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藕花那边立即问道:“娘,开林受伤了,严不严重?”
“我们还不知道呢,得等到了部队才知道。”
李藕花:“娘,你们现在出发了吗,我跟你们一起去。”
“你还得接孩子呢,不用去了,我跟你爹你哥三个人去就行。”
李藕花还想说什么,刘大银叹了口气:“藕花,我知道你放心不下开林,等我们到了部队就立即给你打电话,开玉开悦你就先照顾着点。”
李藕花的声音已经变了,像是哭了,“那好,娘,你们到了部队见到开林一定要跟我打电话啊。”
没过多一会儿,刘大银和李留柱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李荷花和李莲花打过来的。
应该是李藕花告诉了两个姐姐开林的事,他们担心,就打电话过来了。
刘大银和李留柱好不容易才劝住她们不要立即赶过来,等到了部队,看开林的情况再说。
开林静静躺在玻璃的那一边,身边有好几台仪器在运转。
他盖着白色的被子,只露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眼睛是闭着的,看上去就跟小时候睡着了一样。
刘大银李三顺李留柱都把脸紧紧贴在玻璃上,看着离着不远,但是被隔开了最远距离的开林。
“你们好,我是开林的长官,这是开林的主治医生,还是先让医生跟你们说说开林的情况吧。”
刘大银擦干眼泪,问道:“医生,我家开林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
“是这样的,伤者的头部受到了激烈的撞击,脑内有一块不大不小的淤血,因为淤血所在的位置,不能手术取出,只能靠伤者自己吸收。”
李留柱问道:“要是自己不能吸收呢?”
这个问题很尖锐,医生一时没有说话。
“医生,你说就行,结果我们能承受的住。”李留柱说道。
“要是不能吸收的话,那患者很有可能再也不能醒来,一直陷入重度昏迷当中,也就是俗称的‘植物人’。”
尽管知道孙子这次的伤很严重,刘大银还是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没有提前知道开林会有这一劫难的李留柱更是直接瘫在了椅子上,哭着说道:“医生,我求求你了,请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啊,他还年轻啊。”
说着李留柱就要给医生跪下。
开林的领导赶紧把李留柱扶起来,“开林父亲,请您放下,部队和医生一定会竭尽全力救治开林的。”
刘大银喊道:“留柱,起来。”
现在开林已经躺在那里了,他会醒来的,只是不知道她醒来以后还是不是自己的孙子“开林”。
李留柱被领导拉了起来,坐在椅子上,痛哭流涕。
“留柱,不要哭了,把你的眼泪收起来,开林会没事的。咱们在这里等着他,一定能等到他睁开眼睛的。”
刘大银转而提出一个要求,“医生,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开林吗?”
医生点点头道:“现在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了,你们可以让两个家属进去看看患者。多跟患者说几句话,能帮助他恢复意识。”
“那医生,我还有一个请求,”李三顺在一旁说道:“我的手机里有得道高僧录下的佛经,可不可以放在我孙子的病床前,给他播放。”
做了医生这么多年,他还没听过患者家属提这样的要求。
ICU病房里倒是可以放一些病人家属的语音,不过基本都是家属的鼓励之言,放佛经什么的倒是从来没有过。
再说他们医院是专门收治军人的军医院,根本就不能搞这些封建迷信,老太太提出的这个要求,他还真不好答应。
刘大银和李三顺同时哭出来,刘大银说道:“医生,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求求你们了。我听说ICU病房可以放家属的录音什么的,我们想放这个,早点把开林唤醒,医生,我求求你们了。”
开林的领导看看躺在病房里毫无知觉的开林,又看了看哭的不能自已的是三个老人,自己的眼泪也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
“医生,就按开林的家属说的做吧,有什么责任我来担着。”
医生叹了口气,说道:“那好吧,你们把录好的东西交给护士,让护士放在病人身边。”
李留柱抹了一把眼泪,说道:“爹,娘,咱们再录一些鼓励的话,一起放给开林听。咱们开林,一定,一定会醒过来的,一定会没事的。”
刘大银李三顺和李留柱又录了几句鼓励的话,把一个小小的录音器交给了医生,请他交给护士,放在开林身边。
“医生,这是我们前几天为孩子求得平安符什么的,请放在开元的枕头底下。”
医生把这些东西一起接过来,说道:“你们放心吧,我会交给护士的,你们选两个家属跟我进去吧。”
三个人商量了一回,最终决定让李留柱和李三顺进去看看开林。
刘大银等下一次再进去。
两个人穿好无菌服,和开门出来的护士一起进了重症监护室。
监护室里有好几个病人,他们都在睡着,除了护士来回的脚步声,低声的交谈声,就只有仪器滴滴的响声。
第227章 穿书文里的炮灰
开林在最靠近窗户的病床上,李三顺和李留柱每走一步,就有好几滴眼泪掉下来。
李留柱在心里不住地跟自己说,开林只是睡着了,开林只是睡着了,他一定会醒的。
李三顺走的比儿子快了一些,他走到病床前就一把拉住孙子的手,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先成串的掉下来。
李留柱走到另一边,拉住儿子的手,喊了一声:“开林!”
护士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道:“你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尽量多跟病人说一些鼓励的话,这样对他有好处。”
护士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录音器,调好合适的音量,放在开林的枕头上。
弘一法师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揭谛揭谛,波罗揭谛……”
除了弘一法师的,还有好几个大和尚老道士也都念了驱邪的经文存在那个小小的录音器里。
李三顺手里攥着东西进来的,他把手伸到护士面前,问道:“这是充电器,护士,您记得给这个录音器充电,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放这个给开林听。”
和尚念经的声音从录音器里传出来,护士倒是愣了一下,以前别的病人家属都是放一些家里人的鼓励话语什么的,放经文的倒是第一次见。
“我们这里不允许充电的,大爷要不这样,等这个录音器没电了我就拿出去交给你们家属,等你们充好电我再带回来。”
“那好吧,麻烦护士您了。”
“不麻烦,大爷您赶紧跟病人说话吧。”
那几个装着护身符和驱鬼符的香包,也被护士放在了开林的枕头底下。
李留柱在那边已经拉着开林的手说上了,“开林啊,爸来看你了,爷爷奶奶也来了,你哥也要来,现在正在路上呢。咱们家里人都记挂着你,你一定要醒过来了,要不家里少一个人就不是家了。爸今年都快六十岁了,实在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开林,你一定要醒过来啊,我们都在外面等着你呢。”
李三顺也拉着开林的手:“开林啊,爷爷奶奶只要你,你一定要醒过来,千万不要让别的孤魂野鬼占了你的身体啊。来的路上我就想,我的开林现在什么样了,现在一看,你躺在这里,不说话也不睁开眼,就跟睡着了一样啊!开林,你加把劲,赶紧醒了啊!睁开眼看看你爹,看看爷爷奶奶好不好啊!开林,你一定要醒过来啊,我们等着你。”
父子两个跟开林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等到护士走过来,说道:“探视时间到了,你们出去吧。”
李三顺和李留柱恋恋不舍,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这是医院的规定,他们得遵守。
“开林啊,爹先出去了,等下次探视时间再来看你。”
“开林,爷爷先走了,一会儿再来看你。”
刘大银在外面跟开林的领导在说话,大部分是开林的领导在说,刘大银在听。
开林在部队表现很好,立了好几次功,就在去年还提了干,做了特种大队的中队长。
这一切,开林都没有跟家里说过,刘大银知道,他是怕家里人担心。
军人想要升职立功,那可都是实打用伤用命拼出来的,功劳越高,职位越高,那就证明背后流的血流的汗越多。
刘大银泣不成声。
刚才见到开林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她后悔送开林去参军了。
开林学习不好,那就让他呆在家里,随便干点什么都行,反正家里不差钱。
要是开林不去参军,他现在就不会躺在那里跟睡着了似的,而是会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站在她面前。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卖,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刘大银只能尽力补救,不让外来的孤魂野鬼占了开林的身体。
“指导员,你们特种大队平时都爱唱些什么歌啊?”
指导员没听明白刘大银的意思:“奶奶,您的意思是?”
“我想给开林放一些他在部队爱听爱唱的歌,这样可能对他会有帮助的。”
“我们部队平常就会唱些军歌什么的鼓舞士气,李奶奶,我这就去给开林选歌。”
开林的指导员又跟刘大银说了几句话,就回去了。
他派了一个小战士来照顾刘大银李三顺和李留柱。
刘大银到了医院后就直奔开林所在的楼层,就连住的地方还没安排好呢。
小战士带着李三顺和刘大银去了招待所,帮他们安顿下来。
李留柱在医院守着开林。
刘大银和李三顺也想守着开林,被李留柱赶了回来,他们两个已经七十多岁快八十岁了,坐了那么长时间的汽车,在医院又哭了好几场,要是再不休息,真的受不住了。
其实开林在ICU,他们根本就一点忙都帮不上,除了站在玻璃外看着开林,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要三个人都回来,医院一个人都不留,他们是不放心的。
尽管李留柱也不年轻了,可他年纪却是最小的,李三顺刘大银年纪更大,由他留在这里最合适了。
这一路上提心吊胆,到了医院心情又大起大落,悲痛万分,刘大银和李三顺早就累得不行了。
小战士带着她们两人吃了饭,刘大银和李三顺就回屋休息了。
两个人没怎么说话,躺下就睡着了。
李开林觉得自己好像不是一个人,是一根蜡烛。
不对,他不是蜡烛,他是蜡烛燃烧时上面那摇曳的火苗。
四周是黑色的粘稠的空间,不时还有一阵阵风刮过,这一切,都显得释放光明的火苗那么珍贵。
火苗一开始燃烧的还算旺盛,可随着一阵阵狂风吹来,他这簇火苗起起落落,明明灭灭,马上就要熄灭了。
我是谁,我在哪里,他忘记自己叫什么了,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风越刮越大,蜡烛上那簇小小的火苗眼看着就要熄灭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根火柴从一方游荡而来,他想沾在蜡烛上,取代这簇马上就要熄灭的火苗,燃烧了这根蜡烛。
火柴上的火烧的正旺,蜡烛上的火苗却越来越小,渐渐的变成一条细线,一点火星,马上就要熄灭了。
火柴高兴起来,立马飘荡到蜡烛芯上,想等火焰完全熄灭就取代它,把蜡烛重新点燃。
蜡烛马上就要熄灭了,火星好像也快没有了,这个黑色的空间只剩下燃烧着的火柴这一点点光明了。
对蜡烛上的火焰来说,实在可怖的狂风和黑暗,反而是火柴的助燃剂,火柴的火焰越蹿越高,和蜡烛上已经快要熄灭的火星形成鲜明的对比。
无论在谁看来,这根蜡烛上的一点点火星立即就要熄灭了。
不过这没有什么,火柴燃烧的正欢,它马上就能把这根粗壮的蜡烛重现点燃。
那点点火星好像也接受了自己即将要消亡的命运,马上就要放弃抵抗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消亡后有什么后果。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再对“他”说,放弃吧,快沉入黑暗吧,黑暗才是你的归宿。
是啊,黑暗才是他的归宿。
就在“他”放弃抵抗,马上就要消散而沉入黑暗的时候,忽然有好几道声音传了过来。
那些声音他听不清楚也听不明白,但却愈来愈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剩下一道声音了,“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喝……九曜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茔明,元灵散开……一转天地动,二转六神藏,三转四煞没……”
随着那些虚无缥的声音传来,马上就要熄灭的火星壮大了一分。
火柴上的火焰则小了一分。
即使如此,火星还是太小,火柴燃烧的还是太盛。
“我是一个兵,爱国爱人民,革命战争考验了我,立场更坚定……”
我是谁,我好像是一个兵!
我好像是……
蜡烛上的火星越来越亮,几乎就在瞬息之间,涨大了无数倍。
火柴的光则暗淡了许多。
火柴好不甘心,眼看火星就要熄灭,它就能点燃蜡烛了,它哪里允许到嘴的肉给丢了呢。
火柴上的光明亮了数倍,它不管不顾地朝蜡烛冲过去,想把蜡烛上刚燃烧起来的火焰给挤下去,独占那根粗壮的蜡烛。
火柴的速度很快,快的都看不清它的身影了,只看到一团耀眼的白光。
在白光的映照之下,刚有了起色的火焰根本就不够看的。
火柴的光照亮了整个黑暗的空间,燃烧着那些粘稠的物质。
一边是耀眼的白光,一边是摇曳在风中可怜的烛光,谁胜谁负,好像没有什么悬念。
可是白光忘了,这根蜡烛本来就应该属于它上面燃烧的火苗,整个黑暗的空间,是蜡烛和它上面的火苗控制的世界。
白光和那簇小小的火苗撞在一起,形成的激烈碰撞造成了巨大的爆炸,冲击波把整个黑暗空间照的比白天还要亮,所有的粘稠物质都在这场爆炸中灰飞烟灭。