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一丝月光倾泻入室,宁栀捏紧着手机,贴近耳朵。
早上的那些想法又涌上心头,她不想再被他只单纯地当作邻居家的小妹妹看了。
那么,是不是称呼上先要改变呀?她想起夏筱桐和她说过的话,追男生就要主动出击,自信大方!
鼓了鼓勇气,她第一次,直接叫他名字,小声地支吾道:“陈、陈也。”
那边顿了下,然后,微扬起的语调问:“嗯?叫什么?”
宁栀立刻改口:“……陈也哥哥。”
呜呜她也还是太怂了!
第三十四章 你不要交女朋友
接到宁栀电话前, 陈也和薛斌,成一鸣那几个在酒吧。
算是家音乐酒吧,台上一个摇滚歌手拿着吉他弹唱。
四个人坐一沙发, 薛斌拿着手机玩游戏:“昨晚唱歌我还没唱尽兴呢, 哪天咱们再约着去一次啊。”
成一鸣操作着李白放了个大招:“几个男生唱有什么意思啊,要像昨儿一样, 把也哥那妹妹和夏筱桐叫上才好玩。”
之前他觉得宁栀好看是好看, 但总归是那种乖乖的,满心学习,和他们玩不到一块儿去的女生。
但接触着接触着, 他发现人小姑娘性格是真不错, 柔软乖巧, 相处起来也不枯燥。
后来几人玩桌游, 陈也只教了她一会儿, 她就学会了, 玩得还挺好的。
成一鸣不得不承认,成绩好的学生, 脑子就是聪明一些。
付凯也爱热闹, 人越多他越高兴, 闻言立刻来了兴致:“那啥,也哥, 过几天再把宁栀妹妹叫出来玩呗。”
陈也手里一把打火机,没点烟,只是单纯地拿着把玩。
闻言, 他瞥他们一眼:“人家马上高三了,每天学习忙的睡觉都没时间,哪儿有空出来和你们瞎玩。”
几人一想, 觉得也是。
好学生学习压力都重,每天作业多得和山一样,还要考试,是和他们不同。
但好学生忙着高考,夏筱桐和他们一样,用不着准备高考这玩意儿。
于是付凯撞了撞薛斌的胳膊:“那你改天把夏筱桐叫出来呗。”
薛斌被撞得手一抖,差点被对面放出的技能击中:“她现在哪是我能叫出来的,人现在成天准备着雅思托福,还打算追人追到太平洋那头去呢。”
付凯和成一鸣八卦劲上来,一边打着游戏,一边啧啧感叹。
“她还在追那男生啊?这恒心毅力真够可以的。”
“我看那姓陆的男生也没哪特别的啊,和你比也强不了多少。”
“诶?”薛斌来了兴致,脚往付凯那儿踢了踢:“他哪儿比我强不了多少,这个你仔细说说。”
付凯沉思了下,一脸认真地说:“他吧,也就个子比你高点儿,长得比你帅点儿,学习比你好点儿,脑子比你好使点儿吧。除此以外,他也没别的啥强过你了。”
薛斌:“……”
陈也对夏筱桐的事不感兴趣,有一搭没一搭扣着打火机。
火光亮了又灭,台上那摇滚歌手下场,换了个唱民歌的上来。
舒舒缓缓的调子,气氛瞬时从嗨到爆过度到抒情缠绵,干冰腾起烟雾,将舞台弄得雾蒙蒙的。
陈也瞄了一眼手机,时间刚好从十一点五十九跳到十二点。
他想起宁栀。这个点,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又困蔫蔫的,还强撑着精神在桌子前学习。
记得读初中那会儿,小姑娘就爱拿着作业来找他家找他一起写。
他哪是会老实写作业的人,寥寥草草应付几笔就完事了。然后就在她旁边,开了电脑玩游戏。
几局玩完,夜已经很深了。
她还在书桌旁写作业,困得眼都睁不开了,咬着铅笔头,对着一道数学题冥思苦想。
他掀起眼皮,看了看那道题,真难,自己连题目都看不懂。
转而拿手机,把题目一个字一个字输进去,立刻就搜到了。
那解题过程长的,他划了半天屏幕才看完:“别把脑袋想破了,答案在这儿。”
少女从练习册里抬起头,小手对着他摆了摆,又揉了揉惺忪的眼,声音裹着困倦:“数学老师说了,不许在网上搜答案,要自己想的。”
他呵地笑出一声:“你不说,你们数学老师能知道你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网上搜的答案?”
少女眨眨眼,神色里露一丝犹豫,最后摇了摇头,小脸认真道:“那也不行,那样我就不诚实了呀。”
那时陈也就觉得好笑,现在想起仍然想笑。
他弯了弯唇,手机屏幕这时亮起来,正中间的备注是:1栀栀。
“我回去了。”陈也立刻拿起手机,说完,人就站起来。
薛斌几个正聚精会神地迎接一波小团战。
反应慢了半拍,等回过神,三个脑袋齐嗖嗖抬起,四处张望寻找,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陈也快步走出酒吧,等耳边没那些喧闹声了,手才在手机屏上一划。
这个时间点,小姑娘要么该写作业,要么已经进入梦乡了,竟然会给他打电话。
费解之余,他更多还是高兴:“还没睡啊?”
那边,宁栀声音小小的,支支吾吾叫他名字:“陈、陈也。”
陈也挑起眉梢,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嗯?叫什么?”
那边很快改了口:“陈也哥哥。”
陈也这才稍满意了些:“找我有事吗?”
宁栀躺在被子里,黑色的夜晚,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发出一点点荧白的光。
那点细微的白光将她半边的侧脸照亮,她轻轻咬了下唇,有些后悔打这个电话了。
因为她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连自己要说什么都没想清楚。
就感觉,太唐突了呀。
“没什么事,就是睡不着。”她说,顿了顿,问,“陈也哥哥,你现在还没睡吧?”
陈也走在外面的街上,晚风徐徐而过,和酒吧里的闹腾不一样,外面的街道很安静。
“还没睡。”他没急着拦车,手插着兜,悠闲地靠在颗银杏树前,姿态懒洋洋的。
天上挂着一轮月,旁边嵌了几颗星星,闪闪烁烁,昭示着明天又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他心情也不错:“今天你是有补课的吧,作业多不多,都做完了吗?”
关心的话,宁栀以前听了没觉得怎么样,还挺开心的,现在就感觉不是那么好了。
问学习,问功课,这就是哥哥对妹妹的态度呀。
“我不想聊学习,你就不能和我聊聊别的吗?”她轻轻抓着被子角,小声嘀咕。
这耍着小性子的语气,陈也还真是鲜少听见,新鲜又觉得好玩。
他唇角翘了翘,顺着她的话,好脾气地问:“那你想聊什么?”
宁栀:“……”
她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家和学校的两点一线,还真没什么新鲜的事。
宁栀想了想,想起了一件好玩的,对他道:“今天晚自习前,教导主任来了我们班一趟,说是他回家路上撞见一对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小情侣牵手。”
“然后一整个晚自习,我们班同学都在传小纸条,猜那对胆子大又倒霉的小情侣是年级里的哪对儿。最后那张纸条传到到了体委那里了。”
宁栀想起晚自习下课之后,被全班同学痛扁,哭唧唧,恨不得当初切腹自尽以死谢罪的体委。
她笑起来:“就在体委的手上,那张小纸条被英语老师发现没收了,估计明天纸条上的那二十多对小情侣都得被年级主任约去私聊了。”
陈也闻言挑起眉,倒是有点意外。
他们那所破学习早恋的数不胜数,但重点高中的学生,不是一个个都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吗?
竟然还有二十对?
“你们不是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吗?”他问,“学习那么忙,还有时间早恋?”
房间静静的,笼着夜的黑。
“早恋”两个字被少年一副低沉的嗓音说出,顺着电流,轻轻撞在她耳廓里。
带来轻微的痒。
宁栀伸手,手指头拽了下耳垂,不知为什么,脸热起来,明明她也不是早恋的那个啊。
“那、那要是真喜欢上了,”她有些害羞,又有点儿结巴,“也没有办法呀。”
就像她现在,明明功课很多的,可有时候还忍不住分心,想起他。
这会儿也是,该睡觉的点也不睡,还煲着电话粥。
陈也眉心攒起,心情不像先前那么好了。
就小姑娘这结结巴巴的语气,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太对。
“别管别人怎么样,反正你还小,这个年纪好好学习才是你该做的,那些事现在都不许想。”
不管她是对学校哪个男生动了点心,陈也都要在此刻,把早恋的种子扼杀在萌芽前!
他语气强硬,宁栀心虚起来,但又有点不服气。
他总说她小,可他也就比她大半岁,年纪明明没差多少呀。
“我已经十七岁啦。”她嘟囔,小声的,糯糯的尾音里带着点气呼呼的意思。
陈也这下算是听明白了这意思。
过了十七岁生日,小姑娘就觉得自己长大了,想着要谈恋爱了。
不过他也是不懂了,之前不还乖的要命吗,满口答应着“好好学习,高中三年绝对不早恋”。
就昨天过了个生日,喝了点果酒,就开始歪七想八的了?
“你要是被我发现早恋,手心都给你打肿。”陈也凶巴巴地威胁。
宁栀心里泛起一点委屈。
情窦初开,可喜欢的那个人却一点不知道,还凶她,要打她手心。
而且她又不能直说,那对他太突然,说不定他还认为她脑子抽了。
宁栀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最初的欢喜和甜蜜之后,随之而来的,还有彷徨,担心,紧张,和一点点矛盾。
想要让他知道,又怕他知道的太快,很多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那……”她轻轻呼吸一口,缓了缓情绪,“你觉得我什么时候才可以想这些呀?”
陈也想也没想,不假思索地答:“三十岁以后。”
宁栀:“?”
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太不符合实际了,陈也一顿,改了口:“至少也得读大学再说吧。”
宁栀握着手机,想了想,他的话也有道理。
现在这个时间段,的确不太适合想这个。但再一想,她又觉得不太公平。
“我现在要学习,你之后不是也要去学赛车改装那些了吗?那……那我不早恋,你也要专心工作,不要随便谈恋爱。”
宁栀还是头一次说这么霸道蛮横的话,越说越脸红,声音也越来越小。
最后那句“不许随便谈恋爱”更是没底气,像是蚊子翁嗡。说完,她一颗心惴惴的,攥着被子角的手指紧了又紧。
电话那边静了几秒,尔后,一声短促的笑,低低的,听着像是还有几分愉悦。
紧接着,少年干净利,又蕴着磁性的嗓音传来:“好。”
宁栀揪着被子角的手松了松,唇不自觉弯起来,开心地想笑,又怕被他听见。
于是拿手紧紧捂在了嘴上。
挂断电话,已经十二点半了。
手机在掌心里攥久了,微微有些烫。她脸颊也是烫的,心跳砰砰砰,比平时快上许多。
她从床上起来,踩着拖鞋去把窗户拉得更开一些。
夏夜的风吹进来,清凉凉的,宁栀回到床上,拾起枕头边的手机,点开闹钟。
从六点钟调到五点半。
这样每天就能多出半个小时学习,她要变得更好,然后和陈也哥哥在一起。
宁栀把被子拉到胸前盖好,暂时摒除心中的杂念,乖乖闭眼睡觉。
第三十五章 我怕我考不上A大
高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很快来临, 考完一刻也没多耽搁,第二天就是评讲试卷。
放学铃声打响,同学们呼啦啦收拾完书包, 健步如飞地冲出教室:“终于放假了!我终于自由啦!”
宁栀不紧不慢收着东西, 人还在教室里,都能听到走廊的欢呼声。
一个二个的, 仿佛脱了缰, 谁也别想管住的野马。
然而,也没脱缰多久,还没下楼呢, 这几匹野马就被班主任拽着衣领赶回了教室。
“干什么呢, 上课打瞌睡, 一放学就都精神了?有没有点儿马上要高三了的紧迫感啊!”
“不是都放学了吗, 还不让走干嘛?”
另一个男生也小声逼逼:“放假不积极, 思想有问题。”
说完就被班主任狠瞪了一眼:“我看你的思想最有问题!”
瞪完还不解气, 又一巴掌拍在那男生后背上:“大家快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年级主任等会儿有话要讲。”
同学们哀声长叹:“老刘怎么总有话讲啊, 话那么多的。”
宁栀把装进书包里的卷子又拿了出来。
又过了几分钟, 每个高二教室的喇叭里都传出教导主任慷慨激昂的声音。
“同学们下午好, 我来讲几句啊。刚考完期末相信大家都松了口气,但期末只是一个阶段的测验, 接下来还有高考等着你们。”
“暑假一过,同学们就要步入高三了,这对你们来说, 将是极为关键的一年。你们一定会很辛苦,但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没人能轻松容易地考上好学校。我们当年高考那会儿啊,条件是真的苦……”
说到这儿, 广播里的声音一顿,似乎在酝酿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