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真情实意,诚挚热情,是普通贵人家族里换不来的珍宝。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没错,这群西州来的莽汉,不会像兄弟姐妹们说的那么没前程,未来的好日子全握在他们自己手中,只要肯打拼,总会越来越好的。
“四哥,小仙女,有你们的祝福,我们一定会好好过日子的。”
这时候,一片掌声响起,终于礼成。
还没完。
新人正起身时,韩倾倾心问小璃,“花束呢,有准备吗?”
小璃一笑,“有呢,早备好了。”她朝身后一转,就从小侍手里拿起一束扎得像颗彩球一样的鲜花束,“怎么样,这个样子可以吗?”
韩倾倾接过花球,直点头,“哇,就是这个,做得好漂亮呀!”她站起身,叫了声“蔚娘”,程蔚然一看便想起之前他们三人一起商量婚礼事宜时,小仙女儿的奇特提议,接过了花束。
三个女孩交换了一个格外有趣的眼神儿。
周人正奇怪,怎么新娘子手上拿束鲜花是个什么章程?
第95章 秋后算总帐
就听礼官报出,“现在,在场若有未婚郎君,和未婚女郎,可上场接新娘子的祝福花束。尤其是望娶和待嫁的郎君和小娘子们,据说,能接到新娘子花束的人,就是下一对成亲的佳偶,可以幸福美满过一辈子。”
这话一落,立马涌上一群汉子,你推我攘地兴奋极了,惹得周人哄笑不停。
韩倾倾有些傻眼,“怎么都是男的呀?我们那里,一般都是女孩子抢花束的说。”
小璃失笑,“倾倾,咱们这的女孩子都很害羞的,这种场合都不敢出来的。”
“哎,那这样也太……”
“我去。”
小璃走了出去,汉子们一看女汉子来了,立马咱得往后退,退出一大块空间,距离小璃保持了足足两米的半径距离,这画面儿真是奇了。
大概是在小璃的带领下,有几个大胆的女郎,有他们庄子里的女婢,还有顾大郎请来的关系要好的邻居小户人家女郎,自然是没有什么贵人女眷的,场面也比刚才全是郎君的好看不少。
“我要扔了哦!”
“三,二,一——”
花束抛出时,阿宝肘了下卫四洲,“四哥,你怎么不去抢啊!说不定抢到了,下一轮就是你和小仙女儿……”
卫四洲只笑,“倾倾还小,你们别瞎闹。她脸皮薄得很,答应来受新娘子茶,都是我劝了好久。”
阿宝微叹,“哎,神仙界这成亲的年龄,会不会太大了点儿啊!”
卫四洲瞪了一眼,“胡说什么,你忘了咱们生理卫生课上是怎么教的?”
阿宝瞬间不叨叨了。心下却嘀咕着,没想到四哥那么在意生育年龄问题,可听说四哥的阿娘只生了他一个,也没遇到什么难产的情况,他那么紧张做什?!
卫四洲当然想早点把小姑娘留在身边,天天瞧着,都幸福得冒泡儿。可他也知道,时机未到。那么多年都一个人,也不差在此一时。他已经习惯了压抑一些念头,他的小仙女儿值得他等待。
其实他还有些愧疚,他本来答应她要帮她找到母亲,送她回家。可因为私心,他没有告诉她实情。除了对她好,多听她的话,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弥补办法了。
鲜花飞出后,在众人手指间跳腾,一路飞越而过,飞到了人群边缘,一人伸手接住,还一脸的意外表情。
“老二,哈哈哈哈!居然是顾老二。”
“我去,怎么还是顾家的,今年月老是住他家了嘛!”
“不公平,顾老二你抢什么抢,重新扔出来。”
“不行吧,他扔的就没仙气儿了。”
“顾老二,你都选好媳妇儿,准备成亲啦?”有人故意打趣着问。
顾老二拿着花束,眉头皱得死紧,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但听到有人问起时,他的目光悄悄朝一方瞥了去。
那里,正是小璃。
他握了握花束,走向了女眷这方。
顾小三看到后,笑起来,“二哥,恭喜恭喜,这下我这做弟弟的捷足先登也不会太愧疚了啊!”
程蔚然拧了一把,“瞎说什么呢!”她一眼看出,这位二叔现在的心境可没那么轻松。
顾老二把花束直接递了过来,“这不算,弟妹你重新扔过。”
顾小三直说“不行”,就被妻子踢了一脚。
程蔚然很识趣地接过了花束,笑,“二叔有心了,是我太用力了,扔到了观众席上不算哈,咱们重新来过。”
那方的未婚男女们又重新聚在一起,笑闹一团,最后是顾大郎的邻居,卖糕点辅子的女郎接到了花束。
顾老二站到了卫四洲他们身后,目光悄悄掠过众人,看着正跟韩倾倾咬耳朵的小姑娘,目光变幻不停。
喜宴正式开始,韩倾倾和小璃坐一桌,还有那位接到花束的幸运小女郎同桌,没有身份特别贵重的女眷,众人吃吃喝喝,气氛也很和谐。
但隔了几桌的郎君们,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几杯黄汤下肚之后,全不落女人之后,讨论起男女双方的八卦来。
有人就问,“我听说,女方还是漕帮帮主的女儿,怎的漕帮来的人就只坐了一桌子?!”
立马有人回答,“嘿,你们不知道,这新娘子只是漕帮帮主的庶女,虽然是受宠的,不过嫁给一个没什么家世后台的臭军汉,也算是低嫁了,哪会真派什么得重的人来啊!”
“虽说这他们西州军的大参军跟韩国公府的小郎君也有过交道,国公府也只派了个小管事来送礼而矣。”
“可不是。听说那边那位,还是卫参军以前的顶头上司,郭将军派来的。正主儿啊,可一个没来。”
韩倾倾听到一两耳朵,担忧地问小璃,“这个……蔚然的娘家人没来吗?”
小璃小声道,“蔚然的娘年前订了婚后,没撑住,先走了。程家其他人瞧不上咱们,来的只是从小和蔚娘关系好的码头兄弟。那些嫡亲的都没来,蔚然也要求她爹不让那些人来泼酸臭水,省得没事儿找一身不痛快。”
韩倾倾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遗憾,但想一想,就明白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点头,“嗯,咱们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嘴巴长在人家身上随他们说去。未来的日子还长呢,谁能料到咱们未来不能大三番,让他们眼红去。”
小璃看着小仙女儿又气又不甘的样子,心下的阴霾都笑没了,回头盛了一碗白果炖鸡汤。
“倾倾,你说的没错,未来的命运在咱们自己手里。”
他们的确是一群没家没世、更没啥后台的孤儿流民,可是他们凭自己的能耐打拼这些年来,日子越过越好,排面也越来越大。过好,过差,都随他们自己打拼,用不着外人的吹捧和奉承,他们怡然自得。
然而,参加过这场婚宴的人在不过五年后回忆当时,都扼腕叹息,遗憾自己没有眼光,白白放过了乱世中这支最最最大的潜力股,谁能料到一群臭军汉最后都一跃成了朝廷重赏加封的公侯世家,平步青云,满门荣耀。
另一边,卫四洲给薛璨倒上葡萄酒,又摆起了生意经。
“三哥,你那个盐票子几时能拿到?咱们这儿的海盐可都快堆不下仓库了。”
薛璨冷笑,“你小子少来唬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利用韩家三郎,已经打通了东原城的部分商道,现在城里不少家人都吃上了海盐。”
“哎,这只是小头,不足挂齿。咱们现在说的可是大生意,大买卖。”
“呵,也对,你还欠我一百套精甲的银子。”
卫四洲额头一抽抽,连忙又倒酒,“来来来,咱们先不提这事儿,先干一杯。”
薛璨挡住了瓶子,只道,“四弟,既然你都叫我一声哥了,我就托个大,你跟我说说,东原城周边匪乱的事儿,你要花多少时间处理?”
卫四洲举手打住,表示此乃要事,需得两人私下商量。
薛璨也不急,笑笑继续喝酒吃菜,目光却朝女眷那方瞥了两眼儿。心下有些疑惑,这臭军汉打哪儿搞来这么漂亮的小女郎,莫不是还有什么后台没亮出来?回头,自然又寻人去调查韩倾倾的家世背景,本来是一无所获,却碰上了韩翊调查的人。
韩翊之前画了相,让下属寻找韩倾倾的下落,一直未果,却碰上之前韩倾倾差点为集美监所掠之事,还出了把力。
薛璨统筹所有线索进行分析,猛然得出一个令他震惊不矣的可能性,他更不敢确定之万一,便从此压在了心里。
卫四洲此时还不知,薛璨与韩倾倾几乎没有多少接触,就凭仅有的几次见面和少许的蛛丝蚂迹,分析出了其可能的惊人身份。
此时,卫四洲还琢磨着,怎么从薛璨身上刮下更多的商机,赚到更多的银钱,将自己的部队装备得更精良,在未来的战场上能无往不利,少死几个兄弟。
这一晚
大庄后燃起了一片烟火,一个个冲天彩炮飞上天,炸亮了东原城整个东街坊的天空,也惊动了一片人心。
已经是宵禁时刻,在自家院落里的普通百姓们,都爬在自家的屋顶上,看到了这千载难逢的盛况,一时间直道是有祥瑞落进了东原城,有神仙庇护,他们周边的匪乱很快就会平息。
那时候,只有大庄里的卫四洲等人才知道,这是时空门神恢复正常,没有再乱开门儿,才顺利地从他们现代的大公寓里,把韩倾倾早准备好的烟花渡了过来。
女孩子们尤其喜欢漂亮的烟火,全聚在了小溪边,玩烟花,一边放河灯。
男人们则拿着冲天炮乐个不停,出于战斗本能地开始研究起了冲天炮的御敌方法。阿宝为众人提供了前线经验,谁让他是第一个使用这种神器的人,又得意洋洋地吹了一轮“个人战绩”。
那时候,不管是郭家的代表,还是韩家的代表,也只能隔着高高的院墙,遗憾自家主子没能亲自前来一观此等盛况,只得将这等奇景传了回去。
郭长怀其实已经在驿站里看到了东原城的西坊处,爆出的漂亮烟火。心下才想起,当初在西州时,刚跟泾北叛军接火时,下面有士兵就反应过这个情况,当时没见过的人都不相信有什么神仙“打雷”帮助卫四洲克敌制胜,逃出包围圈儿。
这会儿,亲眼见着,不信也得信了啊!
妈的,这臭小子莫不是真有神仙随身保护?
郭长怀很不愿意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
一旁的师爷震惊道,“大人,这……这冲天火可非同寻常啊!不知这姓卫的小儿怎会有这等神物,这,这……您可千万要小心,不可再令其做大,恐会冲撞了您的气运啊!”
师爷向来谨小慎微,将卫四洲视为大敌,念叨了一堆阴谋论。
郭长怀有听没理,他已经开始推翻了自己之前对卫四洲的陈见,重新思考两人的关系了。
韩国公府
韩家的代表直接飞鸽传书出去,待到京城的韩翊看到信时,直接冲去找王司涵询问。
“大郎,你见过这种东西吗?可以在黑天里开花儿的东西?那是什么啊?是东州铁城里的打铁花儿吗?可是铁花子不可能飞到那么高的天上去啊!
听说那玩艺儿能打到天上几十丈的距离,我根本想像不出来?这不会是他们胡瞎吹的吧?
可是不对啊,家里人怎么会胡吹这种事儿?大郎,大郎,大郎,你倒是快想想,这到底是什么啊?”
王司涵被韩翊叫得头疼,“闭嘴!”
叫得再大声有个鬼用,他也没见过能在天上开出花朵的东西,他能说个什么来历?!
小辈们搞不清楚的事儿,最后还是捅到了长辈们面前。
那时候,韩老爷子和王阁老在蝉声知知的水榭中下棋,王司涵在旁做凉茶,请教疑问。
韩老爷子一听,捋着胡子想,“唔?能打上几十丈高空的火花?这个……好像没听说过啊!”
王阁老想了想,微微蹙起眉头,“天上火!我记得,□□的行军谱里,曾有过这词儿,但只出现过一次。因为年久,对此物均无解释,亦不知其为何物,情状如何。”
王司涵一听,追问,“爷爷,真是□□行军谱里记录的,在哪里,我想看看。”
王阁老看到求学积极的大孙儿,笑着撑起身,“那行军谱里,只是一笔带过,并未做任何详细的说明,你查来也无用。”
王怀涵忙拿了个引枕给老人垫上。
王阁老继续道,“关于这事儿,我倒是听说,我祖爷爷那辈儿时有说起。”
王司涵想着,□□开朝都是二百年前的事儿了,按寻常寿数五十一轮,也要经历至少四到六代人了。自家爷爷听祖爷爷辈儿的人说,也差不多才勉强够得上有与□□同期活着的人。
“爷爷,天上火,是火山的火?还是闪电?”
“自然都不是。”若真是这两种,用词就不同了,“据说,武皇后懂不少奇淫巧技,制得特殊武器,造出了天上火。只是制作方式非常复杂,不易复刻,一直是大内秘密。之后有人想寻那天上火,一直都没寻到……”
王司涵听得更是惊奇,“这天上火,可是用来攻伐敌军之利器?”
王阁老笑了,“自然不是做此之用。若真有那大能耐,何止只记下了一笔,怕是留墨之处便不只□□行军谱那一册了。”
王司涵想想也自觉思虑欠妥,若真有那么强悍的武器,怕是早被人掂记上,怎么着也会流传下不少线索于书册中,让他寻着了给韩家军做后备用。
虽说如此,王司涵还是让韩翊传信回东原城,让人更多关注西州军方的动向。
韩翊则闷闷不乐,“说了让你帮我想法子,让我在东原城再多待些时日,也好亲自参加了顾小三的婚礼,亲眼见见那个天上火花。你偏不帮忙,哼,这下可好,啥都要等消息,永远滞后好几日,平白漏掉这等重要的奇闻。”
王司涵冷冷地看了韩翊一眼,“你可知,就因你之前带兵去了东原城接我小姑,又惹起朝中多少口舌?!让你消停点儿,也是为了你们韩家好。二郎不在,你就少惹事儿,把你的兵练好,多读点书,别下次再遇到卫四洲抢功,平白给人当枪手还不自知,丢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