但被按着狠狠来了几 下,视线血红一片,就再也不愿继续争执,只想赶快从顾渊手里 逃出去。
太可怕了。
毫无顾忌,对方像是要把他生生打死一般。
“别!”
鲜血沿着额头不断往下淌,沈淮安一边求饶,一边用手挡住脸,试图遮住自己,“是我错了!顾老师别打了!”
他滑跪得非常快。
全然看不出方才在宾客面前,给池萤泼脏水时的趾高气昂。
闻言,顾渊冷冷一笑。
方才和沈淮安攀谈的络腮胡离两人最近,他人高马大,本想找个机会上去劝架。都已经迈出去了一步,却在看见这个笑容之后,不自觉地缩了回来。
走廊里光线明亮。
暖色灯光自头顶打下,面容冷峻的男人神情却没有半分 暖意。唇角微微弯起,像是一把才出鞘的利刃,泛着幽微冷淡的锐利光泽。
听到沈淮安的求饶,顾渊倒是没有继续动手,却也没松开对方的领口。
单手钳住沈淮安,他面无表情:“道歉。”
衣领被揪住,沈淮安脸颊和头一阵一阵的疼。以往的诸多算计和心眼在此刻都飞去了天外,只能拼命道歉:“顾老师对不起!是我喝多了酒说胡话!是我错了!”
满头满脸都是血,他连连求饶,哪里还看得出平日春风和煦的大导演模样。
简直像一条狼狈不堪的丧家犬。
沈淮安再三道歉后,顾渊才松开手。
手上还沾着对方的血,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他皱着眉,掏出手帕,将指尖擦得干干净净,然后把手帕随手一团。
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池萤没有想到,新年过后的第二天,她居然是在派出所过的。
她在宴会厅里面,并不知道外面走廊的动静,待到宴会厅里的宾客都往外走,这才知道外头出了事。
却没有想到一出去,就看见了被打到满脸是血的沈淮安。
还有站在一旁,冷静从容,八风不动的顾渊。
神情自若,男人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着手,光看表情,根本看不出来是他动的手——当然,要 是手帕上没有血迹,看起来就更无辜了。
宾客们虽然不敢上前拉架,但已经通知了公馆的安保人员,安保人员又 报了警。
到底是见血的大场面,尽管沈淮安一再坚持自己没事,警察还是把他和顾渊一并带回派出所。
池萤自然要跟着去。
好在顾渊很有分 寸,虽然沈淮安满头满脸都是血的模样看起来恐怖,但都是无关紧要 的皮肉伤——很疼,很恐怖,却远远达不到足够立案的标准。
加上沈淮安理亏,根本不敢再生事,只说他们在晚宴上喝醉了酒,一时失手打闹失了分 寸。
警察看看一点儿酒气都没有的顾渊:“......”
但多一事不如少 一事,既然当事人不追究,他们也不好过多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