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常有的事,并没什么好怀疑的。
但卢嬷嬷深知有异,立马派小太监前往太医院拦人。
“听说你们娘娘还在昏迷中,这一直昏着也不妥。老婆子我帮我家娘娘接生也不只一次了,倒是有几个不错的法子,可以唤醒妇人。不如,就让老婆子我试试,也好让你们贵人早日转危为安。”
说着,十几个仆侍开道,就往正殿宫里冲。
这蛮横劲儿简直冲破天际,使出的掐人、捅腰子、踢下三路的手段,比卢贵妃等人更恶毒狠辣。
薛璨见状,大声喝斥,带着所有宫人守在门前阻拦,推推攘攘间少不得出暗拳、□□手,一时间双方混战一处,简直没眼看了。
卫四洲正心急,怎么那小胖子都不出来帮个忙啥的。还有正康伯夫人,难道没听到这边的动静吗?
显然这老婆子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跑来不是对付薛贵妃,就是想搜他的行踪。不管是哪个目的,一石二鸟也就是顺便的事儿。
“混帐东西,通通给我滚蛋!”
一声大喝下,一根长长的竹杆突然从后方伸出,对着一群蛮横宫人就是一顿猛敲、狂戳,很快减轻了薛璨这方的压力。
来人正是韩俊熙,只见他见着把双方分离了几分后,就大呼一声“闭息”,撒出一片药粉来。庆宁宫的人早知这位郎君的能耐,立即紧闭鼻息,捂住脸面儿,或抱头蹲地。
其他人却不知道,只有之前吃过亏的那几个士兵打手惊愕之下朝外闪躲,想躲开韩俊熙执来的毒烟弹,但仍是晚了一步,悉数中标。
一个个开始狂打喷嚏,流眼泪,呼吸困难,想要使劲儿却虚浮无力。
正康伯夫人赶来,“放肆!尔等何人,竟敢在此撒野?娘娘还在休息,小公主们也都没醒,要是惊扰了贵人们,出个什么好歹,尔等可有命还?!”
怎么说,薛贵妃仍是承元帝的宠妃,贵妃的名号也不是白给的。寻常敢上门找事儿的,除了六宫之首的卢贵妃,寻常那些小嫔小妃都不敢轻易上门的。
正康伯夫人看了一圈儿,便直接冲到了卢嬷嬷面前,扬手就给了一巴掌。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胡作非为?”
卢嬷嬷见了正康伯夫人,也是要行礼的,她忙退后三步,道,“伯夫人,老奴乃卢贵妃身边的主事嬷嬷,亦是吴王殿下的奶母。”
卫四洲听到这身份时,瞬间明白了那老婆妇的目的,正是自己。
他立即唤回了小璃,也知道了他们离开前发生的事,低声吩咐一声,小璃就带着一个小侍离开了庆宁宫。
与此同时,卢贵妃已经派人将薛贵妃诞下公主的事情,报到了皇帝面前。
承元帝早在头晚便听说薛妃发动了,但因边关战士问题,没能亲至庆宁宫。今日便想早朝之后,前往探望宠妃。
“又是公主?”
“禀陛下,薛贵妃生产时遭遇血崩,眼下还昏迷着,人世不知。正康伯夫人还在庆宁宫帮忙调护,暂时……不宜见生。”
承元帝有片刻的怔忡,本来他以为这一胎定然是皇子。之前流掉的那一胎,大夫看过胎体都说可惜是一位小皇子来着,他觉得薛琳琅命格贵气,自从纳入宫中后,诸事顺遂,若再能一举得男,必将是他的人生吉兆,谁成想……
他轻轻一沉,摆摆手道,“传朕旨意,赏玉如意一只……”
念完一堆赏赐后,承元帝只觉得意兴阑珊,疲意顿上心头,“嘱咐太医好生看护着,不可怠慢分毫。朕,过些时日便去看她。”
“是,陛下。”
那人立即离开了,并将皇帝的一应反馈细节一一报给了卢贵妃。
卢贵妃听罢,更是得意,冷笑,“哼,皇上在未来半个月里,大概都没有心情去管那个小贱人了。”
裁云一听,眼前一亮,“那,娘娘,小才人那边正好可以安排上了。陛下心情不好,游御花园的时间应该会增多,我这就去找小曹公公打听一下,安排安排。”
卢贵妃点头,很是高兴。
很快,又有人来报,“娘娘,娥仙公主已经入京了,恐怕今日的早朝会很不安生。”
卢贵妃,“先给娥仙带个话儿,我已经安排人帮她说情,让她稍安勿躁。”
早朝
娥仙公主的事情经由大理寺提出,满朝哗然。
承元帝听得也是一怔,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个最宠爱的妹妹,好不容易嫁出去了,怎么突然就闹出这等事件。
初时,他还是不相信卫玉娥会做出这等谋逆之事,直觉得是岭南王别有异心,更觉得西州小将办事不力,胡乱折腾,竟然拘捕他的妹妹,不可轻纵。
当案情陈述完后,朝堂上的官员分成了三派。
得卢贵妃嘱托,卢家人观察皇帝神色,第一时间站在了娥仙公主这方,激烈抨击岭南王才是有异心之人,并且利用岭南的坊间传说等等,列数罪状数条。
言官立马站到了卢党的对立面,将大理寺调查的罪证一一列数,句句诘问卢党。
一时间,双方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整个朝堂上陷入菜场般的喧嚣状态。
龙座上的承元帝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数度抚额揉穴,心烦意躁到了极点。
这里的第三方,便是中立方,以韩、王两家为代表。他们没有参与那两方的争执,但影响力也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让那些小官小吏暗暗观察风向。
这时候,王司涵袖手而立,静静观察着龙座上承元帝的情绪变化。其实,他早在几日前,就通过韩翊知道了岭南发生的事,也知道卫四洲和薛璨即将入京来救薛贵妃。为此,他也没少出手,私下里是安排了一两个宫内侍者做内应,帮忙周旋、接应,传递消息。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帮卫四洲,要知道韩俊熙在宫里,这可是他们自己人。小胖子很少入宫,不太懂宫里的规矩,万一哪里冲撞到了贵人,总得有自己人从旁帮衬着,以防万一吧!
很显然,曾经最宠爱的妹妹犯了“谋逆罪”,这事让承元帝很不乐意。
一来,承元帝的确属意妹妹搞死岭南王,除掉最后一波废太子余党,以绝他多年心头之患。可现在事情完全逆转了!
二,旧怨未了,新伤又至。自己曾经挺疼爱的一个妹妹,居然也有不臣之心,连龙椅龙榻都造出来的,那什么龙裙被大理寺提到堂上,气得承元帝当场打落水盏。
三,这稍稍倚重一点的新兴小将,这么快就给他惹来了一门糟心事儿,眼看着就不能再用了。回头,他还能用什么来牵制朝堂上这两派。
哦,皇帝觉得只有两派,而不是三派,其实是已经把言官一派归在韩、王两家了。
吵了一早上后,皇帝也没有定公主的罪,还让大理寺仔细查探,确定罪证。
而对于卫四洲这帮西州军,就有了一个很明确的决定。
无赏无封,断军粮,按照之前的敕令,乖乖回西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回古代了,嗯,以后现代戏会迅速减少。
其实我个人挺喜欢2个时代交错装逼的,哈哈哈哈,用时代的优势打脸时代的劣势,不是很有趣儿吗?嘿嘿so,我们倾妞儿会迅速升级哒!
第116章 帝王之术
这不是利用完了就扔的节奏吗?!
卸磨杀驴,从来都是帝王之术,并不稀奇。
至于什么“寒了将士们的心”什么的,皇帝一概不听。对皇帝来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赏你你得谢恩,罚你你也得欣然领受。这事情看似办完了,却没办到皇帝的心上去,等于没办。没有借机造罪削你的职奉,算是对得起丫的苦劳了,现在哪儿凉快哪待着去吧,朕不待见了。
这时候,吴王却突然站出来说道,“父皇,儿臣斗胆一言,娥仙姑姑自幼养在皇祖母身边,知书答礼,秀外慧中,最是体贴孝顺不过的女子,怎么会犯下这等过失?姑姑远嫁,在外也无人撑腰,若是被人欺负了,污谄了,有冤情也无人能叙,岂不是大大的冤枉。”
“儿臣也听说过一些事情,想要禀奏父皇。”
吴王这话锋一转,倒是有些文章的。他虽说着公主姑姑冤枉,并没有要求让娥仙公主上堂自证清白。他很清楚自己这个父皇一旦开始厌恶哪个人,怕是见了只会势得其反。这会儿刚听说妹妹要“反”自己,还在气头上,肯定是不想见的。
皇帝终于听到几句顺耳的话,“讲。”
吴王道,“儿臣听说那西州校尉仗着父皇您的重用,私置田产,强买强卖,强征百姓为其敛财。竟然还在东原城起了大片海盐田,做起了海盐买卖。那海盐根本无法食用,至今已经有数起食用中毒而亡的情况。此人行事如此肆意,枉顾王法,不伺天子,其心可诛,其行可疑也!”
这话一落,便有一两个言官跟进,参了卫四洲几本。
皇帝眉头忽松忽紧,突然目光摁向堂下一直默不作声的韩、王两家。
不过韩国公韩珏年纪与皇帝相当,皇帝不欲问询,倒是直接落在王司涵这个英俊状元郎身上,问,“王爱卿,你见此事该当如何?”
王司涵也没料到皇帝会问到他头上,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王司涵仔细琢磨过,大凡皇帝拿不定主意,想要探探王、韩两家的看法时,都会挑他来做代表。
韩国公韩珏为人端方如玉,年岁与皇帝相当,却是天才般的人物,这对于姿质寻常的承元帝不啻是“别人家的孩子”,压迫感太大,不欲请教之;王司函属于晚辈,发表意见时还很懂得避开锋芒,交流起来更轻松,就算话里有漏洞,王司涵提出的方式也更为委婉,令人容易接受。
王司涵也很乐意做这样的缓冲剂式的人物,不仅可以左右君王思维,还可以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和提议。
“回圣人,对于西州的那位卫校尉,下官距离千里,知之有限,不敢断言。尚有何消息,也均是他人传言,恐有道听途说之嫌,难免污了校尉的清白也不一定。”
这一句话,就戳到了吴王的脊梁骨,大家都是道听途说的,不足信也。
吴王垂下的面容着实抽搐了一下。王阁老家的这位状元郎,素来深得父亲喜爱,经常受诏书房伺候,比起他这个长子还要多。
“但臣在朝多年,今日特别感念于吴王为姑姑求情,一片孝心可表。听其言,娥仙公主恐怕大有冤情在内,圣人可令大理寺加紧调查事情真相,若公主真有冤枉,也好早日查个水落石出,还公主一个清白也好。”
这话听着是没问题的,但那句“孝心可表”,并没解皇帝心烦,反而加深了他额头的结子。
王司涵一见,心知,果真给他点中了。
皇帝非常非常在意自己皇位的稳固性,大概是因为自己当年的皇位夺得“相当不容易”,总是担心会有人在背地里算计他。在这些人里,尤以兄弟姐妹为第一假想敌。身为女儿身的异母妹妹娥仙公主,好死不死戳到这个敏感点上,恐怕……凶多吉少了啊!
为了刺激皇帝,不知是言官还是大理寺官员,竟然突破了卢家的层层封锁,将那龙椅和龙床都抬进了大殿。
看着那与承元帝屁股下的龙椅,完全复制的形制,卢党的脸色都变了。
更别提龙座上的承元帝整个人惊得跳起身,冲下殿,绕着那仅缩小了两分的龙椅,转了个圈儿。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他在数上面的祥云浮龙有多少只,是不是跟自己刚才屁股下的椅子一样多呢?!
接着,两个宫人还把那件制作得十分精美的女式皇袍抬了上来。
裙摆上飞舞的五爪金龙,和两袖上招展的凤凰鸟,金晃晃,火烈烈,掐金掐银,缂丝缀宝,简直华丽到令人咋舌。
在场人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包括王司涵也不知道,这东西可是卫四洲和岭南王嗣子一起,在溪头边对峙了整整半个多月,由薛璨派阿禄回金陵城,寻了自家的工匠十数人,连天连夜地赶制出来的。
这里就要问,那么多人同时制作这一件“龙袍”,要是传出去也不是不可能,那到时候薛家不就露陷儿了吗?!除非把所有工匠都杀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可是一下子死掉那么多的工匠,要查的话也会查出些端倪的。
阿禄很聪明,并没有采用上面任何一种方法。他把龙袍分成了十几个部位,每一位织娘子只负责一小块的织造,而彼此都不知道其他人绣的是什么。而最重要敏感的几个部分都是薛家最忠诚的绣娘。如此加班连夜,一刻不停才造出了这惊人的织造品。
若是有细心之人仔细翻看皇袍针脚,就会发现加班赶制的端倪,就会奇怪若真是蓄谋已久的谋逆之举,何以要赶制一件皇袍?!
而此时,皇帝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幕证物给打懵了,震惊了,气极了,恨毒了。
在承元帝眼里,这样雕工精致的龙椅,和那雕龙绘凤的龙袍,都不是一日一夜能赶得出来的。定是长时日久,蓄谋夺权,才会兹生的罪证。
原来,他宠溺多年的妹妹,为了她不顾朝臣抗议都下旨指了婚,强逼着岭南王废妻为妾,冒着天下之大不违,就为了妹妹高兴的一切做为,最后竟然养虎为患,养出一头野心勃勃的母老虎,想要连他这个兄长都要吞噬掉。
简直忘恩负义,卑鄙至极。
如此,他就想到,岭南王本就是原太子党,若娥仙公主有心要反,不正是两相合契,共谋大事吗?而今岭南王竟然大义灭亲,拱出了娥仙公主的不臣之举,是不是代表岭南王早就臣服于他,早已经没有谋逆之心了?
此时,与证物一起上堂的还有两个男宠,双双跪地哭叙,斥骂指控娥仙公主种种大逆不道之举,把之前的那些谣言都一一指证为娥仙公主污蔑岭南王,意图掩盖自己谋逆之举的罪行。
这一把又一把的火,可把承元帝烧得够呛。
这时候,若是再来上一刀……
王司涵还琢磨着,要再助推一把,定了娥仙公主的罪名时,有人又先他一步而行。
吴王见势大转,自是不甘的,他是奉了母亲卢贵妃之命,要救姑姑一命的。
“父王,您可千万别为些奸小之人蒙蔽了,这些证物恐怕根本不是姑姑所有,而是那些人故意弄出来洼陷姑姑的啊!姑姑只是一介弱女子,自小养在太后膝下,又与您是青梅竹马。儿臣尚记得,姑姑连养的蝴蝶消殒,也要伤心半日。就这等柔善的性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父王,儿臣肯请父王见一见姑姑,听听姑姑陈情,莫要被这些人的一面之辞,毁了骨肉亲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