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宝贝啊!
韩珏也只能在心里微叹,只能说造化弄人吧!
……
随即,韩倾倾去了壮丁营帮忙受伤的人员包扎,做医护人员。
趁机将伤员送去了家属营里,待处理完伤口,就直接搭小船离开战场了。
这让本来已经绝望的一群壮丁,见到了自己的亲人,重燃希望之下,对韩倾倾这个圣女的崇拜又激升了一截。
卫四洲又带了五千壮丁去江岸边,说是改造船体,其实是拆掉不必要的装备,装进更多的人,装好一船就利用试水的借口,将一船人送走。
由于江岸上此时都是柳师爷的工程队员,就算有人发现不妥之处,也没有人傻得在一群壮丁把守的工地上闹腾。壮丁们在卫四洲的训练下,严格把守阵地,来往送吃食汤水的都是家属营的人。可以说,当前整个逃跑阵地都由他们自己人把守,撤离的速度又加快了一程。
阿宝看着不断上船的人,算着数儿,道,“按这个速度,这些都是青壮年,比家属那边的速度快,若是情况进展顺利的话,今晚就能撤光。”
顾老二爬在高高的桅杆上,朝军营的方向探看。
“四哥,精兵营那边,卫希明的人恐怕控制不了局势,咱们要不要过去帮他一把?!”
精兵营到底是南阳嗣子经营多年的阵地,今日突然换了顶头上司,营中的气氛定然不美,凭卫希明靠溜虚拍马上位夺来的权,并不足以震慑住精兵营的那些嗣子党。
卫四洲想了想,看向精兵营的方向,目光定在一处两秒后,当即决定回营。
不入虚穴,焉得虎子!
……
就在韩倾倾和卫四洲分头行动时,曹奕易容易妆,再次回到了水师营,见到了南阳王。
“王爷,你真是糊涂啊!”
“你可知之前那一声哨鸣炸响,正是圣女给营里的奸细发起的信号。他们已经登船走了半数多的人,你要是不信,可以直接去营里转转,即可知我所言是真是假!”
南阳王听这说法,就觉得不可思议。
“这……走了一半人?你在说什么,这不可能!这上万人的撤离,需要人手,需要船支,怎么可能不被我的人发现?!”
曹奕气恼,“我怀疑,柳师爷与他们亦是同伙。他借着改装船的名义,已经送走了好多船的壮丁。不信,您可亲自到江岸上查探一二,原来你们有多少只战船,现在又有多少只?”
南阳王却想到,“哦?走了多少只,你可知晓?”
曹奕即道,“据我安排在江岸上监视的人员回报,他们每船可坐800人,眼下已经走了至少五船了。”
南阳王一听哈哈哈大笑,“泾北王,我敬你一声王者,也是看在你支身前来我部合盟大计,敬你的胆识。但没想到……你竟然拿这种可笑的话来唬弄我。莫不是,你们北方蛮族只知马匹牛羊,根本不懂这舰船,只有我的王船尚可乘坐千人。普通楼船,不计任何武器辎重,顶多载上352人,再多就超过吃水线,船还行不出百里就要沉。”
曹奕想再说什么,可是他的确不懂这造船工艺上的问题,而他派去监视的人也只是将看到的情况直接说出来,并没有分析这其中的异状,让专业人员一听就有问题,完全就是门外汉似的瞎说。
曹奕想了又想,咬牙道,“王爷,你这是决定相信那假圣女,不相信我所说的一切了?”
南阳王心下一凛,仍是笑道,“泾南王莫要这般说。咱们结盟的事是任何人都不能打破的,但我水师营该如何练兵,由谁统兵,也是我们自己的事儿。王爷就莫要再对我们指指点点了,在背后说圣女的不是了,以免再触怒天颜,这……”
他目光瞟了下曹奕的头顶。
曹奕眼神一紧,怒火蹭地一下窜到了头顶,差点儿就要喷出口,却生生地让他握拳压住了。
南阳王借着喝茶避开了那两道火灼似的目光,心下也有了些忌惮。
“既然如此,那曹某人便不再多事儿,这便回去调集我泾北大军,来日在岭南运河口,与王爷您会盟,一起挥师北伐!告辞!”
不待南阳王回礼,曹奕转身大步走人,那踏得地板嘎吱吱作响的步伐,像踏在了人心上。
又沉又狠。
待其离开,南阳王默了一默,举起右手,一道黑色身影突然显身,落在了他身后。
“唐先生,烦劳您派人去营里瞧瞧情况。”
这唐先生便是南阳王请来的江湖高手,18洞洞主。自从之前被“蒙面女刺客”刺杀之后,他就加紧了身边的防护。
唐先生也有些疑惑,“王爷这是怀疑圣女的身份?”
南阳王道,“曹奕不是个糊涂虫,否则不会以一介泥腿子身份,拿下整个泾北,还与突厥部的关系那么好,让对方拿精兵强壮将做其马前卒。犬子被其利用,也不奇怪。”
唐先生点头,“那令侄?”
南阳王,“希明是个好苗子,我也有意栽培。他是磨炼犬子的一块磨刀石,目前还有用。”
唐先生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便道,“如此大事,在下愿亲自走一趟,以防再有宵小等从中作梗。”
南阳王想了想,“也行。”
唐先生,“王爷可放心,我留下座下最出色的三名大弟子保护您,定无意外。若有变故,他们可飞哨传信,我在营中亦可听闻,必立即赶回。”
南阳王倒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危,这帐内外护卫他的人多达五六十人,又悄悄吩咐了一些事后,唐先生便离开了。
同时,殿外暗的人发现了唐先生离开后,悄悄又递了消息出去,最终送到了曹奕手中。
午后
南阳王派人去请韩倾倾回殿帐用餐,听说圣女一直在帮忙救治伤员,他倒更安心了。
然而,圣女没有等回来,卫希明突然跑了回来。
“叔,不好了,那些壮丁拿了柳先生做人质,偷了咱们的船跑掉了。他们还带走了给他们烧水做饭的那些家属,全都跑啦!”
“什么?!”南阳王惊得跳起来,一脚踏在矮几上,朝后一个踉跄,满桌的餐食美味儿都撒了一地。
叔侄两跑到凭栏边,从高处都可看到壮丁营中成队的人撤向江边。与精兵营的守卫见面时,也再不客气,带头的将领模样的人毫不手软,挥刀就砍,一声号令,所有人朝江边狂冲而去。
再看江岸边,那里停泊着上千船的战舰,要说少了那么五六只,一时半会儿不数数是真看不出来的。此时可见出海口一艘接一艘的战舰,被砍掉了锚绳,离岸而去,船下伸出十数根长浆,有节奏地划动着,渐行渐远。
南阳王浑身发抖,拿出随身带的单筒望远镜一看。
好家伙,整个江面儿上已经全是逃逸的舰船,数不胜数。按照300人的量来算,几十艘也装了七八千人了;现在为了改装船体,拆掉了多余的装饰物,方便搭载更多人员,按照800人来算,那就是一两万人在逃逸。
他好不容易抓来的壮丁和后勤人员五万人,这一下就消失了一万多人啊!
“来,来人啊————”
南阳王一声怒吼,宛如悲鸣。
“追,给我追上去。来人,来人啊——”南阳王已经有些语无沦次了,他这一吆喝,刚回来的唐洞主也吓了一跳,忙上前相扶。
唐洞主道,“王爷,我亲自去壮丁营看过了,还有家属营里,里面的人几乎……几乎逃走八九成。”
“什么?!”南阳王一听,一口老气儿没提上来,眼前一翻,倒了下去。
唐洞主忙掐了个人中,扎下两针,才让南阳王又醒转过来。
醒来的南阳王目眦欲裂,大吼,“谁,到底是谁竟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偷走本王的人?是谁?”
他嘶声大吼,已近疯狂。
这时,一个全身黑衣的高大男子出现,一指角落,“呵呵,王爷,我便早警告过你。可你偏偏不听!这件事儿,可得好好问问你这个好侄儿吧?问问他是如何引狼入室,架空嗣子爷,夺权之后助纣为虐,帮助那些壮丁和家属们逃逸大半,还盗走了水师那么多精良的武器和舰船。”
“你……”南阳王看着黑衣男子,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黑衣男子笑得很畅意,继续说,“或者,您还应该好好问问你那位相伴五年多的最佳幕僚,柳先生。你已经派人去请那圣女,这都过去多久了,圣女的踪影呢?”
南阳王看着下方愈加混乱的营地里,不时冒出火花,白烟一起弥漫了登船的栈道,什么都看不到了,只闻处处嘶杀声。
唐洞主突然叫道,“糟了,他们把鳄鱼放出来了。”
那是卫四洲早摸清的门道儿,在一声信号提醒下,潜伏在鳄鱼池中的漕帮兄弟立即跃池而出,杀掉了看押鳄鱼池的人,打开闸门,鳄鱼在饵料的引诱下,疯狂出闸,冲向了阻拦壮丁的精兵们,一时间犬牙交错,血流成河。
而壮丁营这边为了方便,临时架设起一条直通岸边的栈道,将将跨过鳄鱼出闸的木桥,看着往日对他们趾高气昂的精兵们,被那不知吃了多少逃跑壮丁的鳄鱼咬得哇哇惨叫,众人都有一种解气的畅快感。
“快,离开这里!”
人群里,卫四洲大喝一声,催促着被吓到的壮丁。
南阳王一看,回头喝问卫希明,“那人不是你的得力干将吗?他怎么会在那里,居然还帮忙那些贱民逃跑,该死的,臭小子枉我如此信任你,你竟然引狼入室,你……”
一脚踢得卫希明滚了三个圈儿,撞在石栏上,头破血流。
“来人啊,拿剑!我的铠甲——老子要把他们一个个都弄死在江上。敢给老子逃,我就让他们全部沉尸长江!”
一阵混乱中,南阳王披甲上阵。
那黑衣壮汉突然冲出,举刀押向了卫希明,“王爷您先行一步,在下就替王爷您清理门户吧!”
卫希明吓得连连后退,却根本抵不住对方的狂砍,退无可退,抵身至石栏,下方便是十多米的土崖。
“不,叔父,我是被骗了,我是无辜的,此子……啊!”
一声惨叫,卫希明跌下土崖,一头滚进草笼子里,又滚出来,撞在一块大石上,摊平没了声息。
南阳王看也没看,在唐洞主的护卫下,冲向了王船。
唐洞主道,“这船只调配现在都交给柳师爷,难道柳师爷也……”
“不,不可能。”南阳王还不相信,“柳先生是被这些宵小挟持了。”对此人,他始终难于说服自己,对方会叛变的可能,那人怎么可能放弃当年的血海深仇。
南阳王在一众亲卫护持下,刚刚踏上栈道时,就迎来了一波箭雨。
“混帐东西,居然敢跑到本王的舰船上,给我射——”
南阳王躲在一排木盾后,大声指挥,还把唐洞主支去打攻坚战。
突然“倏”一声破空声传来,南阳王的叫骂声嘎然消失,砰的倒在地上,眼白一翻,气绝而亡。
待唐洞主闻讯回来时,只看到南阳王胸口破了个黑血洞,鲜血汩汩留出,并无箭矢残余。伤口十分古怪,他亦未见。
他问遍所有人,其他人都忙着抵抗四下的攻击和箭矢,对于主子突然被刺爆毙的全过程,都没太注意到。
正在这时,韩倾倾单枪匹马,和几个好姐妹冲杀过来时,手里正拿着她的枪。
唐洞主的一个徒弟对暗器很有研究,注意到“枪”时便十分惊奇,想要上前一探究竟,却被击伤。唐洞主看到徒弟伤口后,与南阳王的一模一样,当即做出了判断。
如此特异的暗器,以他们行走江湖几十年的经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会儿圣女一用,南阳王就死了,不是圣女亲手杀的,也必与之脱不了干系。
“圣女是假的!圣女杀了王爷,抓住圣女,为王爷报仇啊!”
唐洞主大喝一声,为这场潜伏行动的高潮标上了一个惊人的注角。随即,唐洞主带着自己的徒子徒孙,杀上王船,与漕帮的人正面硬刚。
很快,这个消息传出去,连同刚刚被放出来的嗣子听到后,怒发冲冠。
“该死的,阿爹就是被那些装神弄鬼的宵小蒙骗了,才会中了他们的暗算。杀了圣女,为我阿爹报仇——”
嗣子在军中的声望不低,当即掌握了一半兵力。
“关闭大门。”
此声一落,三道门禁同时落闸,壮丁营本来降下的吊桥门缓缓升起,一些未能出门的壮丁立即冲向门外,而门楼上却有人手执长弓,朝壮丁们射击,一时间,死伤无数,哭嗷声起。
那时,转动着吊桥的大铁盘处,渔大郎高呼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暗号,藏在人群里的兄弟立即冲了出来,开始抢占吊门大磨盘的掌控权,一场厮杀就此开始。
可怜壮丁们手无寸铁,最多不过带着些劳用用的木扁担,一时间伤亡无数,战况十分惨烈。此时卫四洲在前方对敌,没法现场指挥,现场陷入一片混乱中。
正在这时,有一道身影带着一队身手敏捷的人,手持长刀,从隔壁家属营里爬上了城楼,迅速杀向了城楼上的守军,终于把弓箭手干掉,解除了敌人的狙击手危机,再三下五去二地干掉领队的长官。
“兄弟们,老子是安西王座下大将石冲。”
“兄弟们,咱们的父母娘亲孩儿们都安全啦!”
“大家冲啊,冲出去就能跟家人们团聚!”
“是汉子的,跟老子冲——”
石冲即是石头哥,他一只眼戴着只黑色眼罩,看起来有些狰狞,此时更是气势十足,魄力千钧。众人一听这是大佬派来的主力大将啊,不管知不知情的听到亲人们都安全了,再次鼓起冲劲儿,杀向精兵。
咔咔咔的锁链声响起,吊桥大门的大铁缴子再次转动,将门放了下来。
渔大哥推开了用生命护住自己的兄弟,用染满鲜血的手捂上了对方的眼睛,心中默念一声“走好了,兄弟”,拿起石头哥递来的长刀,嘶喊着冲了出去,杀向第一道门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